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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流行病》

发布于:2024-03-23 作者:admin123 阅读:27

流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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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失业,我无聊的时候很多。工作找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有了着落,一家报社肯收留我,但报社那边让我等到十一月底或十二月初。主任回答我时语气极其恍惚,我唯唯诺诺,心里惶恐不安,很不舒服。

   现在是十一月中旬,天气渐冷。我成天往西单图书大厦跑,除了周末外。平日八点钟还不起床,房东大姐就会过来敲门,亲切地问一句:上班的时间到了,还不起来么?“马上起,”我赶忙答应一声,三下五去二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房东十分在意我有无工作,我想除了关心之外,他们也担心房租没有着落。我很能理解他们。但是我早点回来没关系,记者不用坐班,很早以前,我已经比较信服地让他们接受了这种在别人看来对记者这个行业很浅显的认识。

   我住在1、4路公共汽车的总站马官营,实际上我住的马官营村离1、4路车站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这十几分钟的路程,赶时间的时候觉得极其漫长,不过我现在没有工作了,可以晃晃悠悠的走,何况前不久我看了洪昭光的书中说,步行是最好的运动,对身体有百利而无一害。既然在认识里我已经把步行上升到这样一个高度,对这段路程,我自然会好好把握,乐得享受。我到西单特方便,1、4路车就是走长安街的,途经天安门。我爱北京天安门,小时候一首儿歌就是这么唱的。我爱北京,我为什么要爱北京呢,我想主要就是受这首儿歌的影响,如果不是,我一个外地人,不爱自己的家乡爱北京干嘛?一到北京我就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经常坐在汽车上没有美眉可看的时候,我都会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好像这种安排是特意为失业准备的。想想看,漫长的失业生涯,物质生活降到冰点,倘若不上图书大厦啃啃精神食粮,这种日子如何捱得下去?

   自从有了网络之后,美女变成美眉。我在骨子里是个传统的男人,对这种称谓颇不以为然,但女孩子似乎乐意得很。我不做皇帝也犯不着去做太监,既然她们愿意,我当然不好拒绝使用这种称呼。美眉较之美女,一个跳动的“眉”字倒正体现了卡通时代的特色。卡通时代?对了,现在正是一个卡通时代,只要看看好莱坞的大片都知道,票房排在前几位的都是卡通片,人们对卡通片如此追逐不是没有道理的,至于是什么道理,我也说不上来,我之所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更多的是一种感觉。静若处子的美女恐怕要成为历史,现在流行的是我的野蛮女友。其实我也希望我有一位野蛮女友,因为她虽“野蛮”,却肯定漂亮。不漂亮而野蛮的女孩子只能算作泼妇,早就应该被社会伦理一类的东西淘汰了。野蛮好啊,据我的体验,男人很多时候喜欢受虐,喜欢女人对自己撒泼耍赖,当然时间长了就不好玩了,事实上,野蛮女友经常也会表现出温柔可人的一面,给你小鸟依人般的感受。但我现在没有女朋友,因此所谓的体验不过是胡思乱想,聊以自慰。我发现,我越来越爱编一些离奇曲折的故事,特别是爱情故事,然后把自己穿插进去,打发时间。

   上了1路车,不知何时,抬头正好看见前排坐着一位古典美女,她的样子极文静,使我暂时不敢把她与美眉等同起来。一头秀发也作古式装扮,古装电视剧中美女常见的那种,而不是洗发水广告中的模特那般飞扬起伏。我把脸凑上去,让她的发丝划过我的脸颊,那种感觉不可言传。车到了礼士路,古典美女秀发一甩,准备下车。我赶紧站起来。西单去不成了,我想。她走得很快,我跟得也不慢。一直尾随到月坛公园,她左闪右闪,消失不见,像个狐狸精,来无影去无踪,留下我在公园里发呆。人家都说月坛这一带阴气很重,可惜是在白天,时间和气氛都不对,我很快被一阵阵的嘈杂声惊醒,循声去看,原来月坛公园西边有一个职业介绍所,今天恰逢一个小型的人才招聘会,人声鼎沸,甚是热闹。我从来不去这种招聘会,可能我在意识里觉得,参加这种招聘会的都是民工,而我虽然也来自外地,但工作起码高他们一等。这种优势起码还是有的,我想。我只能还去西单。到了长安街上,我懒得过地下通道去对面坐车,决定步行。走着,走着,肚子饿了,我意识到没吃早饭,看看表,十一点四十,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很想找个地方坐下,但不想坐在路边把自己暴露给行人。我在百盛吃了碗香肠炒饭,再到西单已经十二点多。时间对我不重要,反正是闲着。图书大厦有的是漂亮女孩,看得我眼花缭乱。与其说我在看书,倒不如说我是在图个眼睛快活。从地下一层到四楼,往返了三四遍,下午三点不到,我回到了家。打开电脑,人马上变得兴奋起来。我电脑的屏保是一幅裸体画,是我从网上弄下来的。只是兴奋而已,我不会对着电脑手淫,除非看黄色录相。我想写点东西,比如诗。在做记者之前,我是一位诗人,当然我从不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写过诗,别人知道会笑话的。像我这样写过诗的文学青年很多,文学青年,想到这极富时代特色的四个字,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我勉强写了几行,眼皮直打架,呵欠连天,倒在床上。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小屋一片漆黑,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在村里溜达,到了晚上十一点,我还不困,在床上翻来复去,直为明天犯愁。

   连续去了五趟西单,不想再去。我坐1路车到终点,然后从终点坐回到六里桥,改乘300路在北京兜圈子。离元旦近了,大街小巷充满了节日的气氛,这种气氛让我窒息。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我长出了一口怨气。坐在沙发上,绷着的神经立马放松下来。周末两天,除了吃喝拉撒,我基本都在床上,连手机都没开,估计不会有人找我。

   周三。一晃到了周三,我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管它呢,过去就好。我在图书大厦一楼看刘秀的传记。我比较喜欢看人物传记,人在失意的时候总是希望看一看别人成功的轨迹,借以激励自己。我对刘秀很感兴趣,主要是因为我跟他是老乡,我觉得这个人真不简单,想当初大概也跟我差不多是个穷读书的,但是人家志存高远,比如,他有过一句名言,“娶妻当如阴丽华”,前面一句我实在记不得了,好像是当官什么的。他的目标都超额实现了,乖乖,真不得了,为了娶阴丽华,他都等到了29岁,29岁啊,29岁的男人还是处男,现在怕是稀有动物吧,何况在2000年前,那时人的寿命不长,可是流行十几岁娶妻生子的哦。所以我对于历史上关于他特别能忍的结论深信不疑,但是对于历史学家提出的论据却不以为然,历史学家在论述他的这一性格时都会举到一个例子,那就是在更始帝为了排除异己杀了他大哥之后,他面不改色,像没事人一样。历史学家们一方面肯定了他坚忍的性格,另一方面又指责他过于冷酷,其实正好相反,他热情似火,只不过他善于控制自己的感情而已。他称帝以后,对阴丽华宠爱如昔,而且终其一生都没有搞过选美之内的活动。除了两位皇后,一位贵人之外,他几乎没有其他女人,总之不见诸历史。仅凭这一点,就是其他帝王所不能比的,至少在女性眼里如此。我想,即便时下很不把性当一回事的美眉们,其内心深处怕也希望有一个男人深爱她们一生吧,虽然她们口口声声不信这个。

   刘秀年轻时曾经也上过京城,不过他是读书,而我却是打工。那个时候就业机会很少,打工也找不到好工作,要么务农,要么经商,要么当官,要是这三条路都行不通就只有造反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的机会比他还是好多了,从老家出来打工到现在我已经换了N个工作,这个是N+1个了。

   这时手机响了,报社通知我晚上7:30在京信大厦开会,那可是一五星级的酒店。这次会议与改版有关,应聘时主任交待过我,还让我出些新点子,看她的表情不过随口说句客套话,所以我也没有上心。主任说这话时是在一个月前,我想,我不可能考虑得这么长远,何况不在其位,不谋其事,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午饭随便在外面吃了点,饭后我上四楼咖啡厅睡午觉,迷迷糊糊当中,我姐打电话给我,她略带疲惫的问我有没有找到工作。“已经上班了呢,”我毫不脸红的说。

   下午5:30从西单出发,到了京信大厦天已经黑下来。冬天天黑得太早了,我在酒店大堂看着外面灯光昏暗的街道发呆,闪烁的街灯如同我此时的心境没有办法踏实。大约七点多钟,报社同仁陆续赶来,三个一伙,五个一群,不是臭足球,就是损明星。我没上去招呼,因为他们不认识我。但我还是觉得既兴奋又亲切,当然也很茫然。主任终于来了,我想第一个迎上前去,但只是想想而已,脚步却没有移动。这时有人叫道:“今儿个吃什么菜?”“粤菜,”有个女孩说,主任笑道,好呀。但粤菜厅座位已满。选来选去,他们最后选择吃日本菜。我听到他们议论主任和好几位资深同事都是日归派。大伙笑过之后,上了二楼,走过一段10米多长的回廊,然后下了半级台阶,两个身穿和服的女服务员一哈腰,我就知道日菜厅到了。日本菜太小家子气,跟日本毛片给我的印象截然相反,日本毛片中的女主角长得虽然也很秀气,一副小家碧玉般打扮,但衣服除去之后,身上的内容极为丰富,特别是胸部,一点不逊色于欧洲女人,真是尤物,怪不得日本的皮肉生意那么发达。相比之下,日本菜实在难以下咽。嚼菜根,吃生鱼片。菜根有什么好嚼的?吃了两个多小时都没吃饱,幸亏主食份量较足。我终于填饱了肚子。我丝毫不担心我的吃相被当作笑料,虽然多了我这样一副新面孔,但大家并未在意,他们只顾谈他们的,吃反而成为一种点缀。我很想去认真倾听他们的谈话,以便于尽早融入到集体中去,但我很快发现,我的努力是徒劳的,他们以兄弟姐妹相称,谈论的都是家庭内部的私事,起码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一个外人,一个看客。但我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充分表明了我一直敞开着心扉,万分情愿的等待他们的首肯。

   吃饱喝足,主任吆喝一声:走,上十八层!也真够高的,我们开会的地方选在18层,主任说,18就是要发的意思,预示着我们新办的副刊会在业内一炮打响。是啊,是啊,人们纷纷附和着说。人还未到十八楼,我已感觉到心浮气躁,出了电梯,赶紧脱了外套。会议室太热,有人建议把空调打开,但空调遥控出了毛病,怎么按都不听使唤,我马上跟着大家急出一身臭汗,有人大声叫来了一名服务生,不知他怎么弄了几下,才把温度降下去。

   会开到凌晨一点,在座的各位都有发言,除了我之外,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讲稿,纷纷表达了他们干好工作的信心和决心,听得我热血沸腾,但我实在太困了,否则我也许会忍不住上台讲几句。在我的意志差点崩溃之前,会议终于结束了。散场后主任让我赶快打车回家,说给报销。他们在大厦订有房间,晚上不走了。出了大厦,豆大的雨点砸在我头上,我立马变得清醒了。我揉了揉眼睛,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以为刚才不过是一场梦境。真他妈奇怪,北京的冬天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我叫上一辆车,往家急赶,到了马官营,一看车费,58元,心疼得我直哆嗦,从前我可从来没有坐过这么远的出租车,但我已经没有过盛的精力再去纠缠不休,我只想早点上床睡觉。回到我住的小屋,已经凌晨三点,我倒头便睡,尽管床上冷似冰窖。

   第二天,我去上班,主任笑呵呵地问我昨晚的感受,“挺好,”我激动的说。“真的挺好,我是头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主任对我的回答很满意,扭头看她的报纸去了。我上网看了会儿新闻,副刊部门的后勤于姐让我抽时间去医院体检,然后把体检表交到医务室。

   上了班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我踏出报社大门,脚步轻快,差点飞了起来。

一、(长篇小说)流行病

流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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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失业,我无聊的时候很多。工作找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有了着落,一家报社肯收留我,但报社那边让我等到十一月底或十二月初。主任回答我时语气极其恍惚,我唯唯诺诺,心里惶恐不安,很不舒服。

   现在是十一月中旬,天气渐冷。我成天往西单图书大厦跑,除了周末外。平日八点钟还不起床,房东大姐就会过来敲门,亲切地问一句:上班的时间到了,还不起来么?“马上起,”我赶忙答应一声,三下五去二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房东十分在意我有无工作,我想除了关心之外,他们也担心房租没有着落。我很能理解他们。但是我早点回来没关系,记者不用坐班,很早以前,我已经比较信服地让他们接受了这种在别人看来对记者这个行业很浅显的认识。

   我住在1、4路公共汽车的总站马官营,实际上我住的马官营村离1、4路车站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这十几分钟的路程,赶时间的时候觉得极其漫长,不过我现在没有工作了,可以晃晃悠悠的走,何况前不久我看了洪昭光的书中说,步行是最好的运动,对身体有百利而无一害。既然在认识里我已经把步行上升到这样一个高度,对这段路程,我自然会好好把握,乐得享受。我到西单特方便,1、4路车就是走长安街的,途经天安门。我爱北京天安门,小时候一首儿歌就是这么唱的。我爱北京,我为什么要爱北京呢,我想主要就是受这首儿歌的影响,如果不是,我一个外地人,不爱自己的家乡爱北京干嘛?一到北京我就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经常坐在汽车上没有美眉可看的时候,我都会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好像这种安排是特意为失业准备的。想想看,漫长的失业生涯,物质生活降到冰点,倘若不上图书大厦啃啃精神食粮,这种日子如何捱得下去?

   自从有了网络之后,美女变成美眉。我在骨子里是个传统的男人,对这种称谓颇不以为然,但女孩子似乎乐意得很。我不做皇帝也犯不着去做太监,既然她们愿意,我当然不好拒绝使用这种称呼。美眉较之美女,一个跳动的“眉”字倒正体现了卡通时代的特色。卡通时代?对了,现在正是一个卡通时代,只要看看好莱坞的大片都知道,票房排在前几位的都是卡通片,人们对卡通片如此追逐不是没有道理的,至于是什么道理,我也说不上来,我之所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更多的是一种感觉。静若处子的美女恐怕要成为历史,现在流行的是我的野蛮女友。其实我也希望我有一位野蛮女友,因为她虽“野蛮”,却肯定漂亮。不漂亮而野蛮的女孩子只能算作泼妇,早就应该被社会伦理一类的东西淘汰了。野蛮好啊,据我的体验,男人很多时候喜欢受虐,喜欢女人对自己撒泼耍赖,当然时间长了就不好玩了,事实上,野蛮女友经常也会表现出温柔可人的一面,给你小鸟依人般的感受。但我现在没有女朋友,因此所谓的体验不过是胡思乱想,聊以自慰。我发现,我越来越爱编一些离奇曲折的故事,特别是爱情故事,然后把自己穿插进去,打发时间。

   上了1路车,不知何时,抬头正好看见前排坐着一位古典美女,她的样子极文静,使我暂时不敢把她与美眉等同起来。一头秀发也作古式装扮,古装电视剧中美女常见的那种,而不是洗发水广告中的模特那般飞扬起伏。我把脸凑上去,让她的发丝划过我的脸颊,那种感觉不可言传。车到了礼士路,古典美女秀发一甩,准备下车。我赶紧站起来。西单去不成了,我想。她走得很快,我跟得也不慢。一直尾随到月坛公园,她左闪右闪,消失不见,像个狐狸精,来无影去无踪,留下我在公园里发呆。人家都说月坛这一带阴气很重,可惜是在白天,时间和气氛都不对,我很快被一阵阵的嘈杂声惊醒,循声去看,原来月坛公园西边有一个职业介绍所,今天恰逢一个小型的人才招聘会,人声鼎沸,甚是热闹。我从来不去这种招聘会,可能我在意识里觉得,参加这种招聘会的都是民工,而我虽然也来自外地,但工作起码高他们一等。这种优势起码还是有的,我想。我只能还去西单。到了长安街上,我懒得过地下通道去对面坐车,决定步行。走着,走着,肚子饿了,我意识到没吃早饭,看看表,十一点四十,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很想找个地方坐下,但不想坐在路边把自己暴露给行人。我在百盛吃了碗香肠炒饭,再到西单已经十二点多。时间对我不重要,反正是闲着。图书大厦有的是漂亮女孩,看得我眼花缭乱。与其说我在看书,倒不如说我是在图个眼睛快活。从地下一层到四楼,往返了三四遍,下午三点不到,我回到了家。打开电脑,人马上变得兴奋起来。我电脑的屏保是一幅裸体画,是我从网上弄下来的。只是兴奋而已,我不会对着电脑手淫,除非看黄色录相。我想写点东西,比如诗。在做记者之前,我是一位诗人,当然我从不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写过诗,别人知道会笑话的。像我这样写过诗的文学青年很多,文学青年,想到这极富时代特色的四个字,我自己也觉得好笑。我勉强写了几行,眼皮直打架,呵欠连天,倒在床上。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小屋一片漆黑,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在村里溜达,到了晚上十一点,我还不困,在床上翻来复去,直为明天犯愁。

   连续去了五趟西单,不想再去。我坐1路车到终点,然后从终点坐回到六里桥,改乘300路在北京兜圈子。离元旦近了,大街小巷充满了节日的气氛,这种气氛让我窒息。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我长出了一口怨气。坐在沙发上,绷着的神经立马放松下来。周末两天,除了吃喝拉撒,我基本都在床上,连手机都没开,估计不会有人找我。

二、传销报告(小说)

传销报告

     文/杜育龙

    “我叫罗小云,是三胖公司的总经理,给,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关照!”

    在LTD广告有限公司的办公室里,总经理王甘接过罗小云递过来的名片:“罗总,你们产品宣传的广告想让本公司来总策划吗?”

    “是,听说你们公司刚刚成立不久,效益也一般,但你们做的东西很特别!”

    “谢谢罗总能够看重本公司,我们的服务宗旨就是墙上贴的这八个字:标新立异,客户第一!”王甘用手指了指左边墙上,墙上用黑体字写了这八个字。

    罗小云看了点点头。罗小云问王甘:“王总,你们公司为什么叫LTD广告公司?”

    “我们公司LTD不是有限公司的意思,而是Love,Think和Do的缩写,就是爱,思考和实干。那贵公司为什么叫三胖公司呢?”

    “我们公司是三个胖子合办的,那两个合伙人像我一样肥胖。”罗小云用手指了指自己。

    王甘笑了,说:“你虽然胖,但不显肥!”

    罗小云说:“就是,另外两个合伙人,一个肥,一个胖,我属于中间的,肥而不腻!”

    俩人哈哈大笑。

    罗小云用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四个字:爱乐倜帝,递给王甘看。王甘不解地问是什么意思。罗小云说,把LTD音译成汉字就是爱乐倜帝,就是爱,快乐,倜傥之帝。正说着,罗小云的手机响了。罗小云说,不好意思。拿起手机通话。通完电话,罗小云对王甘说:“王总,我对你很有信心,我对你个人印象很好。我现在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按照我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打电话打手机都行。我现在先走了。”

    王甘送罗小云到了门口,挥手告别。

    LTD公司是一个只有十三个人组成的小型广告公司。广告策划两人,美术师四人,市场调研四人,会计出纳各一人,加上总经理共十三人。他们在一个家属院租了一套单元房,在家属院门口挂了一个牌子,用黑体字写了几个字:LTD广告有限公司。

    王甘长得黑而胖,看着健康而结实,留着一尺多长的头发。王甘平常出门的代步工具就是白色的踏板摩托车,颇有些爱乐倜帝的感觉。

    传销刚刚进入中国市场时,王甘刚从学校毕业,在一家工厂工会做宣传工作。邻居就拉他去听课。叫什么OPP,就是产品说明会。王甘听了七次,试用了七次,产品是血液循环机。他最终还是没有参加。后来,被一位很好的朋友约到郊外,在朋友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朋友又给他上了一堂OPP。产品是一种美国的鱼油,价钱是五百八十元,发展下线提成多少多少。朋友的良苦用心使他大受感动,买下了产品。半年间才发展了一个下线,赔进去了无数精力,无数时间和无数的友谊,还赔进去了无数财力。王甘痛恨传销。后来多次被人拉去搞传销,他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就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讲师,或者很快用一种具有煽动性的动作离开课堂。

    夏日的阳光灿烂而炙热。王甘在一个冷饮摊上喝冷饮。旁边有个小伙子主动向他打招呼。

    “大哥!”一口东北话,东北人见男人开口就叫大哥:“您是在这附近上班的吧?!”

    “哦!”王甘爱理不理的。

    “我看您这人挺有气质的,一定富有智慧。我刚在您旁边看您半天啦。说实在的,我就喜欢跟聪明人交朋友。”

    王甘这才打量了一下对方,一身名牌,穿着讲究,一脸的真诚与热情,好像不是什么坏人。

    “有什么事吗?”

    “交个朋友嘛,给,这是我的名片!”

    王甘接过名片,上面写了对方的名字刘雨生,下方是电话传呼之类。王甘就把自己的名片也递给了刘雨生。刘雨生看着名片说:“噢,王大哥,名字挺特别的,很与众不同!”

    王甘笑了笑说:“就那样!”

    真受不了,一口一个大哥。

    “大哥,我先走了,您的冷饮钱我已经付过了!”

    王甘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握手而别。

    三个月过去了,王甘也没有跟刘雨生联系,刘雨生也没有跟王甘联系。王甘把刘雨生已经忘了。秋天到了,被热了一夏天的人们忽然精神起来。

    一天,王甘忽然接到一个传呼,回过电话去,原来是刘雨生,刘雨生在电话里约王甘在第一次见面的开发区十字见面,说有件好事告诉他。

    下午6点半,王甘按着约好的时间,赶到开发区十字,见到了早已在那里等候的刘雨生。

    “哎哟,王大哥,你来了!”

    王甘握着刘雨生的手说:“不要叫我王大哥,咱俩年龄差不多大,你就叫我小王或者王甘就行了。”

    “你到我们公司去看看,我们有个活动!”

    王甘跟了刘雨生走。每当王甘要问什么活动时,刘雨生就把话题岔开,反过来问王甘一些问题,完全不给王甘问问题的机会。

    绕过几座楼后,来到一座夹角的楼前。这里头人很多。王甘糊里糊涂地跟着刘雨生走。上了二楼,二楼门口的人就更多了,人声喧闹。刘雨生拉着王甘从人群中挤到门口,在警卫处登记,然后就给王甘带了一个贵宾证。王甘无暇看看贵宾证上的小字,就被刘雨生拉到里边。里边楼道的人更多更挤更喧闹。刘雨生每碰到一个自己公司的人就介绍:“某老师,这位是我的朋友王甘。这位是某老师,很棒的!”然后对方就很热情地握着王甘的手,夸奖王甘很优秀是个人才等等。王甘完全被这种气氛感染了,不由得也像刘雨生一样兴奋起来。刘雨生拉着王甘来到挂着的玻璃镜框前,镜框里夹着很多公司活动的剪影。刘雨生拍着墙给王甘讲解照片。刘雨生显得很兴奋,又富有感染力。王甘跟十几位“老师”握过了手,又让刘雨生带来带去,早已蒙了头脑,不知所措,只有被动地接受。王甘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吹捧过,他也跟着快乐。最后,刘雨生把王甘带到楼道顶头的一幅巨幅照片面前。照片上是一位女性,漂亮而温柔。刘雨生介绍说:“这就是我们公司的黄菲芸总裁!”

    刘雨生指着大照片下的小字说:“我们黄菲芸总裁是全世界十大潜能开发师之一,唯一的华人潜能开发师,她成立了黄菲芸慈善基金会。”

    王甘忽然觉得这可能是传销,可刘雨生为什么一直避而不谈传销呢?

    一个足有一百平方米的大教室门开了,人们蜂拥而入。刘雨生拉了王甘挤进去,坐在一个靠前的位子上,很快教室里就坐满了人。七点整到了,教室里所有的灯忽然灭了。音响里放出一阵振奋人心的音乐,教室很快静了下来。忽然教室里的灯全亮了,四周一片响亮的掌声,所有鼓掌的人都把手举过了头顶。等王甘向台上看时,已有一个女孩穿着职业装,拿着话筒给大家鞠完了躬。拿话筒的主持人说:“各位天下未来国际集团的新老朋友们,大家晚上好!”底下是声势浩大的回应声:“好!”,接着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主持人接着说:“这里是天下未来国际集团产品说明会的现场。下面,让我们以最最热烈的掌声和最最企盼的心情欢迎我们公司最最棒的讲师陈洁老师上台讲课!”主持人手向教室后边示意。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向后看,鼓掌,嘴里喊着“嗨!嗨!嗨!”的声音,然后从后边顺着中间过道向上跑来一位三十多岁气质较佳的女性,穿着职业装,和过道两边的人很快地击掌。然后冲到讲台上,和主持人拥抱,拿过话筒,向着观众说:“各位天下未来国际集团的朋友,首先感谢我们这么漂亮的主持人。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下边又是雷动:“好!”“大家发财!”“发财!”“健康!”“健康!”“快乐!”“快乐!”

    产品说明会就这样开始了。王甘觉得有点上当受骗的感觉,要在平常,他早都走了。但教室里坐得满满的,群情激昂,他觉得也挺有意思,就往下听。讲的是一种保健品,什么细胞,什么自由基,超氧化物奇化酶,SOD蜜等等等等,然后叫人上去谈服用后的感受,反正也不太懂,觉得真是好东西。王甘关心的是价钱,但价钱再便宜也不买。这个女讲师讲完产品,却把讲价钱的任务交给了下一位男讲师。同样热烈,同样击掌,同样“嗨嗨”。上来一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西装革履。男讲师和女讲师拥抱,接过话筒,同要好,同样发财,同样健康,同样快乐,然后说产品不能白吃,要掏钱。讲价钱,讲奖金制度。三盒产品总价两千六百九十元。“哇!”王甘惊住了,这么贵?男讲师把价格写完,回过身来,笑了,他极富表演的体态语言和手势语言让人觉得好玩。他说:“当我写完2690元回过身来,鸦雀无声,刚才那股兴奋劲没有了。看,那位新朋友还在用脚踢带她来的朋友,怪不得,前天打电话,昨天打电话,今天饭都没吃好,约我到这儿来,到这鬼地方来,原来是叫我掏钱的。朋友们,一场误会。各位新朋友应该手握带你来的朋友感谢他,感谢他给了你一个机会,给了你一个能赚三百万元钱的机会。”接着他讲怎样拿奖金。“只要你找六个朋友,六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每人提零售奖金400元,六人提2400元;还有每人提30元的批发奖金。这时本钱基本就回来了。还没有完,你的六个朋友每人再发展六个朋友,六六三十六,每人给你提30元,得到奖金1080元;三十六人,每人再发展六个朋友,216人,每人给你提60元,得到奖金,12960元;再往下,乘6,是1296人,奖金每人90元,可得116640元;再往下,乘6,是8376人,奖金每人300元,可得奖金2512800元;再往下,乘6,是50256人,每人再额外给你提奖金20元,可得奖金是1005180元,把这些总和一加,再减去你投资余下的110元,可得奖金总计3648550元。”讲师在白板上一口气往下写,显然,这些数字他背得滚瓜烂熟了。回过头来说:“难道你只发展六个朋友吗?如果你发展第二组六个朋友,你就可以得到第二个364万,第三的364万以至无数个364万。如果你只有一个朋友,也不吃亏。”他说得让人心动,又强调这里不是传销公司,传销是用减法吃差额,用减很可能会为零,而这里一直用加,只会越加越多。

    “各位朋友!”讲师显然已经讲完了,接着还往下说:“我们公司在中国大陆有几十家分公司,黄菲芸总裁会把总部设在西安。各位荣幸的是,我们的黄菲芸总裁今天也来到我们的现场,让我们用最最企盼的心情,最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最最敬爱的黄菲芸总裁。”教室里沸腾了,所有的人都站起来,还有更多的人站在凳子上。有人开始喊口号:“Passion!(激情)”“Passion!”“Passion!”此起彼伏,相互呼应。王甘在这种热闹中被吵了很久,才见到这位台湾来的总裁,比照片上的人老一些,瘦一些,留着短发,烫成红色。跟过道两边的很多人拥抱,最后到了讲台上还跟很多人一一拥抱。黄总裁拿着话筒握起拳头喊“Passion!”开始讲话。

    她不讲产品,不讲价格,不讲发财,而是讲做人的道理,讲企业文化,再讲他们公司特有的培训课,点石成金课,着重讲生命潜能课,生命潜能课如何让不孝之子跪到父母面前忏悔,如何让即将走向法庭的夫妻重新度蜜月等等等等。她用很多故事阐明一个道理。课讲得生动、幽默、风趣,听的人全神贯注。最后他把大家的思想吸引到民族感情上,她开始哭,下边也有人抽咽。她最后说:“我们都是中国人,因为我们共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广播里放出《大中国》的歌,大家都站起来跟着唱:“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中国!”手拍着节拍。

    王甘被刘雨生拉到讲台上与黄菲芸握手,又被拉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面前。

    “这位是在我们公司做的最棒的李楠老师,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他。”

    李楠和他两个坐到三人一群、五人一堆的一个个桌子旁的圆桌前。

    李楠向王甘口若悬河地讲加入天下未来公司所带来的好处。李楠和刘雨生把王甘夹在中间坐,刘雨生不说话,只是不住地点头说对,说好。李楠在用自己的亲身体会说,说成长,说学习,说健康,说赚钱。广播里放着激励人心的歌儿,声音很大。王甘很多问题都没有听明白,但李楠讲的他觉得很有道理。

    时间不早了,王甘提出走,出公司都很困难。刘雨生还是把王甘向很多人介绍,很多人就又夸奖王甘是个人才,不要犹豫了,快点办理手续,越快越好。

    三天后,王甘在刘雨生的带领下,办理完成了手续。王甘觉得那些人每天都很快乐,以为他们都挣了不少钱。而且王甘是冲着他们的课程加入的,特别是所有人都津津乐道的生命潜能课。再有几天,为期三天两夜的生命潜能课就要在西安进行了,而且以前的学员要上这堂课得跑到外省城市,这次要赶在西安生命潜能课之前办理完成。

    至今,传销已经被国务院明令禁止很久了。王甘也办起了自己的广告公司。他在传销公司受了许多的苦,流了许多的汗,还是只发展了一个下线,赔进去的人情、友情、金钱、时间、精力更是不计其数。但那次的生命潜能课所给予他的远远多于这些。他至今对生命潜能课的一幕幕仍历历在目。那些感悟让他终生享受不尽。他办公司、搞业务,这其中的方式以及勇气,大都得益于那次生命潜能课。

    王甘加入传销公司办完手续后,还没有来得急上点石成金课,就去约人,但没有成功。按规定,手续办理完成后,首先应该先上点石成金课。点石成金课其实是教你如何搞传销。总裁一直强调所有的人都要听话照做,小事情也有影响力,他所作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都要符合要求去做。点石成金课的内容首先要大家列名单,不管亲戚朋友,生人熟人,都要列名单,一定要列详细,注意要关心对方,要学会读人。看对方需要什么,需要健康的多谈健康,需要发财的多谈发财,需要成长的多谈成长,他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约朋友一定要电话预约,不要当面预约。电话预约要三不谈,一不谈公司,二不谈产品,三不谈制度,但也不要骗对方。约时要用二选一法。有一个故事,在一条马路两边,各有一个卖油茶的,可以兼卖鸡蛋。路南的摊主每天都能卖掉两大筐鸡蛋,而路北的却连半筐都卖不完,而且两边的顾客也差不多多,油茶卖掉的一样多。路北的摊主很不解,就去请教路南的摊主。路南的摊主问路北的摊主,你怎么向顾客推销鸡蛋呢?路北的摊主回答说,我问他,要不要加个鸡蛋?大多数顾客都不要加鸡蛋。路南的摊主笑着说,是你的问话有问题,我每次问对方,你是要加一个鸡蛋呢?还是要加两个鸡蛋?顾客都愿意省钱,说,只加一个,这不就卖出一个了吗?二选一很重要。打电话预约对方,首先没时间给他多说话的机会,第二不要问对方,你什么时候来?对方会说,有时间再说吧,那么他会永远没有时间。你可以这样说,你打算明天过来呢?还是后天过来?十有八九都会敲定时间。来时不能太早,对方就会一直追问你什么事;也不能太晚,迟到了宁肯不听课。到十五分钟前后来公司最好,要领新朋友跟十个以上的业务代表握手,多夸业务代表,人捧人高,说话才有力度,而业务代表要夸新朋友,让他感觉到温暖。业务代表见面可以拥抱,让新朋友感觉到这儿与别处不一样。这是会前会。会中会,座位一定要新朋友和业务代表岔开坐,不至于冷落新朋友。新朋友要带明显的绿色贵宾证,以便讲师讲课有针对性。不要让新朋友坐在边上或着靠墙。鼓掌时手要举过头顶,笑时要大笑,但不要做作,不要抢讲师的话。会后会,讲完课要找业务指导或别的业务代表跟新朋友沟通,最好找背景年龄相同或相近的业务代表沟通。沟通时,广播里的激励音乐越大越好,但不要让人感到难受。没有约到朋友的也要来听课,以便帮别人沟通。不要有私心,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共同发展。凡加入的都叫业务代表,上线是下线的业务指导,要帮下线,帮下线就是帮自己;下线是上线的支B。王甘后来恍然大悟,自己原来是这样上了贼船的。但其中的智慧和策略是何等了得,心理战术何等利害?

    生命潜能课是一堂很重要的课。交了五百元钱的培训费,把这些学员拉到西安郊区的西京大酒店进行封闭式培训。没有政治色彩,更没有宗教色彩。十一月一日一大早,王甘和他的业务指导刘雨生打的到了西京大酒店。按照要求,王甘带了几条毛巾,据说是用来擦眼泪用的,不是残酷,而是一种对人生的剖析,是一种自悟自悔的泪。全国各地的学员一千多人都到了。在教室门口排成队,喊口号,喊绕口令,鼓舞士气,大家都很兴奋快乐。到八点半时,学员一个一个经严格检查开始进入教室。进教室时是脱了鞋的,由专人扶着领到指定的地方。教室里奇黑无比,广播里放着轻音乐,领路人小声告诉学员,不要睁眼看。这些服务人员穿着特有的休闲服和帽子,称为小老师或小天使,他们都是上过生命潜能课的,也有相当多的学员是上第二次或第三次生命潜能课。王甘听见有人开始抽泣,有些人哭声混成一片,和着轻音乐,形成一种特殊的交响曲。所有的学员都坐在地毯上,小天使象哨兵一样分排站在两边。王甘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哭,那些哭的人都是上过生命潜能课的人。原来刚加入时,就听总裁说,生命潜能课会让你笑个够,会让你哭个够,会让你懂得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凡事感激,感激你的朋友,因为他给予了你的友情;感激你的仇人,因为他让你增强了能力等等。

    广播里传出黄总裁温柔的声音:摸摸你的头,看你又少了多少头发,看你又老了几岁?家里白发苍苍的老妈妈是不是还盼着你回家,你又有多少时间没有去看看你的老妈妈了?哭声更广更大了。王甘哭不出来,但心中闪现出慈母的形象来。灯亮了,王甘看见教室是一个可容纳几千人的无桌椅会场,舞台上既可以演戏也可以放电影。黄总裁让大家自由组合,每八个人一组,越陌生越好,最好不是同一城市的。王甘就找到陌生人,很快组织完成。王甘的组为第26组,由一位小天使负责。每一组分别选出一位爸爸,一位妈妈,然后是儿女,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成为小家庭。每顿吃饭时,一家人在一起吃,由小天使负责领饭,发饭,便于人数管理。大家互相报了姓名及来自某地。然后开始选爸爸,喊一二三,同时用手指某一个人,那人就是爸爸,其他家庭成员用同一方法选出。不用商量,被指的最多的人当选。王甘组选时,有五位指了王甘,王甘就当了爸爸。家庭成员确定后,先给爸爸按摩,妻子儿女都上手,胳肢,王甘痒得笑着喘不过气来,黄总裁不停喊,就继续胳肢,然后分别为家庭其他成员按摩。笑够了,放松了,互相熟悉了,开始上课。

    第一节课叫做信任。其实几乎所有的课都不是讲知识,而是通过做游戏让学员悟出很多人生的道理。信任课的做法是,让一个人站在高凳子上,其他六个人分别在凳子上的人背后面对面跪着分为两排。这一排的人,用右手紧握自己的左手腕,左手紧握对面人右手的手腕;对面人的右手紧握他本人的左手腕,他的左手再紧握对面人的右手腕,手背都朝上,形成三座坚固的柔软桥梁。让站在凳子上的人向后直挺挺地躺着倒下来,跪着的人用手桥接着,剩余一个人面对凳子跪着接头。王甘是爸爸,要第一个站在凳子上往下倒。王甘并不害怕,他相信不会有事,他信任家里的任何人,没有人会害他,都会为他负责任。王甘在一声令下后,倒了下去,被接住了。他们都伏在王甘的身上,口里安慰着他。黄总裁用温柔的声音指导:告诉你的家人,叫他不要担心,所有的家人都会关心他,在他跌倒的时候,所有的家人都会帮助他,支持他,呵护他。王甘躺着,接受家人的安慰和关心,他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很多人倒下后都大声地哭,王甘的眼泪也快涌出来,但他止住了。亲情让他有一种社会及家庭的安全感。然后,其他家人依次从凳子上倒下,依次接受家人的关心。

    信任这节课上完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黄总裁───很多人包括和黄总裁年龄相仿的人都亲切地称黄总裁为黄妈妈───让大家以家庭为单位,原地围坐,小天使把盒饭提进教室,分发给自己负责的家庭。儿女们孝顺地说:爸爸吃饭,妈妈吃饭。大家就开始用餐。吃完饭,小天使把残局用大塑料纸包起来提走。大家可以到教室外休息半个小时。

    出了教室,王甘觉得所有的学员亲得像一家人一样,那种陌生的感觉没有了。

    西京大酒店本是省委招待所,这是一个拥有十几座作为客房大楼的别墅式酒店,有山有湖,风景宜人。在这里进行全封闭式的生命潜能课培训真是再好不过了。

    半小时后,大家陆续进了教室。黄总裁让大家都站在刚进教室时坐的位置。然后找一个搭档,这个搭档最好为异性,要配合很多节课程。有一个年轻时髦的女孩就站在王甘不远处。大家都在找搭档,却没有人找那个女孩,王甘上去拽了她袖子一下说:“咱俩搭档!”那女孩就同意了。互报姓名,王甘知道她名叫程昆,也是西安人,就有点失望,因为总裁说,搭档最好是外省的人。下午的课程叫友情与关怀。

    黄老师───黄总裁让所有的搭档面对面站着,五百多对友人分成六排。南面一排为甲方,搭档就为乙方。甲方乙方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一直看。王甘就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昆,程昆也不不转睛地看着王甘。王甘觉得很好笑,但他硬忍着不能笑,他感觉到对方也想笑,忍着。如果一旦笑出来,这种气氛就被破坏了。然后,黄老师让甲方转脸45度,眼睛看正前方,乙方依然看着甲方;五分钟后,乙方的脸转45度,甲方看着乙方。王甘看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看王甘时,王甘觉得很平常。而当对方转45度时,王甘觉得自己被冷落被忽视被瞧不起。他内心很难过,想着自己以前冷落的朋友,完全不在乎朋友的感受时,汪甘后悔不已。有些事情一定要自己亲身经历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

    这一节课结束时,同样有很多人上台谈感受,那么多人哭着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一节课是辱骂。甲方乙方围成几个大圈,甲方在里圈,乙方在外圈。互相对站着。先是甲方跪着,让乙方挥舞着拳头骂甲方,甲方直愣愣地看乙方;然后互换角色。王甘跪着看对方骂自己,他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好玩。后来,对方跪在王甘面前,他挥舞着拳头骂对方,声嘶力竭,黄老师还让大家骂得再狠一点。一直不知道要哭的王甘忽然大声地哭起来。他骂不下去了,周围的人早哭成一片。王甘想起他曾如何欺负弟弟妹妹,他们心里如何想呢?王甘在挨骂时没感觉,骂人时,看着对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正如黄老师在广播里说的那样,你还忍心骂你的家人吗?你还忍心欺负你的妻子吗?你还忍心欺负你的丈夫吗?你还忍心骂你的朋友吗?王甘象别的很多人一样,瘫坐在地上哭。这时候,生命潜能课已进入特别阶段。

    接下来是一个让大家笑的节目叫捉魔鬼。游戏规则是让大家散开,无规律的乱站。然后,由一个人拿着麦克风,喊“黏XX”,大家就找一个对手,赶快把要黏的东西黏到一起,把没有找到对手的人捉出来带到台上。如,黏鼻子,黏脚跟,黏耳朵,黏手腕等等。然后黏一次以后马上另找对手。大家笑得你死我活。

    把十几个“魔鬼”押到台上,给大家演节目。

    吃晚饭时,各人找到自己的家庭成员,爸爸、妈妈、儿女,围坐在一起吃晚饭,互相交流上课时的一些事情。

    饭后休息。晚课是茫茫人海。每个人重新找一个搭档,最好是异性,越陌生越好。王甘的新搭档是黑龙江的一个女孩。大家面对面站着,站成几排。互相看着对方。然后让互相拉着对方的双手。小天使用眼罩蒙住了每个学员的眼睛。黄老师让大家好好摸对方的手,等会儿看还能不能找到对方。五分钟后松开手,让南排的人向左移三步,再往前走五步,再左转90度,再向后退十三步。然后,叫每个人找自己的搭档,严禁取下眼罩。王甘双手前伸,凭感觉找原地方。他找到了一个人,摸手,对方是个男的,松开再找。然后又摸到了几个人的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都感觉不对劲。最后,王甘急得头上冒冷汗。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有缘再相聚何等不容易,悔不该当初不知珍惜,现在想到回头也不容易。后来,王甘摸到了一个女孩的手,对方拉住他不放,王甘以为找对了,就站住,被小天使带到墙根。取下眼罩,才知道错了,俩人都尴尬地笑。而这时,找错搭档的人很多,有一部分人还在找。

    然后,让每个人站在刚才站的地方,找到真正刚才的搭档。互相认真地看对方。然后五分钟后,都低下头,只能看自己的脚,在人群里走。王甘只感觉到多少人的脚在移动,他哭了。广播里传出黄老师温柔的声音:人海茫茫,你还能碰到他(她)吗?你当初为什么不珍惜呢?

    晚上的课上到两点左右,大家久久不愿意离去。多少人哭得劝不住。王甘很年轻,人生阅历少,没多少感慨,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上午的重要课程是人生之旅。每个人重新找一名陌生的搭档。王甘找到了一名东北的老太太,五十多岁。先是让王甘蒙上眼罩,让对方搀扶着,走很多坎坷的路程,还有人为的障碍,比如从水中走,从石头中走,还有人为的恐吓、淋水等。一对一对地离十几米远。走出教室,绕很远,再从另一个门回到教室。黄老师说,是谁陪伴着你走过这坎坎坷坷的人生旅途。哭声越来越大。王甘抽泣了,哭出声了,回到教室时已成了放声痛哭,躺在老太太的怀里大哭。伴你度过坎坷人生的正是你的伴侣,不管你是富贵还是贫穷,是健康还是疾病,都是她陪伴着你,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感激她,还有什么理由去骂对方,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对方?然后,又是王甘扶着戴眼罩的老太太去走人生之旅,老太太哭得更伤心。

    下午的课是夫妻之间。大家另找一个陌生的搭档,异性,假扮夫妻。让“丈夫”爬着,“妻子”跪在旁边为丈夫按摩,半小时后互换。黄老师教大家按摩,要用爱去按摩,手上带不带爱,对方是能感觉得到的。

    下一节课是玩,疯狂地玩,有很多人喊:“跳起来,跳起来!”大家接起长龙有节奏地跳起来。

    晚上,大家都已经很熟悉了。所有的人手拉手,从教室中间向外延伸盘成一条长龙,男女岔开,跳着喊着。王甘左边的女孩忽然亲了王甘一口,王甘不解地看着对方,对方笑着说:“把爱传过去!”王甘心领会神,亲了右边的女孩,同样遭到不解的目光,王甘忙说:“把爱传过去!”

    狂欢毕,继续上课。课程叫负重。大家围坐成七、八圈,都面向中心,中心空了五十多平米的圆。每个人手里拿了一根蜡烛。黄老师在中间点燃一根,再用她的蜡烛点燃另一根,叫把爱传遍天下,照亮每一个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很快,每个人的蜡烛都亮了。教室里的电灯灭了。教室里一片烛光。黄老师以自己瘦弱之身,背起一个又高又胖的小伙子,在中间空地上艰难地走。她还拿起话筒讲课:“从前,有兄弟俩人,哥哥有了病,弟弟背起比自己胖大得多的哥哥,穿过沙漠,找到大夫。大夫一边为哥哥看病,一边问弟弟,你哥哥这么重,你背他走这么多路,你背得动吗?弟弟说,他不重,因为他是我哥哥。”黄老师就一直念道着:“他不重,他不重!”黄老师把小伙子背着转了七八圈,放下来。那个小伙子感动得跪在黄老师面前,叫他黄妈妈。黄老师对所有的人说,你是最优秀的,你是上帝最得意的作品,你们的潜力是无限的,开发出你自己最大的潜力,为社会尽可能做出最大的贡献。

    第三天上午,课程已进入高潮期。这一节课叫夫妻之缘。凡是来上课的夫妻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或正在恋爱的男女,都到前边坐,其他人为观众。先为这几天过生日的朋友切蛋糕,祝贺生日快乐。王甘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参与这堂课,因为他既没有结婚,也没有恋人,亲人也没有人来参加培训。把所有参加课程的人都蒙了眼罩,打散。然后,让他们各自找自己的伴侣或是亲人。找错了,找不到的都在哭。有真正找到的,小天使硬把他们拽开,他们不愿意分开,拼了命似的大喊大哭,那场面让每位观众都感动地掉眼泪。重新找到对方的,抱得紧紧的哭倒在地,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凡上过这堂课的人,本来即将走向法庭离婚的夫妇,从此和好如初,夫妻度了第二次蜜月。

    下午,所有的人站起来把黄老师认为优秀的人员举起来,让他们平躺着,从人们手上移动,把他们传来传去,称他们是真心英雄,记住,有多少人用多少双手在支持着你。那些真心英雄哭得泪人儿似的。

    晚上的课程叫珍重再见。所有的学员分成三个双层圈。每个人找到第一次的搭档。王甘找到的是程昆。然后,里圈的人面朝外,外圈的人面朝里。搭档互相面对面站着。先互相握手拥抱,谢谢对方这几天来的合作。然后,做游戏。规则是,在口号下同时伸出手,伸一个指头的就头侧45度,不看对方;伸两个指头的可以互相看着对方;伸出三个指头的,和对方握手;伸四个指头的,拥抱对方。口令一二三后,王甘伸出了四个指头,对方程昆只伸出了两个指头。王甘只好默不作声,对方看着王甘。黄老师在启发着大家,珍重再见,难道这几天的课白上了,你们不知道今日之别,何日才能见面。所有里圈的人向右移动一步,和下一个人做伸手游戏。王甘和下一个对手都伸出了四个指头,互相拥抱。黄老师还在开导,开导。然后里圈的人再移动。移动了十几个后,让互相看着自己的搭档,是的,人海茫茫,就这样擦肩而过,会留下多少遗憾?又有人哭了,黄老师也哭了。当一圈转完后,程昆又一次站在王甘面前时,王甘看到程昆哭了,哭得甚是难过。这次,她举了四个指头,俩人拥抱。今日一别,何日再见?

    课程全部结束,大家吃丰盛的自助餐。最后,公司用大轿车把大家送回市区。

    王甘时时想起当时的课程,他都几乎要流眼泪。下一次的生命潜能课是半年后在西安的另一个地方上。王甘因上班忙,没有参加复训。他在星期天白天去看,希望能进去上课。但管理非常严格。他和几个未能上课的朋友坐在二楼教室外的阳台上晒太阳,觉得里面好玩,好笑。但听着听着,他们几个人都哭了。

    王甘认真地上完了公司的其他课程。课程一般放在星期天上午或一整天,如变脸,先锋领袖训练营等等等等。这些课程让他在以后从商白手起家办公司的道路上收益匪浅。

    王甘的公司办起来了。他订阅了《国际广告》、《现代广告》、《点子大王》等杂志,潜心研究广告学。他对每一个广告从构思、构图到色彩等要求很严格。点子再好,制作不好,也是白搭。他有时忙起来不分昼夜。天道酬勤,他很快在西安广告市场赢得了一席之地。很多时候,他都亲自上架子画。他的画面及构思都以怪或者是商不言商而被人们称道。但由于他资金不足或公司规模太小而不被人重视。这次罗小云来找他们做广告,可真是难得。王甘要求公司的人全力以赴,把这个广告做好。

    王甘在传销公司没有赚到钱。他只发展了一个下线。公司规定,发展六个下线,才能返还2400元。王甘只有一个下线,就只给了他20元的批发奖金。一九九八年春天,国务院禁止了传销,一切传销或变相传销都被禁止。王甘所在的传销公司尽管不承认自己是传销,也照样被关闭,黄总裁去向不明。王甘陪进去了很多钱,当然就恨刘雨生,恨黄菲芸,什么黄总裁,黄妈妈,黄老师,简直就是黄大骗子!黄狗屁!同时,他也得罪了他的下线,落下了骗人的声誉。他的下线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买产品的钱,上生命潜能课的钱,还在上生命潜能课的时候丢了一千多块钱,所以她更恨王甘了。

    王甘就自己开公司干。王甘是西安美术学院油画系的毕业生,画广告得心应手;在传销公司里学了不少东西,办起公司经商也有一套很富有智慧的策略。

    王甘近来常常想起过去,想起过去在传销课上所学的本事,这里面学问可大着呢。

    王甘想起黄菲芸老师的课程,实在高明得很。他讲的每个小故事,都有很深刻的含义和明确的目的,但不同的课程又讲不同的故事。

    在前边讲师讲完产品,讲完制度后,她跟着推动。她在极热烈的气氛中上了讲台,拿起话筒讲:

    从前,美国有个流浪汉,一天到晚没事在公园里面睡觉。有一天,他捡起一份报纸,上面登了一则广告,一栋几百平米的豪华别墅只卖美金一元。流浪汉不相信,随手丢了报纸。第二天、第三天的报纸又登。流浪汉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去看看。他一摸口袋,刚好有一块钱,就按着报纸上的地址,找到了这栋别墅。一按门铃,没人开。骗子,现在骗子到处有,听说现在西安来了一个骗子名叫黄菲芸(下边大笑,鼓掌)。我会骗你们吗?骗你们的什么?骗你们的钱?你会比我更有钱吗?这个流浪汉不甘心,继续按门铃,还是没人开。流浪汉想,再按一次门铃,如果没人开,那我就走。第三次按门铃,门开了,出来个老太太。

    年轻人,看房子吗?

    是的。

    那请随我来。

    流浪汉随着老太太楼上楼下看了一遍,哇噻,装修得跟皇宫一样豪华漂亮。

    年轻人,满意吗?

    满意满意!

    那签合同吧!

    坏了,老太太,我只有一块钱哪!

    年轻人,我就是只卖一块钱呀!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美国的法律很有保障。

    老太太,为什么这么豪华的别墅才卖一块钱?

    年轻人,本来这是我的秘密,但你已经是这座别墅的主人了,说了也无妨。我那个死鬼呀,死鬼知不知道?噢,知道,我们女人都有个死鬼哦。我那个死鬼临死的时候立下遗嘱,把这座豪华别墅卖的钱,送给一个人,这个人你们一定认识,他姓狐,叫狐狸精。把这么多钱送给狐狸精你甘心吗?你不甘心我不甘心,老太太更不甘心,就把这座房子卖一块钱,给那个狐狸精让她去度她的晚年,报仇了没?

    我们在生活中就是这样,这也不信,那也不信,机会就这样错过了。有一扇门急促地敲起来,里边的人问,谁?外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门又响起来,里边的人问,外边是谁?外边回答我叫作机会。里边人听完哈哈大笑,外边问里边笑什么?里边人回答,不可能,不可能,因为机会不可能敲第二次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有一个美国人叫乔治#8226;威廉,他要乘坐下午两点的飞机从旧金山飞往洛杉矶。他十二点就已经到了机场,没事在候机厅转,看见一台机器,上面有说明写着,如果投进一枚一元硬币,机器就会说出你的身份及身世,而且知道你的行动。乔治#8226;威廉很有兴趣,向机器投进一枚硬币,哗啦啦啦啦,机器开始说话,你叫乔治#8226;威廉,身高一八零,体重八十公斤,你将乘坐下午两点的飞机从旧金山飞往洛杉矶。真的,机器真的会说话。威廉不相信,在卫生间里带上口罩,带上大檐帽,带上墨镜,穿上风衣,来到机器旁边,投进一枚硬币,哗啦啦啦啦,机器开始说话,你叫乔治#8226;威廉,身高一八零,体重八十公斤,你将乘坐下午两点的飞机从旧金山飞往洛杉矶。哎?机器真的会讲话。威廉还是不相信,他又来到卫生间,带上假发,涂上口红,描眉画眼,穿上太太的裙子,穿上太太的高跟鞋,又一次来到机器的旁边,投下一枚硬币,哗啦啦啦啦,机器开始说话,你叫乔治#8226;威廉,身高一八零,体重八十公斤,你将乘坐下午两点的飞机从旧金山飞往洛杉矶,可是,可是,乔治#8226;威廉先生,你的飞机已经起飞了!还犹豫什么?心动不如行动。

    黄老师讲得声情并茂,她那沙哑的声音至今还萦绕在王甘的耳边。她的声音沙哑都是因为讲课太多和喊“Passionjqk热情,激情]”的结果。

    黄老师在“点石成金”课上讲的故事也很精彩。大家都知道有个三行话,就是说,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如果说,就是三行话。小事情有大的影响力,三行话会让一个本来想加入的人就会不加入了。

    从前有个书生,最爱作诗,他作的诗都是三句半。他去进京赶考,走到半路,见一个村姑正在打水,书生诗兴大发,吟了两句:远看一姑娘,美如秋海棠。姑娘一听很高兴。书生又吟道:三寸小金莲。哇,这么好。书生又吟道:横量!姑娘一听,鼻子都气歪了,我这小脚横着量是三寸,那要是竖着量,该有多长?就拉着书生去见官。县太爷一听有这么个书生,就叫到后堂,抱着自己的儿子问道:听说你的三句半作得很好,你能不能为我作一首,作得好了,就当堂释放;如果作得不好,就发配南阳充军。书生一看,随口吟道:老爷坐中堂,怀抱状元郎。县太爷一听,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书生又吟道:狸猫换太子,荒唐。县太爷气得七窍生烟,立刻把他打入监牢,不日发配南阳。书生有个舅舅,只有一只眼睛,听说外甥发配南阳,前来送行,在半路上见了外甥,舅甥相见,泪如雨下。书生诗兴又大发,吟道:发配到南阳,见舅如见娘;两人同流泪,三行。他舅舅一听,当场气得休克。这就是三行话,不该说的不要说。

    从前有个女人名叫段手,生了两个女儿。年轻时就守寡,好容易把两个女儿抚养成人,指望着她们都嫁给有钱人家,自己也跟着享享清福。谁知道大女儿不争气,偏偏却嫁给了一个穷书生。老太太每次见到书生就骂:你个穷书生,害得老娘的白日梦泡汤。书生被骂得没办法,说,娘,你不要骂了,我去进京赶考还不行吗?老太太说,好好,你就给我考个状元回来。书生晚上做了三个奇怪的梦,第一个梦,梦见高墙上面种白菜;第二个梦,梦见自己下雨天穿雨衣还打伞;第三个梦,梦见跟小姨子两个人脱光光睡在一起但什么事也没有做。书生醒来,不知此梦主何吉凶。正想着,出门就跟丈母娘碰了个满怀。老太太破口大骂,你个穷书生,一天到晚魂不守舍,干啥呢?娘,我做了三个奇怪的梦。都是什么梦,说出来让老娘给你解解梦。第一个梦,我梦见高墙上面种白菜!说你是穷书生就是穷书生,高墙上怎么能种白菜呢?你这不是白种(中)吗?第二个梦是什么?第二个梦,我梦见下雨天我穿雨衣还打伞。说你是穷书生一点都没错,下雨天穿雨衣还打伞,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不是白举吗?第三个梦是什么?娘,我不敢说。说是不说?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说了。“啪啪”两巴掌,你真是没有良心,占了我的大女儿,还想打我二女儿的主意,你早死了这条心吧。你们睡在一起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干吗?这还不是找不着门路,还不是没戏吗?书生被骂的,低着头往外走,又碰到小姨子。哎!姐夫,你干吗呢?我刚被娘骂了。为什么?我做了三个梦。姐夫,说出来听听,我最会解梦了。还是不说为好。姐夫,你快说吧。就说了第一个梦。姐夫,恭喜你,你梦见高墙上种白菜,你这可是高种(中)呀。第二个梦是什么?姐夫,恭喜你,你梦见下雨天穿雨衣还打雨伞,这是万无一失,也是高举呀!第三个梦是什么?敢说不敢说,主人公出现了,没办法,说了。姐夫,你梦见和我脱光光睡在一起,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做,你翻个身不就行了吗?穷了一辈子,你这次进京赶考,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能考中。是的,穷了一辈子,这是你翻身的机会了。话有三说,巧说为佳,同一样事物,个人的观点不同,导致的后果就不一样。

    有一个地方,就要发洪水了。神甫帮助村里的人逃走。有人喊,神甫,快走!神甫说,不要管我,上帝会来救我的。水越来越大,漫过了神甫的肚子。这时有人驾了一叶小舟,对神甫喊道,神甫快走!神甫说,不要管我,你们快走,上帝会来救我的。水漫过了神甫的胸部,有一艘快艇开过来,开快艇的人对神甫喊,神甫快走!神甫说,不要管我,你们快走,上帝会来救我的。水漫过了神甫的脖子,有人驾了一架直升飞机,放下软梯给神甫,神甫快走!神甫说,不要管我,你们快走,上帝会来救我的。后来,水就把神甫淹死了。神甫上了天堂见了上帝,满腹委曲,对上帝说,上帝呀,你真不够意思,我替你在人间管理人们,在我危难的时候,你却不管?上帝说,冤枉,我已经救过你三次。第一次,我驾着一叶小舟去救你,你不上舟,我以为你嫌不够气派;第二次,我又架了一艘快艇去救你,你不上,我还以为你嫌快艇不够豪华;第三次,我驾了一架直升飞机去救你,你也不上,我以为你嫌飞机不够隆重。我救了你三次,你都不理我,我有什么办法?是的,要想得救,首先要自救,你都不愿意自救,我们有什么办法?

    要知道,成功难,不成功更难。

    柏拉图的老师是苏格拉底。有一次,柏拉图问苏格拉底,老师,怎样才能成功?苏格拉底说,请跟我来。苏格拉底领着柏拉图向大海深处走去。越走水越深,柏拉图不知道老师要干什么。水漫过了腰腹,身体胖大有力的苏格拉底忽然把瘦弱的柏拉图按倒在水里。柏拉图被淹得,后来,用一股拚命的劲,冲出水面,老师,你干什么?苏格拉底说,如果你渴望成功就像渴望呼吸一样,那你就一定能够成功。是的,如果你渴望成功就像渴望呼吸一样,那你就一定能够成功。

    上帝一开始造人时,用泥捏了一个人形,放到炉中去烧。由于没有经验,刚烧了不久,就拿出来,一看,没烧好,就把他丢到美洲和欧洲,变成了白人。第二次,上帝把泥人放到炉中去烧,反正还早着呢,先去睡上一觉再说。一觉醒来,上帝一看泥人,哇,已经烧焦了,上帝就把他丢到非洲,变成了黑人。第三次,上帝把泥人放到炉中去烧,精心护理,半步都不敢离开。烧出来的泥人金黄金黄,是上帝的杰作,上帝最喜欢了。上帝就把他丢到了亚洲,变成了黄种人,变成了中国人。你们都是上帝的宝贝,你们是最尊贵的。

    王甘把这些课反反复复地听,越听越有劲。每次的产品说明会,他都会流泪的;每次的内部培训课他都深受鼓舞。

    那天,又是一堂内部培训课,由黄老师亲自主讲。王甘坐在后边听。黄老师讲完时说,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来结束这一堂课。她讲道,从前有个太监。然后,她停顿下来只是笑,王甘立刻明白黄老师的用心良苦,原来课已经结束了,因为太监下面没有了。王甘就配合黄老师,在后边喊:“下面呢?”黄老师不回答还是笑,又说,从前有个太监。王甘又在后边大声喊:“下面呢?”很多人回过头瞪王甘,以为他在捣蛋,要保护自己敬爱的黄老师。没想到,黄老师却笑着指着王甘说,瞧,这就是悟性!黄老师还继续笑着说,从前有个太监。王甘只好喊:“下面没了!”这时才有人恍然大悟,站起来说:“下面没了!”大家才站起来下课,很多人围上王甘,对他翘大拇指。黄老师后来就特别欣赏王甘,再后来,王甘也作了真心英雄。

    王甘和罗小云把生意谈成了。王甘在请罗小云吃饭时,见罗小云带了他们的副经理刘雨生来。王甘挺恨刘雨生的,自己因加入传销公司而在人力、物力、财力以及精力上损失极大。在饭桌上,王甘给大家讲了两个笑话:

    在《西游记》里,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捉了唐僧师徒,独跑了孙行者。金角大王派了两个小妖去请干娘来吃唐僧肉。孙行者就打死了两名小妖和金角大王的干娘,拔一撮猴毛变成两个小妖,自己变作金角大王的干娘。到了金角大王的洞府,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对“干娘”甚是殷勤。“干娘”逐一看了唐僧师徒三个,并故意给猪八戒亮了自己的毛腿。猪八戒乐了,沙僧问猪八戒笑什么,猪八戒说,我以为是妖怪的干娘到了,谁知是猴哥到了。“干娘”什么都不想吃,却嚷着要吃猪八戒的耳朵。猪八戒急了,喊道:弼马温,你不救我们,却要吃我的耳朵?!两个妖怪一听,知道有诈,各亮兵器,来战行者,孙行者现了原形迎战。猪八戒高兴地说:“这下耳朵吃不成了!”

    钱钟书先生在他的《围城》里这么个片段:方鸿渐、赵辛湄、李梅亭等几个人被三闾大学请去做教授。因为当时正是抗战时期,很多大学都撤往后方或是山区,三闾大学就在山区。在为李梅亭的聘书上写道,请李梅亭先生任三闾大学中文系主任。李梅亭虚伪且虚荣,印了一套名片,上面写着:三闾大学中文系主任――李梅亭。中途他们买不到长途汽车票,没办法。李梅亭拿着自己的名片对方鸿渐和赵辛湄说,用名片去走后门,或许行。赵辛湄就和他俩一起拿了名片去试试。车站老板很客气热情,为他们办好了车票,紧紧握着大个子赵辛湄的手,一口一个李主任,一口一个李教授,把个李梅亭在旁边气得直咬牙。后来终于一行人到了三闾大学,中文系的主任早有人当,李梅亭只好代课。背地里,方鸿渐和赵辛湄互相笑着说:“这下名片用不成了!”

    “刘雨生,我现在也要对你说说一句:你这下传销搞不成了!”

    饭桌上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育龙于2006年11月

三、[长篇]《你怎么不在我身边》原名《琉璃》长篇连载ing~

《题记》我随着空旷的轨迹一路延伸~

   始终相信~

   美好 在远方~

   幸福 不说话!

   Paper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她。从幼时起我就不喜欢那种故人远走的场面,多的是虚情假意的寒喧抑或人去楼空的萧瑟,我们不兴这套,Paper那天在电话里大叫,谁若是来送我,我就跟谁急。

   得,正着了我的道,电话里乱糗她一番之后也算是替她送了行,鼻子还是有点酸的,想到以后没有人再被我的午夜电话吵醒后陪我宵夜我就特不爽,要知道一个人在寒风里孤零零地啃炒面是件非常难敖的事。而我宵夜的习惯也在Paper离开China的2个星期里被彻底改变。

   在上海的大多数日子,我会叫上Paper,小皮和链去酒吧混通宵,从华山路一直到茂名南路,雁荡路,几乎都留下了我们4个人的足迹。大大小小的酒吧没有放过一个,7,8度的天里,我们总是拿着一瓶Jazz摇摇晃晃地从街这头走到那头,和每一个认识或不认识的人打招呼,我和Paper总是特别大胆的上前去邀舞。老外都喜欢我们这种风骚味底下的学生气息,经常拉我们下舞池,可我总受不了他们身上那股子洋骚味,要我和他们脸贴脸的扭动身体,还不如直接把我三振出局得了,所以通常是我扭到一半,便找借口去到链他们那桌,陪他们抽烟喝酒,一起看舞池里疯狂的Paper。

   Paper的身材很好,扭来扭去像一条池塘里的活鱼,一边跳还一边不忘和那些老外媚眼相向,我还就真不明白怎么她就受得了那种洋人身上的味道呢?我不止一次地问小皮和链的意见,最终发觉归根到底还是我的嗅觉太过灵敏所造成的。小皮说Paper那样挺好的,开心就可以了。我支呜了半天终于放弃,继续转过头看Paper跳舞。不可否认,那家伙的确厉害,几年的芭蕾真不是练假的,骨头软到不行,我真纳闷她的脊椎怎么就跟那变形金刚似的呢?小皮说我是在嫉妒,我拿开心果丢他,那时候25元一碟的小食一眨眼功夫都跑去地上了,真正幸免于难进我们消化系统的实在寥寥无几。但是我们依旧开口大笑,虽然开心果未入肚,但是却达到了最终的目的。

   在Paper最疯狂的时候只有链是沉默的,而且他的沉默接近于无奈。我曾经一度的以为链对Paper是有感情的,甚至可以说是那种超出友情很多很多的感情,但那是不是爱情,我却得不出结果。链的喜怒不形于色,Paper的装傻练戆大功全是我至今未曾攻克的难题。就连现在我还是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似的迷茫。不知道Paper有没有把她要出国的事告诉链,我们都已经2个月没有联系过了,以前那种无忧无虑混吃混喝的日子像血液一般被时间这个大针筒抽走,我们甚至来不及挣扎就只能跟着众人随波逐流。。。。。。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10:27分了,Paper应该已经登机了吧,我突然觉得很冷,就像一个怀炉一下子被抢走那般的空虚。我缩在被窝里就露出两小眼睛怔怔地瞧着那口钟,滴达滴达的,每滴达一下我的心就那么紧一下。我满脑子是飞机失事的新闻画面,我他妈真恨自己这样,好朋友出个国,我居然没事咒她出点啥状况,我这还是人不?唉声叹气了半天,我决定去找链。Paper虽然一再要求我别把她出国的事告诉链,可她既然已经走了也奈何不了我了,我端着我的小聪明屁颠屁颠地朝链的公司跑去。

   链似乎对我的突然到访非常的吃惊,更意外的是我居然穿着家居服装,甚至连头发都没梳顺就跑这家大型IT公司来了,我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打扮顿时无地自容,站原地捏着衣角跟小朋友似的,连为啥事跑来的都差点忘掉。

   链挥挥手制止了其他人怪异的目光,他拉着我走进他的office,我从来都没觉得他像现在这么帅过,我想,当个官儿就是强,挥挥手就能关上那么多只嘴巴,这多少让我对他刮目相看。要知道链是我们4个人中发展最好的,毕业后应聘的第一家公司就收了他,开每月8000千的薪水给他,我就记的当时我抢过那张IT公司的出入通行证傻了半天,好久才回过神来流着口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心想这么好的差事咋轮不到我?链那小子的毕业设计都是本小姐帮他搞定的,不然凭他那C++机器人语言还能捞到这好差?想到这儿我就特别来气,链说如果你要去我就让你,我没所谓的。我立马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像凶神恶煞般的威胁他如果不好好干丢了本小姐的脸,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断!小皮在旁边差点笑岔了气,Paper更是止不住的笑倒在我床上,链则摸摸头发,像个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对我唯唯喏喏,这多少让我的气顺了点,于是老妈子似的对着他大谈职业精神和道德,搞得我好像有十几年丰富工作经验似的。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自己特糗,找了个坑把脑袋埋进去半天都不肯出来。

   链叫秘书泡了杯咖啡给我,我朝他眯缝着眼,“嗨,哥儿们,连小秘都有了啊。真是个靓妞哦!“

   链伸手推了我的脑门丢了句,“你这丫头说话怎么那么粗糙?“

   “还不是跟您学的呗!“我大模大样地在他的真皮转椅上坐下,跷起二郎腿,点了支三五,抬头之后就看到链笑岔在沙发上,我低头看看自己也觉得自己特傻特好笑,于是也嘿嘿地跟着笑起来。秘书送来咖啡之后一脸迷惘地退出去了,我估计办公室外又多了个每日话题。

   “说吧,丫头,那么远跑来不会是来喝杯咖啡的吧?“链松了松领带,拉我坐到沙发上。

   “当然,这咖啡也没啥特别的,还不及我家门口的星巴克呢。“我喜欢和链抬杠,因为总觉得他看上去挺老实的比较好欺负,可是每次却都是我被他捉弄得找不到北,这小子从不和我来明的,总是关键时说两句暗语够我傻上半天。

   “Paper最近有联系过你吗?“这里的咖啡真的不怎么样,我喝了一口扎巴扎巴嘴问到。

   “没有。怎么了?“一说到Paper,链的眼神就暗淡下来。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此行的目的非常的愚蠢,Paper不让我告诉链她去了澳洲,分明是在逃避他,而我又不知好歹地跑来充好人,后果可能是落下个里外不是人。想到这里,我开始后悔这次行动,头脑被冲昏是我典型的毛病。可是事以至此,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Paper去了澳洲。“5个字说得我口水饴尽。

   链抬起头,哦。

   这次轮到我傻眼了,哦?就一个哦?

   我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肩膀乱摇了一阵,我说哥儿们你清醒点啊,我是说Paper,那个Paper,就是我们都认识的那个Paper,她,她去了澳洲啦!!!你怎么跟个木头人似的?

   链轻轻抚开我的手,转过身,背对着我许久,然后我从他背后看到烟雾缭绕在空气里,我知道他在抽烟,他通常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一两支。我忽然有点心疼,放轻语气对他说,链,链,不要这样好吗?或许她不久后就会回来的。澳洲又没你,没我,没小皮,就她那小样肯定会受不住寂寞逃回来的。

   链没有说话,办公室里寂静得只有墙上的秒针走动的声音。

   小布,你知道吗?Paper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爱情是什么?就是我需要你时你在我身边。而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呢?所以我们之间绝不是爱情。“

   我呆在原地,我想原来在那瞎捣合的人就我自己。

   从链那儿回来,我半天都打不起精神,我妈见我那样都说我大概精神失常了,整儿一个孤魂野鬼。我恩恩了几声,走进自己的房间,就听到老妈在跟我爸说要不带这娃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我不想再多想链和Paper之间到底有种什么微妙的关系了,于是我盖上被子,整个人都缩成小小一团。

   睡神如约而至,那一觉竟然睡得特别香,一个梦接着一个梦。我这人特别爱做梦,没有梦的睡眠对我而言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于是疯惯了的我在梦里像匹脱缰的小野马,到处乱闯,有时候整个梦都被我搅得惊天动地。第二天醒过来就像去爬过珠穆郎玛峰似的,浑身每个关节没一个好使的。

   接到小皮的电话,他约我们仨在老地方碰头,我咬了咬牙,支溜一下窜进庞大的羽绒衫就欣然赴约去了。到了Baby face看到小皮和链都坐那好久了,小皮的边上还坐着个耳朵做过扩张的的女孩子。小皮搂着她笑着对我说,小布,来来,这是我女朋友anya,anya,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铁哥儿们之一,她叫小布。

   anya伸出手,我也非常淑女的握了握。不知为什么,我总在特淑女的女孩面前扮演辣妹,在特辣妹的女孩面前扮演淑女,这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和anya握手前,我问自己,小样,你耳朵有像她那样吗?没有,那就别和她掰儿谁比较辣啦,免得自取其辱。在我眼里,那些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还有奇形怪状打扮的人都是不太好招惹的,要是我跟anya说我他妈胸部有个刺身,估计她可能会二话不说脱掉裤子,说我那里面有个蝎子你信不信?我可不想自掘坟墓,于是端端正正地坐好,趁她不注意时偷偷打量她。anya五官很不错,而且打扮得很入时,这很合小皮的口味,小皮以前总嘲笑我太没女人味,本来就是太平公主了还不知道修补一下,整天一件大T-SHIRT一条滑板裤,怪不得认识我7年了我都没交过男朋友。估计是那些男的怕带我出去会遭人非议说他是个Gay。起初我还会跟他争论,但是久而久之我也麻木了,我想,太平公主那不都嫁出去了嘛,我姚小布怎么会嫁不出去!

   事实证明那天我的确不该去那个该死的酒吧,上个洗手间没多久出来,酒吧像被打劫了似的,满地狼籍,除了老板蹲在那数被砸碎的洋酒价值之外一个人都没影了。我抓着个酒保,酒保说,打架啦,都让公安给抓去啦。

   我看了看我们坐过的桌子,半截酒瓶躺在桌子附近,我有个不好的预感就是小皮他们出事儿了。碎玻璃边上还有一根断掉的黑绳,上面挂着个刻着“链“的银饰,我大叫不好,收起项链就往外跑。Baby face外黑压压的全是看好戏的人,我随便揪着一个就问警车往哪开啦?那个人指了个方向,我咻的一下窜出去,自我感觉比火箭的加速度都快。

   到了公安局门口,我看到了蹲在墙角的小皮,他脸色很不好,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的肩上被划开一个大口子,血还在汩汩的往外流着。

   你他妈的王巴羔子!你们干公安的见死不救啊,流那么多血,你他妈让我砍一刀试试。我见状怒从心起,也不顾这是啥地方就破口大骂了起来。我平时不太骂人,因为我不大会真的动怒,但这次,我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小皮还有链之后,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啪“清脆的一声,我的左半边脸顿时火辣辣的疼。

   你个野丫头,少在这里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狠狠的说。

   说实话,我被他那巴掌打了有点闷,一是没想到,二是那耳刮子是真疼。

   我愣在原地一时忘记去反驳他。男人以为自己得了便宜便又用脚踢了踢满身是血的小皮,嘴巴不干净的说了句这种渣子死干净我们就轻松了,小皮支撑不住滚倒在一边,我看着这一切,怒从心起,妈的竟然敢这么对我的朋友,我姚小布和你拼了!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大叫一声,冲上去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拳,对于练过几年散打的我,对人体部位的了解已经够道行了。果然这一拳上去,效果颇佳。男人蹲了下去,我趁机想上去踩两脚,却没想到又被几只大手按倒在地上,接着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朝我的脑袋铺天盖地的扇过来。模糊中我就听到链和小皮焦急的声音,他们在说,小布,挺住。挺住。。。

   接下来的事情我全都记不清了,醒过来时我在医院输液,旁边是满眼通红的老妈还有小皮和链,小皮的肩好像已经不流血了,被白布头包扎得很好,我看了看便很安心的继续睡,至于链,我都没怎么看清他有没有受伤,只记得眼皮很重,不自觉地就又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睁开眼的时候就觉得脑袋特疼,我努力的回忆了一下事发经过,确认自己没有失忆之后,便安心了不少。因为我可不想忘记小皮,链,还有Paper和我的老爸老妈。他们似乎慢慢变成了我生命中不变的信仰,我甚至会为了他们去和五大三粗的男人干架,而且对方的身份还是公安,我闯了那么个烂摊子,怎么收才好呢?

   门开了,链走进来,我看到他的右手包着绷带,估计也挂了彩。

   “丫头你醒啦?“链见我没事放心了不少,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恍惚间觉得有好几百年没见过链这样的笑容了。干净的明亮的,就像琥珀的颜色。

   “当然,我耐打呗。“刚好点,我嘴痒的毛病就又犯了。

   链坐到我身边,摸了摸我额头上的伤,还疼吗?下手也真够重的。

   我笑着直说没事没事,可心里却在想还好没打成脑震荡,虽然我嘴巴那么硬,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就像事后我妈说的那样,万一要被打成个傻子那咋办?22年就白养这么个娃了?

   这种想法让我有种死里逃生的成就感,我想我的生命力还真他妈的顽强啊。

   链,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妞,和社会上的混混有点联系,有个男人跑小皮面前说是anya是他女人,叫小皮滚远点,不然就干一场,谁赢谁得。你也知道,小皮哪是省油的灯?不过小皮和那男人干架的原因却并不是为了anya那女人。

   我点点头,我是明白的,小皮不至于会为一个女人而和别人动手,要么就是对方太欠揍,要么就是小皮忍无可忍。我猜想是第一种情况。

   那男人见打不过小皮,便叫了7,8个人,我去阻止,结果两伙人就全凑到一起了。

   “那后来呢?公安那边怎么样了?“我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小皮和链会不会被抓进去呆48个小时或者留下点什么不好的纪录。

   已经没事了,酒吧里有个50岁左右的男人担保我们出来的。他说他认识你,他是谁?

   50岁左右的男人?我闷了一下,左思右想都没能记起我哪天和上了年纪的男人攀过什么交情。我跟链说等我们伤好了再去次那个酒吧,说不定能遇到那个男人,然后我们还他人情。

   链点点头,帮我拉好被角,他笑嘻嘻地看着我,半天吐出一句,丫头,我发觉你比花木兰都帅。

   我差点昏过去,不过很快我就安心的笑了,链还是链,大家都没有变,我喜欢这种偶尔被保护的感觉,于是我很不雅观地翻了个身舒服的睡了过去,记得那天的梦里只有链帮我盖被子的画面,一直一直重复着。。。

   我醒了之后链告诉我小皮来看过我了,他觉得很抱歉,害我趟这么个浑水。

   我立马一个电话甩过去,“小皮你还把我当朋友不?是朋友你咋还和我说那些个鸟语呀?你知不知道会害我折寿呀?“

   小皮在电话的另一边没有出声。

   “你哑巴啦?和你说话呢!“我朝着电话乱叫。

   “小布,对不起,都是我太冲动了。“小皮的声音听起来低低的,像永叹调似的,我听了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起来。

   “我们谁跟谁哪,和我说这些,看我出来了不扒了你的皮铺地上当地毯使!“我想逗小皮开心,所以尽量卖弄我嘴皮子的功夫,果然效果比较显著,小皮的声音开始出现了波动,我知道他一定笑了。

   挂上电话,感觉心情无比舒畅,我叫链推我去草地上晒了会太阳。链坐在草地上,和我的轮椅并列着,他那边的是太阳的方向,阳光从他的鼻梁骨翻过来,落在我的左脸上,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活着是那么好的事。

   链笑着看我,说,小布,你其实真的很小。

   我愣了不到2秒钟,“呼“的一下卷起衣袖朝链大嚷,好,好,好,你竟敢嘲笑我姚小布的身材,你死定了。

   我弯腰用手摸了一下青草上的露水,趁链一个不注意就朝他脸上抹去,然后两个人的笑声和尖叫声就没有停止过,整个草地上都是我们孩子般戏谑的声音。

   我出院已经是2个星期后的事了,医生为了确保我脑袋没事,给我做了N个CT,说是怕日后我脑袋出故障,其实我知道还不是为了那几个钢崩儿嘛。我妈接我出院时一路都在唠叨她花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才把我从死神的手里拯救回来,一把鼻涕一把泪似的。我暗想,若真是死神点我名,您老要还能把我救回来,我就跟你姓,这姚字头我就还给我老爸了。

   在我们家的庆祝姚小布胜利回归的“晚宴“上,小皮说了句实在话,他说医院说穿了就是个黑道儿,钱生钱利滚利,医学界没有突破,突破的全都是医生的口袋。

   我爸拍着桌子叫了一声“说得好’!愣是没把我吓昏过去。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几年前他的肝炎花了他整整两万块,结果还是用别人家里的土方治好的事吧。这事儿真叫我们一家吐血。医院,家里的跑了半个多月,结果还是让个友人的奶奶用着偏方给瞧好了,而那偏方居然不要钱的说。我爸为了纪念那银票,愣是改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后来终于在我和我妈的抗议声中改掉了这个不烧饭,光吃泡面的恶习,终于又开始动手加工我们一家每天的膳食。

   我爸特喜欢小皮,觉得小皮和他特投缘,所以时不时的叫我约他们来家里吃饭,他似乎觉得烧东西给小皮吃要比烧给他亲闺女吃更让他心旷神怡。后来小皮每次糗我的时候就加了一句,要不,改明儿再去你家捞一顿?我听了这话就像个瘪下去的汽球,认栽。

   席间,链一直微笑着看我们吵来吵去,他曾经说过看我们吵架会使他食欲大增,于是每次饭局最先饱的人是他,话最少的也是他。链不大爱和大人谈话,但是看得出来他蛮喜欢我爸妈的,我爸那人特健谈,几乎能从批评蔡依林毫无着装品位的娱乐新闻聊到当今的道琼斯指数,我常常讶异于我爸的健谈,跟个二三十的小伙没啥两样,这也是小皮和链爱来我家蹭饭的原因。若是我爸妈都跟平常的爸妈一样绷着个脸吃饭的话,估计我们家门槛也就不会被踩低了。

   我们5个人嘻嘻哈哈吃得正开心,电话响了起来,我跑过去一听,哇,原来是Paper那家伙,她在电话里听到我们这边好热闹,气得直骂我,问我是不是在为了庆祝送走她这个衰神开Party呢。我说没没没,是庆祝这个衰神自行离开举办的茶话会。我猜想Paper一定在那边气得吹胡子瞪眼,我一下子觉得好开心,好朋友都在我身边,感觉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肯为我两肋插刀的死党小皮和链,身处异地却还是挂念着我的Paper,养育我对我那么好的老爸老妈,现在我们围在一起,我甚至认定了这就是幸福的极限!

   “是Paper来的电话!“我开了免提,好让大家都听听她的声音。Paper在电话里问候了我父母,又和小皮抬了杠,最后她让我把听筒传给链。我知道他们有自己的话要说,于是朝链眨眨眼,示意他去我房间听电话。

   链接到暗示,欣然赴命,当他的身影转进我房间的时候,我的心就那么抽痛了一下,我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小样的发昏了吧!我骂自己。

   赶走异样的感觉之后我继续和我爸还有小皮拉杠,看得出来我爸兴致很高,和小皮就快没称兄道弟了。我妈在旁边直摇头,我就特皮的问我妈,妈,您怎么给我找了个小朋友老爹回来啊?我妈佯装生气,来揪我耳朵,我满屋子的逃窜,笑得老妈合不拢嘴。

   我想,这就是生活,多好啊,皇帝的都不比这舒服呢。

   过了会儿,链从我房间里出来,低着头,额头上的头发盖住了眼睛,我和小皮都看出他不对劲,可是老爸老妈在,估计这家伙肯定啥都逼问不出来。于是我找机会叫了链去帮我一起切水果。

   链没有声音的跟在我后头,他负责洗水果,我负责切出各种花样。若是在平时,他肯定会和我捣乱,然后看我摧毁一个又一个无辜的果子,可是这次他没有,他洗完水果安安静静地站在我旁边,若不是有些细微的呼吸声,我还没准真把他当真空的了。

   “Paper怎么了?“

   “没怎么,她很好,只是。。“链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只是什么啊?干嘛那么吞吞吐吐啊?“我拿着明晃晃的水果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链的脸挥过去,在快要碰到的时候一个急刹车,若是换了以前,链一定会故意大呼小叫,说姚小布你想谋财害命吗?!!!可是今天他没有,他安静得太诡异了。

   “Paper说她要结婚了。“

   这下轮到我呆住了,Paper?结婚?

   “开什么国际大玩笑!“我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朝外走。链拉住我的左手,我转身想甩掉他的手,却看到他的眉头紧紧纠在一块儿,像一只中了埋伏的小兽那般的无助,我顿时就愣在原地。认识链7年了,头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我眼睁睁看着他慢慢蹲下去,那时候我才确定他应该是爱着Paper的。

   “你还愣在这儿干嘛?澳大利亚而已!去把她追回来啊!!!你个大男人躲这儿流个什么眼泪啊!!“我一激动口不择言的说了一大串。

   链动都没动过,我看到烟黑色大理石的地面上多了两粒透明的水晶。

   “让她走吧,她觉得那样好就那样吧。“链靠在冰箱上,长长的腿摊直在地上,我站在他面前,却没有办法帮助他。Paper也太辣手了吧,飞澳洲去结什么婚啊!放着那么好的男人不要,嫁个洋鬼子,她他妈真想外国想疯了吗!?

   “小布,不要去责怪Paper。每个人心里都会有梦想,她的梦想既然我不能帮她实现,我也不能自私到去阻碍她和能实现她梦想的人在一起啊。Paper和你不同,你太单纯了,Paper虽然和你一起疯过乐过,但是她的实质还是非常小资的,她曾告诉我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出国,做一个真正的外国女人,穿香奈儿的衣服,涂CD的最新款香水,每晚有盛大的Party,外出都有专车接送。她喜欢那种生活,和你不同,明白吗?所以就算你去阻止她,也阻止不了她想出国的念头的。我们这样的身份,这样看着彼此成长的人,现在也只能默默的关注着她,在她遇到麻烦时帮助她,真的,我们只能这么做。因为生活是每个人自己的。小布,你懂吗?“

   我听到链用非常平静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我差点怀疑面前的是不是真正的链。在自己爱的人被抢走,而抢走她的还不知是猴子是人的情况下,能如此心平气和。我想链大概是伤到筋骨了,他已经语无伦次了,我摇了摇他的肩膀叫他站起来,他却说他没力气,真的没力气了。链哭了,他像小孩子似的埋着头哭了,肩膀一颤一颤的,我蹲在他旁边,用力抱抱他的头,他哭得更大声了。。。

   几天后,我又收到了Paper从澳洲打开的长途,她说婚礼订在下个月27号,说她看中了一款2。3克拉的钻戒,她说她和她未来的老公商量后决定花12万元买下它,Paper笑得很开心,声音清清脆脆的,一瞬间,我似乎也开始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女人嘛,最终总是要嫁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记起我妈以前饭桌上说的一句话,她说拿筷子的时候手在筷子靠下地方的人嫁得近,靠最顶端近的人嫁得远,那时候我和Paper都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量啊量,结果讨论下来得出的结论居然是我嫁给了隔壁邻居,而Paper呢,我妈说她有出国的命。如今说的话变成了事实,我决定替我老妈颁一个王半仙的荣誉称号以示鼓励。Paper在中国的时候,很多钱和时间都花在了对英语的深造上,仿佛去国外是个定局,早走晚走都还是要走的,只是可怜了链,辛辛苦苦守着Paper7年,这7年也没见他和谁在一起过,1米83蛮英俊又蛮有腔调还不缺钱的男人放在那不挑,居然选个混身冒着狐臭味的洋鬼子。我对小皮说,小皮啊小皮,Paper是着魔了还是咋的了?怎么出去了没几天就脱胎换骨了呢?都快把自己老祖宗的姓给搞浑了。小皮眨眨眼说,可能澳洲的水质不太好吧。我干干地笑了两声,斜着眼问小皮,小皮啊小皮,你说我们会不会散伙呢?小皮说你小样的咋这么多废话呢?

   注定每个人每个时候都该放弃一些东西

   在你让我痛苦的时候我选择放弃了你

   ----------------by Paper

   我是Paper,纸的意思,虽然我的很多想法并不像白纸那样简单明了,但我还是固执地要他们叫我Paper。在我看来,这个词非常特别,自然的从嘴里溜出来,没有拘束的样子。

   我的家不在上海,我是在1992年从外省搬来上海的。一来到这个城市我就被它的朝气和流露出的贵族气息所折服。就像我姥爷说的,昭安这孩子穷不起。在上海生活了一些日子后,我确定我应该是属于这个大都市的,我走在一些繁华的马路上时会挺直了背,很幽雅地站立或行走,没有人要求我刻意的去做,或者说来我的确是个比较虚荣的女孩子。

   在上海求学的这十几年里,我遇到了我命里的死党。小布,小皮,还有链。这三个家伙总是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哭过笑过,一起痛过乐过。最穷的日子里我们4个人吃一个2块钱的面包,尽管我听到小皮和链的肚子发出很不满的声音,但他们的大脑还是支配他们的手将大半块面包分给了我和小布。唯一不同的是,我几口吃完了面包,而小布,把她的那半又分成了3份,递给链和小皮。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我都会觉得那块面包很难下咽,我想,如果当时我和小布一样做的话,那链是不是会觉得我这女孩也挺善良的。

   高中3年很难熬,家里每月都不再寄钱给我,我在上海又没有亲戚投靠,最后还是小布的父母好心收留了我,因此我对小布的感情几乎可以说是与日俱增的。小布那时候和现在一模一样,长短差不多的头发,留海垂到额头下面点,眼睛上面点,一跑起来就盖住整个额头。看到她笑着奔跑,我就觉得她的心要比我年轻许许多多,虽然我们那时都是16岁,但是我的眼角却已经有了岁月和贫困留下的痕迹了。

   然后我又认识了小皮和链,小皮是个话匣子,屁话多得不胜枚举,起初觉得他特爱瞎掰,整个儿一逞口舌之能的小痞子,后来日子一天天过下去,我才发现他的本质是如此的善良温柔,他的幽默只是为了舒缓一些囤积在我们之间暂时的压抑和困惑,他在我们4个人中一直扮演着大哥哥的角色,虽然他不比我们大多少,也不让我们叫他皮哥,但是对我们每个人的帮助都是能够实实在在感受得到的。在我们4个人意见产生分歧的时候,最终都是小皮找出妥善的方法结果这场没有分晓的讨论或争辩。小皮是天枰座的,他以此为傲。

   接下来我要撕开自己尚未愈合的伤口了,因为我即将说到我至今还深深爱着的男孩,链。他的名字非常的特别,链,不是我们替他瞎起的小名,而是他本身就是一个迷。他曾经在我们去他家午茶的时候告诉我们他的身世,说他是在一个很冷的天被一对好心的夫妻收养的孤儿。据他的养母说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上只包着块红毯子,小鼻子通得通红楞是不吭一声,他的手里捏着一快银牌,上面刻着个“链“,于是他养父母就为他起了个名字,名字中暖暖地含着这个“链“字。我问过链恨不恨他的亲生父母,他笑笑说有什么好恨的,他相信他们也是出于无奈才会想出如此下策的,而且链还说他一直有种感觉,他总觉得他的生父生母这些年来一直都不曾离开过他身边,几乎目睹了他的整个成长过程。我问他如果他们回来想认回你做儿子,你会不会答应呢?他几乎没有思考过就说会,一定会。因为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他这辈子最伟大也是最困难的一个目标,如果能够成功他自然是非常开心的,但是他又申明他是不会离开养育他长大的这两个老人的,毕竟,自己美好的前程全是养父母所赐,对于链来说,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地位和份量是一样重的。我笑着看他说那些他的经历,觉得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甚是好看,我看着看着就迷了进去,而到现在我却必须为了实现自己的某种愿望或希翼而嫁给另一个男人,结束自己23年来的单身,我想着想着就第6次哭了。

   前面打电话去小布家想跟她报个平安,结果知道他们全在小布家吃饭,我开心得没命,就差没拿着护照飞回去了。顺便说一句,我现在住在澳洲尼奥尔斯的五星级酒店里,我的卧室有我老家的整栋房子那么大,可是我的心里却空空的,离开了上海,离开了小皮他们,离开了链,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起来。我以为我会很快乐,因为我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小布,小皮,链以及和他们在一起时在上海生活的那些日子早已取代了我对出国的向往。我记得链在电话里的声音,他说话好好听,细细的像溪水从心头流过去的感觉,7年里,他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可是自卑却压得我抬不起头来,我这么个农村孩子,我凭什么去得到链,这么一个优秀男孩的感情呢?我一次次的兴奋,又一次次的失落,虽然链还是像以往那样照顾我,可我却一天比一天的更希望逃避他热切灼热的关怀。终于,我跟着他,我现在的男朋友丹尼来到了这片陌生的领土上。

   当我的脚从机舱里迈出的时候,当我站在首都机场的时候,当我知道我即将在这个陌生的干净的国家里和一个26岁的外国男子结为夫妻共同生活下去的时候,我流泪了,滴在澳大利亚的国土上,连风从耳边经过的声音都是陌生和零乱的。丹尼一直抓着我的手,我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他试图驱赶走我内心的惶恐,可是感觉却无从下手。我朝他微笑,毕竟,我已经得到我梦想的一切了,不是吗?

   那天在我家聚会之后,就很少见到链和小皮了,今天莫名其妙的接到anya的电话叫我出去shopping,我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我家号码,估计是小皮那家伙给的,我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透透气也好,就再度钻进我那件庞大的外套里往外跑。

   和anya约好10:30在梅陇镇广场碰头,那是自酒吧事件后我第一次见到anya,很远的地方就看到她在向我招手,我加快速度跑过去,她塞了一支哈根达斯在我手里。

   anya拉着我把南京西路兜了个遍,累得我粗气直喘,我看了看她满手的袋袋,突然就想笑,感觉就跟看一竹竿挑两桶子的鸡蛋似的滑稽,感叹现在女人的钱简直太好赚了,只要有像anya那样买东西眼都不眨一下的女人活着,再多开几万家服装店都不愁东西卖不出去。我想改明儿我自己去开个店,保证赚翻了,以我姚小布的眼光,估计净赚的钱肯定不比那些搞原子弹的少。

   anya说小布,你该给自己买点像样的衣服了,你都22了。

   我瞪着眼睛问她咋样?我现在是没穿衣服还是怎么的?我就爱穿这身破布头!anya拍了我一下头说,你这样走我边上,人家没准把你当我男朋友呢!我理了理被她一掌拍乱的头发说我还没空到要用女人的性别去做男人的行为吧。anya笑了笑说也差不多了。

   我心里嘀咕要找女人也绝不找你这样的,满身的金属搞得像个铁匠铺出来似的。而且准儿一个大杂院里出来的三姑六婆脾性,管得贼宽,谁要是做了你老公,估计还没和小情人上床就让你把窝儿给端了。想到这里我发现有点过了,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小皮,好歹anya还算他小皮的女人吧,我总该客气些的。

   “其实小皮蛮好的,如果你和他动的是真格儿的话,那就好好谈下去。“我说出这些话时自己都觉得别扭,像舌头和牙齿打架似的,斗得我贼疼的。

   说到小皮,anya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奇怪,云里雾里的,我也没顾得上多问,以为她还在为酒吧的事情感到自责,就拍拍她的肩表示一下大度。

   “小布,听小皮说你到现在还没去找工作是吗?“anya转过头问我。我逆光差点被她脖子上的金属项链给谋杀。

   “小皮那家伙连这都跟你说了?“说实话我有点气愤,在我还没搞清这女人的真实身份前,小皮就把我给卖了。我敢打包票,小皮认识anya的时间还不及我和他认识时间的一个零头,他凭什么就把我老底给兜了呀!

   anya点点头。

   “我暂时还没上班的打算,有时间玩儿就玩呗。“我满不在乎的说。

   事实上,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答任何关于我的问题了,我上不上班又不碍着她什么事,我家里有的是钱,爱晃几辈子都成,更何况我就不信这个社会主义国家能把我活活饿死?我就是个自由惯了的主,要我整天点头哈腰的拍领导马屁还不如给我把刀叫我自行了断。

   “我认识个朋友,是家著名电脑杂志的主编,小皮拿过你学校得奖的电脑作品给我看,我们都觉得你应该朝这方面努力看看,怎么样?有兴趣试试吗?“

   我很不爽,这女人搞得自己和小皮关系有多铁似的,一口一个我们,小皮那可是我的铁哥儿们啊!她这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女人凭什么把自己往小皮那边上放呀?

   anya见我低头思考,以为我觉得她的提议很有建设性,于是乐呵呵的说,“小布你月薪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你他妈把我当鸡还是当什么呀?开个价?我姚小布还没到饿死的那档!“我说完撒丫子就跑,虽然知道anya是绝对不会追上来的,但是我还是溜得飞快,边跑边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再和这女人来往了,说个几句话就差点把自己给噎死。

   说实话,我非常非常,宇宙超级无敌的讨厌别人在我面前装出和小皮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那让我觉得恶心,我想小皮,链,Paper那都是我的,谁都不能抢了去。我们在大半个青春里相依为命,在高考里奋力撕杀共同捍卫在独木桥上的尊严誓死抵抗纨绔子弟们拙劣的非法进殿手段,在一些雨水弥漫住双眼的日子里被淋得七零八落互相拥抱着在无人的马路上高声唱大雨带我去逃亡,那些一飞即逝的片段不断在我眼前翻滚,我曾认定这辈子我们都会不离不弃。而在不知不觉中第一个先离开我的是那个拥有美貌容颜的Paper,接下来又是忽然消失的链,至于小皮,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具体地理位置,那家伙太爱往外跑了,尤其是这几年,他扬言要下海自己做老板,这阵子似乎也正有板有眼忙里忙外的搞创业呢。分析下来,还是数我最空闲,闲到没事和anya出去自己气自己,我他妈简直一草包,上海那么大,哪儿不能好好呆着,偏要往狗撒过尿的土地上站,准一个二百五。

   到了家里,老妈从厨房露了半个脑袋出来贼西西的跟我说,刚才有个男人打电话找我。

   我哦了一声就回房了,我妈估计看自己佯装的神秘感没有成功吸引我的注意,于是拿着菜刀闯进我房间,又补了一句,是个老男人哦。说完嘿嘿嘿的笑。

   我腾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满脑子都是链口中所说的那个酒吧里的50岁男人。他到底是谁呢?又怎么会有我们家的电话呢?

   我妈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会,摇了摇头,临走前还丢了句话给我,小布啊,你可别给我乱来,找个比你爸都老的女婿回来你想让我们撞豆腐自杀吗?我愣在一边。

   晚饭的时候,链突然上我们家来,他和我爸妈打过招呼之后就说了句,阿姨叔叔,小布先借我用一下。我听闻差点倒地不起,而更让我吐血的是我老爸居然接茬道,没事儿没事儿,拿去用吧。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他这大半月混哪去了,就被他拖着往外跑。可怜我嘴里还挂着个鸡大腿就这样让个男人拽着满大街的跑,虽然我是和玉女扯不上边,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女的呀,万一路上遇到我的真命天子那可怎么办啊!

   终于,我们停在了Baby face门口,链说,那个男人在里面,他说他想见你。

   我一脸诧异地看着链,链,你怎么知道是那个男人?

   他自己跑来和我说话的,我当时也吃了一惊。链看着我,小布,你再想想,你有认识这么个人吗?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结果无功而返,只好朝着链摇了摇头。

   我们进去再说吧,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链拍拍我的头,帮我擦干净嘴角的油渍。

   我本来就没怕过什么,不就一男人吗?走大街上我就不信他还能把我给办了。更何况他也曾经帮过我,照理来说应该不算坏人吧。我对链眨眨眼睛说,放心吧,我姚小布是谁哪!我会怕他?说完我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链毛骨竦然。

   Baby face自从上次险些给我们几个给拆了之后,停业了一个星期做了内部装修,现在走进去焕然一新的感觉,跑来high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我穿过舞池的时候被几个女人的胸部和努力扭出各个奇怪姿势的臀部撞到,真是自叹佛如。链拉着我从空隙里钻进钻出,终于来到Baby face的的包厢,比外面安静许多,链指着那扇门说,那个男人就在里面,我们进去吧。

   我吸了口气,感觉自己特像一黑道上的大姐,带着小弟去和某某某谈判。我往自己脖子里吹了口凉气,端正一下情绪后推开了那扇门。

   男人没有回头,背对着我说,“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了,都已经22年了。“他的声音里夹着一丝颤抖,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的语气那么激动却又尽量被克制下来。

   我一头雾水,回头看看链,他比我更惊讶的样子,打死我都没想过开场白是这个样子的,我一下杵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回答,更弄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姚小布,1982年7月27日下午1点14分生于上海妇幼保健医院,出生时体重六斤四两。O型血,典型的狮子座女生,性格很冲动,现在身边最好的朋友是小皮,链还有出国的Paper,没有谈过男朋友。“男人抽了口烟,缓慢但有力的说了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到底是谁?我不认识你,我来这里可不是光听你开关于我姚小布出生历史会议的。“我虽然心脏狂跳不止,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英雄主义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其实心里已经敲起了小鼓,一种不好的预感始终围绕着我的周身,这个男人说的话让我不寒而栗,他不仅对我的出生情况了如指掌,而且最可怕的是他连我的生活圈子都摸得如此清楚。我暗暗的回想我有没有在哪条道上结过梁子,这下人家派了个元老级的人物来降服我这个小妖猴。大脑在记忆库里搜索一遍后我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的我就像临判刑前的犯人似的,头上蒙着布袋,他们把我脑袋搁哪了我都不清不楚的。

   “小丫头嘴还真厉害啊,呵呵。“男人转过身来,令我放心了不少,至少他的脸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甚至可以说比较和颜悦色,宽宽的眉毛,高高耸起的眉骨,挺拔的鼻梁,怎么看都觉得他年轻时应该是个帅哥吧。我这么想着,似乎轻松了一些,暗暗吸了口气想还好不是什么满脸肉疙瘩的人,不然我怕我一个踉跄就给栽地上了,不打死我还不得吓死我呀。

   “我的嘴我妈我爸都管不着,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如果是为了酒吧那件事要我还人情的话,可以,只要我能接受的事我姚小布肯定二话不说就帮你去办!“我见他慈眉善目的样子于是又开始耍起嘴皮子。我这人就这样,遇见老实的就数我最恨,遇见厉害的角儿,那我就跟个小青菜似的一头扎泥里去了。

   小皮总数落我说我这样的性格不光不容易找到婆家还特容易得罪人,而我一旦闯了祸跟在我屁股后面打扫战场的总是他们仨,7年前开始,至今未变。

   “小姑娘,我担保你朋友出来并不是想要你为我做什么,只是。。。“

   “大叔你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我来都来了,说难听点今个儿我这小命您老要是看中了想拿去,我也没法子的。“我装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个黑道人物了。

   “你想得太多了,难道你觉得我像是坏人吗?呵呵。我今天叫你出来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哦,那您现在是见过了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得走了,我饭还没吃完呢。“我心里正纳闷呢,这男人怎么尽说些奇怪的话,见我,我又不认识他,他见我做啥?再说还有一点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我一点都不认识的男人居然对我的生活如此了解,他到底是谁?

   “小布,我们总会再见面的。“男人笑了笑,掐灭了手指间的香烟,却点起了我不安的心情。

   从Baby face出来,我和链没有再说话,我知道他有很多话要问我,我和他一样,我心里同样也纠了很多个结没有打开,而现在我的脑袋像被人挤过一样,所有问题全部都卡在一块,就像要窒息似的。

   我们在点爱冰果屋里坐了会,要了两杯芒果布丁。还没下肚,我那杯就被我捣鼓得不成布丁样了,链实在看不下去,他说,小布,船到桥头自然直,更何况他不像是对你不利的人。

   我瞅了他一眼,你有看过杀人犯脸上写着“我是杀人犯“吗?我丢了句话回去。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愁眉不展的样子,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哦。链笑嘻嘻地看着我,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没比我镇定多少,毕竟再怎么说这男人也帮过他,虽然是借了我的名义,但这不明不白的帮助也闹得链心慌。

   链似乎也陷入了沉思,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气氛太压抑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没准儿问题还没解决,倒先自己把自己给闷死了,就这么死还真划不来。于是我拉着链出了冰果屋。

   要不要打电话给小皮?链问我。我们站在天桥上朝下看,脚底下是一部部飞驰而过的车,闪着耀眼的灯光从我眼前一晃而过,只留下绿莹莹的痕迹残留在眼睛里。

   不要了,我自己会处理的,顺其自然好了,我的命相没那么差吧。我干巴巴的笑了几声,链后来说那笑声比贞子的白眼还可怕。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估计公鸡还没醒的时候,小皮给我来了个电话,他那边很吵,他说他在高速公路上,正和一帮朋友从杭州回上海,问我今天有没有空,说要介绍大家认识认识。

   我正睡得不知哪儿跟哪儿呢,大脑反应明显慢了N拍,拿着电话半天没有吭声,小皮在电话那头大叫,“丫头,你不是要瞧帅哥吗?我给你捎了好几个正点的,瞧瞧不?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爸不急我都急了,咱小布也挺漂亮的怎么旁边就没带着个小拎包的。。。。”

   我一见苗头不对,怕小皮那家伙继续不达目的不罢休于是我连忙说“好吧好吧,去哪里?”

   小皮得意地甩给我一句:“你8点在家门口等,我们过来接你喝早茶去。”

   “有吃的?!”我顿时醒了一大半,要知道那食物对我姚小布来说简直就像男人跟女人的关系那般密切,虽然因为贪吃害我莫名其妙接了无数多个烂摊子,但是我依旧像刘胡兰姐姐那样宁死不屈。打那以后,小皮他们一旦要我做什么事,总是会拿吃的来诱惑我,我也就跟条小哈巴狗似的跟着他们,不,确切点来说是跟着那食物跑东跑西忙得不亦乐乎。

   挂上电话后我已经没有睡意了,满脑子都是蟹粉小笼和麻球,一个个在我脑子里像翻江倒海似的滚来滚去。7点一到我就一屁股跳起来,花了15分钟梳洗完毕之后本又打算套件大大的羽绒服就出门儿的,但转念一想,不对呀,我哥们儿不是说了要介绍朋友给我认识的吗?穿这样,估计人家又会拍拍我肩膀小老弟小老弟的直叫唤了。我2年前吃过这亏,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那时的头发比现在的都短,又穿着条肥肥的滑板裤和及膝的T-shirt,戴顶nike的棒球帽,我这样到我老妈的公司去时,满座皆惊。我妈后来回到家对着我研究了半天,终于说了句,我跟我同事说这是我闺女,他们怎么就不信呢?然后叹了口气就出房间和我爸讨论是不是当初被狸猫换太子了。打那以后,我明白了件事,就是到比较正式的场合的时候,打扮还是蛮重要的,不然莫名其妙变成我妈的私生子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我开始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件比较上台面的衣服,一条呢绒的格子连帽大衣,烟灰色的格子和红黑白三色的条子,凑在一起那就两个字-----淑女。我“噌“的一下窜进里头,感觉镜子里那妞真还可以,虽然比不上anya的那种粗野美,但怎么说也是比较端庄的那型儿吧。我满意的看着自己,觉得少了些什么,又翻出压箱子的lancome化妆品愣是给自己画了张美目流盼的脸。嘿,这一打扮,估计小皮他们都认不出我了。我非常满足地踏着自信的步伐雄纠纠气昂昂地下了楼。

   小皮看到我的时候那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心里已经笑得岔了气,但是碍于这身装扮,不能表现得太过了,于是我抿着嘴呵呵呵的笑,这一笑不打紧,小皮的手已经摸上了我的额头,他说小布,你是不是发烧了?如果我能以眼杀人,估计小皮早就死了不下2,3百次了吧。

   后来我们6个人坐上了小皮的别克商务,浩浩荡荡地朝天天渔港开过去。到了饭店之后,小皮和当班经理说,小章啊,给我个包间,我们有点事要谈。那个叫小章的男人很快帮我们办妥了,给了我们一间豪华的15人包厢。。。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铁哥们儿,你们就叫他小布好了。小布,这些都是我在深圳打天下时认识的朋友,这个是阿万,这个是Jamfer,还有这两兄弟一个叫Lizark,一个叫Jay。

   我笑脸相对地打了招呼,用自己都快忍受不了的娇滴滴的声音说,“你们好,我是姚小布,请多多指教。”

   小皮在旁边看我唱戏,不时的也配合我一下,我瞧着他那脸拼命忍住笑的样子,几乎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憋坏了。

   那顿饭是我吃得时间最长的一次了,我本着一装到底的道德标准差不多是用樱桃小口吃下那么多点心的,我拿着纸巾擦嘴的时候,看到对座的那个叫Jamfer的男人用似笑非笑的眼光看着我,我低下头,继续和我的小笼包奋战。

   那席间,我说话不多,用文雅的举止大肆掠夺台面上的粮食,边吃边听小皮和他朋友大谈生意经。我觉得要是小皮哪天得喝西北风了,那去混个经济学的讲师也绰绰有余了。那个叫Jamfer的人一直拿他的双眼皮瞄我,我也拿我两个涂满珠光眼影的眼睛瞪回去,然后他就嘿嘿嘿的笑,一脸的坏样。我瞪了他几次觉得没啥意思也就专心吃我碗里的东西了。

   饭局结束后,大家决定各自回家睡觉,那对双胞胎兄弟带着眼睛已经闭上一半的阿万打了的走了,就剩下我和小皮还有那个老盯着我瞧的Jamfer。因为通宵开车的关系,小皮决定把车先停在停车场里,等睡醒了再来拿,于是我们仨就延着徐家汇路慢慢朝回走。快走到人民广场的时候小皮接了个电话说是anya叫他去看电影就一下走得没影了。我总算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栽了,这分明就是安排好的变相相亲。

   你家朝哪走?我斜着眼问Jamfer。

   他指指外滩的方向。

   那好,我们不顺路,我走那边,拜拜。

   Jamfer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边。我大步流星地朝那个根本不是我家方向的方向走过去。过了一会儿,他追上来说小布,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我看看他比较认真的眼神,在心里确定了N遍他不是色狼之后终于点了点头,毕竟我刚睡饱吃足,有个人陪我聊聊天就当是饭后消化也是不错的。

   其实路上我还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就是觉得他长得挺帅的,走在我旁边准一个帅哥美女图。我从小有个习惯就是特爱和帅哥打交道,不管是谁,只要分数在85分以上的男人走在我边上,我都会特骄傲,好似是我把他建设成这样儿的。这个Jamfer仔细看上去还真不赖,如果他没对我做过怪脸的话我估计会给他一个90分的高分。他认真笑起来的样子感觉蛮温馨的,暖暖的,跟我家地上铺的纯羊毛毯差不多。

   这上海的鬼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走了没多久,早茶的热气全都散光了,我为了显得苗条些,那件灰色大衣里就套了件薄薄的短袖毛衣。先前在小皮的车上倒没怎么觉得冷,现在可就不对了,我像个小老太一样呵呵呵的直呼热气,可手还是冻得跟个胡萝卜似的。Jamfer看看我,什么话都没说就把我的手裹进他的手掌里面,然后他又把自己拉我的手插进了他大衣的口袋里。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温度让我忘了甩掉他的手并且大骂他色狼的冲动,也就是觉得暖洋洋的,这样裹着也蛮舒服的,于是,我也就没挣扎任他拉着手走过了好几条大街。在路人眼里,我们看起来就像对小情侣的样子,恩恩爱爱的,可是只有我知道我们认识才不到3个小时。

   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出于礼貌就请他上去坐坐,他倒是蛮老实的连连说不,我看他小脸憋得通红的样子觉得特逗,于是连哄带骗的把他拖家里去了。

   开门进去的时候,我妈正操刀给我准备午饭呢,一见Jamfer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拿着把刀就蹦儿了出来,我终于知道我喜欢欣赏帅哥的特性原来是从老妈身上遗传下来的。Jamfer看起来蛮会讨老人开心的,一口一个伯母,叫得我妈心花努放。我妈拉着人家的手就跟问自己出国回来的儿子一样,还一个劲儿的说我们小布人不坏,就是鬼心眼多了点之类的话。我在一旁边啃苹果边用眼瞪我妈,我妈终于被我瞪回了厨房,还不忘丢了句,留下来吃饭哦!我用力啃苹果,Jamfer又用在饭店的眼光看着我,我没好气的朝他吹胡子瞪眼。

   “这个不适合你。”Jamfer指指我挂在衣架上的大衣说。

   “我爱穿什么你管得着吗?”我含糊不清地说。要知道对于那些和我争宠的人本小姐是绝对不会还以好脸色的,要怪就怪他自己言多必失吧。

   Jamfer没再说什么,就坐我边上看我满满一大抽屉的书,然后歪着脑袋问我,你很喜欢这个人吗?你有很多本他写的书哦!

   我斜着眼看过去,差点没稳住身子,朝着他大呼小叫,那可是我写的啊!!!

   这下轮到Jamfer吓一跳了,他连忙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我说大作家,能不能把这些书借我回去赏阅一下啊?

   你要你就拿去吧,记得别弄脏了就好了,我最讨厌那些只懂“厕所文化“的人了。

   什么叫“厕所文化“啊?Jamfer一脸迷惘地看着我。

   我问你,你平时大号时都在干些什么?

   呃。。。打电动吧,手掌的。

   你看书吗?我追根问底的问他。

   我一般睡觉前看书,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大作带进厕所欣赏的,那会造成便秘。Jamfer好笑的接了我的茬。

   我别过头不理他,他就默默地把书装进他的背包里,一共是3本。

   你和小皮是好朋友吗?

   恩,认识7年了,好得不得了了。说到和小皮他们的感情我又来劲儿了,就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几个关系多铁似的。

   小皮常提起你。

   我不以为然的笑笑,心里想那是当然,不说起我那他就没啥好说的了,我跟他的关系可是比生铁还铁的呀!

   Jamfer坐到我旁边,他叹了口气说其实啊,你是个很压抑的人,你一直在躲避那些你无法面对的事,你所展示给别人看的只不过是你雕琢过之后的完美外衣,小布,你觉得你快乐吗?

   我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5秒,然后忽然大笑起来,我说小子你脑袋秀逗了吧,我姚小布天天活得开开心心的,你倒是说说你从哪看出我不快乐了?从哪看出我其实很压抑了,我有啥说啥,都没东西好让我压抑压抑的了。

   呵呵,那就当我说错了吧。Jamfer继续低下头看我的文稿。

   你本来就是错了。我也埋头努力啃我的苹果。

   饭桌上,我妈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末了蹦出一句话,她说小布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怎么这孩子都不说话了?我哭笑不得,我说妈,这人不说话不关我事吧,我总不见得屈打成招啊,他有嘴,他自己爱说时不就说了嘛。我妈撇撇嘴没说什么。于是,这顿饭就在3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的状态下结束了。

   送走Jamfer后回到家,我妈来我房间,小布啊,妈是过来人,我好好和你谈一次,这个男生。。。

   妈,我知道,我认识他才没几个小时,是小皮的朋友,我们玩好他送我回家而已,没别的,您老就别瞎操心了。我和他,没戏儿!我拍拍我妈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是,我就是想跟你说,如果真要找男朋友就认认真真的交往,这个男孩子是不错,但是要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不是靠一时热情的,你也大了,有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吧。妈是过来人,但是这生活毕竟是你自己的,虽然你鬼灵精怪的,但是那是因为别人都让着你,其实你呀,还是小屁孩一个。如果真遇到难缠的角儿,哭着回家的还是你。我妈叹了口气就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犯傻。

   接下去又是非常非常平静的几天,我在家上上网,写写稿,除了吃就是睡,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几个星期下来足足多了6斤肉。我妈说我往那一站,看着就像头直立行走的猪。

   我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惨不忍睹。于是一个电话甩去链的公司想叫他利用职务便利给我办张健身卡,让我也去运动运动健健美。接电话的是个很好听的女声,她告诉我经理出差去了,我估计就是那天给我端咖啡的秘书小姐,于是我很温柔的请她转告链,说他一女老乡有困难求救于他,叫他早点和我联系,不然就会出人命了。果然,“请稍等“的话音刚落,链的声音就出现在听筒里了,他说喂喂?谁啊?我说你老乡呢,小样的在躲什么呀?电话都不接。链惊讶了会儿说哦,原来是小布啊,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一般电话全都不接了。我捏着喉咙说,哦,原来我是归于一般电话里的啊?链笑着说不是不是,看我,忙得都语无伦次了。我说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忙好,出来吃个饭吧。然后我听到链跟他身边的人说了点话,就告诉我今天不行,得加班,要不小布你就来我公司吃吧,顺便帮我出出主意。我说没问题,给你捎外卖过来,先挂了,拜拜。

   放下电话,我看看钟,现在去他公司还太早,多出来3个小时出去逛逛街吧,于是我背上我的大黑包就出门了。

   从我家到最繁华的南京西路才15分钟,我去中信泰富逛了一圈,相中了一款香奈尔的职业套装,1,2000元,穿在那模特身上气质无数好,我犹豫着是不是要买一套挂厨里以备不时之需,等哪天我也成了白领的时候穿出去现一现。那售货小姐看到我就像看到了一个法国洋葱似的兴奋得不得了,她大概在想哎呀,终于,终于有肯花1,2000的傻瓜上门了。我进了试衣间换上这行头之后,出来的时候都把自己给看傻眼了,这镜子里的人真是我吗?怎么看都像个总经理以上级别的人嘛。那女的也一直说,小姐你眼光真好,这可是香奈尔这季刚出的新款哦!穿您身上就跟定做似的。我没有理会她,这1,2000的提润大概就够她买一瓶CD“Remember me“的香水了吧。换了是我,为了生活我也一定能把只乌鸦说得跟那凤凰似的。

   帮我包起来吧。我咬咬牙,总会有机会穿的。

   当我大包小包的出现在链的公司的时候,我看到了anya那个女人,正应了一句老话,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我正纳闷呢怎么她会和链在一起,她就不客气的朝我笑了,像是挑衅似的目光看得我心都有些慌。

   今天的anya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一身合体剪裁的淡紫色职业套装穿在她身上,当初的那个浑身金属光泽的女人眨眼一变就成了一个举止端庄,神采奕奕的出入高级写字楼的女人,除了那耳朵上无法摘下的镂空耳箍。她坐在链的皮椅上,跟当初我坐那的模样简直天壤之别,细细的手指上夹着根Salam,紫罗兰色的指甲在我眼前忽闪忽闪的,由于她逆光而坐,所以我看她的时候都是眯缝着眼睛的,黄昏的余辉落在她的睫毛上,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似乎都被她打动了。

   小布好久没见了,出去买衣服啦?anya看到我来应接自如,一点都没有不自然的感觉,然后我看到她按了桌子上的电话机“Mary,拿杯咖啡进来“。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后来我看到她的手勾进链的左臂里,她说链,我们出去吃好吗?我站在原地,我说链,我有买东西给你吃的,你电话里说过叫我来这边陪你加班的。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明显感到自己底气不足,果然anya没有放过嘲笑我的机会,她看了看我带来的叉烧饭便当撒娇着说,链不能吃那么没营养的东西,他工作很累很忙的,得补充营养。我没有出声,我想看看链是会选我的便当还是继续让那个女人勾着手臂出去吃饭。我在赌一口气,如果他们俩现在走出这房间的门,我姚小布就彻底和链断绝一切来往。链看看我又看看anya,然后他用再平静不过的声音对我说,小布,不如我们一块儿去吧。

   忘了我是怎么从链的办公室里逃出来的,我发现我害怕了,我被彻底打败了,那女人嘲笑我我可以不动气,甚至她可以把我的便当泼在我脸上,我也绝不会动怒,只要链是站在我这边的那就足够了,但是,但是链,我认识了那么久的链,他竟然会选择和那个女人共进晚餐。他妈的什么跟什么,原来链也就一个小市民的料,近不得女色!我越想越生气。忽然一种疼痛弥漫全身,我没撑住,一下子跌倒在人行道上。我慌里慌张地从包里拿药,我知道路人都在看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来问我要不要紧,确切来说我根本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而出的泪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的视线开始慢慢模糊起来。链,你他妈再也不是我的朋友了!

   我安静下来之后想起了小皮,我脑袋里充满了一个个的问号,那些问题像蛇一样在我脑子里扭曲而行,我感到我的头快要裂开似的疼。anya怎么会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和链勾搭在一起呢?小皮知不知道?还是小皮根本就已经和那女人分手了?太多问题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告诉小皮今天的这些事。在情感和理智斗争了半天之后,我最终还是决定保守秘密,因为我不想让小皮知道他的女人在和他的好朋友上演这出爱情戏,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卖的是什么药,可我一点也不想让小皮痛苦。我并不是链的女朋友,我也根本没权利去干涉他的私事,但那是小皮喜欢的女人啊!链啊,这么简单的理儿怎么你就不懂呢?!!你犯谁也用不着犯她吧!

   我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到家里,感觉就跟做了一个梦似的,梦里链和anya一起朝我笑,他们告诉我其实他们才是一对,这个笑话太出乎意料了,所以我根本笑不起来。妈拿着碗鸡汤进我房间,我不知怎么的就一下子哭倒在她身上,她或是许久不见我流眼泪了,几乎被我吓得站不住脚跟。

   我哭着唠里唠叨的说妈,怎么他们会在一起?小皮怎么办呢?太欺负人了吧!

   我妈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估计她一会儿就心领神会,她说小布,别人的事不要去管,就算他们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世界和想法,我养了你22年,我都不了解你脑袋瓜里的想法,你又能了解他们多少呢?

   我不甘心的说,可是他小皮好可怜,被抽了薄片还不知道。

   我妈摸着我的头说,感情的事就是这样,你来我往,一个心甘情愿付出,一个心甘情愿索取,没有办法的事,懂吗?我似懂非懂的看着我妈,我妈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就出了我的房间。

   在那之后我就断了和链的一切来往,我说话算数,从来不留打折的余地,我安慰自己那样的朋友不要也罢。我不知道链有没有试图找过我,反正我的手机上从来都没有显示过链的电话,我估计那家伙这次是玩真的了,既然他都这样了,我也没什么可以惋惜的,豁出去算了。可是,直到那件事发生,我才开始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的生活开始被一只有形或无形的手操控,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天我跟往常一样打开email收信,一个陌生的信箱地址引起我的好奇心,我打开信,内容只有短短2行,寄信的人问我想不想知道为何链会和anya在一起,如果有兴趣就打139********这个电话联系他,他知道所有事情的内幕。我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始终想不起来这个信箱是谁的,通常来说我的信箱只是与杂志社和出版社联系稿子用的,平时基本没什么其他人发我邮件,我起初以为这是链和我开的玩笑,是想请我原谅他,我嘴上说着没门儿,但其实心里想如果他要是肯道歉我就原谅他了吧,想到这里我还开心得很,但后来再看了那个手机号码,觉得似乎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我照着打了一个过去,没人接,自动转到语音信箱,我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生活被谁控制住一样,每做一件事就等于拉紧了一条弦,我怕到最后一用力,整个舞台就会全部坍塌掉,而我们几个都被压在瓦砾中。

   我正发着呆,电话铃突然响起,吓了我一大跳。原来是Paper打来的,她的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电话里跟我捣鼓个没完,Paper就是有感染人的魅力,不一会儿我就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和紧张,又恢复到那个疯丫头的状态中去了。

   Paper很兴奋,她告诉我她现在正在拍婚纱照,她说澳洲婚纱店里的礼服不知道比Venus摄影里漂亮多少,全都是闪闪发亮的钻石,我跟她说小姐啊,那可都是假的啊!把你那里所有礼服上的假钻石都收集起来还不及0。1克拉的钻石值钱呢!Paper没有动怒,她笑嘻嘻的告诉我她和丹尼在靠近国家公园的地方买了一套房子,每天清晨可以看到公园里的鸽子一群一群的飞起来,很壮观的,她说她以前总爱睡懒觉,原来错过了很多最美好的事物。我开始发现Paper长大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爱做梦的小女生,或者我这么想是因为我觉得她现在已经实现了她的梦想,她现在要做的不再是做梦,而是享受这个现实了。我不由地为她高兴起来,或许现在的Paper才是最快乐的吧!

   刚挂掉Paper的电话,冷不防电话铃又大作,接起来却是anya的声音。她说小布,你现在来锦江宾馆2301室,快。

   我还没搭上话电话就被挂了,情急之下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虽然不知道anya又要使什么坏了,但是我冥冥中总觉得是一种外力迫使我按照她的话去做。

   上海的交通真他妈够烂,堵堵塞塞竟然15分钟的路程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宾馆门口我打电话给anya说我到了,究竟什么事?anya说小布,我看到你妈和一个男人进去的。我愣了一下但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又没见过我妈,瞎掰这些到底什么意图?我咬咬牙这妞还真他妈的记仇。

   anya小姐,我知道我曾经冒犯了你,你故意找碴要报复我,不过你开开玩笑也就算了,不要扯上我家里人,不然我姚小布不会那么简单放过你的。我对着手提电话恶狠狠地说。

   我吃饱了撑的?本来我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你妈,下午她来我们公司和我们谈生意,手袋忘在我们经理办公室了,我们翻看了一下,有张照片上的女孩和你一模一样,而且她名片上也印了你们家电话,我们经理要我把包给人家送回去。我见你妈上了一男人的车,就打她手机,结果手机也在她包里,我没办法就打了的跟在后面就跟到这里了,你爸不会带你妈来宾馆的吧?anya一连串说了很多,我感觉就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下不去也取不出,然后我听到她说,小布,你别问那么多了,你先上来2301房间。

   我有点迷惘,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幢高楼,23楼的地方,真的有我妈和一个陌生男人在一起。。。。。。吗?我不敢继续想下去,深呼吸了几下就踏进电梯。

   2301房里非常安静,我们像两小偷似的在门外等了很久都没动静,在我差不多怀疑又是anya那女人在作怪的时候,门突然开了,我捂住嘴巴硬是没让自己叫出声,因为我分明看到从门里款款走出的女人真的是我妈。而我妈身后跟着的正是那个在酒吧里说了很多奇怪话的男人,我一下子呆在原地,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又什么都不明白。

   我眼睁睁看着我妈和那男人走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住的时候我的眼泪掉下来。anya拍拍我肩膀说小布别难过了,说不定什么都没的。我像被拔掉活塞的充气娃娃似的一古脑儿朝着她大叫,这管你P事!你他妈少说风凉话!anya没有动怒,我甚至看到她的嘴角有一丝笑意,事到如今,我倒真希望这是anya一手策划的闹剧,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离开宾馆,我拖着沉重的步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我没办法面对我妈那张脸,我不知道自己会脱口而出什么过分的话。还有我爸,那个一直深爱着我妈的男人,他如果知道我妈跟别的男人来这种地方,他又会怎么想呢?以往我难过的时候Paper总陪着我,听我诉苦,然后陪我喝酒,很多不快乐就在这种情况下慢慢涣散了,而现在,我必须一个人面对痛苦,而且是一种刻骨的疼,难道这就是成长必经的路吗?我看着五光十色的马路和霓虹灯,觉得自己特像个悲剧主人公,该死的作者拼了命的把痛苦往我身上压,地面上拉出我长长的被压弯了的影子,我笑不出也哭不出。

   漫无目的的逛了几个小时,手机突然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没接,我现在看到那些不熟悉的电话号码都会从心底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像害怕那封Email一样。我想姚小布啊姚小布,这是个梦吧?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Baby face的门口,我凄凉地发现除了这里我别无去处。我走进去,坐在平常都不坐的吧台边点了2杯BloodMary,然后Jamfer出现了,他用zippor帮我点起了含在嘴上的烟。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布。

   我抬起头,对上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眼睛里是一片无底的温柔,我一下就哭出来了,Jamfer甚至都来不及捂住我的嘴巴,我的哭声就惊天动地的响起来了,我拉着他的袖子说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Jamfer什么都没有问我,就是抱着我,我的眼泪打湿了他的大衣领子,他都没管,我模模糊糊里就看到他一直在笨拙地用手帕替我擦眼泪。

   Jamfer,你带我走吧,不管哪里都好,我不想回家。我语无伦次的说。

   Jamfer看看我,然后一把把我抱起来,我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瘫在他的怀里让我觉得无比温暖,像是个牢固的城堡,没有人可以攻击我没有人可以伤害我。

   我知道我没有醉,就是不想说话不想睁开眼睛,Jamfer把我放在他的大床上然后离开,我听到浴室有水哗哗哗的声音,然后Jamfer来到我身边抱起我往浴室走,他说小布你需要清醒一下,洗个澡会舒服很多。说完他朝我轻轻的笑,我就把手圈在他脖子上任他褪下了我的衣衫。他帮我试水温的时候,我看着他,突然就有了一丝感动。

   那天晚上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了真正的女人,这一切都是Jamfer给的,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但是这个过程真的让我忽略了很多伤口的疼痛。我记得最后他抱着我的时候在我耳边说,小布,小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你的伤痕不会再多出一个,我保证。然后我笑着睡过去。

   我没有再回我自己的那个家,Jamfer说我可以一直在这里住到我想回家为止。直到几天后我接到链的电话,我想大概是小皮告诉他我在Jamfer家里的吧。电话里他非常生气,说从来不知道我姚小布是个会离家出走的孬种!我对着电话说,得儿,我就那鸟样,别理我了,我好得很,你管好你自己吧!链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我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我对Jamfer说我有种感觉,我身边的东西在一件件的破掉,我站在他们面前目睹这一切,却制止不了,满地的碎片刺得我眼睛生疼,然后我习惯性的闭上眼不再去看他们。再后来收到了链发给我的手机短信,上面写着“姚小布,你现在学会逃避了“,我按下了Delete。

   Jamfer说其实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觉得我眉头的颜色很深很深,颜色越深代表肩负的东西越重,他说如果不想办法减少自己的压力,迟早有一天我会爆发,到那时候可能真的什么都碎掉了。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好看得没有胭脂气的脸,还有黑色的软软的头发,我想他或许是个天使吧,来救我的天使。于是我和天使同居了,我们开始一起出没在附近这一带,这里几乎没人认识我们,在邻居眼里我们只是一对新婚小夫妻。

   日子过得很快,这些天里我去电信局帮我的手机办了停机,断绝和一切人的来往,也从信用卡里取出了我没有用过的稿费,大概是6千7百多块,我皱着眉头说怎么才这么点!Jamfer说没关系,他有钱,他完全可以养我。换了是平时我肯定动气了,我会对着他大叫我和你睡又不是看中你的钱!但是很奇怪的,我却并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很温暖,有个男人对我说,小布,你可以用我的东西,包括我的钱。我心里一阵欢喜。

   就这样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我天天和Jamfer黏在一起,变得特别淑女,几乎都没用过不雅的字眼,我开始涂口红,开始穿很女人味的衣服,我还跑去染了一头秋叶黄色的头发,挑染了一缕一缕的金色,Jamfer说我越来越漂亮越来越会打扮自己了,我看着镜子的自己,开始觉得anya的美也不过如此。

   一天,我在房里睡午觉,听见门口有人在说话,我睡眼朦胧地跑出去一看,是我妈那张脸,才一个月没见,就好像隔了几个年代一样,苍白而憔悴,我心里一紧,眼泪又差点流出来,我狠狠捏着自己的手说,姚小布你他妈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娘了!

   我妈看到我,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我听见她轻轻的叫我的名字,她说来,小布,小布,我们娘俩儿好好谈谈好吗?

   我点点头,似乎我正需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必须说服自己忘记这件不愉快的事,我对自己说只要是我妈说的我都信。

   我在我妈身边坐下,她摸着我的头说,其实小布,你真的误会我了,Jamfer已经把什么事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没有回家的原因,就像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一样,但是有些问题我们还是要开诚布公的解决的,你说对吗?

   我看着我妈略显苍老的脸,点点头,然后安安静静的听着。

   一开始Jamfer坐在我另一边,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我妈朝他看看,然后Jamfer站起来离开房间,出门前他转身对我微笑,他说小布好好和你妈谈吧,我就在外面。我看了他一眼,他轻轻关上房门,绅士得一蹋糊涂。

   小布,你是不是一直很想知道那个男人的身份?我妈的语气变得很温柔很温柔。

   我说恩。

   我妈又继续说下去,她说那个男人其实才是我的亲生父亲,是她以前深深爱过的男人。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鬓角开始斑白的女人,摇了摇头,我说我不信。

   我没有希望你能接收这个事实,我只是希望你听我说完,然后再做决定,可以吗?我妈几乎用请求的语气说了这番话,我只能点头答应,事实上我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其实也没有什么很复杂的事情,我和他认识在我和你爸爸结婚的3年前。小布你还记得音乐之声这部电影吗?我和他的身份悬殊和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就像电影里那样,只不过当时他是帮我们公司送商务套餐而已。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很紧张,因为我们公司在当时的上海滩算得上很高档了,我看到他走进我办公室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踩脏地板的样子觉得特滑稽,就嘲笑了他两句,也不知哪句话刺到了他,他立刻跟我争论起来,我记的很清楚,他穿着一件上面沾着些黄色油渍的外套,说到气愤的时候脸涨得通红,但是他始终很有礼貌,我和他之间进行的就像是一场辩论大赛。说着说着我们的话题居然窜到了市场前景上去了,他娓娓到来,分析了当今市场经济的动态,和我分析出来的结论居然相差无几,我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聊了一会儿后,我又发现他的英语也相当的流畅,几乎拥有同步翻译的水平,我想一个区区送外卖的人如此有才能,这简直太埋没他了。后来,他每次来送套餐总会跟我聊会,甚至我在公司董事会上大胆提议了他的建议,居然博得了满堂彩。

   说到这里妈妈露出很幸福很欣赏的微笑,仿佛那个男人就在她面前一样,我像听一个灰王子的故事一样,依旧静静地撑着下巴听她讲。

   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们彼此了解了之后,我提议他辞去外卖店的工作,来我们公司帮忙,他听了之后婉言谢绝了我,他说他是个英语讲师,他喜欢他的职业,而之所以他会去饭店打工送外卖,完全是因为生活太过贫困所迫。我当时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他特高大,我想我大概对他蛮有好感的吧,这种感觉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喜欢。后来他不送外卖时也会来我公司找我,我的同事和下属都非常喜欢他骨子里的那股朴素劲儿,说他很老实,绝对会是个称职的丈夫。我听了这些话,芳心暗动,但是碍于女孩子固有的矜持,我没有主动开口和他说过我的感受,他似乎也没有任何表示,就这么过了1年多,终于,在我23岁生日的时候,他带了一大束玫瑰花来我的生日Party,当时我就觉得好幸福,于是就和他在一起了。这样的爱情在那个时候是要被嘲笑和制止的,我一个富家千金,喜欢上一个穷小子,小布,你能想象我们那时的日子有多难过吗?你外婆一直帮我安排相亲,我拒绝时她竟然用性命威胁我,她说她是为我好,嫁给一个穷小子我什么都得不到,那种苦日子不是我这种富家女能够过的。那时候我们才不管什么呢,爱得轰轰烈烈,就算100个人里有99个是反对的,我们都无所谓,最后你外婆没辄了,叫了你外公从香港回来,你外公回来之后什么话都没说就把我打了一顿,关了整整一个星期,然后找了你爸硬是帮我们办了喜事。最初结婚的几个月里我连碰都没让你爸碰过,看着他就讨厌,可是他对我却一天比一天好,人心也是肉长的,他对我的好我当然都知道,所以也不再对他冷冰冰的了。不过在私底下我还是和那个男人有密切的联络,我记得我们还谈到了私奔。约好的那天,我如约去了站台,可是他却迟迟不见,我等到心也冷了,最后在站台另一边看到了你爸爸,他一直在奔跑,四处找我,最后他就站在我对面哭了,这些我本来也都一直不知道,直到后来停在我们中间的火车开掉之后,他看到了我,一脸的惊喜,他叫我不要走开,然后他就跑来我这边了。我看着他又有些感动又有些亏欠,他说现在就去离婚,他不愿意变成束缚我的人。我摇了摇头,说我很累,我站了一个晚上了,带我回家好不好?你爸爸话都没说就拉着我往回跑,回到家里后,他把我抱上床,静静的陪着我,我很心安,睡得很香,也好像忘记了那个男人。事后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走?他说那晚他在我父亲的办公室里看到那个男人拿了我爸手里的一个大信封后答应他不再和我见面。

   我看着妈妈的脸,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么恩爱的父母原来也有过那么一段揪人心的爱情。我开始觉得我老爸老妈都是那么伟大,他们和我一样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我被他们的故事感动着,甚至觉得他们的爱情比“梁祝化蝶“都要浪漫好几倍。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见那个男人呢?你们一直都还保持联络吗?

   没有了,那天后就没联系过,上次你看到的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他见面,而那天我也发现自己对他再也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了。

   爸爸知道这件事吗?你们见面的事。

   不知道。我不想他再担心。

   那爸爸又知不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

   知道。。。

   我没有吭声,我想我大概是被气的,22年过去了,我这个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那么久,现在听起来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似的,我怎么都想不到从小宠我惯我的老爸竟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妈看到我如此平静有点害怕,她拉了拉我的手说小布你没关系吧?我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事?再大的事都经历过了,我会有什么事?

   那天我并没有跟我妈回家,虽然知道事情真相后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我身上流着那个卑鄙男人的血液的事实却让我耿耿于怀。我妈临走前对我说,小布,要是你觉得想家了,你就回来吧。

   我鼻子突然就有点发酸。

   2天后我躺在Jamfer的大床上和Paper打电话,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她也被吓了一跳连着叫了好几声“真的?“,我叹了口气说是真的,我还真没想过我姚小布是个私生子呢!Paper的口气听上去很着急,好像怕我会自寻短见似的,我笑了笑跟她说,算了,莫名其妙多出个老爸来,说到底还是我赚了呢。

   Jamfer提着一大袋的东西回来了,他见我在打电话也没进房里,然后就听到厨房传来哗哗哗的水声。我想,或许嫁给Jamfer也蛮好。

   Paper说她给我们寄了几张机票,要我们27号准时出席她的婚礼。我想最近发生了太多事需要时间消化了,正好去国外散散心,也就答应了。末了挂电话前,Paper跟我来了句,小布,你好像变了,变得像个女人了。我还没来得及回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那家伙。。。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Paper是我的守护星,替我消灾消难,她拍拍屁股去了澳洲之后什么麻烦和痛苦全都找上了我,就跟一群狗看到一块肥肉似的一拥而上,我被啃得面目全非。以前Paper在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跟个小公主似的什么都不用愁,整天高兴得跟天上掉美金一样。怎么她一走,就什么都变了呢?

   晚上Jamfer抱着我睡在被窝里头,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感觉跟老夫老妻似的特别温馨。我说Jamfer你知道吗?Paper要结婚了,本来我们都以为她的选择是错的,可是她现在却要结婚了,比我们先一步去到幸福了。Jamfer搂紧我说,其实有些事真的没有对错,知道为什么上帝要给人类感觉吗?他是想告诉我们,感觉有时候就是一切,它能决定一切,错,或者是对。我抬头看看Jamfer的脸,生动而明亮,我想为什么Jamfer总是能一语道破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的悬机呢?

   不知道是Jamfer给了我安全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静得像幅画,宁静而和谐,他的每句话都像一支强心针一样慢慢地注入我的体内,我顿时感觉到有股力量在慢慢充斥着我的全身,什么都变得不再害怕和迷惘了。

   Jamfer,陪我一起去澳洲吧,去参加Paper的婚礼。

   好啊,我当然会陪你去。

   人鱼的眼泪会变成钻石吸引王子的注意

   我的眼泪化在他手心里变成了一道道掌心纹

   --------------------------by 小布

   我姚小布今年22岁,迄今为止刚刚找到第一个男朋友,对于我过去22年的爱情空白史,我的死党小皮他们说是因为我太男孩气了,说话也没遮没拦的,让人分不清性别,所以造就了我现在这个爱情白痴。

   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的呀,其实我比谁都急,都22了,还没个男朋友让我使唤,我长得也不是对不起党和中央领导,好歹还算个大家闺秀吧。眼瞅着身边漂亮的,不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个被人牵起小手,我这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要知道我从20岁的生日开始,就拼命许“我要找到白马王子“这样的愿望了,可是似乎小人物的请求总是被压在箱底,心诚了这么久都没见上帝给个回音。日子继续在一天天的飞度,我的爱情也像童年一样开始离我越来越远。

   在高中开学的第一天我就看见了链,一个透着寂寞有着忧郁的双眼皮的大男孩。那会儿叫是流星花园还没诞生,不然准会有人见到他就尖叫“花泽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他吸引,他总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无论上课还是下课都垂着头,我每次回头都只能透过他薄薄的留海看到他低垂的眼帘,我觉得他是一个谜一样的男子。

   整整一个学期,我都只是远远看着他,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我不清楚这种偷偷的注视究竟是为何产生的,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借机会回头去寻找他的方向。

   那时候来了个插班生,一个小姑娘,脸白白净净的,说话时会“噌“的一下变红,虽然她穿的衣服可能是我姚小布一辈子都不会穿的粗衣大袄,但是她的纯真却使着劲儿从那层厚厚的衣服里钻出来,压倒了我们班其他女生故作出来的漂浮在空中的淑女样儿。

   我听到老师对她说,昭安,你就坐那个位置吧。

   然后我就看到她背着个比她块头都大的背包坐到了链的旁边。

   从此以后,我每次回头看链的时候都会顺便看看那个叫昭安的女孩,她和链一样,都喜欢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半年过后,我在学校里凭着特能说的嘴混到了学生会副 的位置,经常忙得焦头烂额,连偷窥的时间都几乎没有了,于是我要求班主任将我换到教室的后排,美名其曰为其他同学作贡献,其实真正的原因也就我知道。

   刚坐到那里的第一天,昭安就对我说,我叫昭安,我们做朋友吧。

   于是我伸出手,两只白乎乎的手在撒进窗户的阳光下握到了一起,恍惚间,我看到链在一旁微笑,那是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像清晨白露的味道。

   我,链还有昭安开始有了交谈,然而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他们说话,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温婉可人,无论凑到谁面前都会喜欢看这副画面,恬然到无可挑剔。我走在他们身边,感觉空气中都有棉花糖的甜味。

   我从偷窥变成了光明正大直视,只是看的不再是链一个人,因为每次我搜索他的身影他总是与昭安在一起的。

   记得那个时候,有段时间流行英文名,昭安急坏了,她说她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想过英文名字,于是她忙里忙外罗列了一整张A4纸的名字让我和链替他拿主意。我选中了else这个名字,而链说,昭安,或许我们都该叫你Paper,你就像张白纸一样的敏感和脆弱,任何一点风波都能够使你变掉,你是个需要保护的人。然后我看到昭安甜甜的笑了,她说好,我就叫Paper。她一遍遍念着自己的名字,脸上洋溢着一种小女孩似的天真。

长篇小说《流行病》

   生活里多出了他们,感觉变得真实起来,我们3个总会粘在一起,老师们都说没见过关系这么好的。我有次写作文把他俩给塞了进去,对着我们的友情添了把油又加了点醋,结果语文课上被老师点名朗读,读得老师眼泪都勉强支撑在小小的眼框里转啊转的。

   大家熟悉之后Paper告诉我们她是从外省搬来上海的,说她老家那里非常穷,然后她流着泪说请我们不要歧视她,因为她真的很喜欢我们做她的朋友。我记得那时候我听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一再申明我们绝对不会抛弃她,而链则摸摸昭安的头发,他说不哭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们,我想这句话一定只是说给昭安听的。我有点茫然。

   我和链之间,似乎总夹着Paper,又或许是我夹在他们中间。

   接着我们又遇到了小皮,小皮不是我们班上的,也可以说小皮是被我们捡回来的。那个大雨天,一夜没睡的他就在我们3个人前面走着走着倒了下去,Paper一惊,链背起小皮就往医务室跑,我和Paper也特仁慈的陪了他一整天加一整晚。那天晚上小皮高烧不止,一直在说糊话,我们也不知道他家住哪,只能守在他床边,Paper还哭了,她看着那吊针的针头半截儿插进小皮细细的静脉里的时候靠在链的肩膀上一声声的抽泣着,停都停不下来。我们忙活了大半个晚上终于让小皮的通体温度往下降了2度,感觉比吃了燕窝还要滋补,最后小皮醒过来给了链一拳说,我他妈看错你了。说完后又直楞楞的倒了下去,莫名挨了一拳的链杵在那哭笑不得,只有Paper轻轻的摸着链被打的半个脸颊,呼呼的朝上面吹气。

   小皮醒来后,我故意指着链半边肿肿的脸问他知不知罪,小皮不好意思的饶饶头皮连声说不好意思,还硬要链往他脸上揍一拳,链哪肯?于是就罚小皮请客吃饭,在那家料理店里,我们3个人的阵容扩大到4个人并保持阵容到了现在。

   如果有人问我这辈子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铁定把他们仨儿给揪出来。

   现在是凌晨2点45分,我几乎是用趴的姿势写完这篇1千多字的日记,日记最下面,我用不同颜色的笔写上了我们4个人的名字,然后用红笔圈掉了链,我想,7年都没变的感情,现在终于不堪负重逃之夭夭了。

   我看着床上睡得像个孩子一样的Jamfer,他的鼻翼轻轻的收缩着,嘴角的弧度好看得不得了,我不知道遇到他是缘分还是什么,只是我固执的认为Jamfer是被派来解救我的天使,在我快被一个个魔鬼抓住的时候,Jamfer扑闪着他美丽纯白的翅膀“嗖“的一下带走了我。

   那天我妈说完了事情的过程之后,我就决定原谅她了,不为别的,我只是觉得她和爸的感情特伟大,对,是和我爸,不是那个不明不白的男人。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妈的男人,居然会为了一叠人民币放弃这段感情,我从心里鄙视他,对他的印象分直接lever down,我想那种男人根本不配让我姚小布做他的女儿。

   我收起日记本放进抽屉,看到一个闪光的东西刺到我眼睛里,我拿出来一看,是那条链的脖子上挂着的银链。那天酒吧出事后一直忘了还给他,确切来说是找不到机会给他,最近他或许正被anya那小骚狐狸迷得不知哪儿跟哪儿呢。想到这里我就气,如果1年看不清一个人的真面目,那7年的时间足够把他身上每个缺点给找出来了吧,我怎么就那么失败呢?7年了我都没看出链也是个好色之徒,真他妈胸闷。

   小布,你还不睡?Jamfer帮我披了件睡袍,我转头对他微笑。

   我吵醒你了?

   没有,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的,所以说从你写东西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起来了。Jamfer从身后搂住我,我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的味道。

   我轻轻说,Jamfer,为什么我就不能早点遇见你呢?我在别人身上投资了太多感情,我觉得我现在就像口枯井,只有黑漆漆的井底,井底却没有一滴水,我能拿什么给你呢?

   Jamfer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笑,很多时候他都是沉默的,只是忽闪忽闪着眼睛温柔的看着我,我就自然而然的陷进去了,他的眼神绝对不像链那般有种莫名的空旷和忧郁,如果说链是水做的男子的话,那无疑Jamfer就是一团火,一团红色。

   Jamfer,你说,我妈是爱那个男人多一点,还是爱我爸多一点呢?我又重新被Jamfer抱回床上,认识他之后我就比较少走路,基本上都是赖他怀里被他抱来抱去的,而他也似乎很乐意的样子,经常装成小喽罗的口气说,遵命,女王陛下。

   我不知道你妈妈到底爱谁多一点,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小布,那两个男人都是你妈爱过的,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过去式,而一个是进行式。一时冲动而相爱的人不一定能够走到永远,但是相濡以沫的感情却是可以经历很多时光的摧残的。既然现在你妈妈是和你爸爸在一起的,就证明了他们的爱情才是最最坚固的。你说呢?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Jamfer,你说,我和你会像我爸妈那样吗?

   Jamfer吻了我一下,我听到他说,不会,小布,我们会比他们更幸福。

   我满足的笑了,似乎看到了上了年纪的我和Jamfer看着子孙们乐呵呵的笑。我想我真是幸福死了。

   好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我的生活再一次被一封email打乱,这次发mail给我的居然是anya,她说小布,你有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呢?末了她还嘿嘿嘿的笑,接着我看到一个没有眼珠的女鬼从我的电脑屏幕里往外爬,我尖叫一声,踢掉了电源。

   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被恶梦吓醒,越来越瘦,Jamfer买了很多吃的给我,可我根本吃不下去,短短两个星期,我达到了历史最低线,88斤。

   我想这世界上真正对我好的人也不多了,走了个链,现在Paper也不在我身边,小皮整天跟阵风儿似的不知往哪吹,老妈那儿我也不好意思回去,我周围除了有个Jamfer之外其他什么都没了。我觉得自己特凄凉,就像屈原临江时的那么多感叹,整天一小老太太似的心神不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Jamfer看在眼里,我知道他心里也急啊,好端端蛮健康的一女孩子家,现在变得跟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似的,这看着能不急嘛!

   正当我感觉到生活要吞噬我的时候,我的大救星Paper从天而降,我刚拿起电话,这家伙就跟竹筒倒豆似的叽哩哇拉乱叫一番,我感到我几天来的郁闷虫全被她高分贝的声音给吓没了。她说你小样的,收到我寄来的机票了吗?怎么连个回音都不给呀。我唯唯喏喏的说大小姐,我又不知道你澳洲的电话,怎么通知你啊。Paper在电话那头傻呵呵的笑了直说对啊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哈哈哈哈!

   我问Paper怎么会知道我在Jamfer的家里住着,Paper特骄傲的说我能不知道你?你就那一根烂肚肠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搞什么名堂.我说你家伙别贫了,快告诉我是哪个不要脸的出卖我,Paper笑着说我问小皮的,谁让你把手机都给停了呢!我搔了搔脑袋说最近烦心事儿太多了,清静清静。Paper问我发生什么天大的事了把咱小布都给气闷了呢,于是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Paper,Paper听了一脸严肃的说链肯定不会是认真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说我也不信这理儿啊,可是链真的变了啊!见了女人像猫见到老鼠似的,会不会是受打击太大了心理变态了啊。我还没说完自己就先笑了,和Paper聊天就连难过的事听起来都似乎康复点了。Paper说。我们做了那么多年朋友了,而且链的性格我很清楚,他是绝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一定是有原因的!小布,你要查清楚!我说你放过我好不好,这社会不流行福尔摩斯拉你知不知道啊!Paper说27号你们来参加我婚礼时,我们一起严刑逼问他吧。嘿嘿嘿。我说好啊好啊,过几天我就叫人把机票给他送去。

   挂掉电话后我看了看时间还早,心情也不错,于是决定去Jamfer的公司等他下班一起吃东西。化了个淡妆之后我就特淑女的出门了,很久没出来溜马路,发现现在这上海还真是一天变个样啊,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这么多个帅哥靓女的,看着真养眼。我从橱窗里看到自己的样儿,我觉得我也是那养料里的一份子,正和大伙一起迎风飘扬着呢。

   到了Jamfer的公司,我打了个电话给他,他说正和客户谈生意,叫我先去他办公室等着。我就挺了挺胸,特骄傲的对Jamfer的秘书小姐说,我是许太太,说得那小姐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估计又是一个Jamfer西裤下的牺牲品。我进了Jamfer的办公室,办公室比链的小点,但是很整齐,更令我讶异的是Jamfer的办公桌上放着很多卡哇伊的小玩具,而且整个房间也绿意盎然的,我只知道Jamfer是对生活很细致的男人,但是没想到他的细致已经到达了一个高境界了。

   我闲得无聊打开了Jamfer的手提电脑上网溜达,看到一个超酷的flash,就开了outlook想把下载地址发我信箱去。可突然间我就愣住了,一时里说不清的感觉,我看到了我收到的第一封Email的发信人地址清清楚楚的显示在outlook上面,我感到周围的空气被一下子抽空了,在大脑活动停止了3秒钟之后,我又像个发现自己丈夫有外遇的女人似的,拼了命的找其他线索,终于,在已发信件里,我承认了那个我死也不愿承认的结果,发那封信的人真的是Jamfer,是那个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男人,是那个对我承诺永远不会让我的伤口增加的男人,是那个笑着对我说“遵命,女王陛下“的男人。

   我从来都没觉得那么冷,那是一种心寒,链给了我一次,现在换Jamfer,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最信任的两个人却给了我两个致命的打击。

   我听到门外传来那个秘书的声音,她说许先生,许太太正在办公室等你。然后我就哭了。

   Jamfer进来后似乎一头雾水的样子,他看到手提电脑正对着他,电脑后是我忧怨的眼睛还有很多很多眼泪挂在眼框里,Jamfer轻轻叫我,他说小布小布,出什么事了?

   我笑了,我感觉自己从没笑得那么难看过,如果你对着镜子看到自己又哭又笑的样子,我敢保证你都会觉得恶心,我不知道Jamfer看到我的表情会如何想,我只知道如果他现在对我大叫姚小布,你给我滚出去,谁要你动我东西了!我肯定立马就滚蛋。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叫我的名字,然后向我靠过来,他每走近一步我就向后退一步,然后我摸到了窗台。

   我心里一遍遍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可是对着Jamfer明亮的眼睛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Jamfer说小布,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然后凄凄的笑,我说Jamfer,你不是人。

   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然后走出Jamfer的办公室,并关上门。写字楼外,初春的风吹在脸上,我感到脸上的皮肤全挤在一起,我拼命的搓着被冻僵的脸边走边想,姚小布,你真他妈是个笨蛋,人家对你好点,你就尾巴翘天上去了呵!现在瞧瞧,嗝屁了吧你。

   说真的,我长22年,从来都是我整人,至今为止除了前不久被链整了次之外还从未被人牵着鼻子走过。就这么短短几个星期,我连着摔了两次,一次跌坏了脑子,一次跌坏了心。

   晚上没地方去的我又来到Baby face,九九见我来了,凑上来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说很久不见你了,怎么变得像个林妹妹似的了?我拿手指戳他脑袋我说小样你还想不想干啦,没事别管你大姐的事。九九笑笑,转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这个男孩从我第一次来Baby face之后就一直在这里做,熟了之后经常帮我们一群人飞单,和我们关系也蛮不错的,他比我们小2岁,刚高中毕业出来打零工,我们都喜欢叫他九九,Paper曾打趣的说道,九九这名儿好,一听就跟醉了似的,特忘我。

   我坐在吧台边上特沧桑的样子,不时的有些男人过来搭讪,我懒得理他们,继续抽我的烟喝我的酒。我比较悲哀的发现自从链的那件事发生之后,我的烟瘾开始愈加严重起来,从以前的一星期一包,到现在的2天一包,尤其是搬出来住之后,烟量在piupiu的往上飙升,Jamfer管过我但我总有理儿,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和我说了,不过我得承认我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比较能够克制住的,再怎么说我也是一淑女呀,总不能没事叼着根香烟满屋子晃荡吧。

   我在那坐了会儿忽然发现原来抽烟也会抽醉掉,我眼前开始飘很多星星,喉咙里一阵阵的刺痛和难受,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觉。我挣扎着站起来想去门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刚到门外就一阵疯狂的呕吐,把胃里的东西一古脑儿的全都吐了出来,我半靠在墙壁上想我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这时候,我特想特想Paper,我想她陪我吃炒面,想她用有点沙哑的声音骂我,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二话不说就拿瓶纯水往我头上浇,她肯定会说姚小布你给我站起来,什么天大的事了,你给我活得像个人样好不好?我伸手想摸摸她的脸,但是手伸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打扮很前卫的人从我身边走过,我听到他们在说“则女拧high爆特了啊“我觉得眼睛湿湿的,我想忍住,我不想再为男人哭了,连感情和关怀都有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我开始觉得古训真他妈有理,什么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我朝空气大叫,你们他妈有本事就来明的啊,和我姚小布来个对决啊,装什么孬种!

   九九拿了条热毛巾出来,放在我额头上,他说小布进屋里吧,外面太冷了。我傻呼呼的盯着九九看,我说,九九,你有被人骗过吗?九九认真的想了会儿点点头,他说他高二时一天晚上在学校附近遇到一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悄悄的对他说二手CD要不要,300块一个,他试听了一下觉得音色什么都很不错于是就忍着痛把那CD机给买了下来,拿回去一听,只有像耗子叫的吱吱声,其他的连个屁都没有。我听了哈哈大笑,说那是你傻。九九嘿嘿的讪笑着说谁叫我利欲熏心呢,也活该被骗。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他这句话非常有理,我也不就是为了得到Jamfer那男人的感情才着了他的道儿的吗?所以说这世界上老实的人通常会被耍得团团转。我沉默了1分钟后,对九九说,九九,我姚小布从今天开始刀枪不入!九九像看个呆子似的看我,我朝他笑笑,然后起身拍拍屁股大摇大摆的往前走,走着走着我想起我的口头禅,好久都没有念过了,我清了清喉咙大叫一声,我姚小布怕谁哪我!我天不怕地不怕!

   开门的是我妈,她看到我顿时说不出话来,我拍拍她的背说,妈,我回来了。然后我就见那眼泪跟个断了绳儿的珍珠似的一颗颗的往下滚,我心疼哪,赶紧扶我妈进屋,我妈说她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这个家了。我说您别哭啊,我这不回来了嘛,您好好看看我,有没有缺哪少哪了?我改明儿回去找找拿回来。我这话一说,我妈立刻破涕为笑,她揪揪我耳朵说怎么出去住了那么久没见长个人样儿回来呢?还是那么个傻样。我看着我妈的皱纹一下子觉得很对不起她,我想我住外面的那些天,她肯定是以为我还在气她那件事所以不肯回来,其实也就我知道我是被Jamfer那小子的花言巧语捆住了心,爬都爬不回来。现在那些花言巧语变成了一场滑稽戏,我看完之后就屁颠屁颠的回家了,就跟出门旅个游似的。

   我妈跟我闲聊了会儿就跑厨房烧饭去了,我推开房间的门,一如既往的摆设一点都没变过,我心里有一种安慰,原来我姚小布还是个有窝的人啊。我哐的一下扑到我的大床上,栽在那上面半天都没动过。我想还是家里的感觉最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特乐呵的替爸妈夹菜,好像这满桌的菜全是出自姚小布的手似的。我故意没有刻意想起那件事,看着满脸笑容的老爸,我感觉我对他的敬意似乎又多了三分,一点也没有别扭的感觉,爸还是我的爸,伟大的用爱情说话的爸!

   撒了会儿娇之后,我爸开始和我讨论工作的事了,他说我一个女孩子家整天在外荡着的确不太好,学那么多的东西全不用,过几年记性不好了就等于拉出去的屎,什么都不留了。我瞪大眼睛看着我老爸,我说爸,一个月不见,您老什么时候把小皮那套给学了去啦?我爸清清喉咙特语重心长的说,小布啊,不管怎么样,这班先上着吧,你这样荡也不嫌生活无聊啊?我正和一小排奋斗着呢也没顾上答话,我爸大概就以为我默许了,于是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新公司通知我面试的电话。

   这种面试说穿了就是要你过去让主管看看是人是鬼,长得特抱歉的不收,长得特具有两性特征的不收,长得太招摇抢了老板镜头的不收,整一个选中庸主义拥护者的大会。起初我心里直犯毛,怕自己长得太第三点了人家不要我,不过还算好我是一女的,老板是一男的,所以我侥幸过了关,主管拿着我的资料还有一大叠作品对我连连伸出大姆指,他说不愧是老姚的女儿,大人才一个啊。这下我全懂了,又是一拍我老爸马屁的家伙。不过无所谓,我正空虚着,找点事做做也好,于是我特淑女的笑着说请您多多指教,以后不懂的还要向您请教呢。那个男人似乎非常得意,笑得连眉毛都快掉地上了,我看着他就跟看一峨眉山的猴王一样。

   面试完之后,我跟着他整一个部门的逛了一圈,笑眯眯的和所有将来的同事打了招呼,然后我们停在经理的办公室门前,他说,经理喜欢黑咖啡不加糖,走出走进记得关门,门把上挂请勿打扰的牌子的时候就是地震都千万不要进去,切记啊!我纳闷着这到底是IT公司经理的办公室还是一被抓的小叛徒关的牢房呢,戒备那么森严。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然后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了一声之后就进了办公室报道。那个男人在看报纸,头埋得很低我都看不到他长啥样。我咳了一下,然后看到一个人头从报纸堆里抬起来,我心里暗叫,哇靠,这么帅的男人都叫我碰上了!我真他妈走运啊!

   你就是新来的?叫什么?人头眨了眨眼睛问我。

   我叫姚小布,新来的图形设计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我伸出手,然后那个男人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就听到他说哦,你可以去上班了。

   我用200度近视的眼睛盯着他看,我想这么漂亮的脸蛋底下怎么是这么个死鱼眼呀!真是浪费了这张皮。我二话没说就走出办公室,我想我再也不要进这里了,整一个太平间,对我简直一人生摧残。

   我坐到我的桌子前,开始捣鼓那台电脑,装了N个工作软件之后,我拍了拍宝贝电脑舒了口气,我想嘿我姚小布也成一白领了哈。想想就特爽,那6500的月薪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到手的,所以在想到要和那个严肃得一蹋糊涂奇怪得一蹋糊涂的被称为经理的某种生物在同个地方办公的时候,我一个劲儿的劝自己忍一忍,毕竟没必要和自己的腰包过不去,我们各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那就成。

   下班后,我喜孜孜的逛了几小时街,大包小包的拎回很多东西,到了家突然想起那套1,2000元的香奈尔还在链那里,我想都没想就拿着Paper要我转交的机票去了链的公司。到公司的时候其他人刚下班,我进去的时候看到很多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一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猩猩似的,我被看了特不舒服,我想我也没穿睡衣来啊,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卯足了劲一下子窜进电梯,然后一头撞上了正准备回家的链。我被撞得七荤八素的也没瞧清受害者的模样,正准备往里钻呢,结果被一只大手揪了出来。我回头看,仿佛回到了高中的时候,链对我微笑的样子。

   小布,你找我?

   我送机票来的,Paper威胁我一定要叫你去参加她的婚礼。还有我上次落这儿一套衣服了,我得拿回去,这得花我两个月的薪水呢!我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堆话,都没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

   链接过我手里的机票,他眼里的笑意就忽然的消失了。我想他大概是又想起Paper了,于是我没说话。

   小布,来我办公室,我有话跟你说。

   我抬起头正对上链的双眼,我随意的笑了笑说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我是受人之托来的,事办完了我就走。

   链看着我,他说小布你成熟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相信你看到的行吗?

   我忽然觉得很好笑,连看到的都不能信,那我还能信啥?链的这些话就像在毡板上的一只鸡临死前对厨师说“其实我不是鸡“一样滑稽。我叹了口气,继续维持我的微笑说,我现在不想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就算发生了什么也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你把衣服给我我立马走人!

   链没有说话,他就做了个简单的动作,然后我就跟傻了一样的在原地呆了半天。

   我听到周围的空气都停止了,我知道很多人在看着这件事情发生,我心里在感叹明天我又能上这家公司的每日八卦栏目的头版头条了。

   我拎着那套1,2000的家伙回家时,已经成一呆子了。老爸问我工作的事我就跟一弱智似的直楞楞的看着他,我脑袋里全都是刚才在链的公司里的最后一幕。我甚至连怎么出的门,怎么回的家都记不大清了。

   我妈在我大腿上拧了一把,我一下跳起来,就听到我妈说,还好,还知道痛。

   然后我顶着我爸妈奇怪的眼神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下子倒在床上。

   我反复在想,链在干什么?

   他那算是什么意思?

   他干嘛没事亲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跟个烤蕃薯一样。

   是的,链吻了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可是我心里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就是觉得现在我的嘴巴特脏,一想到他用亲过anya的嘴来亲我宝贵的嘴唇我就觉得跟个蛤蟆卡在喉咙里似的难受和想吐。

   我爬起来一古噜钻进了厕所,几乎用掉半瓶欧莱雅洗面奶。擦干净之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想我这是什么了?那是我高中暗恋三年的链啊。

   高中那会儿我压根儿没指望链会吻我,最多我只是想他也会常常看看我,就跟我看他一样,可是那个时候Paper的身影老挡在我和链的当中,尽情享受着来自于我关切的暧昧的目光。甚至有很多次Paper都会问我,小布,你干嘛老用色眯眯的眼神看我?

   那年学校搞校庆,我们班作为特色表演班自然受到了很多老师的热切期待和关注,教导主任差不多做了一个多星期的思想工作,我看他就差没对我们说你们随便演个戏都能去好莱坞了。得儿,看在班主任平时待我不薄的情面上,我姚小布非常仗义的拖了Paper和链下水,一起排演了人鱼传说这部话剧。链演那个负心的王子,Paper则是最后和王子相亲相爱的贵国公主,我自然不说了,虽然我和人鱼公主八杆子打不着,但还是得硬着头皮上了。

   那天天很冷,我和Paper换上戏服后冻得瑟瑟发抖。我说万一演出时我一个把持不住牙齿和舌头打架了说错词那怎么办?Paper说不会的,小布,在舞台上你就是那条美丽的小人鱼,其他什么都别想。然后那一整天我嘴里就在嘟囔我是小人鱼,我是小人鱼。

   戏的最后一幕是小人鱼看到王子和公主走上红地毯后自己幻化成了泡沫,那一段戏演得我几乎快把好几年不用的眼泪一次性的贡献出来。当小人鱼在海岸边看着王子公主走远的背影的时候,我是真的感到悲哀了。我想这人鱼的命还真他妈跟我太像了。链拉着Paper的手慢慢往前走,我泪眼婆挲的看着他,然后我看到链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是排练时没有的动作,剧本里王子是不知道人鱼为他流泪,人鱼目送他们离开的。在和链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看到成千上万的泡沫朝我涌过来,我挣扎不了,然后我就被无数的泡沫卷了进去,连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回过神之后就听到老妈把厕所的门拍得噼哩啪拉的,她说女儿啊,有你电话。

   我拿起电话,是链的声音。他说小布,我在你家楼下,你能不能下来一次?

   我没有说话然后慢吞吞的挪到窗口那里,看到楼下一袭黑衣的链。还有我1,2000的香奈儿。我说好我下来拿衣服。

   月光把链的侧面照得很好看,他黑黑的软软的头发上披着层淡淡的光芒,我想链是英俊的,跟那个王子一样,会有两个女人为他刨心挖肺,尽管现在两个女人都不得不离开他了,他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他的伤痛或许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像朵莲花似的开放出来,又或许王子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伤痛。

   我走到他身边,链说小布,下午的事。。。。。。

   我特大度的笑了笑,没事儿,我不会往心里去的,衣服给我吧。

   我伸出一只手想从链手里接过我的衣服,我把头垂得低低的,因为我不想知道链此刻的表情。许久,我抬起头,看到的是流泪的链。

   我忍住悲伤,拍了拍他的肩,我说被强吻的人好像是我吧,怎么看着你这个罪犯比我受害人还要难过啊?

   小布,我解释不了,我没办法跟你说明当时的情况,就像那天你以为我和anya在一起一样。我看着你流泪,看着你骂我,看着你转身离开,其实你信不信,我心里和你一样痛。

   我吐了长长一口气,我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都是长大的孩子,只要自己觉得对,没必要去想别人觉得你是对是错。

   我从链手里接过我的香奈儿,然后留下个甜甜的笑,说,26号一起去为Paper祝福吧!

   链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笑意。

   回到家我打了个电话给小皮,那家伙正在高速公路上,他说这段时间他快要变成人干了,一直往返于长途路线里,他说小布啊,再下去你就真的能看到我只剩张皮了。

   我说小皮同志,放自己个假吧,26号去澳洲参加Paper的婚礼。我们好久没有聚过了。

   小皮说好好好。然后我们约好26日在浦东机场碰头。

   26日早上,我起了个大早,然后穿上那套香奈儿的衣服兴高采烈的去了机场,在候机厅遇到了同样穿得很正式的链和小皮,还有anya,这女的跟没发生过什么似的直和我套近乎,我看到她的手腕蛇一样的绕在小皮的胳膊上,顿时一阵恶心,我对她说,您这是谁的家眷呀?然后链和anya同时看了我一眼,而小皮则一脸懵懂的样子。

   在候机的地方我都没怎么说话,我暗自在想这一路恐怕要不太平了,谁不能拖,竟然拖anya这女人来,我真纳闷这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竟然一下子捕获了两个男人的心。

   我偷偷问小皮,anya的飞机票是他给搞定的?小皮说是呀是呀,anya吵着也要跟了去,然后我就托个朋友给我同舱的弄了张票,待会上去和人换一换,问题应该不大的。我哼哼的冷笑了一声,转身对anya说,澳洲那边是个女的,恐怕你不感兴趣。这话自然只有我们仨才懂,小皮又迷惘的看着我,他说好久没见,小布开始玩悬乎儿了哈,怎么说的我全都不懂呢?我没有答话,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狐狸尾巴是要露出来的。

   上了飞机,小皮顺利的把anya调到他的边座,我看到anya的脸上绽开无数迷人的笑容,她说我就知道你最行了!然后就是一声长长的亲吻声。我扎巴扎巴嘴,继续昏昏欲睡,满耳朵都是anya和小皮在前座的耳磨私语,我朝链看了看,他正在看电影,一嘴的爆米花,我想链怎么就能那么无所谓。

   见到Paper的时候我几乎都惊呆了,我没有办法想到那个流露着天真烂漫的女孩现在变成了一个如此细致温柔的女人,Paper还是像以前那般漂亮,只是漂亮之中又加了什么进去,现在就两个字能形容-----迷人。我看到anya也暗暗吃惊的样子,心里不免得意,我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分贝说,有些人穿什么都漂亮,有些人穿什么都掩饰不了自己一包烂肚肠。说完我斜着眼眯了anya一下,然后收获颇丰富,我竟然在她那张脸上看到了羞辱感,这个发现让我顿时就神清气爽起来了。

   我发现Paper的手自始至终被一个男人牵着,我想他大概就是丹尼吧,那个我好朋友的未来老公。丹尼一直笑呵呵的,他看Paper的目光深情款款,而Paper和丹尼说话的样子也跟她和我们这群人瞎捣合时完全不同,像换了个人似的。我想这他妈才叫爱情呀!anya那女人懂个屁!然后我又想到了Jamfer,那个让我的心像坐云宵飞车一样忽上忽下的男人,我开始问自己我和Jamfer的那些到底算不算爱情。我抬起头看机场外澳洲的天空,湛蓝色的,干净得像个婴儿的脸,阳光照得我差一点流下泪来,我想我始终还是一个人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个答应我和我一起祝福Paper的男人终究还是独自留在上海。

   链看着Paper和丹尼去停车场拿车的背影许久都没说话,我看着看着心就这么忽然疼了一下,2个被爱情结果的人,现在竟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气氛,我完全搞不明白发生在我身边的这么些爱情琐事到底是谁跟谁在搅和。就比如甲跟乙好,然后乙又跟丙好,可是结果乙又去和丁好了,再最后我又发现甲跟丁在一起了。。。。_)(*^%$$#@!。。。我实在弄不懂了,我想可能爱情这门课我一辈子都及格不了,我姚小布的IQ足够去搞什么飞机大炮,而面对这些情感话题,我却笨得跟头猪似的。

   丹尼的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透过车窗看到的是干净得一丝不苟的马路,还有澳洲人民一闪而过朴实无华的笑容。在我脑海里,澳洲一直是属于金黄色的,无比灿烂的样子,每一天每个地点都是一个调色盘,我赤溜赤溜地在里头转啊转的,这种享受是上海根本无法给予我的。我想Paper真有眼光,挑到澳洲这块大陆来。比起美国那洋味十足的土地,倒是澳洲的清新和阳光比较适合Paper的成长。

   车厢里,我们差点闹翻了天,好像要把这些天没有说的话一次性全都倾吐出来似的,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每路过一个景点,丹尼就会用好听的大洋洲嗓音操着并不熟练的汉语给我们介绍,我看到Paper在他身边笑啊笑,我想,这两个人都是如此美好的人,他们现在如此幸福,而给予Paper幸福的人是丹尼,却不是链。

   链一个人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专心的看窗外的风景,并不参与我们的谈话,我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他看到如此快乐的Paper,内心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吧。

   唯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anya今天似乎特别的安静,一直紧紧勾住小皮的手臂半天也没见她放开过。我想准是她英文太烂,怕小皮一个不高兴把她丢澳洲,这下她不被急死估计也要被饿死了。想到这里我嘿嘿嘿的笑出声来,把一边的Paper吓得心惊肉跳的。

   到了酒店后,我们各自领了一间房住进去。我住一间,然后是小皮和anya一间,链一间。我刚进房整理好东西,Paper就敲我房门了,她说小布今晚我不回去了,我们姐妹俩好久没一个被窝聊天了。我穷点头,说好好,有人帮我捂被窝了。Paper笑了,她一脚把我踹进洗手间,说去洗个澡,调整一下时间差吧。我点点头,梳洗完毕后,Paper拉着我敲开其他2间房的门,然后一行人就朝酒店的餐厅走去。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又像孩子时那样摇摇晃晃的去了酒店外的大环河附近逛了一圈。伴着黄橙色的路灯和跳跃着的霓虹灯,我感到整个人都快飞起来那样的舒畅,好像一切绕了个大圈子最后又回归了原位。

   那天晚上我和Paper睡在一张床上开始了马拉松式的聊天,我把最近发生的奇怪倒霉事全都说给Paper听了,Paper的嘴巴从一开始就没闭上过,她听完后感触颇多的说,小布,我怎么觉得你像个翻版的电视剧呀!

   我笑不出来,我说Paper,我现在都快烦死了,真的,像侦破个连环杀人案一样,无从下手。然后Paper轻轻的靠过来,用温湿的语气在我耳边说,没事的,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既然遇到了,我们就必须去面对它。说不定也不全是坏事呢,你说呢?

   Paper朝我笑,一笑就笑到我心里去了,这么多年来我这个外面逞强回来哭鼻子的人其实早就习惯把Paper当作自己的避风港,受伤时住进来,痊愈后又继续出去闯祸,而这个港口至今为我一个人敞开着,恍惚间,我还以为我们都还是那时候的毛头小子,做着不负责任的事,说着年少时的轻狂。

   Paper问我下一步会怎么做,她说小布你绝对不会是个任由事情恶性循环的人,我肯定你已经想到了应付的方法。我摇摇头,说Paper我最近连受打击,连正常思考的功能可能都被打击坏了,你帮我拿拿主意吧。

   以我看,以静制动最适合了。Paper颇有深意的笑笑,然后她继续说,小布,有些事你越是希望它水落石出它就越像个披着巾纱的待嫁新娘一样半遮着脸,我们都得学会顺其自然,要相信总有一天隐瞒得再好的事物都是会露出倪端的。

   我看着Paper,这个将嫁作他人妻的女子,所有的力量都在她的唇齿闭合间缓缓地注射进我的身体里,我发现自己的天空正在逐渐明亮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后,Paper问起我链和anya的事,我想她还是放不下链的,我说Paper啊,链已经长大了,他不是那个安静的乖巧的小男孩了,现在他的想法我都不知道,我只能看着一件件稀奇古怪的事情在我们中间发生,我改变不了什么。anya是小皮的女朋友,我也不懂为什么链会和她在一起,anya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她的出现竟然影响了我们整个的生活和思路,她简直就是一怪物!

   小布,其实有些事你并不需要去弄懂它,你相信我,时间一到,真的假的都会暴露在阳光下。Paper像个大姐姐似的摸着我的头。这一摸,我的眼泪就被她给摸出来了,肆无忌惮的滴在她嫩绿色的睡裙上。我说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呀。Paper静静的抱着我,我像个快溺死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她的手,我说Paper,你快点救救我。

   我哭着哭着大概就睡着了,但是又似乎有点清醒,我感觉Paper轻轻下了床开了门然后走出去。我鬼鬼祟祟的套了件厚质睡衣跟在她屁股后面,跟当初在2301室外等着我妈出现时的心情大同小异。我在害怕什么或者期待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不楚的。

   在酒店的后花园里,链和Paper坐在一张长椅上好像在说着些什么,黑暗里我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是周围的气氛应该说是非常融洽和浪漫的,我这一裹的跟大内密探似的身体只能悄悄的藏在离他们不远的矮树林里。

   我听到Paper问起anya的事,然后链的声音响起来。

   那只是场戏而已,故意演给小布看的。

   非做不可吗?为什么呢?

   我想让小布死心。

   我蹲在树林里差点昏倒,我恍然大悟原来链一直都是知道我对他是有居心的。但是为什么他要用这么伤人的手法呢?

   链,你知道吗?你这么做伤害了小布,她打电话对我说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听到她哭了。小布很少才会流眼泪的,这些你都该知道!

   链,小布7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了。那时候你之所以没有和我在一起,也就是因为你心里也喜欢小布。是不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和anya演戏,这样伤害小布呢?我想不通。

   昭安。。

   链,你正视自己的感情好不好?你敢说你对小布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敢说上次我急性胃炎住院要你过来陪我的时候,你真的是在教务主任那里做事抽不出身吗?链,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彼此就像彼此身上的微生物一样,已经可以了解到对方每个毛细孔了不是吗?

   我紧紧抓住身上的睡衣,拼命回想那次Paper急性肠胃炎住院后,链在我身边打电话给Paper,然后他说我现在在教务处暂时出不来,昭安你等我,我办完事就过来。然后继续帮我分析那道折磨了我几天的化学题。我记得那时候我是非常愧疚的,我不止一次的叫链去陪Paper,可是他总说如果我过不了这最后一关,接下去的一年就不能在同一个班级了,这样Paper也一定会失望,所以一定要让我通过我最为之头痛的化学科目。那时我还以为他真是怕Paper不开心,所以也就没多想顺着他的意帮他瞒天过海了。

   我摒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昭安,小布是个容易受伤的女孩子,虽然她一直表现得那么坚强,但是其实在我和她熟悉之后我才知道她脆弱得一蹋糊涂,如果说昭安你是只美丽的玻璃娃娃的话,那小布就是个透着微微蓝色的瓷娃娃,有时候无意中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所以在我不能确保能给她永远的幸福之前我不会轻易去对她说什么爱情之类的屁话,我受够了不负责任的父母,我不能再沿着他们的足迹去伤害小布,你明白吗?

   你醒醒吧,链,没有人要你去承受那么重的担子,7年前你是个压抑的小孩子,7年后你总该成熟些了吧?有些脆弱说出来并不代表无用,那只是一种宣泄,你也渴望得到拥抱和呵护的不是吗?

   昭安。。我从认识你们俩开始就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护你们,在我心里你和小布不分轻重,你们都是我的公主,我没有办法把自己和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分离开,我的感情是系在你们两个人身上的,我爱你,我也爱小布,我深知这种想法是荒唐甚至接近愚蠢的,但是我无法克制自己的这种思维,我真的没有办法放弃你们其中的一个去和另一个在一起,我试了整整7年!!

   然后是一片寂静,我的腿开始发抖,寒冷慢慢吞袭着我的躯体,我站起身,我听到自己苍白无力的声音从我的喉间发出,我说,昭安,链,都别说了,已经过去了。

   我在链和Paper惊讶的目光中平静的走到他们面前,微笑,我伸出手拥抱了他们俩个,我说,认识你们真好,真的。

   当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我好像也已经没有像先前那么惧怕这个结果的到来了。这美丽得不着边际的一切,原来只是一个构思,一个梦镜,而最后梦醒的那一刻,我却仿佛已经得到过万千垂怜一般,再也没有什么牵挂和强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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