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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说这两年的“男朋友”

发布于:2022-05-27 作者:admin123 阅读:17

  在闺蜜的帮忙下,我数了数究竟这两年我接触了多少男生,有些甚至我都忘记了....故事里,我和他们互相好奇、了解、认识、亲密、伤害,反正截止到今天楼主依然孑然一身,两年的感情时光终究是全部错付了。

  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欢迎随时探讨,我觉得感情方面我虽然没有成功经验,失败的经历却体会了千千百百种...花样百出,鸡汤毒药都有不少,仍然期待真心和爱(打死我也不说,来写故事就是因为没人跟我聊天而已)

  从何说起呢?先交代一下我的不完全信息,楼主女生...80年代末期大妈..曾经还被人叫小姑娘的时光一去不返了(哭死),工作稳定,学历中上,颜值大概3分,身材0分..生得一副好性格,年少时哥们儿多,年长后姐们儿不少,很容易被人评价女汉子。

  (一)大哥Z

  言归正传,背景大致这些,故事的开端第一个要从楼主的好大哥Z说起。Z和楼主是同年进公司的同事,他年龄稍长,楼主一直把他当哥哥。Z是典型的摩羯座性格,闷骚的老好人一个,现在是非常典型的中年理工男形象,可能是因为糙老爷们自己过习惯了,楼主总觉得Z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总给我一种没洗脸没刷牙臭烘烘的感觉,所以从第一次认识到现在我都觉得就算世界上只剩这一个男人我都不会跟他在一起...根本亲不下去。但是Z在跟楼主工作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却表示很喜欢楼主...楼主很明确地表示不可以,大哥Z也没有纠缠,继续做好朋友。平淡间认识大哥一两年后,其他朋友们已经可以非常熟练的开我跟Z的玩笑,而我们俩也都不为所动。

  谁曾想,16年夏天,楼主受了刺激,前男友结婚生子了...噩耗加上家里的催婚压力,楼主一时间超级无敌爆炸想找人结婚,那些日子总觉得跟谁过不是过?于是我瞄上了大哥Z,大哥Z家庭条件人品学历完全是跟楼主门当户对的,甚至楼主要是肯嫁,后半辈子少说至少能少奋斗10年,于是楼主天天自己给自己念经,自己催眠自己,“男人是可以改造的”“未来老公什么样儿完全看老婆怎么打扮他”类似这样的句子,我每天会跟自己还有身边的朋友说无数遍。于是我有大小事都找Z帮忙,整天微信从早到晚聊,还包括会聊很多家庭方面的东西,正经的聊到三观等等。

  我很努力的希望我跟Z可以很快的进入状态,奔着结婚去,完成我当时想要的目标。也许是太着急了,他的优点我看的很明白,小事中他暴露出的问题也连着一起放大,终于在一个组织朋友聚会的事情上,我跟Z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认为他处理朋友关系的情商太低,我甚至都能看到婚后他懒得去做很多事的情景。我不要过那样的生活,我美我酷我牛逼,我不应该跟这样一个勉强说服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后半辈子太长了,赌注太大了,少奋斗十年这个诱惑我不要了.....

  所以突然间,我从对Z的主动里消失了,没再回复Z任何一句话,拉黑。场面弄得很僵,我们的朋友因此尴尬的分成了两半,我在不提Z,Z在不提我。通过我劝自己跟Z在一起,再到后来我否定那个选择,这中间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我跟Z即使没有真正的在一起,但因为做朋友很多年,却能明显的感觉到比往常亲密。我松一口气的同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成熟,压根没有稳下心境,不敢对自己也不敢对别人负责,突然的热烈转变突然的冷漠,伤害了好朋友,更伤害了一个善良对我好的大哥哥。

  (二)小H

  下面要转话锋了…

  第二个小故事发生在一晚上,就在我决定不跟Z在一起之后,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好像种了很久的菜,突然一夜被偷走了”(被自己笑死),我觉得当初决心跟Z努力试一下的时候,心理和身体都劝自己准备好了(好羞耻),但是突然结束带来的就是突然的极度空虚……

  于是痴心汉小H登场…小H是机缘巧合在公司搞活动的时候认识的,认识时长不亚于Z,当时楼主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拘小节的性格、风趣的谈吐还有活动中突出的表现一下子就吸引到了小H。说白了小H有点类似凤凰男的人设,楼主一直明白这类男生不能碰,完全就当有趣的小兄弟在相处,但是小H却默默的一直在努力追赶(不是追),他做过最疯狂的就是为了我一直努力从外地的分公司调到我所在的总部(事后告诉我的,楼主感觉很愧疚,但觉得这也对他是好事)。但是他来了之后我为了感觉上不给他任何希望,微信屏蔽消息,连在走廊碰到也会假装不认识,我怕我说话给他带去错误的信号,所以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很久。

  跟Z的事情结束后,楼主更想找个人好好的恋爱了,所以当在公司健身房又碰到小H时,我鬼使神差张嘴跟他说话了“H你来总部之后还没有替你庆祝,周五请你吃饭吧”。能看得出来H特别开心,笑起来眼睛眯起一道弯,这个180的小哥哥真的有时候挺好看的,这顿饭就当是这么久愧疚的一个了断局吧。

  转念一想,光吃饭会不会太尴尬…小H还挺爱唱歌的,直接去能吃饭的ktv吧(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他很乖,很听我的,一口答应,笑起来还是月牙弯弯的眼睛。我记得邀约的时候大概是周三周四的样子,在平静的两天里我想了很多这样做对不对,但是所有的理由都没有说服我自己,还是顺其自然吧,发生什么事就当是缘分真的到了(渣心态),算是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可能。

  于是,周五晚上7点我们俩在约好的KTV门口见面了。一见到小H,一眼就看出他精心打扮过,印象中平常他不怎么穿衬衫,那天却穿了一件小清新,图案还跟我的名字有关,我笑话他“呦 就跟我吃顿饭而已 用的着捯饬这么帅吗”他害羞的说“专门去买的”。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还喜欢我,还没有放下我…我们走在一起,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聊着公司里发生的小事,开着小玩笑。其实当时见到他那么用心的准备我就后悔了,我知道我一定会伤害他的,或早或晚,只是此时此刻就这样继续开心吧……

  在ktv包间里,我们点了很多吃的,当然也点了很多酒,点酒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你行吗?”我说“好啊没问题”他瞥了我一眼“对啊,公司聚会的时候,你喝成那样,多危险…以后跟我可以放心喝,别人在就算了,女孩子要知道心疼自己”。我看着他笑笑,感觉有这样一个小哥哥陪着我似乎也不错。

  在包厢里,我们俩边吃边唱,他声音很好听,适合赵雷的所有歌,他唱的时候我就像小迷妹一样的看着(星星眼那种)。他看我一直盯着他,就会一阵一阵的脸红,到后来就干脆在一边害羞,让我去点我喜欢的歌唱给他听。我觉得小H太可爱了,酒精作用下,我们越坐越近、越坐越近,他试探的伸出胳膊扶在我的肩上,我没有拒绝,我甚至有点渴望他抱着我温暖我…我故意的把脸凑上去,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他…

  他迟疑了一下,双手把我抱进怀里,像是在狠狠的释放他对我的喜欢,似乎要毫不吝啬全部让我感受到,他的胸膛很温暖,心跳特别特别快。他低头吻我,我迎了上去…(此处省略两百字)他的吻技很差,却显得他更真挚了…酒喝了太多头很晕,我想跟他回家……

  他拉着我,手心都是汗,一路都在担心我是不是喝多了、难不难受,当然一路上他都搂着我,感觉真棒,真的很像在谈恋爱,像是男朋友接我回家的感觉,暖炸。回到小区的时候他反复的问我“你真的要去吗”我说“对我要去”,我做好了一万分的准备要跟H生米煮熟饭,我不管眼前的这个人是谁,我太想稳定下来了。

  回到他的房间,我们疯狂的亲吻拥抱……(此处省略两千字)

  看到这里,各位亲,你们会不会认为下一步应该是满足的睡去……对,我期待的也是。然鹅……我只能说我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浑身解数,换来了一句“对不起,我有我的坚持”。小H原来还是待开垦的virgin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半夜的我酒醒了!是被五雷轰醒的!我怎么可以色诱一个含苞待放的小弟弟(因为是virgin感觉是年纪小的人才会做的事)!!!!我太无耻了!!!我还怎么见人!!!我怎么跟乡亲父老交待????难道要我说我使出了浑身解数结果没有睡到一个virgin么……宝宝心里苦……真的苦!!!

  早晨醒来,我很爷们的那种要提裤子走人…他并不想让我离开,想跟我好好发展,我只能连哄带骗让他放过了我,从此再不接他的电话,再不想说一句话。我觉得很丢人,没了尊严那种。

  小H这段至今在我的朋友之间还都是一个笑话,笑话的代号就叫“浑身解数”…本来我就不喜欢比我小的,有过这次经历,我发誓我不会再碰virgin,街上见到都要退避三舍!“好走不送!”

  (三)军医?

  还记得我心里和身体都准备好的事儿吗?对,我也没忘。小H事件让空虚感再一次上升,甚至让我产生一种送上门别人都不要的感觉,太凄凉了。于是,某探的出现简直就是雪中送炭…说一个小小的个人观点,这种社交平台里确实有状态不一样的人,有的人,比如说还没有遇到前两个故事前的我,只把某探当做看图片逗乐子的东西,而在小H过后,我强烈的想要开启大家口中传说的yp功能(失足妇女上线)。

  在一轮惊险刺激的左滑右滑之后,我跟一个小哥哥配对成功了,照片里他穿着的应该是空军的制服衬衣,脸型跟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的一个男生很像,说明里还写着“你知道DOC和保安的区别吗”,聊了几句确定这应该是个军医没错了。好感度倍增,因为我从前既想当兵又想当医生,军医恰好结合了两大特征,很羡慕能做成的人,很崇拜有实力做到的人。第一次想去做这种事,必须好好选一个,感觉这个小哥哥各方面都比较符合。但是我有疑问,既然是穿制服的,那夜里能随便在外过夜吗?出于谨慎角度考虑,我问了很多问题,他全部奉陪作答,解释说第二天有执业医师考试,请了假提前住在考场旁边。当时我觉得,男人啊还真的是一有机会就一定会放纵的动物,平常在纪律队伍被管教,放出来考试的时间不过十几个小时都不忘一约……差评

  我问了所有想知道的问题之后,我把他的电话地址名字告诉了我最好的姐们儿以防万一,然后我就梳洗打扮美美的出发了。路上我们还一直在聊天,我说我很紧张,有点害怕他是坏蛋。(其实是我比较幸运,万一真的是坏人,我可能已经被奸杀或者拐卖到哪里去做J也不一定)我们距离不是很远,没一会儿就到了。下车之后,我就在马路边来来回回地走,还是不敢直接去见他,我告诉他我到了,他走出来接我。他按我们约定好的直接拉起了我的手,然后很自然的像是真的情侣亲密的挽在一起,直接在酒店前台登了记。在电梯里他特别温柔的问我,手怎么这么凉,紧张吗,当时我简直害羞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嗯了一声就被他拽进了房间。

  他个子高高的,真人和我想象的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职业先入为主,我觉得他很干净、很man。他把我摁在进门的角落,开始做不可描述的事……

  时间过去这么久,我还记得他会低声说“相信我”,以及我被撕裂的感觉……云雨过后,小哥哥拿出一条红色内裤穿上,说是为了考试大吉大利哈哈……我没再打扰他复习,给姐们儿报了平安,感觉酝酿很久的事终于办成了,于是满足的自己翻身睡去(有种得逞的错觉)。第二天,我像个小媳妇似的服侍他起床穿衣,还若有其事的把好运气传送给他,送他去了考场,拥抱一下说了再见。那也是我们唯一一次见面,我在反复的纠结之中还是把他删掉了,从此断了联系。

  yp禁果偷食之后....楼主感觉自己一下子进阶了,直接从单纯懵懂小姑娘变身社会老司机?世界之大,真的无奇不有,从没想过我自己也能做这么神秘而“伟大”的事..突然间我不论看谁,直觉会告诉我他的一举一动哪里有故事,男男女女在我面前不经意地说句话,我会很灵敏的察觉到猫腻。原来这个世界上这么多人有秘密,只是秘密的数量、质量有所不同而已,原来大家都带着伪装,包括我。

  (四)机长…

  在某探尝到甜头的楼主...当然没有停止划划划。当然,我只是希望能通过这个认识男朋友,而并不是简单粗暴的yp,我的心理大概是相信在这个平台能有和我一样靠谱的人,也许我们都只是划一划,万一真的遇到呢?对吧。所以这玩意儿很容易上瘾,不停的划到曾以为现实世界不会有的他他他,感觉为什么一登录app全世界的男生看起来都那么可口,关掉app的时候,现实世界里却只有丑陋123(当时楼主心态可能是崩了,整个人疯了)。我不停的配对成功,也不停的聊三句就继续不下去。

  直到机长哥哥的出现,他一言我一语,聊起来很开心,对方的梗都能不费劲接得住。我觉得职业超级酷,充满好奇,楼主不争气的从小爱看tvb,所以什么cool魔、马明真的没少演机场里的故事,我又像小女生一样带着莫名的崇拜,跟机长哥哥聊得火热。

  拜电视剧所赐,飞机基础知识我还真了解了一些,机长哥哥可能觉得跟我聊天不费劲吧,于是除了飞行期间,其他时间我们都在聊聊聊。话说的多,对方的信息掌握的也越来越多,我知道他老家是临省的,知道他高中在哪念,知道他哪一年在基地学飞,我还通过当年的校内网看到了他那时女朋友的样子(用过校内的同学们赶紧去删黑历史吧,毕竟那个是实名的),竟然跟楼主是同款。各种各样的信息被我了解和发现,我开始期待机长哥哥落地之后的联系,开始担心他安不安全,开始心疼他休息时间不规律,开始在飞常准里默默追踪他的位置。我知道他飞的机型,航线,还有值班安排表…像网恋一样,楼主觉得自己单相思的日子拉开了序幕。

  其实大家都是成年人,根本不存在青春期那种含蓄很久不表达的情况了,加上楼主是个hold不住的性格,所以对机长的喜欢也没有遮掩,表达虽没有那么直接,但是他应该也能感受到。我傻傻的幻想我幸运的遇到了我此生所爱(现在想想觉得有些过于naive了),所以等他落地再向我报平安的时候,我提议一起去吃宵夜。他很愿意,也是很快答应(卧槽这一幕H那里好像出现过)

  我们约在了两个人距离中间的某捞见面,他提出可以来接我,当时已经是秋天有点凉,但是我还是光腿穿了裙子。一上车看他穿便装更像学生模样,侧脸很像我大学男票,开始有点羡慕他那时的女朋友,如果早认识该多好。

  见面之后说实话感觉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他也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温柔...传说中的见光死也让我赶上了一回,但是我们还是一起去吃了饭,吃某捞火锅竟然吃出了一丢丢分歧,也许,印象打破的时候注定没有好结果吧,白瞎了文字聊天那么投缘。

  总结一下,机长是我前期用功最多的一个“男朋友”,但是我的用心用力却没有来得及让对方感受到,也许是机长这个职业太酷,压根不缺女孩子献媚,也许是楼主魅力值不够,3分的颜值做不到让机长一见倾心吧。

  楼主因为机长的事神伤了很久,两周多都还没有彻底断去念想,我还特别傻的干了一件事:有一次机长飞LA,我为了能再见他一面,我硬是要他帮我代购洗护套装....麻耶差点没贵死,当时心在滴血,却装作坚强。后来他回国了,我一直等着他来,时间总是凑不在一起。过了很久我确定放弃之后让他帮我邮寄到家里,钱都给他支付宝转过去.....后来我每次用着那套洗护套装的时候总能想起他,不仅如此,我还会笑自己傻,笑自己打肿脸贴冷屁股,没感动别人还苦了自己,何必呢。

  有个词叫“礼貌炮”你们知道吗?对,没错,尴尬的睡过,都没吃亏,一笑而过了吧。

  (五)邹小怂

  差点忘记曾经出现过的邹小怂,这是他网名的谐音(哈哈哈希望没人认得),当时确实是某探划到的,但是他公司竟然跟我单位是甲方乙方的关系,所以他去我公司开过会,我有同事在跟他公司谈业务,对上号之后,觉得邹小怂基本就相当于一个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了,互换微信之后我们还会发很多日常工作照片,像极了正常的同事和朋友,所以格外的放心。

  看他朋友圈里的照片,发现他前不久去欧洲玩过,有一张照片是跟我在同一个地方拍的,当时觉得real有缘分!

一、[长篇]旧作残片 铠甲的裂缝

按:该文字在草稿部分完成了14万字,由于保存不慎,只余了如下这些,今整理,纪念之。

    2005年10月,A市。已经是秋天,中午时分,街上的热浪一阵阵的从各个方向袭来。天空没有一丝的云彩,身上充分暴露的皮肤,急促的呼吸,却感觉不到一丝潮湿。只能将发烫的身体躲在冷饮小摊的太阳伞下,花上几块钱,感受下廉价而短暂的清凉。

   这个城市是我所熟悉的,上大学也是在这里,毕业后我回到了老家C市做了一个小报社的记者,但是A市毕竟是我呆了4年的一个地方,总能从顾盼中惊喜得找到过去求学时代的影踪。

   我在等人,一个能充分满足我好奇心的人,我们没有见过面,在这次约定见面以前,我们只对发过一次EMAIL,是为了和他取得联系;通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告诉他,他放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的信,我已经收到,记得当时他讶异的诶了一声,后来便是沉默,他问我想知道些什么,我说:全部。

   再次通电话的时候,就是一个小时之前,我告诉他我来了,来满足我的好奇心,听他讲过去的故事。他显然平静多了,已经不再象第一次通电话时候那么的一再沉默,他用热情的声调问我什么时候到的,吃过没有,那声音仿佛是对个老朋友在说话。刹那间我感到,相对于我迫切的好奇心来讲,也许他内心里想找人倾吐实情的渴望更甚些。

   两次通话加一起的时间不超过5分钟。

   也许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否盲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一再告戒自己,现实中的故事不都是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美伦美涣的。我告戒自己不要把今天这个没见过的人在假想中套成任何一种模式,我一再提醒自己,他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他有着丰富的想象力和神秘色彩。我来,只是听他讲他的故事,要让他完成2年前他留下开头,却等着续写的故事。之后的事情谁也不能说能怎么怎么样。也许他是肤浅的,也许我A市此行是失败的,但是我知道,绝对不会是错误的。因为,我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情。

   一辆车缓缓从快车道并入慢车道,在一个车位稳稳停住。那是辆黑色的大型越野车,不象别的车那样亮,是亚光黑色,整个车由于颜色的关系给人以很笨重的感觉。发动机临熄火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引擎油门被开车的人忽然加大!发出来澎湃的“呜~~呜”声。好象在显示着非凡的汹涌动力。过了大约几秒种,车门打开。强烈的冲击重金属的音乐传出出外,一刹那我想到,会不会这个开车人就是我在等的人呢?再一次我提醒自己,别给我等的那个人套上任何人的套子,那样会影响我对这个故事的判断力,我需要的是客观眼光。

   抬眼处一个健壮的年轻的黑衣人走下车来,黑色的短发,黑色的太阳眼镜,黑色的紧身T恤,黑色的长裤,黑色的休闲鞋。裸露的皮肤是棕色的,身材很好,肌肉型的构架显示出活力。也许开这样的车的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吧,我这么想着。

   其实已经能确定八成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了,但是还是不能肯定,一犹豫间,他已经到了我的面前,摘掉眼镜后,使得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本来面目,一个脸瘦长鼻子高高,眼睛不大但很有神的男子。他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幽!你好,请问你是韩风吗?”我呆了一下,原来真的是他?“你好!是我,请问你是郎城先生吗?”“恩。”有力的握手,让我感到来自于他的活力。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接触,我已经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假如在我原来的努力克制的想象中还有某种对于他想象中的描述的话,我想,任何一款都不适合被套在他的身上,因为他在我看来有那么点与众不同的味道,也许是我先入为主了点吧,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请上车吧!请你吃个饭边吃边谈好吗?”仿佛这话不容我拒绝,他拉了我一把,我不由自主的跟他并肩向那车走去。我很奇怪我连句客套话都没说,是被他自信的语气感染?很难解释一种怪怪的感觉。坐在宽敞的车内。冷气从前方吹来,把夏日炎炎的热浪隔在窗外,身上煞是舒坦。重金属音乐又准时送到耳边,轰鸣而暴躁,在冷气和热浪中,有种身处临界点的感觉。

   “寒风,你和我想象的样子差不多。”他几乎在嚷嚷着说

   “哦是吗?说明您的感觉挺灵的。”我大声说

   “恩。。。。。。”他从车里的反光镜忘了我一眼,虽然时间很短,但是看起来他看我的时候很认真。

   “想吃点什么?”把音量调到稍小,他问我。

   “啊,吃点什么都好,主要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简单随意就得,我是来听您的故事来的,吃饭的事就算不吃都没有关系啊,哈哈。”我故意打个哈哈,想给他个积极的印象。

   我们到了一家豪华餐厅的楼上,这里很有点音乐餐厅的味道,里面的人也不是很多,也许高档了,囊中羞涩的人就少来了吧,看得出来,他对这里的环境和熟悉,否则象我穿成这么休闲的人进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被挡驾才怪,我们选择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坐下来。

   从下车,他一直不怎么说话,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喝什么酒?”

   “您开车还喝酒?”我不禁问

   “十年前我曾经看过一套连环画《青春战士》里面有个大汉,反映特钝叫阿诺叔叔,长的酷似施瓦辛格,但是反应特慢,做任何事情都循规蹈矩的,只有他那样的人才会VERY遵守交通规则吧哈哈。。。。。。”他边想着边笑起来,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仿佛还在为着当初他见到的可笑的连环画里的笑包袱而开怀。我不禁脸一红,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我想坏话的比较多点吧,从这点看来,他是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我想。

   酒对我来讲不陌生,我也是喜欢喝酒的人,各种各样的酒是我所愿意尝试的,虽然量不深,但是微醉的感觉的却是我所一直喜欢的,那样能让我的大脑兴奋,能记下好多,感受好多。

   也许是酒的怂恿,一下子让我们的话题多了起来,聊了好久,话题逐渐转向我此来的真实目的,听他的故事,他的眼光逐渐变的深邃,好象在追想当年。刹那间,从他的眼神我仿佛看到了忧伤的往事。

   忽然的沉默,让我不知所措,我想我有点失误,该让他再继续的跟我说点其他的事情,突然提起这个,让他一下子静下来,好象是我做了件错事。反正他早晚要说的,我何必这么着急呢。哎。我这么想。

   “这事放在我心里已经好久了,很久以前我曾试图把它当作一件失落在大海深处的珍宝,想拾起却无能为力,想放弃却始终在一个人的空间无数次从脑海浮起,于是我在等待让它随着时间的推移,忘记,没想到今天又要翻起来了,在我的回忆中,所有的事情就象发生在昨天,发生的依然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一个陌生人诉说我过去的感情,况且是个小弟弟。你有25岁吗?”

   我点了下头,我再不想打断他的话题,我现在做的就是安静的听。

   他又啜了口酒,徐徐咽下,仿佛刻意在润喉咙,我于是将整个注意的焦点都放在他的面部,不想错过一丝跟这个故事有关的线索,因为我认为从他的面部表情能捕捉他的内心世界。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我对他和他的故事着迷了,也就在这一刹那,我心里隐约有了创作的欲望,想用我并不精炼的文字,记叙下来一个陌生但是很亲切的人(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个词,现在我眼里的他很象个认识很久的兄长,原先的生分在他的热情中已经渐渐消失,他是个亲和力很强的人。)过往所发生的故事……当最后我说出来我想写这个故事的想法的时候,他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我知道他已经默许了。

   我和他在酒和回忆中,沉浸在或平静舒缓或高昂激烈的音乐中的几个小时中,让我清楚的听到了一个离我似乎很遥远,却好象就发生在我自己身边的故事。我怕遗漏其中的一些情节,在开始谈话不久,经过他的同意,我开始用记者专门采访用的录音机摘录他的故事,不同的是没有以往采访时候的一问一答,通篇都是他一个人在说着,中间有举杯邀酒的说话声,在很久以后我听到那些磁带的时候,当时的一幕一幕又会跃然眼前,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那个到最后将脸深埋在一大堆各种各样的酒瓶里的郎城,和他的经历故事,到现在我丝毫不怀疑他所说的一切,虽然有些事情在现实中看来是不能理解的,包括他的行为方式,包括他黑暗过的青春,包括他复杂的情感和内心世界。但我相信它们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我之所以能在很久以后最终完成这个故事,全是当时那份感动作祟,

   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已经深深的沉迷到他的世界当中,我当他就是我自己,我想用第一人称写这个故事,但是我最终否定了自己,因为,那毕竟是现实中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是不能够完全体会出当事人的的内心世界,我试图用规范的情节构造来完成写作,最终发现我没有做到,所以就有了这样没有是非观的,没有写作主旨的且称为伪小说的反面范本。作为我个人,我不想对我表述的故事评价什么,我只想记述一个灵魂徘徊的过程,虽然只是茫茫人海中很小的一个片段或者一个人漫长一生中的插曲,但是每当我看到了文字逐渐堆加,看到里面隐含着的一双双深邃的眼睛,或带着忧郁,或带着惊喜,或带着落寞出现在字里行间,审视着我的灵魂,我从内心里发出来了一声叹息……]

   当A市的太阳再一次灼痛了城未能适应的双眼。城知道又一天开始了。。。。。显然还未完全从子夜的梦魇后调匀呼吸,懒散的穿起背心,点燃一支香烟,打开CD机,发呆。。。。。。时间:2000年5月20日

   “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找不到我的家,在人来人往的拥挤的街道,浪迹天涯。。。。。。”现实中的渴望--蜗牛的家。

   城不想起什么时候开始听这位残障青年的歌了,大约是缘于浪离家庭的十六七的某一天吧。吱啦吱啦的收录机放着他花两块五买来的盗版《年轻时代》当时他听着《生日快乐》,听着听着便哭了。。。。。。那时候是他自以为不哭的年纪啊,但是他还是在那个生日的时候望着雨飘零而下的夜空。。。。。哭了。。。。。。也许从那天他长大了,那天他想家了,也在那天开始听他的歌,虽然到后来城才知道他是残障的,是用生命在歌的人的时候,他更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他隐隐发现他们的歌声有些想似,虽然和某些别的“猩”的嗓音也有相似之处,但他是不同的。他占有了他听歌落泪的初次,还因为隐约的觉得自己的心理的的残缺更甚于彼残障歌者的肢体残缺。

   再过些天就是生日了,又大了一岁,离听歌落泪的年纪已经十年时间了。。。。。。

   再过几天生气回娘家的老婆也该回来了,回来继续斗争。。。。。。上次的斗争后果是将他们一手做起来的生意蛮红火的服饰店低价出卖了,当时两人都说“没法过了!”“·#¥%……-%·!¥·#”“。。。。。。”之后她就回了娘家,他就开始浪荡在初夏暖暖的阳光下,呼吸这满是“臭猪油”味道的都市自由空气,过偷闲的生活。。。。。。挥霍挣来的血汗钱,当然还有青春。

   拧门出来的时候,他还哼着“给我一个小小的家。。。。。。蜗牛的家。。。。。。”

   门里的被窝还和昨天早晨一样懒散作一堆。烟缸里的今早第三支烟蒂尚在有限的空间中以缥缈的方式在阳光的逼视下,交代他体会到的城的跳燥的心,它描述他的感觉,那感觉被勾勒成了一张灰蓝烟幕的网。。。。。。飘来飘去。。。。。。不肯散开

   几十秒的时间中,一楼空场上噪声大作,那是城的坐骑RH125黑衣教父的吼声。它向在家中闲憩的老少爷们吼道:“出发了!!去画地图!”刹时一道黑影(黑车,黑衣)“嗡”的一声窜了出去。侧目的人们能见到的是一个蓝白色的浓烟随风消散中,黑的战车伴着放肆的轰鸣中远去。人们或从嘴里或从不屑的眼光中“排泄”出两个字:“怪物!”

   而城怎会在乎这些呢,要么他早就不是他了。微辞皆湮风中耳后

   “哈哈。。。嗷~~~~”

   于是高楼林立的城市中,熙攘的大街上,一个不安的因子,一颗跳燥的心,还有势如惊马却灵动如脱兔的老爷车,开始了这天的浪荡。。。。。。

   当油耗半箱,当头发被强风吹成野猪头的状的时候。城忽然想起了那个昨天一起鬼混的龙,讲今天有个朋友的“王八”(网吧)开业。有免费之午餐供应。。。。。。于是赶忙掉头回到自己出发的那条街--因为被称为“王八一条街”(网吧一条街)的街道就在城的家门口。--几所大中学校云集的地方。。。。。。

   胳膊挂着从朋友花店里“廉价”买来的鲜花篮,放慢了车速。慢拧油门,四出寻摸。

   想:早知道问问多好,省的找。。。。。

   电话宜时响起,是那个死胖子--龙

   龙:“靠,你在那?”

   城:“正找他娘的找你呢!你说的网吧在哪儿呢?。。。。。。哦!知道了!你就在网吧那等我,给我60秒,马上出现”

   我作证!!!从手机挂断到停车熄火到一脚踢龙和一堆人正神侃的龙的屁股上,绝对到不了一分钟!不是街短!是车快!

   龙:“哟,他娘的是你呀,牛叉呀!够快!。。。。。。花~~~也够烂!!!哈哈”

   可不!城胳膊上的花在一分钟之内像被大象踩过一脚,成了那~~~一样。

   “ !¥·#%¥%%-”。。。。。。赶忙整理好,递给了“王八”的主人,“哥们妞” (注:一个很有女人味道的漂亮男人)

   “哥们妞,开业大吉,永垂不朽!哈哈哈。。。。。。花圈送上。。。。。。哈哈哈哈。。。。。。来~,啵一个。。。。。。”对着哥们姐就抱过去,几个知城的人,跟着笑打哈哈。

   几道不屑的目光从旁边的女人堆中的男人眼里扎了过来,城能意识到是因为刚才那话,他不在乎,他总和熟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至于别人?管他呢!

   一旁在就等得无聊的要死的死胖子龙,悄悄冲城挤眼眼示意:有美女在场!

   城:“她们什么的干活”

   龙:“哥们妞的网友”

   城:“哦。。。。。亡友??怪不得冷冰冰的哈哈哈。。。。。。”

   龙:“还说呢!昨天我说叫你上网,你非回家!这不被哥们妞给泡了么?要不全他娘的是咱哥们的呀。。。”

   瞧着龙故意装出来的“色狼二代”的贪婪表情,城开心的笑着:“嘿嘿”

   龙:“昨天有个南方女人对我放电,等下给你看”

   城:“嘿嘿,哦。。。。。。”

   这个中午,太阳格外的炙热,仿佛迫不及待的让生活在它普照下的人们活生生的领略热情。

   客人陆续入坐,招待大餐在一片喧闹声中开始了。

   哥们妞衣装鲜亮地串桌敬酒,嘴似笑歪般地一直裂着合不拢,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他本应该是今天的主角,但并不是所有这几桌人中的主角,倒更象个服务生,领班,亦象个从旧时戏班里临时拉来陪酒打茶围的旦角名优。酒量尚可的他几杯啤酒下肚,白白的脸上红晕泛起,状若扑粉,煞是“妩媚”,嘴里见人人话,见鬼鬼话地应酬来宾,他灵牙利齿地招呼着大家,让气氛越发高涨起来。

   倒是几个男客人衬托下的四位女子的的装扮和肆无忌惮的笑闹吸引了更多的人,他们是最后才到,却是最先入席,上来就让人大跌眼镜的举止------脱掉薄外套,露出了或者粉红或者水葱嫩绿的兜兜,整个白白的脊梁露在了大家的眼前,由背部的才挂几根(相对于一丝不挂来讲)推论前胸#·¥!#%¥¥……想必更有看头。“哥们妞啥人都交。”想必不少人这么想。

   此时餐馆大玻璃门被拉开,目光到处,进来两个男子,便是城和胖子龙。

   城刚在胖子龙的带领下在OICQ上领略了彼浪女名曰:麦当妞(卖裆妞)者于昨夜晚些时候于网络不知方向处发来的淫词浪语,撩人情欲之余令旁观者想入而非非不在话下。看完之后,两人想对大笑,而他们脑子里想些什么,鬼才知道。看看表,已经过了开餐时间,专门为了蹭饭而来,怎么能错过呢?

   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刚从冷气房出来,感到周身如置火中,虽然哥们妞的网吧和餐馆只有百步之遥,但是一路行来,胖子龙却已经满头大汗,哎……胖子,二百多斤的胖子。城扭头看着艰难蠕动的龙发笑。这么胖的人却生了双39号的脚,活象个短大头针儿。

   二人一进门便发现几个光光的脊梁对他们俩致意。城先楞了一下,脸上表情一下止住,也许没有想到这个夏天刚到,已经有这么早来拥抱夏天的人,他做过服装生意,知道这个是今年的流行。扭头看胖子龙的时候,只见他正瞪圆了小圆眼珠,正似误入女澡堂的傻小儿,看到了平时想看却看不到的东西一般。随即又把这副呆鸡状保持向城,

   “小心你的口水。”二人忽发哑哑一笑,龙故意用胖胳膊擦了下嘴角,虽然那什么都没有。

   “夸张!”城嘀咕了一句,二人坏笑着“默契”地朝把门右手边的一张人较少却风景独好的餐桌走去。

   冰镇啤酒拿来,猛灌数杯,方把这个早来夏天的“三重火”压住了一二分。这桌上的人都不认识,一打听才知道,是帮哥们妞网吧开业跑手续的工商税务的头头的孩子们,大家岁数都差不多,于是话也多起来。很快城发现人们都有在不时的瞄着几具大胆秀出的光脊梁,耳边不断收到嬉笑中传来嗲声嗲气的对话。对这些不相干的人,城有种难以名状的反感,还有些烦躁。他是个唯心的人,相信今生来世之说,他相信有些人天生就该在一起的,比方他跟胖子龙,从认识到现在一直很亲密,好象从小长大的一样,随便什么玩笑随便怎么开都不算过。当然他意识到龙有些时候在让他。而有些人天生就是对头,他们厌恶彼此的长相,甚至厌恶彼此说话的声音和语调,那是旷古之始就有的恩仇吗?他感到这样的视觉强奸简直是在受刑,于是把目光角度转到最大程度能避开“惹火”物体的方向。

   倒是胖子龙还那么饶有兴致的观望着,其专注程度不亚于球迷看世界杯,即使喝酒的时候也要把眼歪往那边。

   城忽然觉得自己表现得似乎有点假正经,他知道自己这也许是有些日子没有过女人了的缘故,从老婆离开以前他们就好久没有同房,他玩他的,她气她的,她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互相不干涉,而城在她以前虽然也有过不少的女朋友,但是随着婚姻的到来,跟她们早就不联系了,也懒得联系。现在刹那的刺激中,他忽然感觉他是个男人,他需要女人。生活和生理都是。

   “来~~苍蝇们!端杯!干!”几个人相顾一笑!因为城把干念成了四声。

   城喝酒的速度是很可观的,一杯酒能在一秒钟之内由嘴到喉咙咽到肚子。而且量也大。稍为心细的人总能发现他的这种非凡技能。

   这个也许就是胖子龙经常约城拼酒的原因吧。因为龙的酒量甚深,但是论速度是说啥也不能和城较量的。所以龙一直不服。

   城和龙以往喝酒的习惯是先搬一捆啤酒名曰“漱口水”然后再啤白混上,正式开始。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嗟!来饮!死胖子!”

   “嗟!来饮!活瘦子!”

   郎城和胖子龙的品位和“酒文化”的典型风格。

   逐渐的,这个桌子的客人被他俩的混闹感染,加入进来。将注意力回到这里来,这个桌子的喧嚣吸引了另外一些人的注意力。喝酒的地方就是这样,你的声音高过了别人,你就成了整个餐馆的核心。这感觉很好,城这么想。用眼角斜昵光脊梁所在的那桌,发现她们声小了,却装无意的正往这边偷瞧。

   胖子龙和城开啤酒盖都有一套,胖子龙擅长用一个硬东西比方说打火机或者筷子开盖,粗胖的手指头握住瓶口,用其中一个指头做支点,另外的一个手抓硬物猛一别!“砰”的一声大响,瓶子盖能飞到天花板那么高。每次启瓶,都有好多目光看过来,在这么多的目光注视下,城和龙感到得意,这是什么心理?虚荣?难说。

   城开啤酒用的是另外的方法,他擅长用一个瓶子倒过来粗糙的压口相对,用一个手抓一只瓶子,用另外一个手再抓另一只瓶腾出一个指头做支点去刻开一瓶,然后刻开的那个先虚盖好,换成另外的一种方法,用一个手抓两个瓶子,用刻开的那瓶的口顶住没开那瓶,然后猛击下边那瓶的底部,“砰”的一下,搞定。他们乐此不疲的为整桌子人打开了酒,而起子就放在一边。他们就喜欢这样。而且喝光的瓶子不让服务员撤掉,据说是在空啤酒瓶子堆里喝酒舒服。

   时间在仿佛放炮的开瓶盖的砰砰声中过去,瓶子于是被榨光了“内容”虚脱般的散在桌子上地上各个地方。酒量浅的已经吐的吐倒的倒,也有不堪鸹噪的提前退席。

   对于酒场来将,城较喜欢这种随意的气氛,而不喜欢如婚宴般拘谨又赶的慌的场合,仿佛总担心自己的贪杯会误了人家洞房一样。所以城很少去饮人家的喜酒,而普遍以礼到人不到的方式去应付。他喜欢善于玩笑的人,比方胖子龙,他也喜欢会讲话,而且开得起玩笑的人,比方说哥们妞,他也喜欢一直听他讲话而以为他幽默风趣的人,比方说恋爱时候的老婆。可是现在……想起这些,城又烦躁起来,他想她,但是又对无休止的两口子的谈心讨论憷头,“为什么不能一直象恋爱时候那样呢?为什么更近了的时候发现更远了?……还是喝酒吧!”城想。

   哥们妞虽说酒量是有的,但今天这样的气氛他也禁不住多饮了几杯,讲话时女人味道越发浓郁,虽然大家都熟悉他的女人气的外表,还有淡若处子的香水气息,但还是不住的有人拿他打锸。比方说城和龙。

   “呦~~狼爷~~龙爷~~二位怎么不闹了?~~”语气婉若“红袖招”里的老鸨子。

   “这不是等你呢吗?~~~妞妞~~”龙拿捏道。

   “就是呵~~妞~~来嘛~~~坐到大爷腿上来~~~”城拿捏道。

   众人哈哈大笑,哥们妞却不介意,找个空椅子坐下来开始准备灌酒。

   酒喝多了容易醉,而半醉的人更敏感些。往往这两种人掺和在一起容易发生一些事情。

   随着成拿捏的那句话惹笑了大家,只听光脊梁那桌“乓”的一声一只杯子重重的顿在桌子上,发出了惊人的动静。

   几十道目光齐齐望过去,住眼处,一个留着红毛发的男子,从耷拉下的头发帘中冒出两道迷离而不悦的目光,恍惚的瞄着城这边,显然刚才的动静是他制造的。推断:他是成心的,借酒撒风。

   其实城也早注意这眼光了,城是个敏感的人,他如丛林中机警的战狼,能够在战斗发生前预先闻到敌人的味道,今天也不例外。上午他一下车时令他反感的延伸终于在此时和他有再对视。

   有人说如果两种相同的动物对视要么产生爱,要么产生恨,那是一种能量的交锋,一个人或者一种动物的内心的世界往往会从视线中表露出来,不相信可以去尝试!

   那红毛不知道是由于喝多了发晕还是故意挑衅着把脑袋在不住的摆动中点动,眼神却来回在城这桌人的左右,身体只和正常吃饭时的角度一样!头却是扭的角度很死。

   就在这一秒多钟的对视仿佛让半醉的人醒了些,醒到有人感觉要发生什么了。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无巧不巧,龙又一次展示开瓶的技巧的时候瓶子盖偏偏冲那边桌子飞过去,当啷一声落在了那桌杯盘中间。

   红毛动作迅速的把那个盖子找到朝龙扔了过去,却打偏了。城这个时候眼睛忽然立起来了,满脸充满了煞气。只是瞬间他认出了对方,然后恢复了平静,他想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眼神却瞄身边光脊梁的主人的脸,而且有些肆无忌惮。现在评论她们的长相好与坏已经没有价值了,她们现在只不过是等着进一步惊吓刺激的小动物。哥们妞忽然挡在了两桌人中间,他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怎么了?哥们!喝多了?”他没有看任何一张脸,自己的脸上已经没了表情,冷冷的说话冷冷的眼神专注的看着脚下的地砖,语气已经恢复了男子应有的口吻声调,几乎没有人听到过他的真声,这次听到了。

   “瞪你娘X啊!”红毛站起来骂道。

   “你到底怎么了?!!!¥#%·……%¥”显然他不希望在他开业聚餐庆祝的时候有任何人动手,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他这样的方式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有谁能听得进去呢?

   被骂的龙怒了,晃着大块身躯就要冲过来。红毛一起的几个男子也站起来了,手里都抄了能找到用来攻击的东西。

   城在这个时候张嘴了:“我们能斗的地方在公路,你要不服我等你约!今天不适合。”说着喝了一杯酒,站起来。

   “还有,他在瞪你~~娘的X!我们多看它眼熟!好象是昨天晚上在垃圾桶上被狗干的那个X!”

   城的嘴不白给,他很会骂,但很少先骂,他知道骂人和先骂人之间的区别,虽然他也生气,但是绝不先动手,虽然他也很能打,他也知道打人和先下手之间的区别。几个旁观的人开始劝,光脊梁们也开始劝。当然是劝红毛,有时候喝多的人和愤怒中的人对劝说是免疫的,越说越上脸。

   龙是站在城这边的铁杆朋友,虽然他刚才也怒的跟什么似的,可在他看来都是自己瓶子盖引起来的,况且城为了他出头说话而引起的争执。自己只不过才喝高那么一点点,没有忘记今天是给哥们妞捧场的。城也知道,之所以不动手光还嘴,也是这个原因。

   仿佛能动的人都站在两个桌子中间了,挡开二人的视线,刹那中好象开锅的乱粥。

   “到底怎么了?”有人打听

   “弄不清……”

   “喝多了吧……”

   现在好多人看来人跟人就是好象带着隔世的恩仇来的,就这么简单的就立了个敌人,不能说不奇怪。

   城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个红毛就是A市玩车的另一个帮派的小头目,他们盘踞桥西,而城一直在桥东玩,他们桥西的经常过来跟桥东的斗车,抢地盘,也有好几十个人整天在一起标着,岁数小点的抢点正盘亮的小妞,岁数大点的经常飚车定胜负,也赌钱,当然也经常打架,听说红毛后边有个大哥,是混黑道混的不错的人,有钱,也有势力。这些在城看来都是小毛孩子。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看来不两天,玩车的朋友又有的闹了。

   红毛终于在大家劝说下,在几个匆匆穿上衣服不再光脊梁的搀扶下骂咧咧的被人劝走了。某个角度看来却好象城很冷静,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派头。其实不完全是这样的!

   城一直没动,眼睛斜昵着对方离去,心中其实也是心跳加速,他在反省刚才自己的反应,差一点……城当然也是个常常惹事的主儿,但是他的激动和愤怒来的总是比别人慢半拍。所以大家在动的时候他没有动,兀自喝着杯杯的酒。

   看着红毛一伙走远,大家已经兴味索然,龙不停的劝说城。城却自顾地想自己的事情。

   随着众人的纷纷离席,今天的开业宴请也草草的收场了,虽然哥们妞庆幸今天没有在眼前把事情闹大,但是他也对以后要发生的事情不无担心。

   城跟龙干了最后一杯酒,走过门外拍拍哥们妞的肩膀:“哥们对不住了,晚上我找你玩去,我回去睡觉了,先。”

   转身要走的时候有说了句:“回头问问红毛今天跟我这样是为什么,要是他有什么想不开的,时间地点你给我问好了,我接着他的!”

   又拍拍龙:“你玩吧!我回家睡会儿。”

   一声战车嘶吼,黑色的影子在涌动的气浪中轰鸣着向远方驶去。

   龙向哥们妞一撇嘴,仿佛在说,这梁子接定了。

   哥们妞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仿佛在说,没有办法。

想说说这两年的“男朋友”

   城不知道,今早的昭示着他遭遇的网已无形的展开。。。。。。

   当B市的夜幕徐徐拢下,城市的灯火又再阑珊起来和这个整洁的小城相拥入梦的时刻。大王开车平稳地行驶在去往培的家的途中。

   车后的培安详的轻拍着被睡神哄着的孩子。

   培不时的侧目看看车窗外倒掠着的灯和树,还有很少六去打量而去看时却总仿佛是老样子的夜空的星星。

   偶尔也不经意的掠过后视镜中那双正冲她不时的注视的眼。这个时候仿佛他在笑,只有这样的时候,她才会发自内心地对他报以轻轻一笑。。。。。。她不得不承认,那是双富有魅力的眼睛,好多的人也这么的说过,而她也经常的为这想起小时侯自己笑话他的眼象女人的事情。。。。。。想到这还是想笑,前方后视镜里的眼睛曲勾了一下随即又扬了下眉,仿佛在询问她为什么在笑,培笑着摇摇头,却又笑了。。。。。。

   和大王能够相识多久了,恐怕一下子问起来培也都说不清楚了,能想起来的好些事情总有他。他总对她象对小妹关爱倍至的兄长那般。。。。。。

   想起自己的童年,她的目光由带笑的狡诘渐变怅然而安静,她不再东张西望,只是看着窗外,思绪也在由现实中荡至悠远。。。。。。

   直到黑色的宝马平稳的停在培家的楼下大门外的时候,培才拉回了自己远行的思绪。

   大王扯下自己上衣的同时打开了车门,培也将孩子上拥,开门起身,大王忙将上衣给培披上,下摆刚好盖住了睡觉的孩子的身体,培:没事没事不冷。。。。。。却未躲开。

   进了房间。培将孩子放下脱衣服盖好,掩好房门,转身。

   大王正等在那里,顺手接过了培递回的衣服。

   大王:“早点休息吧!”适时的打了个哈欠,显然他也没有想多停留,因为楼下车的引擎还着着。

   培:“瞧你盹的,快回去吧!路上慢点。”语气中也带着疲惫。人回到自己的家的时候总有这样的疲惫吗?至少培是这样的。

   大王掩门缓步下楼,回到车上,他想着今天和培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知道自己的心事,但从来不愿意表露出来,即使自己翻阅是也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粗心漏掉了些以前的或今天的培与他在一起时候的什么什么。

   点燃支烟,他看了看驾驶舵上的液精面板,时间显示:11:05,他将车窗打开,因为他喜欢开车时吹着风,以前培也喜欢的,可是自从她有了孩子以后,坐车时一定要闭窗的。

   想着自小已在自己心中的女人却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并且现在生活得并不幸福,这利刃穿心的的感受自从他几年前听说培要结婚从远方回来开始,到现在一直都不曾停止过的,但是他不能做声,什么都不能说,只因为……他没有那个权利和资格……因为……

   她的孩子自娇弱,总闹病,怕着凉,每当孩子闹病的时候,最受累的只有大王和培两个人,孩子的爸爸不知道整天在什么地方鬼混着,回家仿佛是照顾某些人的面子。大王曾找他谈过一次,被他当时一句话就噎的差点大打出手:你还挺会心疼人的嘛~~

   大王狠狠的掐灭了烟,仿佛这样就能掐灭令他心烦的思绪。可是能吗?车速持续提高,思维却以更快的速度递增。

   当思维快到令他感觉不能刹车的时候,他知道他需要些理智了。“吱———————”他将这狂奔的宝马制动!

   当他低伏的头从方向盘上再度抬起,迷离着的眼转回了几分清醒。他知道,他又将自己带回了现实中的自己。

   车右边……那个不大的水库,吞噬了自己所有理智的水库!森森夜幕下,那分不清颜色的水哗哗地拍打着堤坝。仿佛一场即将脱离形态束缚的来自地府黄泉的洪水向愣怔中的大王示威似的嘲笑着什么……嘈杂中有人在复述那场十七年前的回忆。

   也是这样一个季节,那时候的他正沉浸在失去父爱的痛苦之中,他的父亲前一年在依次陪他摸鱼的时候被这汪万恶的水给吞没了,他不会游泳。大王知道,他是多么的爱自己的父亲,他是大王自小的骄傲,那个慈祥和蔼的男人,他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汉。那年他才十四岁。

   在那样的贫困的年代里,大王的父亲的辞世对只剩下他和母亲的这个家意味着什么,不说也能想到。

   还有现在看来如是之少,而当时却以为是天文数字的的那笔丧葬费……

   是的!现在他有钱了,有好多好多的钱,但有能怎么样?能买回来母亲的贞操还有因为绝望与愤怒导致的冲动,又由于冲动而丧失的做男人的能力吗?!不!!!

   就在十七年前母亲要改嫁的那天,他清楚得记得自己象疯子一般的跑到这水库边,哭!!!骂!!!喊!!!抱怨为什么老天为什么会这么样的对自己不公!为什么在失去亲人后又要失去另外一个?!!!那时候,只有培在他的身边,那个只有十一岁大的小姑娘一直在陪他流眼泪,还用变了调的声音急切的劝着他些什么,他只记得当时自己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着了魔,发了疯似的推开培,冲上大坝,向势若滔天的水,向他父亲去的地方,奋力一跃!……

   当然那场遭人白眼的的婚姻最终取消,而她的母亲也没有再嫁,而大王在被救上来以后也再没有了做男儿的能力,这个当时只有他知道。

   被打捞上来,去医院的途中,他只看到那个抓着他手,浑身湿透的小姑娘,小培!他不忘那天。

   那是复活的时刻,在复活的时刻,让他一下子早熟,早熟的第一次启开双眼,注定要装进去一个人,一个女人。她是培。她不会游泳,她为了拉住他,跟他一起掉进了水中……

   他变了,变得更加的孤僻,个性更加突显,他没有什么朋友,直到多年以后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几个朋友,唯一他在意的是那个从小受他欺负,却在他最危难的时候陪他一起跳下水的那个小姑娘,小培。

   没有人跟他玩的时候,有小培跟他聊天,所以有了今天不用言语用眼神亦能交流的默契。

   生活窘迫,大王营养不良,小培就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给他好吃的,甚至偷偷的从家里带出来给他……那时他只有对小培才笑的出来,记得后来小培说他的眼看起来很好看,更象一个狐狸精的眼的时候,他曲勾了一下眼,又扬了下眉,培笑得更加厉害了,他觉得培开心的时候他就开心,于是他经常故意做这个动作,以至到后来这个动作成了习惯。这点滴聚成的一切他又怎么能忘记呢?

   他知道,他那时候那样的地位想要出人头地,非要上学苦读不可,所以他努力,他刻苦,当他终于考上了南方的大学,即将踏上求学上进的火车的一瞬间。他告诉自己,并且用眼神告诉培:等我回来……等我!一定!!!

   可是培正忙着安慰大王的妈妈,没有看到他的示意,后来他想:也许她看见了当时也是什么也不懂。而大王在一瞬间仿佛感到了莫名的羞愧,再没有说什么就走了。甚至车开动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一眼送他的人们。

   他知道,他记得,那是怎么样一种渴望!

   而现在……她都知道吗?

    点燃香烟,培仰躺在沙发上,体会着一个人的家的感觉……那杯已经喝了一口的红酒在透明的杯子中发着玫瑰色的光晕,静静地,时间仿佛在伴着培的心跳声和里屋传来的孩子的微鼾声加上墙上那部计算时间的水晶石英钟的哒哒声,化成一泓清水,使已经有着十分倦意和疲惫的培,在其中幽幽醒转……

   不知道怎么了,每天的到了这个时候,培总是没有了睡意。以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做姑娘的时候,她在家里跟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呼呼地睡的跟小猪似的。自从跟了那个男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在“婆婆”妈妈的言传身教下,培开始对自己长久以来的习惯感到不安和难为情,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自己的房子。于是培也开始尝试早起床,学会了浆洗,学着做饭,到后来,他们搬出婆婆家,搬到自己现在的家,直至有了小宝宝后,她一直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毕竟对于培来讲,那几年比现在紧巴的多,但是感情生活终究是甜蜜而丰富的。又想想现在……仿佛那时是在梦中一般。

   里面的孩子呓语了一声,似是要醒来,培如同触动了机关的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如箭般地推开里间的门出现在孩子的小床前。当然,她没有忘掉将烟卡在大理石烟缸上,她不想呛到孩子,也不想让孩子以为自己是个“吸烟的坏妈妈”,孩子已经快三岁了,他懂得好多事情了。

   轻柔而迅捷的动作是长久以来训练出来的,到如今如同条件反射。对于孩子,她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在培的精神领域上,孩子就是她现在的全部。轻轻的吹着口哨,把完孩子的尿,将孩子重又轻轻放回他的小被窝。孩子又再沉入梦中。

   昏黄的灯光下,培打量她的这个心尖宝贝,他是那么的象自己,她一直都听人这么说,并且自己一直也这么以为,眼前的就是那个几乎是自己独立的一点点养大的孩子吗?

   这真是太好了……她这么想,温柔的眼中闪烁出无尽的爱意。

   忽然她隐约觉得这个孩子的睡像更象他爸。这一瞬间的发现让培的心猛的坠了下来。是的那是个长的很俊的男人,话不多,原本很懂得体恤人的男人,但是现在都不在了,都过去了。记得孩子刚生后刚长出点模样来的时候,他就对培讲:“千万不要让孩子像了你,女人气太重。”记得培那时候淡淡一笑,心里曾经说了这么一句:我女人气重?我以前可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孩子才不会象女人呢!等着瞧吧!

   但孩子就是一直像培,外表是,行为也颇象小时侯的培,姥姥喜欢外孙大约也是因为能再次体会当初培育培的时候的乐趣吧。孩子一直跟着培,象是同个模子模出来的影子,那鼻子那眼……

   可是怎么现在睡的时候这样象他,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她忘记了最基本的一点:遗传。

   孩子同时受到双方的遗传,可以像其中一个,也可以象双方,当然也有例外-------

   谁也不象。

   但在培的心中,不知何时开始认定,这孩子是自己一个人的,而且一直会是!

   所以,她才有了瞬间的惊讶,所以才有了她的木然,所以才有了以上的思维矛盾。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客厅墙上的水晶石英钟的守时的响起了正点提示,声音优美而轻柔,培从卧室拉门走出。

   每天的这个时候前后,都是培上网的时间,这样的习惯大约有三个月了,那是她从单位新装的网络中体验到了冲浪的魅力并且迷上它以后才有的习惯,当网络和工作的内容发生联系,触网?已经是再所难免的了。她发现偶尔去网络调剂一下心情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她把这个习惯带到她的家,从那时候起,她不再在孤独的每夜中独自无所事事。她能够和许多不曾有机会结识过的人称兄道弟,天南海北一番,又可以花很小的代价去熬过漫漫长夜……

   大理石烟缸里的多半支烟的灰烬笔直的躺在缸底干净的面上。这就是烟的命运,不知道何时被燃起,不知道燃到哪里会被熄灭,更不知道最后的蒂会被丢到什么地方,象心事,培的心事。

   玫瑰色的红酒依旧泛光,不过杯中没了,瓶中还有,几滴在培的唇边,依旧玫瑰颜色!左手拭去那几点玫瑰,却不知道玫瑰已经在她的脸上,右手鼠标已经锁定了“网络拨号”

   培喜欢这样一饮而尽的感觉,或许这样是她更喜欢的作风。但她很少这样,不是她酒量不够好,而是她已经将收敛自己作为一种习惯存在,她不能……这个时候却往往例外。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她宁愿这么想。她需要一种酸甜交织出的余味来冲破早已经倦怠却无法入眠的身心,让她渐次地在虚拟的世界中挥洒她的喜怒哀乐!那个世界的人们都说是虚拟的,但是她隐约地感觉那是另一个人类存在的社会……

   她需要一个那样的社会,溶入那充满活力的人群,共同宣泄自己的一点,一些,以及背后隐藏不露的一切一切!

   她喜欢酒,喜欢烟,喜欢听网络协议者之间握手的声音。喜欢虚拟中找回自己想做的自己。

   这个时候他或许更渴望自己真的是一个人,没有家,没有牵挂的一个人。

   她不愿被打扰------除了宝宝的呓语般的呼唤,这是她义不容辞而甘心情愿的!她会马上弹而跳起迅捷而清醒地微笑着出现在宝宝小床前。孩子需要妈妈,而妈妈就是培。

   笔记本电脑上界面一个个打开,定格在“幼儿园聊天室”

   填写上她自己的网名:吹口哨的小鸡

   密码:XXXXXX

   回车一触……培的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那个可以些许放松自我的世界就在眼前。

   又是一夜,伴着水晶挂钟的哒哒声,键盘被敲击的哗哗声,伴着培醺红的面颊,兴奋发亮的眸子,还有里屋宝宝的微鼾声,如水滑过,烟缸里的烟蒂也一只只地躺在里面,象件件被暂时忘却的琐碎心事。飞缈的烟,交织着纷乱的网,呼应着将人深深陷入的网络,将这个忘我的女人------培,笼罩在深夜时分……

   第一章完

   2

   [互联网这个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来自于上帝或者撒旦其中的一方,但是可以假设是他们其中的一方假他的使者的手缔造出来的。它是那么的让人着迷。叫它作网真的是十分贴切,它能捕获许多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或者事。一颗颗孤独的心,落难的灵魂都有了落脚处,有人在这里陶冶着情趣,让自己摆脱现实中的种种失落和不如意;有人在这里持续着现实中的堕落,让不见光的另一个世界继续沉沦,继续着通往末路穷途的前进。在这里充分的暴露着每个人内心的渴望,人们可以把现实不能发泄的嬉笑怒骂,变态,愤懑等等等等情绪一股脑的发泄给认识或者不认识,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只要你想,只要你舒服,只要你想做,没什么达不到的。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我想:上帝和撒旦争夺着每个能争夺的领域,也许是他们发现枯燥人心争夺战争进行到一定的程度以后,已经失去了争夺的趣味,所以他们共同协议创造了互联网,让已经被善恶是非熬昏了头的人们自由去选择做人做神做魔的权利。这样的选择甚至随时可以改变。这样人就在里面存在了多重的人格特征。

   当人们沉迷在上帝和撒旦共同协议的的网中,上帝和撒旦同时发出来发自内心的笑……]

    A市的夜晚,星星从污染严重的城市上空的大气层努力地挤着熏得几乎睁不开的小眼睛。夜幕中的二环路上,立交桥上的停车带上聚集了七八个等待夜半逐风的年轻人。他们三五成群的说着话,稍远处的城支着车梯,跨在车的鞍部,眼睛迷离的看着立交桥下的慢车道上夜半才出来做生意的鬼市和里面熙来攘往的人们,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烤羊肉串的膻臭味,混合在阵阵带着白天热量的风中混合出来的A市特有的味道。手里的香烟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喂着,他吸烟的动作在想事情的时候显得特别狠,一支烟总计抽不了几口就到了头。

   下午从哥们妞的招待餐会回家以后,匆匆冲了个冷水澡,让被热浪和酒精催化得有些发晕的脑袋略微清醒了一下,匆匆收拾了一下装护具的小包,出门往他存放自己其余三辆车的一个旧车库走去。

   他用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把他最心爱的战车------本田NSR PGM 四(时称四仔)的250CC的跑车从传动系到行走系细心调试了一番。他知道中午的冲突也许会导致一场公路恶战,如果没有好的车况,也许在未来的竞赛中会吃亏。而失败的结果除了输掉数额不小的钱以外,最主要的是丢面子,因为,谁都想当第一,谁都想在某个领域当头儿。

   这辆车他从不轻易的开到外边来,除非是有高手要跟他过招的时候。也许红毛并不是他最担心的敌人,他最担心的是那个当初教会他开车的小个子,那个一度曾经跟他好的跟亲哥们似的,后来因为隔阂而反目的小个子,那个曾经跟他并肩追风的利安。他现在跟红毛在一起玩车。他是圈子里公推的第一,虽然摸车很久以后城的技术已经很利安很接近,但是城自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很少有机会能超越利安,因为利安简直是玩车的天才。

   利安不到170公分高,身体却出奇的结实,属于典型的粗壮型的男人,他有一双冷静的大眼睛,满头浓密而微微蜷曲的黑发,嘴有点大,嘴唇很厚,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车上的他,象个魔鬼,娴熟的技巧加上清晰的思路,无论什么车,在他手上都能发挥到最高极限,城曾经他用一辆本田的29型CBRR400水冷四冲程跑车在一个颇弯曲的下桥弯道上用170脉的时速过弯,那个动作到现在城回忆起来还是完美的,这简直接近专业车手的水准,而这个层次是城所达不到的,当时他想:利安不当专业车手真可惜了他的天分。

   要知道一个好的车手不光要只会转动油门,在直线上瞬间把车的速度放到极限,更重要的是在弯道和意外突法的事件上的应变处理的能力,控车收发能否自如。而这样的能力后天训练只能有小成,关键还是在于天分,而利安恰恰具备了这样的天分。那时候他们非常要好,利安身边当时没有固定的女人,而城也也是刚刚跟现在已经是老婆的祖儿谈对象,他们的玩心都很重,有时候甚至祖儿怀疑他们是同性恋,因为他们经常一呆就是通宵达旦,不是一起用录象机翻来覆去的看那些从电视台制作体育节目的朋友搞到的最新赛车录象,分析和讨论技术,侃车,就是整晚上的喝酒,听音乐,却把颇好强的祖儿自己冷落在一边。

   后来利安找了个模特当了女朋友,那个女的是个“黑里俏”,长相身材没的挑,一眼看上去人也蛮随和,利安对她态度很认真。城当然替利安高兴。那时候城还开着买卖,利安经常带那女孩子来玩,城经常大方的送些时髦的衣服给那个女孩,对待朋友身边的人,城一贯大方,爱屋及乌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时间长了,城和祖儿发觉这个女孩不简单,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阅历极其丰富,有时候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透露出来。而且她有个致命的毛病:虚荣心太强。

   她叫赵曼。

   爱慕虚荣应该属于撒旦一方的原罪吧?它总在不经意间渗透到一个人的成长当中,如果不能克制或者摈弃,往往人就会走到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并且总在路口选错方向,走下去,路就死了。

   赵曼爱慕虚荣,喜欢说些大话,喜欢把自己的经历说的迷离而富有传奇色彩,有时候祖儿跟城谈到赵曼这些的时候,祖儿总说:赵曼极其富有幻想,适合当作家。因为她将有些她经历的事情说得让人觉得赵曼不是个人,而是一个神,能呼风唤雨的神。也许有些事情是真实的,但毕竟现实中,这么多传奇发生在一个20岁刚刚出头的人身上简直是任何人不能轻易去认同的。可是利安却一直相信那是真的。城底下也劝过利安,要冷静些,要认清楚人,别贪图美色的把自己耽误了,到时候伤心的还是自己。利安开始的时候对城说这话很感激,可是他不以为赵曼会是城暗示的那样的女人,她一直对自己很体贴,挺乖。

   不久以后,利安偷偷的告诉城,他跟赵曼上床了,赵曼不是处女,但是他自己不在乎,这个社会就这样子,他看的挺开。

   城当时意识到,利安不是不在乎赵曼是不是处女,要是真的不在乎,他绝对不会对城提起这些,那些绝对属于一个男人的私隐,再好的男人也不会拿身边的女人身上的事情交流,利安是在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不去在乎,这完全是因为他太在乎她了。利安还告诉城赵曼是被人强暴的。城没过多的说话,只是告诉利安,别把事想的太完美了,那样容易失望。

   关于撒谎这个不好的习惯,人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用后边的九百九十九个谎言去圆最初的第一个。

   赵曼在以后的时间里又暴露了另一个爱慕虚荣繁衍的恶习:离钱“太”近。人们都普遍有着这样那样的喜好,如同有人喜欢酒,有人喜欢女人一样。但是那时无论做什么都需要把持一个度。

   赵曼对钱的欲望最终导致城跟利安的决裂和对立。

   一天晚上,结帐的时候,祖儿发现现金少了200块钱,问是不是城拿去用了却没有记帐。城说怎么会,自己是早上刚从卡上提了1000块钱,不是他拿的。做生意忙的时候,客人一多,难免有手痒痒的,丢些小东西,算错帐也是经常有的事情,就算掌柜的再小心,也难免疏漏。但是钱一直是祖儿一个人拿着,丢钱?实在是发生的可能性很小的事情。

   祖儿看着帐本发呆,不说话,城一方面是想早点结帐关门,另外也顾及在尝的利安跟赵曼的面子,毕竟在外人面前谈自己家的钱忽然少了会让人家很尴尬的。于是说:“先到这吧,明天再说吧,回头好好算算。”祖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城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他不想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这时赵曼忽然说:“怎么?少钱了?不可能啊!会不会没算清楚帐?”

   城说:“也许真的算错了吧!要是真丢了的话也没有什么啊,我这个人信鬼神,八成是闹狐仙了吧?回头我们多烧香,以后就不会发生了。没准生意更好了呢!大仙保佑。”

   城皱眉看了祖儿一眼,不要让她继续这个话题。祖儿最终没再说什么,一笑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那天晚饭是赵曼掏的钱,这么长时间了,她是头次这么主动的掏钱吃饭。

   晚上睡觉前,祖儿郑重的把城叫到一起,说了自己的想法。城沉默了半天,终于作了一个决定。

   第三天晚上,城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不容回避的发生了。

   又是在晚上结帐的时候。

   今天利安出去跟城办事,一早开门的时候,利安就把赵曼送到店里,说是她今天没事,正好赶上自己没时间陪她,就要她在祖儿这连帮忙带玩的打发这一天。

   就在这一天里,祖儿钱包里少了400块钱。

   晚上算帐的时候,祖儿呆楞楞的看着帐本,城知道出事了。

   他看了赵曼一眼,赵曼的从后边搂着利安的粗腰,脸上平静的象个乖宝宝。利安正看着城微笑,他也许觉得他这样很舒服,很幸福。

   城低声问祖儿发生了什么,祖儿憋红了脸和脖子,祖儿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之前她早想好了,要真是赵曼拿的,她会在当场毫不忧郁的揭露赵曼。而此时,她忽然发现原来想好的事情,现在居然梗在嗓子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忽然啪地一声!把帐本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狠狠的咬着嘴唇,一拳头向城的胸口擂去。

   “都是你!”然后哇的一声哭出来,因为她是女人,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场面,她忽然发现自己很没用。

   忽然发生的事情,把城也弄楞了,他一把抓住祖儿的手。

   “疯了你!?打我做什么?”

   “都是你!!!…...什么人哪!都是!!!”祖儿委屈的哭着。

   城全明白了,前面的话是责怪自己拿孩子逗狼般试法使祖儿辛苦经营的生意又损失了一笔。后边的话分明是对着赵曼吼的!城知道,自己设下的陷阱终于套到了赵曼这个狼,白眼狼。

   天知道,他此时有了跟祖儿一样的如梗在喉的感觉,想说说不出,想发作却发作不出。

   利安和赵曼连忙过来,因为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祖儿会哭,会动手。

   “嫂子怎么了?”赵曼问道。

   “祖儿!你有话好好说,别哭,到底怎么了?”

   “肯定是城欺负嫂子了呗!”赵曼仿佛很了解内情似的白了城一眼,赵曼自以为是的话城听到后感到那么得不舒服。城在刹那间对赵曼有了无比的厌恶,他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嫂子别哭。咱们去外边呆会。”赵曼拢着祖儿的肩膀,往外带祖儿。

   祖儿的擦着眼泪,厌恶的闪掉了赵曼的手。赵曼被弄得很尴尬。呆在当地。脸刷的变了颜色。

   原来那晚祖儿跟城谈话说帐上少钱其实不止一次了,先开始是几十几十的少,她当自己顺手花掉了或者是多找出去了,就没多想,但是丢钱从来都没有超过一百,而且她回想起来总是赵曼在的时候少钱,更奇怪的是假如是自己找多给人家的话,应该连零头都多找给人家的,而事实上却没有。

   所以她想到了赵曼,只有她才有机会接近钱。

   祖儿之所以先前没跟城说,完全是照顾城和利安的面子。而且少的也不是很多的钱,只当自己随手花了。所以一直没跟城说。而现在她忽然发现已经到了不得不跟城说说的时候了。城沉默了半天,终于决定试探一下赵曼,他交代祖儿,下次单独跟赵曼在一起的时候,帐一定要做仔细,但是钱包一定不要太回避赵曼,给她机会,看她如何下手。

   结果就发生了上述的事情。

   祖儿冷冷的对城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转身头也不会的走了。

   利安一头雾水的看着城,此时赵曼忽然“委屈“地哭了,利安紧张的过去解劝,刚才祖儿闪赵曼的一下,他也看到了。

   听着赵曼小声的跟利安嘀咕,城刹那陷入了矛盾当中,怎么办?怎么办?一边是哥们的女朋友,一边是自己个人利益,他愤怒,但是不知道怎么发泄,心烦,但是不知道怎么宣泄。他找不到一种适当的方式。

   冷静了些后,对利安说:“先送赵曼回家,我在“哥俩好”等你!”

   “你还是回家看看祖儿去吧!”利安劝道,“到底今天怎么了?”

   “她没事,我知道”城底气很足的答道。

   赵曼上车前下意识的看了城一眼,眼神里很复杂,似乎在抱歉,又似乎在试探,与城眼光对视的一刹那,她将眼光快速的避开。轻柔的把头贴在利安的后背。高挑的她,刹那间在城的眼里变得渺小而单薄,城甚至觉得她有点可怜,但是回想起刚才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她冲口而出的话,恶心又一次翻涌上来,“傻X!”城低声骂了句,他自己也不清楚是在骂自己或者是利安还是赵曼。

   这弥漫着烧烤的臭羊油味道的夜,匆忙中遮盖住了急弛而去的利安和赵曼。

   城往家拨了个电话,那边祖儿还是没有好声气儿。

   最后城急切的又追问了句:“真的没搞错?”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相信这是真的吗?”说着祖儿把电话挂了。

   城木呆呆地挂上了电话,嘴里兀自说着:“哦知道了……”

   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吐沫,朝他经常跟利安小饮的“哥俩好”小酒馆走去。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利安掀门帘走进来,他的眼睛依然冷静,但是脸上罩了层乌云。

   当然城没看出来,他已经喝了半斤白酒,不同的是,今天半斤的白酒已经令城有点醉了,他知道,不喝酒,不喝多点,不喝醉点的话,他张不开嘴揭露赵曼。心里有事的人往往容易醉。

   但是城忽略了一个问题,赵曼在近一个小时里对利安说了些什么。

   郁闷中的城做了个错误的选择,他不该在今天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在自己没冷静以前把这个事情挑明,要是他知道由此导致的后果------跟利安闹掰,城说什么也要咽下梗在嗓子里的话,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可惜城没有,他错了,他偏偏说出来了。

   于是,他们就越说越僵。

   “赵曼是我的女人,你要是觉得她拿了你多少,只要你有证据,我替她给你!但是你要是没证据,要是觉得你们有俩臭钱,没事拿臭屎往别人身上泼,我也不伺候!”

   “利安,你是我哥们,是我的好哥们,你要把我想成那样的人,我们算白交了!”

   城委屈而愤怒的咆哮着。“我是他妈是为了你好才跟你说这个,你别以为我是心疼钱!”

   “哗啦!”愤怒的利安把桌子上的酒菜一股脑的扒拉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城也火了,一脚把桌子踹翻在地,两个人忽然都瞪着眼对视着。气愤刹那僵到了冰点。

   旁边吃饭的忽然都不做声了,胆子小的遛到小店门外去了,兀自好奇地想看到接下来有什么热闹可瞧,扒头扒脑的张望着。

   “看你妈X!”城愤怒的吼着,外头的人怕招惹是非,散了,又聚到远点的地方,翘脚看起来。

   酒店老板懵住了,平常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小哥俩,今天是怎么的了?想劝,又知道自己劝不住,又怕祸及池鱼,只在柜台深处,哼哈地劝慰两句拉倒。

   这两个人他熟,不怕损失找不到人赔。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咱俩完了!”利安从牙缝里迸出来四个字,扭身拿头盔,想往外走。

   城刹那间的委屈和愤怒爆发出来,和着酒精的作用,他掏出了钱包里的钱,一把扬在头上,旋转的电扇呼啦啦地把钱吹到各个地方。

   “要钱!?给你!!!“

   他掀帘子出去想找到自己的车,然后狂奔到任何能够让自己充分发泄的地方。

   身后传来利安的咆哮声:“操!~~~~~~”

   他清楚的听在耳朵里。

   眼前两辆一模一样的本田四仔,停在一起,就象两个拉手的兄弟,靠的很近,那是他和利安一起买的!同时下地的两辆新车,就象双胞胎。

   此时他再也克制不住,做了一件更让他后悔的事情,飞起一脚把其中一辆踹翻在地。他以为那是他自己的。他可以任意处置自己的车,虽然他爱车,但是瞬间的失控做的事情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

   车听话的倒下了,首先城脑子激灵了一下,马上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错误。还没有来得及想别的,脑袋被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眼前一黑晕了下去。

   接着他觉得肚子一阵疼痛,刚才喝的酒不听话的从嘴里涌了出来。

   利安的头盔砸在了城的头上,利安几乎是扑过来的,他又发狂般的一脚踢在称的肚子上。

   他爱车,跟城一样爱车,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城要踹倒车,而且是他的车,他只能理解为是城在泄愤,或者挑衅。

   不管车坏成什么样,不管城是不是还起得来,他想再纠缠下去更没法收拾了,勉强地心疼地扶起战车,他跨了上去,利安感到自己的腿在哆嗦,他瞄了一眼地上的城,又看了一眼好好的停在一边的城的那辆车,叹息了一声。

   冷冷的丢下一句:我们完了。轰鸣中远去,他在找一条路,能让他尽情发泄的路,然后狂奔下去!

   夜幕中远去的曾经的朋友

   城想到这,下意识的拿那只夹烟的手摸了一下自己已经不再疼痛的后脑勺,顺着放下的手臂,将烟头远远地弹向远处的桥下。不知不觉,身边的车又多了几辆,显然刚才有人跟他打过招呼,而城自顾想事,没听到。

   “狼哥够酷,摆造型等人拍封面呢吧?”

   “哈哈……”众人笑着起哄。

   城没说话,又接着点了支烟。

    刚才说话的人是城的忘年交“八叔”的儿子阿伦。

   “跟我开玩笑?哼!论辈分你还要跟我叫声叔叔呢!狼哥狼哥的叫!”城吸了口烟,边朝阿伦走过去边说。

   阿伦年纪跟城差不多,平常总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人蛮好。除了玩车技术先天就不太好以外,别的地方象他的爸爸,那个玩车的老前辈“老八路”。

   想到老八路,城总是觉得很亲切,那个“老东西”五十开外了,整天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没点正型,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爸爸怎么样了?好久不见你,总想跟你打听打听,他还好吗?”城把手搭到阿伦瘦瘦的肩膀上,低声的问着。

   阿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低下头。这使城忽然有种沉重的感觉。是啊,人再不服老,心再年轻,毕竟到了那个岁数,城决定去看看他那个忘年交,他的“八哥”,老八路。

   “他的腿还是不行,医生说他的风湿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没有很好的办法了,只能撑着,养着,他这几天光喝闷酒,喝多了就骂街,连我一起骂,拿我不当儿子,骂我象骂孙子。今天我实在受不了,跑出来了,我那RGV都拆散了,想骑他那辆铁马。他死活不让。我只能开这个出来了。”他一指旁边,城顺他手扫了一眼。哦,一辆50CC的小速克达。

   城拍拍他的肩膀,他知道,在阿伦的心目中,他的爸爸曾经是个英雄,他是想成为爸爸那样的英雄才有了当兵的经历。八哥身体到了目前这个情形,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高兴得起来的。还有八哥那个火暴脾气,虽然他对城和朋友们从不那样,但是对自己的儿子就是好不起来,因为阿伦总让八哥想起那位背着他偷人又跟他离婚散伙的阿伦他妈。

   阿伦在这个玩车的圈子里有个绰号“平头轮子”,从他刚退役的时候,总留个平头,大家都喜欢他,就有了那个绰号。

   后来大家发现这个绰号真的起得很有先见之明,因为阿伦虽然总能把车况调得很好,但是由于开车技术真的不是一般的烂,经常把车和自己摔得连亲爹都不认识了.大伙笑话他,能把圆轱辘开成平头的。

   但是他的整车调车翻新车的技术可不是概的,他当兵的地方在广东碣石,那个地方走私进口车成风,他在部队几年,别的没学回来,倒是有两样绝活,一个就是说广东话,一个就是摩托车的维护维修翻新一整套手艺。“平头轮子”就在摔车和修车中间往复着他的玩车生涯。

   八哥也是老军人,也留平头。对越自卫反击战那会是个运输连长,打大仗的时候没赶上,他是负责车队运输的,整天在炮火炸弹埋伏里行军。汽车在他手里可算托生对主儿了,他能把机器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对待(虽然他经常把亲儿子骂得象灰脸儿孙子一般),凯旋以后,他除了把自己的开车和修理机械的手艺带回来,也把老山战场留给他的纪念品,那个能一生享有的荣誉:一次集体二等功,还有个后半辈子的负担------风湿带回来。

   这两年退休没事,拉着儿子开了个摩托修理部,日子过得还行。

   城认识老八路是通过利安,那会利安经常跟城说他有个老哥爱车成痴,修车工夫一流,这个人姓陆,绰号:老八路.城记得当时自己喷了含在嘴里的一口水。他听说过这个人,他听说老八路的时候别人说的正是老八路的笑话:

   有一次,老八路开摩托到单位的传达室拿报纸,下车的时候没有把车梯支好,那天又刮着大风,又一阵猛风吹过,他下意识的回头看车,车摇晃了一下,顺着车梯的方向倒了下来,几米以外的他,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身体斜插着垫到了车底下,车一点事没有,车把却砸在了他的后腰上。那车有四百来公斤的重量,就为了救车,他在家躺了一个半月没起来。

   城一点都不以为这是这个人的什么笑话,他那时就记下了这个名字:老八路,还有那个“宁砸人不摔车”的经典故事。

   城和利安去广东接“四仔”们回家的时候,在碣石如约遇见了来看儿子顺便选车的老八路和他的儿子阿伦,那个满脸皱纹却很风趣的小老头儿跟他那个放着好好普通话不说,却总佯装对内地不熟,好象刚从香港偷渡到大陆,满嘴“鸟”语的阿平。

   阿平凭借着他熟练的粤语跟他死缠烂打套关系的能耐,居然把已经交过定金讲好价钱的那两辆车还没下过地的“崭崭”的NSR PGM4 的价钱往下又侃了3000块钱。惊得城和利安对脸儿大眼瞪小眼。

   车在走私作业人员的手上几乎不到一个小时就拼装完毕。加汽油!试车!!!

   最令人激动的一刻来到了!

   城和利安攥着以前只有在图片上见过的卡式电子钥匙,眼睛闪烁着同样兴奋的光。恩……他们仿佛听到他们的心在对话。

   钥匙插到液精表盘下的插口,四仔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睁开了仪表盘上绿色的大眼,不眨一下的注视着城。城感到自己激动得有点哆嗦。

   车呀!车!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战马,我就是你的主人,我会好好对你的,你也要好好的对我哦……城投入地跟胯下的温顺的四仔调着情。

   “启动!”阿伦的右手很标准的往下一挥!城跟利安同时踹动启动杆,四仔们在他们的冲击下用它们近乎咆哮的呻吟冲撞开欲望的闸门,城的心在狂跳!这是处女般的消魂的声音。老八路听得入迷了,只说了“好车”两个字。“恩,好车。”城和利安由衷的附和。

   怠速中的干式离合器里发出金属敲打般清脆的“叮叮”的声响,那是急促而不均匀的,这是一种不同于以往城接触的其他任何车所发出来的奇特的声音,令人兴奋,令人有种想飞的欲望。

   一切只是高潮的前奏,一切飞翔的感受,只能在飞翔中清楚体会,如同一切高潮前奏不积累到最后眩晕如死亡的高潮就不是完美的高潮的一般。

   “GO!”

   车是新车,虽然本田车的发动机在出厂前大都经过了机械的磨合期,但是那是无荷载的磨合,出于对新车的爱护。两个在机车如海的走私市场试车时都稳稳的把车的最高界限控制在了二档和三档间的中间速域:八十脉左右。表盘清晰的提示给他们这个数字。虽然这个数字才到这辆车能达到的最高限度的三分只一,但那感觉是无法用以往的行车体验能形容一二的。这是全新的感受,那绿色的大眼,那如同龙吟般悠长而不拖沓的尖锐长鸣。

   所有在场的人都对他们娴熟的技巧和人车合一般的动人画面吸引住目光。

   试车的一点点油很快就耗光。车也开回原处。

   利安意犹未尽地绕着车转啊转的,嘴里如数家珍的念叨道:“高低排气,双蜂窝碟前制动,水晶鬼脸,液精表盘,卡式电子钥匙孔。恩。。。。。。”

   然后高声而严肃的宣布:“本田NSR PGM4的速度可能不是最快的,但是它在整体上是最均衡的两冲仿赛车,划时代的两冲程250RACER可称是近乎完美的街头霸王,本田车在细节上一向做得周到,如脚中波可收藏,后座鞍部简单,开关方便的储物箱,都使骑士在使用时倍感方便。美丽的外型,轻盈的感受,使PGM大受欢迎。”

   城脸上按捺不住地笑着,他笑着看这一切。

   一场爱车初体验结束了。

   妥善的放好钥匙,他们这次的交易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不成交了。

   拿着节约下来的钱,阿伦带他们买到了合适的护具,每人一顶SHDEI的带无线耳麦的原版不带花白色头盔,还有每人一身的纯皮连身赛车服。那些都是二手货,老板和阿伦非常熟悉。所以收购的价钱极低。后来一起去取回来了阿伦为老八路定好的那辆铁马,老八路说,年纪大了,开车不能象城和利安那么猛,他开车只当休闲的享受,就这个就挺好。

   次日,三辆车一起拆装托运回A市。

   为了感谢阿伦鼎立协助而为城和利安省了不少的钱,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了顿丰盛的大餐,大家喝的都很尽兴。

   那以后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城跟老八路成了忘年交,老八路成了他们中的兄长,直到很久以后城跟利安闹掰,他一直是城跟利安沟通的桥。阿伦在复员以后也加入到城一伙的行列中,他的行车技巧一直烂,但是他的维修技术一直在提高着。

   距那时半个月以后,A市的夜幕驰骋的行列里多了两辆仿佛双胞胎一样的崭新的NSR PGM4,他们总是驰骋在所有急驰的摩托群的最前列,他们用头盔里的无限耳麦相互谈笑着,虽然头盔的风罩是灰黑色,根本看不到里面人的表情,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笑得一样的灿烂。

   在他们的身后,是同样在追风也追着梦的一群年轻人,中间还有他们的八哥。

   不久后,有人给他们起了两个同样凶悍的绰号:

   飞鬼------利安

   独狼------郎城

   他们的头盔上,后来被阿伦分别贴上了飞行女鬼,和森森獠牙的狼的图案。这就是标志!

   那个飞行的女鬼,在决裂的夜晚曾经击中了城的头。

   那时侯,他们仿佛夜的精灵,在每个夜深的时候出没在广阔而静谧的城市街道,追风逐电,

   体验飞翔的高潮。

   那时候,A市玩车的是一帮,大家都很和平,这样的和平一直保持到城和利安的决裂。

   二环路的上空,星星还在不知疲倦的眨巴着眼,城从长久的和它们的对视中收回了目光。

   面对已经撕裂了的过去,城深深的叹了口气。人不能总活在回忆里,面对现实吧,城总这样宽慰自己。

   看看周围的车已经聚集的差不多,城拿起装护具的小包,麻利的脱下身上的T恤和裤子,抓起皮装,就往身上套。不知道什么时候遭遇“敌人”所以才在这么热的天气城还穿着这个。

   随时准备恶战,是狼的本性吗?至少是城的。

   人们都上了自己的车,纷纷启动发动机。

   城提起放在油箱上面带狼头带耳麦的头盔,他注视了一眼那上面狰狞的狼脸和上面荧光色的狼眼,朝上面轻吻了一下。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带上头盔的瞬间,他再次想起了利安,因为他们头盔中的耳麦在距离比较近的时候总有电波的滋拉滋拉相互干扰的声音,那声音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这辆满载惆怅的战车,带着对昨往的怀念和遗憾,负载着属于夜的精灵,带动着整个追风的夜,朝二环路上冲去。

   打头的那辆车的水晶灯,雪亮的照耀着路面,在黑夜随风浮动的尘埃经过这灯光的时候在车与路之间把这光演绎成一道光芒四射的利剑。

   液精表盘的大眼注视着城,一眨不眨,头盔上的狼仰望着城头上的天,神情专注,城孤单地注视着前方被利剑刺开的路……

   于是这个夜不再是个平静的夜。

    也许城在人群中是孤单的,孤单得象一只迷失在人海里的孤狼。他怀念在丛林里的纵横岁月。面对着在眼前展开的仿佛用无尽头的夜,他仿佛又感到了从前的气息,但是城很快又感到,在身侧,已经没有了竟相追逐的伙伴,也没有了坐在身后紧靠在后背的头,还有不时的发出尖叫,还有那紧紧搂着自己腰的那双小手……以前,那些里任何一样都能令他发出微笑,而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再,所以他只能冷冷的看着前方。

   当后边跟随的车远远的被城拉远,直到后边的车灯的光再照不到城的车。城仿佛看到了由抽象变得具体的孤单的形态。那可怕的夜仿佛一孔无边的黑洞,飞速的吞噬着白天积聚的那一点洒脱,吞噬着他这个曾经属于夜的精灵。而他只能固执的挥舞着已经没有招法的剑,去穿透,去向前。

   当掠过头盔的尖利的风声已经达到耳朵能听到的最高极限的时候,那声音仿佛幻化成了一曲午夜怨曲,迎合着城内心的恐惧,颤栗在孤单的单飞旅程。

   城发现自己在出汗,那汗令他发冷,那不是由于皮装闷热而发出的汗,那是冷汗,他发现自己有了某种极度恐惧的感觉:无论他的车的油门给到多么高。夜总是在周围,他冲不尽,逃不开,他仿佛静止在夜的某一秒。他知道,要是有了这样的感觉,他如果再继续往前跑,肯定会翻车。而且属于瞪眼撞形式的翻车,因为他脑子在瞬间前只是机械性的转,而不是生物性的转。他惊醒般的手脚并用点刹,将车制动。

   摘下头盔和手套的时候,他已经满脸汗水。全是冷汗。

   后边跟来的车陆续的停在了周围,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城今天跑的异常的快,以至于后边的车很早前已经连城车的尾灯都看不到了。还好,大家一直都延着二环跑下来了,所以才没失散。

   城知道今天不会遇到他先前预料的挑战,桥西那帮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没有在路上出现,不知道又到什么其他地方鬼混去了。城看到不远处就是刚才发车的地方,已经又回到东二环。他们已经绕A市一周了。

   城没有心情再继续转悠下去,匆匆离队,朝家的方向用不高的速度溜着车,皮装的拉链拉到了胸口以下,热风在皮装里串着,擦拭着刚才飞车时候发出的汗,城想,还算走运,没出事,今天真的不在状态,跟丢了魂一样。

   快到车库的时候,手机在腰间震动起来,是“平头轮子”打来的电话。

   “你们真的不够意思!欺负人也挑个时候啊!我今天开着个老爷车,你们倒飞得象风!拜托!照顾点小弟行吗?我吃了一路的车屁,车屁吃完了,你们却全不见了!你们现在到哪了?”

   城哑然失笑,他光顾自己疯跑了,他真的忘掉了开着50的阿伦了。没准他才到刚才自己离开的那个地方,而且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城说大家都已经散了,自己已经快到家了。阿伦又一阵埋怨。城只是听着他的话而不想辩解什么,他笑着听着“平头轮子”埋怨自己的话,却在脑海中浮现出刚才自己一路追风狂飚,阿伦一路逐屁拼命拧油门追赶的可笑画面。挂电话以前城对阿伦说要在下午的时候去看看老八路,让他转告。阿伦爽快的答应了。

   车开到库房后,城先从墙角的纸箱子里掏出一罐啤酒,狂喝了下去,才慢吞吞脱掉了皮装和笨重的高帮旅游鞋。趿拉着拖鞋蹲在车前,喝着啤酒,发着呆。

   忽然想起来说好了跟哥们妞有个约会,关上灯和门,摇晃着脑袋和手里的半罐啤酒,懒洋洋的溜达向网吧的方向。天上的星星们在无声的议论着这个在地上邋遢的溜达着的人。它们调皮的对他眨着眼睛,仿佛带着善意的告戒。但是他没有看到这些。所以他不知道,他已经在不经意晃荡着的某一步里,踩到了上帝和撒旦协议的网络扩张到脚下的一根丝,并且正延着那根丝走入那张充满了各种诱惑的网的深处……

   第二章完

   11327字

   3

   [低头凝视纷乱的掌纹,那些仿佛无序的或交接或分散或者粗或者细的线,仿佛带着前世今生的无尽玄机。据说那些线就是哲学中唯物和唯心的两种对立统一着的哲学观点的众多分界线里的一种:相信这些线能阐释命运的就是唯心的,而不相信几条线能阐释命运的就是唯物的。至于为什么至今唯心和唯物还在交战,我想,也许他们不停的在每个人的手心里抢地盘,于是每个人就从生到死整个一生都是在唯心和唯物中,相信和不相信中,偶然和必然中一次又一次松开手然后又攥紧手。于是你的掌纹就有了难以察觉的一次又一次改变。哪怕一次眨眼,一次呼吸,一个先甜美而后却苦涩的梦,都能令你的命运有了不同的结果。

   有人曾经说过,如果能跟上帝和撒旦讲哲学,那么他们也该是对立统一的,也许原本他们就是一体的两个面,一个人的两张脸。他们相互吸引却又相互排斥着,如同磁铁的的两极。吸引着不断改变着自己属性的人们去靠近。

   于是可悲的人们被压迫在两者的吸引中在无穷的选择无穷的背离中徘徊着。直到最后才发现,哲学是骗人的.如果始终眼里没有善和恶没有对和错没有神和魔,就没有了开始和结束,没有了醒和睡,没有了生和死。那时候,可以做个始终的上帝,或者始终的撒旦。但是上帝和撒旦都是唯一的,就象你的掌纹一样,每个人的都不同,每个人每天的掌纹都不同。所以你必须要明白,你的命运在变化着,永远不会停止!哦!可怕的永远!所以你不能是上帝,也不会是撒旦,虽然你看起来两个都很象。

   如果你是坚强的,那么最好能回到意识没有形成以前选择好亲近上帝还是亲近撒旦,否则你终究是两者的玩具,一直被玩到死去的时候还不知道该上天堂找上帝,还是该下地狱找撒旦。

   唯心和唯物始终不过是他们游戏我们时候用的两只色子,筹码就在我们的手心------我们每个人的手心的地盘。仿佛总在我们自己的掌握,却永远由不得我们自主。------星星的暗示]

    每个人都知道,就算拿着最准确的罗盘,甚至是配备卫星定位系统睡觉,在梦里也会迷失方向。甚至连自己的生和死都不能确定。

   我在梦中死着或者还是是活着?城就这样的一直问自己。

   梦中他碰撞着那些经历过的没经历有过的记忆。时而有种飞升向上的感觉,时而下坠到无边的深渊,他在失重和超重状态下往复,不能有片刻的闲暇停下来思考清楚自己这样算不算死掉了。他整个睡梦的过程都是在飞升和下坠中度过。他经历了离奇的幻景,见到了许多已经消失在世界上的人,但是他不能向他们任何中的人打听任何问题,因为他张开的嘴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他只能一直这么问自己,想找到点生或者死的根据,但是在梦境中所有的存在仿佛都变成了另外的一种不同的概念。他无法确定,他甚至想,也许死了就是这样子。

   经历了一次无止境的下坠,他忽然绝望的发现,自己真的死了,死在了一个不停下坠着的世界,心脏在失重中被压迫到了喉咙的部位,他对自己说,吐出来吧,吐出来就不再难受。可是他做不到。他的四肢开始乱蹬。他终于在这一蹬中找到了身体可以附着的地方,他着陆了。他惊慌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着陆在自己今天凌晨睡梦起飞的床上。

   哦,原来只是个梦。他看看表,已经是下午的1点多了,他睡了整整7个小时了,但是他丝毫没有休息过的感觉,因为他整个梦中都在飞,所以他依然疲惫。

   刷牙的时候城看到了镜子中自己嘴里充满的白色泡沫,他习惯得对着自己傻笑了一下。爱照镜子的人都很自我,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城这时想。

   镜子中和自己对视的家伙就是自己吗?一头半长乱发蓬蓬的堆得象个鸡窝那是城每天早晨起来的形象,城依稀记得在很久以前曾经留过长度达到两尺的头发,后来发疯又剃光了全部的头发,从那时起就再没有留过长头发,那时候总是那么的惬意,叛逆中带着点疯狂,而不是现在伪叛逆下的理智。

   城龇牙看了看自己刷牙的成果,他意识己的牙齿又该去牙医那清洗了,过度的吸烟和饮茶导致上面已经生长了又一层的牙石。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十个手指头中间的几根已经被熏得焦黄。这使得他打量自己的手,手不算小,但是比较“骨感”那上面

   他想起来,今天直到天亮的几乎整个凌晨时间,他都拿这双手跟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人们在那个“胡连网”上侃侃而谈,所以他睡得特别晚。

   初次接触网络,他感到陌生,感到刺激和新鲜,那是不同于时速200脉以上飞驰的另外一种刺激。在网中,他感到从所未有的冲击,许许多多的信息扑面而来,那些认识不认识的人们或者友好或者平淡地跟他说话,呀!当时的感觉是那么的舒服,似乎每个神经都被牵动着。城真的很兴奋,兴奋的想骂街。

   他原以为他不会在哥们妞那呆很长时间,谁知道,他一坐就是通宵。胖子龙一直在旁边指点着城,城的姐姐大学是学电脑的,所以很早以前他家就有电脑,那时候电脑只是公家才能买得起的电器,普通家庭还不能窥觑,那是386的时代。正是因为接触电脑比别人都早,所以他对键盘操作的熟悉,加上打字的速度快,都让胖子龙着实吃了一惊,他不相信城是第一次上网。

   城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好多人都是从聊天开始接触网络的,城也不例外。

   性格跳脱的城在整个聊天室里象只活泼的猴子,不时的戏弄着他视线里的每一个人。他平常听的俏皮话太多太多,在这里他仿佛找到了自己卖弄的市场。他看到每个人的名字都很有趣,比方胖子龙在里面的化名(后来他才知道有个名词叫:ID)是:恐龙。哥们妞的名字叫:扎辫子的秃子。城给自己起的名字相对要平淡一些,那是他名字的谐音:狼城。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读跟谁聊过,都聊过些什么,可是他对哥们妞,胖子龙以外的一个名字却是印象极深,就是那个“吹口哨的小鸡”,城几乎整个晚上都在跟他聊天,那个哥们,实在是有意思,根据城估计岁数要比自己小好几岁,“小鸡”打字也非常的快,他们是从比打字速度开始的,比着比着就逗开了嘴。俏皮话,难听话,一个劲的往上招呼。城想象着那边的那只“小鸡”看完他的话以后的反应,自己笑得跟花一样,“小鸡”肯定气得快疯了。他们几乎吵了整个通宵。这就是狼跟小鸡的初次相遇的那天发生的事情。

   忽然想到,说好了要去看“老八路”的,城擦干净脸,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又做了个鬼脸,傻笑了一下,穿衣服出门了。

   中午这个时候忽然下起了小雨,城把车的速度放慢,虽然雨不大,但是路上的泥水如果被后轮带起来甩到后背上会很脏,慢慢开车,老八路家就在几个路口以外。

   经过了几天的高温天气,偶尔下场不大的雨也是件让人感觉惬意的事。城的衣服已经被迎面来的雨淋透,他感到浑身一阵清凉。他喜欢这样的感觉。记得从很小的时候城就爱在雨里走路,不管雨多大,要么就不出门,站在窗户前看雨,听雨。往往在那个时候他会想起来一支歌,曾经流行在八十年代的歌,谁唱的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歌词他是一直清楚的记得的,很长时间了他又忽然想起那歌,顺口在雨中哼哼起来。

   男孩子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男孩子粗着嗓门不会小声说话,男孩子爱唱歌爱弹六弦琴,男孩子下雨天他也不带伞……

   车的发动机温柔的伴奏着,用两冲程发动机特有的不稳定的脆脆的劈啪声。没有人能听到他在哼唱,在这个细雨路上,除了他自己。

   老八路正在一边捶着发酸发疼的腿一边喝着天麻虎骨酒,一边朝店外边的张望着,从早上阿伦出门干活前跟他说城要来看他,他就一直盼望着。中午前,他特意吩咐在他修理部里学手艺的学徒除去买了点凉菜,掂回来一捆啤酒,他知道城喜欢喝啤酒。

   望着天上不作美的雨,他不确定城是否还来,他的腿早感到了今天要有雨,但是却这么不凑巧,中午下起来了。菜他没动,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头天晚上利安送来的虎骨酒,利安说这酒能治风湿,本来他今天中午的时候也要来的。老八路早晨听说城要来看他,心里还想,这小哥俩闹别扭好长一段时间了,正好今天找个机会给他们说开,可是不巧的是,他这个念头没有起多长时间,阿伦就被利安叫走了,说是要调车,需要阿伦帮忙看看。

   城出现在他门口前,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发动机的声音,“教父”老八路微微笑着想,撑起不方便的腿脚,弯腰放下手里的杯子。

   “呦!八哥不等我!自己偷着开始了!”城劈头一句话。

   “别没眼色了,我等到几点了!你都看看表啊,没良心!到现在我还没吃呢。”

   老八路反驳道,“把衣服脱了,先擦擦,你还跟原来一个德行,出来也不带雨衣。”

   怜惜的说。顺手把搭在绳子上的毛巾抛了过去。

   “您那准时的“气象预报”也不发布消息,我怎么知道今天下雨?”城指着老八路的腿说。

   “你别说,自打得了风湿,每到阴天下雨,腿就最少提前半天给预报,准着呢!”老八路指着膝盖说。“比王八盖子还准!”他补充道,虽然他是给人带过绿帽子的,但是从来不避讳这些个话,而且时常拿自己开开玩笑。

   “是吗?我来摸摸,看你的盖子潮了没。”城伸出一只手作抚摩状望老八路背上比画着凑趣道“我听说下雨的时候盖子都是露珠。”

   “边呆着!没大没小的!我说你就跟着说!你这个小子!”扒拉掉城的手,老八路佯怒道。

   “那可不!”城赶忙接话“你说我还不跟着说。“

   “其实我觉得也要下雨了,但是我就想找点淋雨的感觉,倍儿凉快。我这手以前不是骨折过吗,今天起来晚了,也疼来着,但是肯定没您的盖子准,没您预报的早。”

   “你还说!”老八路装出要站起来给城一巴掌的样子,两个人都笑了。

   城其实不止一个地方骨折过,他也早知道今天要下雨的,今天早晨从哥们妞网吧里出来前他就感觉到这场雨了。

   城脱掉湿了的衣服,只剩了三角条裤衩在身上。

   “阿伦那小子呢?”

   “一早被利安叫走了,说是要调车。”

   “!……”城第一个感觉就是,利安真的要和自己对车了,他就知道,红毛最终会找利安和他来这么一次,那帮人昨天一晚上没出现,没准都在家调车呢。他擦身体的手停了下来。

   “别楞着啊!先披上这个,给——”老八路扔过来一件干衣服。

   “再来盅儿这个天麻虎骨酒”老八路斟了一杯子,推到城这边的桌角上,“先暖和暖和。”

   城端过来放到嘴边一仰脖子喝到嘴里,一种又凉又烈的味道传到了大脑的神经。

   “这酒就是利安那小子昨天晚上送过来的。说是能治风湿。”

   城忽然感到有什么卡在喉咙了,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咽下了这口。身体刹时热了许多,那是由肚子开始的暖意。

   城把昨天酒店吃饭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预感要和利安斗车的事情学给了老八路听,老八路听着城的话,喝着酒,摇着头。

   “我好多事情越来越弄不明白了,你们岁数虽然都不小了,怎么一见姑娘都跟发情的小狗一样,非搞出点事儿,闹点动静证明自己最强不可呢?”

   城仰脖子一口干了一小杯啤酒,苦笑着摇头,不说话。

   “女人是祸水啊,兄弟!以后擦女人边的事少干点,省得惹骚。”老八路忿忿地说,城知道他又想起了自己头上的绿油油的帽子。

   “反正,不是太监就有需要,碰不到女人打不着炮,看三级片俩手一块套,实在不过瘾,嗑点晃脑袋药儿。”城顺口溜一般的说起了荤话。他是想找点话头岔开八哥的郁闷。他们以前在一起说混话说荤话说惯了。

   也许所有的男人都这个毛病,在一起说着说着就把话儿说荤了。听说女人有时候在一起说的话比男人还过,不过这个城恐怕还没有机会领教过。

   老八路喜欢城跟他没大没小的胡说八道,他觉得痛快,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特别是城说完话以后习惯性的嘿嘿的笑声,总让他觉得城是那么的可爱。他自己的儿子笑起来却显得奸诈得多,他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因为看到阿伦总让他想起来那个让他一度成为身背绿盖儿两栖类的女人——阿伦他妈。他妈的!

   “阿伦对象的事儿,你们小弟兄们多给张罗张罗,找个老实本分的,别让他吃亏。”老八路托付城道。

   “你们轮子粘上毛儿比猴儿都精神,他吃亏?您还是别逗我哈哈了,还是多替不幸生了闺女的人家多点同情心吧,哈哈哈—”城由衷的感叹道。老八路跟着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见了好看的姑娘走不动道,即使当面不说,背后总要说点子荤话发泄一把不可。坏到他手里的姑娘不少,他嘴甜能哄人,而且脾气好,怎么说都不爱着急。老八路总问儿子,当兵的时候在南方是不是没少叫鸡,每次阿伦总是指着有一些暗疮的脸说,你瞅啊,要是叫鸡那两年就不长这个了。

   “祖儿呢?我听说又跑娘家去了?怎么样?你们没事吧?三天两头的闹,要是过不下去就早点散,我说的可是良心话,别耽误大伙到谁也没人要的时候凑合下半子。”喝得有点醉意的老八路关心起城的家事来。也许是完全站在男人的立场上的缘故吧,他这次说得很直。

   城抬头看了看八哥的有些醺醉的眼睛,他正看着自己,仿佛想试探些什么。

   城转头瞟了眼外头渐渐停下来的雨,天气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奇怪,跟人的心情相符合,你心情好的时候,外头下刀子你都乐,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见太阳都觉得阴冷阴冷的。城慢慢的抿下了一整杯酒。他心里何尝不为跟祖儿这个事情烦心呢。

   要不是因为这个,自己也许现在的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要不是因为这个,自己也许……瞬间好多念头翻了上来。

   “她前几天说要回来了,也许就这两天了。怎么说呢,她其实挺好的,就是有时候的脾气让我受不了,原来刚跟我那会挺淑女的,连说话都不大声,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脾气养得比我还大,耍起来谁也弄不住。有时候我也想分了算了,可是还是舍不得。”城耷拉着脑袋,象个跟父亲述说心事的孩子,声音里有点消沉。

   “瞧我,光说这些不高兴的,让你都这样了。”八哥有点抱歉的说。

   “嘿嘿您说啥都没事,谁让我们是好哥们呢!”城抬起头说。

   “酒喝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看看车,我把铁马后备箱里让人给我装了一套音响。”老八路炫耀的说。

   城一听来了精神,改装车跟玩车一样,都是他们共同的爱好。

   老八路拿着根墩布把当拐棍,城看了他奇怪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转而觉得有点难受,想起自己去世的父亲曾经也是拄着东西挪动身体的样子,心里头不是滋味。

   “怎么了?别难受!先看车!我装音响是为了有一天我能再跟你们疯去的时候有个伴奏!哈哈。”老八路以为城只是为自己现在的样子难过,他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你拄这个太别扭了,回头我把家里放着的那根花椒树根做的拐棍给你拿来使。”城说。

   “还是省省吧,我还不打算靠这个走一辈子呢。”老八路倔强地说。

   “那是我爸爸以前用的,放家里也没有用……”城低沉着声音说。

   “哦,再说吧,”老八路发现城的情绪今天很不稳定,拿棍子扒拉了城的腿一下“走,看车去。”

   小后院里的棚子里放着几辆车,“平头轮子”拆散了的铃木RGV250R堆了一片,看来这次工程不小,估计又吻到哪的马路哑子上了。

   “铁马”后备箱的音响开了,那其实是很不专业的音响,只是声音大,是高音低音根本解析不清楚,比起哈雷本田金翼什么的差远了,里面放的是老早老早以前的《猛士》一,节奏很好,有种听老歌的感觉。真他娘是个土八路!城心里嘀咕,回头找个好点的喇叭给他装上,不定多高兴呢,城打算着,却赞赏的点着头说“不错”因为他看到了老八路得意的样子,得意得象个孩子献宝着自己的玩具。

   躺在八哥身边聊了会天,八哥忽忽地睡着了,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睡得格外香甜,哈喇子顺着胡子拉茬的面颊往下流,逗得一边的城和轻手轻脚干活的小徒弟偷偷的乐,城帮着赶着打算落在老八路嘴边喝哈喇子的苍蝇们,出神了。他觉得很亲切,象小时候在爸爸的身边。

   电话响了,是胖子龙打来的。城怕吵醒刚睡着了八哥,边通了线,边下床往外头走。这个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完全停了。太阳在偏西的天边探出了半边脸,地上除了有点潮湿,根本不象下过雨,更象是半个小时前有撒水车从这里经过,这个季节的土壤好象性饥渴的人们渴望性处理一般,跟本就存不住什么水份,那一点点水早在太阳的淫威下逃逸得差不多了。外面的空气温暖而潮湿,让城觉得舒服多了,他下身只穿着三角裤衩,路过的人都往这边打量他,城也不管。

   “醒了?我当你还睡觉呢。”城嘲笑着说,他知道胖子龙能睡觉,基本上是躺下就着,并且谁叫也不起,呼噜比雷大。

   “靠!早起来了,这会在哥们妞这呢,你哪呢?”胖子龙连忙说着。

   “我?我在当街耍流氓呢!”城面朝着正朝他这边瞧的一个骑车子的苗条姑娘,故意大声说着,使得那姑娘脸一红,快蹬了几脚,跑远了。

   “什么?”胖子龙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呵呵没什么,我胡说呢,我在一个朋友这刚喝完酒,正等着衣服干了往你那去呢,怎么样?我们的花姑娘都还好吧?”城没正经地说。

   “靠!还说呢,昨天晚上你捅马蜂窝了吧?今天那个“幼儿园聊天室”全是等着找你掐架的马蜂,都问候你家大人呢!哈哈——”胖子龙幸灾乐祸的笑着,城听出来了,他笑得很开心,估计差不多是笑到能掉下眼泪的那种程度。

   “笑屁啊!谁啊!谁这么不知道活着比死了好,跟老子做对?”城问道。

   “好象是以吹口哨的小鸡为首的一小搓,哦不!一大帮人!”胖子龙夸张地说。

   “有这等事!大胆!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咱“洪爷”面子,等着,我这就去!”成同样夸张的说道,“对了,你白吃饭啊!他们那么糟蹋哥们,你就袖手旁观啊!笑得跟白痴一样!”城质问道。

   “冤枉啊——老大!”胖子龙喊冤枉,“我跟哥们妞维持半天秩序了,他们都不听话,好几个让我们拿哥们妞的“阿舅”的权限请出去罚站了,还是没完没了,你过来看就知道了。”

   幼儿园聊天室里面的级别是这样规定的,刚进去的的时候,算小班小朋友,以后随着时间泡分时间增长,升到中班,大班,然后班长,然后见习阿姨阿舅,然后是正式阿姨阿舅(网管),然后是正副院长(超级用户,版主)。

   城脸上掠过了一丝微笑,他对这个消息感到兴奋,昨天刚培养起来的对网络的喜好,这时候又在象个大姑娘拿头发逗情郎般的搔弄着他的痒痒肉儿,他来电了。

   “我这就回去,等我!”

   “快点啊!来晚了没得玩了。”胖子龙催促道。

    城跟小学徒交代,如果八哥起来问他去哪了,就说先走了,阿伦如果回来的话让他跟自己联系一下。

   匆匆换上还没有干透的衣服,匆匆把车发动着,油门一拧,车一声嘶吼朝哥们妞的网吧方向驶去。

   下过雨的地此时候已经半干,轮胎抓地效果非常好。一阵夹杂着潮湿的暖风迎面吹来,让人感到舒服。

   这个不太大也不算太小的城市里,很少有这样的舒服惬意的时侯。更多的时候是被汽油废气,工厂发散出来的废气笼罩着,让整个天看起来都是灰蒙蒙的,当然还有夜半起火的鬼市发散出来的烤羊肉串的膻臭味。

   这个城市不知道算不算是先天不良后天不治的典范,最早这个城市的建设者的失误在于把污染严重的工厂安置在A市的东北方向,由于A市常年刮东北风,于是整个市区就不可避免的被迫品尝着来自于前人馈赠的礼物——污染。

   还有没完没了的项目建设道路施工,今天修了明天又修,拓宽不到位,修了没多久就又出现塞车的情况,那就再来扩。整个城市总仿佛在尘土飞扬热火朝天地建设中,天知道这样的建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项目资金不够的时候,那个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捐出来的市长就命令工税警上街执行新的指令,从严从快处理着一批又一批以前合法忽然又不合新法的“违法”人员,罚款采取硬指标制度,落实到执法者人头,罚款大部分都用来支援城市建设。

   首先建设的是市政府北大楼,那是个高大雄伟的富丽堂皇的建筑,它象一个得志的吃得肥胖至极的小人,傲然的矗立在这个城市最繁华最昂贵的街道上。由于当时正值工厂企业下岗成风的某个高潮,人们路过这个大楼的时候总要多看上两眼,眼光里没有仰慕的神情,有的是鄙夷和憎恶。“市政腐败大楼”就是对市政府北大楼的变称。

   有些风被坐在得志小人肚子里某层的领导听到了,诚惶诚恐。于是他在几个月里面“连续”为老百姓做了两件实事,某报纸报道大意如下:

   (本报讯:为了确保A市的交通畅通,为了广大市民的交通安全,经A市市委市政府及规交通局划局环保局财政局……共同研究决定,从即日起,在繁华的中华路和富强路的快车道中央建立隔离栏杆,每隔百米左右修过街天桥一座,以方便行人穿梭于街道两旁……市民们都纷纷表示欢迎,都说这是政府给咱老百姓又办了一件实事儿……本报记者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报道。)

   政府说话可真不含糊,说办就办。

   在短短的一个多月中,陆续的改变了街道面貌,非正规路口多被封死了,街道上面多了许多过街天桥,再也看不到行人跟机动车抢道过街的危险画面了,更多的自行车都在机动车头上的天桥推来推去。好多人怀疑这是不是变相的“全民健身”政策性普及运动。

   据说两个投资眼光独到的大款,为了抢一个自费修天桥的指标动用了黑势力,最终胜利的一方荣幸地在最繁华最昂贵的地点修了一座颇气派的天桥式商场,天桥上面的商业门脸的租金一点不比街道两边便宜,而大部分收来的租金都归这个投资人,当然从黑白两道支持他的人也会有相应的经济回报。为这个桥投入的差不多是他全部的身家。他笑了,因为他胜出了,他看到了钱途,所以他感激政府这样英明的决策。但是他的感激根本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数个月后,同样在同个报纸的同个版面位置,又登出这样的消息,大意如下:

   (本报讯:为了方便广大市民,把A市的便民工程推向新的高潮,经A市市委市政府及规交通局划局环保局财政局……共同研究决定拆除安置在繁华的中华路和富强路的快车道中央建立隔离栏杆,并拆除部分过街天桥。……市民们都纷纷表示欢迎,都说这是政府给咱老百姓又办了一件实事儿……本报记者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报道。)

   后来听说,市政府外头抓了一个疯子,直到被精神病院的车装走的时候,他还手扒着铁窗户上的栏杆嚷嚷着要杀了市长,炸了市政府大楼。

   这个人就是倾家荡产修过街的天桥商场而不惜动用黑势力抢指标的那个过期大款。据传闻,最早散布这个消息的据说是跟这个过期大款争指标时斗败了的那个大款,他那个时候也许最能体会老祖宗传给我们的一句成语:塞翁失马。

   不管这个被当作笑柄的人是不是真的疯了,隔离栏的却是拆了,拆得很快,象没有存在过一样。

   还有那不胜枚举的失败典范:二环路,横亘市区的“现代龙须沟”……

   在每个工程的背后,修了拆拆了修的工程,在这些动作背后的回扣,好处又有谁能说明到底落到了谁的口袋呢?这里面的深沉,这里面的奥妙谁清楚呢?

   也许不知道的不该多说,谁也一样。

   可是百姓不都是谄媚的婊子,更不是“为X口舌”的新闻机构,不说难道不想吗?

   警察又出来罚款了!又修啥呀?

   城看到前边的路口上挤了不少的车,路边除了违章的大小货车,出租车,还有不少将要被从严从快处理的一批以前合法忽然又不合新法的“违法”人员推着可怜的摩托车,甚至还有拉着青菜水果的小贩的脚踏三轮车,老实的跟小鸡崽子似的等着警察开单罚款。

   这附近的小警察大都认识城和城开的动静异常大的“教父”,里面还有的个别小警察曾跟城一起喝过酒,聊过车,所以城并没有回避。

   城觉得好奇,于是放慢了车速,想找个相熟的小警察打听今天“警察叔叔”又是为了哪个项目在“集资”。

   小警察使眼色让城快闪,城没有看明白意思。

   老警察毕竟是老警察,老远就发现了扎眼的城,城今天出来头盔都没带。而且这辆教父始终是没有上过牌照的。

   “过来!那个开越野的小子!说你呢!”从车载话筒里发出来刺耳的声音。

   城觉得事情不妙,但是还是冷静了一下,慢慢把车遛向发话的桑塔纳警车边,陪笑道:“怎么了?警察叔叔,都怪熟的,我刚来,什么都不知道,您高高手…...”

   “少说废话,车钥匙拿来,上头有交代:就是亲爹违章今天也要罚!”

   这个警察居然一点面子也不讲,这个是城没想到的,看来这个是个经常坐在机关里不怎么出来值勤的“生瓜”警察。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了,上街充二逼来了。

   警察显然看多了国产车,他不知道有的进口车的设置本来就先进得多而且改装过,根本不用钥匙就能开走,当警察着急的用胖手扶着城的车把找钥匙门的时候,城忽然做了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动作。

   他用趴在老警察的耳边先是小声的说:“我告诉你哦…..”老警察以为城要说什么悄悄话,于是也听话的把耳朵凑过来,哪想到城忽然用大声喊了声:“我是你大爷!!”

   趁老“生瓜”警察吓得一哆嗦的工夫,城一拧油门,甩掉了搭在车把上的胖手,蹿了出去,瞬间已经在前边三十多米远的地方。

   人们惊呆了,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个疯子,违章不说,连警察都敢戏弄,而且是骂街的粗口。

   居然有几个偷着用短而大的声音喊起好来。

   城一脚踩死了刹车,教父做了个漂亮的甩尾动作。

   “想罚我?追上我啊!”城被那几声叫好的声音激动了,天生的叛逆瞬间涌动在身体的四周,他感到自己是个英雄,他敢骂警察。

   被惹恼的胖生瓜扑上了桑塔纳拉响了警笛,旁边的几个巡警也纷纷的发动了新款的五羊“125”朝城追过去,也许他们想抓住这个做怪的小子,然后再……

   城猛拧油门,车的马力瞬间提升,前避震的压力受到缓释,车的前轮在骤然发力中被抬得老高,超过了城平时即兴表演时候的高度!差点翻车!

   城太兴奋了,或许该说是紧张。

   别慌,城这么告戒自己。临危不乱是城一直追求的应变境界。

   以后再也不在警察跟前停车,城又这么对自己嘱咐着。

   车朝西蹿了出去,在川流不息的车缝中间熟练的穿来插去。

   他感到后边有辆车在逼近,他的车没有后视镜,在众多的车流中穿梭躲避时又不能分神,但是他的确听到了轰鸣的马达声。他甚至能肯定,追来的是个行家。行家开着排量和马力都非常大的摩托车。快跑!

   警察中有这样的高手?城纳闷着。催动着身体下边的教父以更快的速度前行。于是风吹乱了城的头发,眼泪随迎面的疾风向后方一滴滴飞去。

   城终于被追上了,在一段较宽阔的直线路上。那个人在跟他并排骑着车,城紧张得扫了那人一眼,一看之下,吓了一大跳,然后又吓了一大跳。

   首先城是对这个人的车感到惊讶,这是98年产的本田CBR900双R,这样的车城从来没想到在A市会存在,车的马力究竟多大?比自己坐下的这个小小的125至少要大10倍不止,极速域比自己的四仔还要高好几十脉,一个熟练的车手如果运用得当的话,甚至能飙过八缸的凌志400。这种车的价格也不是一般的高,而且在大陆很少有的,车笨重,体积也比较庞大。

   更让城大吃一惊的是这个车上的人形体看来是个细腰,胸脯突起的人,居然是个女人!。

   她的面目看不清楚,整个表情在黑色防强光的航空头盔的笼罩下,那是顶空军专的全封闭头盔,是车手中崇尚的极品护具之一。车是蓝白花的,上面有很多贴纸,路子很正,风格很“硬”,她穿着蓝白色的配套的薄皮装,非常合身,身高看不出来。这个人是谁?她是从哪杀出来的?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城想着这个手底下不禁放慢了速度。他慢,她也跟着慢。

   无论如何,城知道至少她是友好的,因为他看到了车手相遇时友好的手势:一个手的拇指朝上,然后点头,然后按动喇叭,发出浑厚的电流声。

   城同样的报以友好的回应。他知道自己遇见了少见的玩车的女行家。

   后边的警车一路呼啸追来,所不同的是只剩下了其中最愤怒的桑塔纳,那些小巡警们的新款的五羊125早就被远远的撂在了后边,警笛声全听不到了。

   逃命要紧,被抓可不是闹着玩的。

   城不知道这个女的是不是也属于被追的行列,于是他用很快的速度打了个手势,建议她直行,那个人点了下头,意思是明白。城这个时候的确很清醒,他知道,这个女人假如也在被追的话,逃生路线最好是平直的公路,那个上面就算是再快的轿车想追上她也难,而自己这个小排量的相对轻巧的越野车的长处在崎岖处才能凸显,比方楼梯,比方行人便道,比方胡同小路,那才是逃生的正道。要不,肯定会被追上。而且两个人在一起跑,目标集中,更不方便。城没有想到自己为什么会顾及到一个不认识的人。只因为她是个女人?

   城右拐到跟追他的车相对的那个车道上,并把车的速度放慢,他看到了水泥花池子做的隔离带那边追来的桑塔纳,听到了急促的警笛声,他甚至清楚的看到了那气急败坏的生瓜老警察在车里瞪着城的眼。城看到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开着顺着他指点的方向下去,渐渐走远。

   城轰了几下油门,示威似的看着那不知道该怎么拐弯的桑塔纳,看到桑塔纳有打转向向这边拐弯的企图,他猛轰油门,加速了一段,然后向一条胡同拐了进去,拐的时候城想,别他妈的跟小说上一样,别拐进死胡同就成了。

   就这样城终于在A市少见的追车表演中再次成功逃生了。这个算是城跟教父的第二次被追的冒险经历,头一次是在还没有竣工的二环路上,追他的也是桑塔纳。那次他跳下了一个半米高的路基才把追他的车彻底甩开,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只不过这次危险的事是城停车后发现的,他发现车里的油只剩下了不到半升,也就是说,如果再跑下去的话,他肯定会被抓,后果???

   真他妈的险!城这么想。

   城把车开回库房,换了一件衣服出来,他怕被认出来,索性连别的车也不开,走路朝哥们妞网吧而去。他给一起玩车的相好的朋友拨叫了个群呼,说是今天临检,警察特横,希望大家注意,寻呼台的小姐警惕询问着要发的话,并且要求城改变措辞,才能给发消息。城暗暗好笑,这个寻呼小姐真的有趣。

   大以前的时候,城就已经跟伙伴们把寻呼机统一办到了同一个寻呼台,使得能在有紧急突发的事情上有快速的反应。今天正好用上了。

   城的心还在紧张的砰砰直跳。刚才从八哥那出来时候的好心情已经不见了。他感到一阵烦闷。

   B市,黄昏。

   都快一整天了,小培想起凌晨在网上惹她生气的那个家伙时,气还是不打一处来,那个叫狼城的家伙真的很讨厌,培在他面前一点占不到便宜,他的嘴真脏,说话很难听,而且好象浑身带刺,不刺激别人就不舒服似的。那个“狼城”打字速度倒是真的很快,跟他较劲的时候自己很自信的文字输入速度也显得不是那么迅速了,但是小培还是觉得还是自己打字比较快,假如不是那个家伙的脏话疯话俏皮话气得她手哆嗦的话。

   记得6点钟的时候那个叫狼城的家伙下线前曾经放下一句话:怎么样啊?鼻涕虫儿?被我数落了半宿是不是觉得很爽啊?要是不爽的话等老子睡醒了再来教训你好了。

   等我再来的时候一定带小刀来,割掉你的小鸡儿。嘿嘿……让你吹口哨?!

   小培没来得及还嘴,那边就下线了。

   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呢,非骂死他不可,当小培告诉自己的朋友同事这个家伙的张狂和过分的时候,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小培所在的单位是个政府的职能部门,同所有的政府部门一样,没有事情做的时候一般都是喝茶水,看报纸,聊天。自从单位有了互联网服务以后,大家的工作生活丰富多了,他们在自己单位的局域网聊天室里议论着一件一件的内部事情,传着从各个地方的不同人们嘴里听说的趣闻趣事,有时候也溜号到外边的一些个网站去观风,有的是查资料,有的就是聊天。小培进到“幼儿园聊天室”也是偶然发生的。

   之后,小培发现里面的画面风格很独特,好多好多不认识的人吸引着她的注意力,还有里面的级别设置也非常有趣,都很儿童化,她的童心被勾起来。经过白天黑夜的泡网修行,她现在已经是大班的小朋友,再努力一把就成了班长了。在里面的时候她一直非常开心,结识了好多不同地方的朋友,她本来用的性别是女,可是好多人都说她在用女人的名字骗人,因为她聊天的语气和方式实在太男性化了。所以她干脆将性别改成了:“不告诉你”,让跟她对面聊天的人爱怎么以为怎么以为好了,别人问她是男是女的时候,她总是说,随便。她在那个聊天室里活蹦乱跳,跟谁都说话打招呼,所以她来的时间虽然不太长,在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好友,她有了个顽皮的习惯,就是在没有熟人在的时候,找个引起她注意的名字然后发好多话过去,把那个人侃晕,然后跑到一边去找别人,再让那个家伙巴巴的找过来问她这又问她那。那时候她就想好多办法戏弄这个发呆的家伙,遇到狼城以前,她一直是这么做的,而且一直都很快乐。

   “你干脆叫狼窝算了,干什么叫狼城?”要是早知道这个名字是城的真名的谐音,而且要是早知道城是那么样一个刺头,“吹口哨的小鸡”说什么也不会再最开始的第一句话就这么发问,也许他们中间根本就没有话。也就不会有以后发生的故事,那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处理完手边的工作,小培从中午前后就一直守在单位电脑跟前,坐镇“幼儿园聊天室”等着那个叫“狼城”的家伙睡醒了上来“受死”,甚至好多人叫她出去吃饭她都不动,弄得大家很奇怪。

   那个时候城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准备往八哥的店里喝小酒呢,小培不知道,她在这边想着“狼城”的损话,恨得呀根痒痒得的时候,城也想起了她。

   网络就是这么奇怪,让人在上面有了现实中无法比拟的爱与恨,可以在上面谈情说爱,可以在上面反目成仇。

   在“幼儿园聊天室”中漫长的等待中培不断见到已经相处得很好的网上朋友陆续赶到,她于是拉起了一只“骂阵”部队,在聊天室里用不同的方式攻击着这个新来的刺头。培关上办公室的门,点上了一支烟,笑着看别人帮她骂这个“狼”。

   要是那个狼城上来看到这么多人在骂他,肯定会吓一跳的,真好玩,培想。

   一个叫恐龙的家伙半路上来阻止这长没有终结的骂阵。似乎他是站在那个狼城一边的,恐龙这个名字以前见过,不知道是不是跟狼城是一个人,不管是不是,修理再说!

   培这边的网友里不知道谁把一个JAVA炸弹送过去了,那叫恐龙的家伙被炸掉了线。

   恐龙再上线来的时候,恐龙一边又多了个阿舅级别的“扎小辫的秃子”,他踢掉了刚才发炸弹那个人的ID,于是不停地有人从聊天室被阿舅“扎小辫的秃子”踢出去罚站,于是被踢的人不停的换名字上来捣乱,这个聊天室瞬间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炸弹横飞,脏花满天。培没有想到,本来想跟狼城来个一对一的了断,却让这么多人加入进这场开始是个玩笑般还算理智,后来变得没有理由而有些疯狂的骂阵战争中。但是当好多人变得愤怒的时候,她这个吹口哨的小鸡就算吹破了嘴,又有谁会听呢?即使听到了又有谁会停止呢?

   好多开始还在聊天的里好好聊天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的退出了,有的因为好奇多了句嘴,因为多嘴而被骂,因为被骂而愤怒,因为愤怒而加入骂阵。

   这个时候的培基本上跟谁也没有接火,她反而象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里面满天飞的文字里,那句刷了不知道多少屏的话:“狼城XXX!滚出来受死!”

   于是,

   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悄悄只对恐龙(班长)说:你是不是就是那个狼城?

   恐龙(班长)对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说:不是!你找他赶蛤蟆?(干什么)

   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悄悄只对恐龙(班长)说:赶你这个大蛤蟆!骂死他!他欺负我了一晚上!今天就是找他算帐!

   恐龙(班长)对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说:哦~~我知道了!他调戏你了是吗?你是女的?

   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悄悄只对恐龙(班长)说:你混蛋!到底你是不是他?

   恐龙(班长)对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说:哦你果然是个女的!要不你不会这么生气,哈哈~~他是我哥们!昨天是第一次上网,还是我教的呢!你今天是对他来的是吗?

   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悄悄只对恐龙(班长)说:你们狼狈为奸!

   恐龙(班长)对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说:我们一只狼狈为奸!怎么了?你妒忌你也一起来啊!

   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悄悄只对恐龙(班长)说:你!混蛋!

   恐龙(班长)对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说:我一直混蛋,怎么了?你妒忌你也一起来混蛋啊!

   面对这个胡搅蛮缠的家伙,培被气笑了。

   站在培旁边观战的几个男女同事也忽然被这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吸引了视线,她们纷纷记下了地址,回到各自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加入了幼儿园聊天室,于是里面的秩序更乱了。

   这个下午,培这个单位的几台电脑就在从A市或者其他的地方飞来的炸弹中,一次次的重启动中倍受蹂躏。直到快下班。

   那个叫狼城的人一直没来,培已经炸了无数次,她不相信那个叫狼城的家伙是第一次上网,第一次上网会有那么快的速度?而且有这么多人站在他那一边?

   终于,

   恐龙(班长)对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说:哈哈~~被炸得舒服吗?

   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悄悄只对恐龙(班长)说:你认识他本人吗?你让他来跟我说话!

   恐龙(班长)对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说:他没在,我打过电话了,他说他会来,你慢慢等吧!

   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悄悄只对恐龙(班长)说:他真的第一次上网?那么嚣张?

   恐龙(班长)对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说:嚣张还分什么第一次不第一次?

   我们一直嚣张!

   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悄悄只对恐龙(班长)说:我不跟你嚼舌头,你让他来。

   恐龙(班长)对吹口哨的小鸡(大班小朋友)说:我没空嚼你的舌头,你自己嚼吧!

   幼儿园聊天室公告:恐龙班长离开幼儿园回家找妈妈了。

   直到培下班,狼城也没有上来。

   郁闷呀!白等了一天!这个死东西!为什么不来。培嘟着嘴想。

   看看时间不早了,该去妈妈那接孩子去了,小培麻利的从聊天室退出来,拿好东西,关上门朝外走去。

   她又看到了等在单位门口的大王的黑色宝马守侯在那。

二、老城记忆:那些年我们怎样过春节

  老城记忆之二十九:

  那些年我们怎样过春节

  回家过年,是中国人最厚重的仪式感。

  题记

  “过了腊八就是年”,小时候,过年绝不是现在春节三天假,那是长达近一个月的“忙年”,是历时十几天的“闹年”,是一年一次的期待,是一种兴奋、一个憧憬、一番喜悦、一场隆重的仪式。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猪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贴对联;三十晚上熬一宿;正月初一上街扭一扭。”

  这是北方的童谣,南方习俗也大同小异。在我印象中,一到腊八,家家户户就进入了“忙年”。

  “腊八”的来历传说各异,有说与岳飞有关,有说与朱元章有关,也有说与释迦牟尼有关,但这都是传说,无法考证,“腊八节”作为中国传统节日,其实传承久远。《说文解字》称:“腊,冬至后三戌,腊祭百神”,“腊”本来是远古人们一种在冬至后第三个戌日举行的祭祀活动,南朝梁代宗凛在《荆楚岁时记》中记载:“十二月八日为腊日”,可见,腊八这天作为重要的祭祀节日已逾千年。“腊八节”的重要仪式是要吃腊八粥,已示庆祝五谷丰登、祈求吉祥如意,自宋代起,腊八节吃腊八粥就是极为普遍的民间和宗教活动。腊八粥原料南北大同小异,无非简单或讲究之别。清人富察敦崇的《燕京岁时记》载:“腊八粥者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江豆、去皮枣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棒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切不可用莲子、扁豆、薏米、桂圆,用则伤味。每至腊月初七,则剥果涤器,终夜经营,至天明时则粥熟矣。除祀先供佛外,分馈亲友,不得过午。”

    作家冰心女士在南方长大北方工作,她有一篇文章专讲腊八粥,应该颇有代表性,其文曰:“这腊八粥是用糯米、红糖和十八种干果掺在一起煮成的。干果里大的有红枣、桂圆、核桃、白果、杏仁、栗子、花生、葡萄干等等,小的有各种豆子和芝麻之类,吃起来十分香甜可口。母亲每年都是煮一大锅,不但全家大小都吃到了,有多的还分送给邻居和亲友。”(冰心《腊八粥》)在北方,这一天还有泡“腊八蒜”的习俗,那是为正月初一早上吃饺子预先准备的一份厚礼。老舍先生曾津津有味地写到:“这一天还要泡腊八蒜。把蒜瓣放进醋里,封起来,为过年吃饺子用。到年底,蒜泡得色如翡翠,醋也有了些辣味,色味双美,使人忍不住要多吃几个饺子。”(老舍《北京的春节》)

  小的时候,母亲她们总要提前很长时间为腊八粥准备食材,大米、糯米、小米之类大众食材还好办,那时商品流通渠道单一,有些食材,比如芸豆、杏仁、葡萄干等都要四处托人求购。食材筹备齐了,母亲脸上就会展开得意的笑容,食材洗净、泡好,放在砂锅里,腊月初七下午就要煮,煮好后放在木炭火上再慢火熬,到腊八早上,一锅热气腾腾香糯的腊八粥就上桌了,飘动着浓浓的香甜味,各家还时兴互相赠送自己家的腊八粥,我母亲的做的腊八粥总会受到邻居们的夸赞。现在由于生活节奏的加快,家庭主妇们很少再有为家人熬煮腊八粥的耐心,每次在微信中看到一些人发的自我安慰的“腊八粥”图片,总感到十分倒胃口。倒是一些宗教寺庙,不忘在这一天慈善施粥,今年北京雍和宫的腊八粥施粥活动就吸引了上万人前去,而且还主要是年轻人。其实,生活还是要有一些仪式感的,生活好比一条小河,如果老是波澜不起,就乏味了,时不时的来点仪式感,那是生活小河里的漂亮的浪花,会给人留下长久的记忆。

  “腊八”实际上是春节的序曲,腊八后,在南方趁冬日暖阳天气好,首要大事就是磨汤圆面。原料主要是糯米和梗籼米,大约比例为8:2,大人说如果糯米比例高,煮出来的汤圆就不成形,软塌塌,不好看;梗籼米比例高,汤圆就不糯,不好吃。将糯米和梗籼米按比例装好、洗净,再加水泡一天,就可以上磨了。如果在农村或小镇上,有石碓,也可以直接用湿米冲碓。在城里就麻烦些,一般多用石磨磨成米浆。我们家的石磨下面还有石盘,石磨用久了,齿槽会磨平,为了好用,腊月间还会请“錾磨”的手工艺人錾錾石槽,每次一听到有人摇着哗啦啦的铁片声,就知道要过年了,要錾磨了。磨米浆要两人,一人喂料一人推磨,推磨一般都是我们孩子的事。有时推时间长了,小胳膊酸疼,但一想到热腾腾的甜汤圆,就又坚持下来,看来,美好的憧憬是会给人力量。米浆用布袋装好,吊着沥水一天后,稍稍成形固体,就要掰成小块,放到太阳下摊开晾晒。如果运气不好,遇多天阴雨,晾晒时间一长,汤圆面就有些发酵,最后煮出来的汤圆就发红,严重的还会发酸,所以赶晴天就非常重要。

  除了推汤圆面,大多数年货的准备还都是大人们忙。蒸年糕、炸蚕豆、炸肉丸子、炒花生、炒瓜子,摊春卷皮,家境好一些的人家还会做鱼糕、肉糕、蛋卷,总之,那些天,家家户户厨房都会飘出一阵一阵的各式香味,挠得人胃痛。对于“年”,生出一种迫不及待的思念和期盼。

  我最盼望的是家里开炸麻艺儿,炸麻艺儿先要和面,这是个体力活,早年间是父亲主操,后来哥哥和我也能上阵了。和面前加水时要同时注意加红糖水、黑芝麻和一点点小麻油。和面没得巧,就是得均匀使劲,反复揉搓。面和好后,擀成薄面皮,切成长方块。中间竖划3刀(也可以5刀,必须是奇数),把一边拉着从中间穿过、抚正,就可以下油锅了。这种零食我们叫麻艺儿,也叫“翻三儿”,是春节期间孩子们的主要零食。

  忙不几天就到了小年。腊月廿三或廿四日,称为"小年",从小年起人们便开始进入"过年"倒计时。民间有在这天要提点心瓜果去岳父母家“辞年”的习俗。在清朝之前,民间传统的小年祭灶日是腊月二十四。从清朝中后期开始,帝王家于腊月二十三举行祭天大典,为了"节省开支",顺便把灶王爷也给拜了,因此北方地区民间百姓争相效仿,多在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南方大部分地区,仍然保持着腊月二十四过小年的老传统,所以有“官三民四船家五”的说法。

  俗话说“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这一天,会是全家总动员,里里外外大扫除。掸灰尘、擦玻璃、掏阴沟、洗家具,有几年,我父亲还买来石灰,制成石灰水,把家里内墙天花板都刷得白白净净,这时,我就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好帮手。这一天的大扫除全家每个人都要认真参与,它不仅是一次卫生行为,也寄托了人们善良的愿望:“扫尘”谐音“扫陈”,寓意要在这一天把所有的“晦气”“穷命”扫除家门。

  这天晚上就要“送灶神”,家家会在厨房摆上瓜果点心,尤其不能少了黏黏的灶糖,然后把旧的灶神爷的画像拉下,放入炉堂里烧掉,主妇们还要双手合十,恭敬祝愿:你老人家在我们家辛苦一年了,祝你一路高高升,上天言好事。这项议程传承久远,南宋名臣、大诗人范成大有《祭灶词》传世,生动描写了宋时送灶的习俗,其诗曰:"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云车风马少留恋,家有杯盘丰典祀。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圆。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争斗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勺长勺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可见一斑。到了除夕一早,就要迎灶神,把新买的灶神画像再贴上。可怜灶王爷老先生,一年也就回天上给玉皇大帝汇报工作休息五天,也够辛苦的。

  送灶神上天后至除夕才迎回,其间人间无神管辖,百无禁忌,民间多办婚嫁迎娶,被称为"赶乱岁"。乱岁是百姓们为自己设计的调节社会生活的特定时段。岁末年终,人们有了闲暇与积蓄,对于平时难得有精力操办大事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闲暇娱乐好时机。印象中,我的两个姑姑,都是在五十年代一个春节前,同一天隆重出嫁的。

  家里清洁如新,就要张罗贴年画了。年画大多是一个大胖小子抱着大鲤鱼,寓意“年年有余”,或者是牡丹、荷花之类漂亮花卉,寓意“富贵连连”。年画的时代性很强,五十年代多是轰轰烈烈的建设场面,那时信息不发达,好多国家大的经济成果,我们小时候都是看年画才知道的,比如三门峡水利工程、宝成铁路竣工、长春第一汽车厂建设等等,有些热烈的画面至今都记忆犹新。还有一种流传很广的《老鼠娶亲》的年画。描绘了老鼠依照人间的风俗迎娶新娘的有趣场面。我们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哈哈大笑。文革时,年画则变成了清一色的样板戏,后期,改革开放后,年画又成了明丽照人的女明星的天下。到现在,年画好像已逐渐退出了春节习俗。

  到了腊月二十九,就要贴春联了。春联也叫门对、春贴、对联、对子、桃符等,宋代大诗人王安石的《元日》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说的就是春节贴春联的习俗。春联它以工整、对偶、简洁、精巧的文字描绘时代背景,抒发美好愿望,表达辞旧迎新的喜悦,是中国独特的文学形式,贴春联是中国特有的过年方式。一副春联,融诗词、书法、祝愿、喜庆于一体,真是难能可贵。早年间都是家人自作或请人书写,红纸黑字,行楷隶草,各具特色,看着就喜庆。现在人们都习惯去市面上买,但有些过于花哨,总觉得没有过去那种红纸黑字更入眼,更有味。除了贴春联,还要贴“福”字,要倒贴,寓意福到了。讲究一点的人家还会贴门神,贴窗花。有一年我们家大门贴的门神像是戏剧人物,不像以前的门神那么凶,哥哥告诉我,那是唐朝的两位大将军秦琼和尉迟敬德。他们俩什么时候成了门神,可能是人们喜爱敬重的原因吧。我发现,中国人和西方人一个很大的区别,就是中国人往往会把自己敬重的人最后神化为神,比如关羽、诸葛亮等,到后世都成了神,所以,中国的神大都充满人间烟火气。

  最期盼的除夕终于到了。这一天的重头戏是年夜饭,好像辛苦了一年,忙碌了一月,就为了这一餐。这天,远离家园奔波在外的游子们,都会不远千里,风雨兼程赶回老家,与父母家人团聚,那种骨肉相聚,血浓于水的家国亲情,是什么都阻止不了的一种民族本能。“人间重团圆,身外轻浮云”,回家过年,是所有中国人心心念念的一个神圣的仪式,但愿我们的后代们能永远珍视并保留这个传统。

  年夜饭除了各式喷香菜肴外,必须要有一条鱼,或红烧或清蒸,象征有头有尾、事事如意;要有腐竹,寓意富足;要有莲藕,寓意子孙聪明。年夜饭前,先要祭祖。我家堂屋中央,有一个两米长的香桌,上供奉着我爷爷的牌位。饭前,我父亲会手持三柱香,向爷爷牌位鞠躬磕头,给爷爷斟上酒念念有词再酹撒地上。然后我们后辈依大小顺序挨个给爷爷牌位磕头。礼毕,丰盛的年夜饭开始,这时,我们才感到如此幸福、如此满足。

  吃罢年夜饭,收拾完餐席,主妇们就张罗家人洗澡。房间里搁一大盆木炭火盆,开水壶烧得吱吱冒蒸汽,洗个热水澡,别说多痛快了。洗完澡,大人们收拾洗衣服,我们孩子则围坐在放满小吃、瓜子、花生的桌边,聊天守岁,听老人讲故事,猜谜语。守岁传统在中国由来已久,“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守岁是辞旧迎新必不可少的仪式感。入夜,外面街道小巷里,开始传来一声声鞭炮声,心痒痒的大孩子就忍不住跑到门外,点上几个鞭炮过过瘾。真正过瘾的时候还要耐心等等。到零点了,父亲会拿出一大卷红红的鞭炮,在门口一字摆开,点鞭的神圣权力一般交给哥哥,他是长孙,鞭炮哔哩吧啦响了,震耳欲聋。周边邻居的门前也此起彼伏响起欢快的鞭炮声,有的人家还点上五光十色的烟花,钻天猴拖着长长的哨音飞上夜空,迸发出耀眼的光焰。我们站在门前,欣喜地感受着这种一年一度的难得的欢乐。

  “三十的火,十五的灯”除夕这天,家里火盆是不能熄火的。夜深了,我们带着满足睡觉,摸着枕头下压着的新衣服,梦里也会笑出声。那时,一般家庭都比较拮据,加上棉布要布票,好像一个人一年一丈五尺,刚好一人做冬夏装各一套,如果要置办床单、被单、蚊帐就紧张了。我们家还好,哥哥穿小了的衣服,染染色,正好我可以穿。母亲总会想法在过年时,给我们全家人(包括奶奶)都做一身新衣、新鞋、新袜。新衣主要就是棉袄、棉裤的新罩衣,小孩子长得快,到夏天了,罩衣就可以做春装了。

  正月初一,是拜年的日子。这天一早,首先奶奶去开门。她在除夕晚关大门时,会小心地在门外斜着靠放一根粗壮的木柴,初一一开门,木柴就会顺势倒进来,这时奶奶就会大声喊:“财(柴)进来了,接财(柴)呀!”。南方类似的习俗还有:春节三天扫地要从外往里扫,不许倒垃圾,怕把运气倒出去了,连废水也要用个大桶盛好,不能往外倒,因为水象征财;不许说什么“死”“杀”之类不吉利的话;三天不能动刀、剪,这几天要吃的菜都要在除夕这天准备好。初一早上,大人把我们一个个喊起床,穿戴好新衣,依次向奶奶、父母亲拜年。奶奶一般会端坐在堂屋中央,面前放一个蒲团,接受后辈的跪拜祝福,然后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压岁钱,那是我们孩子最开心地时候。压岁钱不多,2毛5毛不等,那也够奢侈了。

  初一早上一般都吃汤圆,象征一年里甜甜蜜蜜、团团圆圆。吃完汤圆,我们就迫不及待跑向街头,买鞭炮、玩具。最喜欢的玩具一是各种面具,有孙悟空、哪吒、猪八戒等等,套在头上,再拿根竹制的“金箍棒”,格外威风,再就是买一把木制手枪,还可以打炸药片。还有种玩具,叫“噗得儿”,我在《一条大河波浪宽》一文中曾介绍过:“这是我们小时候过年时最普通的一种玩具,多年不见了,玩过这种玩具的人现在至少也临近花甲。‘噗得儿’据说是用糯米制浆吹成的,下面鼓形,中有一细长管,用嘴一呼一吸,鼓形底就一突一凹,发出“噗通、噗通”的响声,根据鼓形大小,厚薄,发出的声音有脆有钝,好玩又好听,要点是嘴呼吸时一定要掌握力度,力度稍大‘噗得儿’底就碎了。水平高的人还会把‘噗得儿’放在手掌,两手一张一合,也会响。”

  当然,男孩子最爱的还是放鞭炮。那时放鞭都是把鞭拆成一颗一颗地放,点鞭的火种有向大人要一支香烟,但质量不好的烟老容易熄火,大多时候会点一支祭祀用的香,点上引信就手疾眼快扔上空中,听那空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心里就乐开花。有时手慢了就会把手炸得生疼,但仍乐此不疲。我们最喜欢到河滩沙地去放鞭,可以搞好些恶作剧。现在春节都不让放鞭炮了,听不到响,闻不到那种微微的硝烟味,总感觉有一种失落。

  初一,除了玩,就是拜年。亲戚、朋友、同学家,这家出来那家进,口袋里糖果、点心塞得满满的。宜昌是个小城,哪儿都可以走去,我们笑称“拜跑年”。

  有一年春节,父母带我们去给住在宜昌北门外的亲戚拜年,这家人是余家一个长辈,我爷爷的堂弟,我们叫二爷爷。我爷爷是长房,他是幺房,年龄和我父亲相仿。他有两个儿子,大的和我差不多,小的比我小几岁,但辈分大。那天,这位“小叔叔”看上了我刚买的木手枪,撒泼耍赖要,在母亲几番劝说下,我把木手枪让给了他,但心里老大不高兴。回家路上,母亲看我一直不高兴,就说:“我给你讲一个孔融让梨的故事”,我一听就反驳说:“这故事我知道,孔融是给自己兄弟让梨,但xx是叔叔。”母亲笑了,说:“xx虽然辈分是叔叔,但他年龄比你小啊,大让小,应该的。”我这才好不容易放下心里那个堵。

  过年期间最吸引孩子们的还是各种灯舞:舞龙、舞狮、采莲船、踩高跷、打莲响、打腰鼓、跳秧歌……林林总总,热闹非凡。中国人好像把一年来的辛苦、内敛憋坏了的天性,在这几天尽情地释放。我们小巷的孩子们,在我哥哥的带动下,有一年也做了条简易的小龙灯,除夕夜上街舞了几条街,还颇受欢迎。舞龙灯也有很多讲究,尤其是红龙,上街舞动时,时常有大人抱着孩子从龙灯下面反复穿行,那是给孩子辟邪。我小时候也在大人的鼓励下,跑到龙灯下面穿行,那些舞龙的大叔们大概都了解这种习俗,均报以善意的微笑。舞狮的技巧性强,尤其是演绎爬高桌,并在好几层的高桌上反复腾挪、跳跃,那已是有杂技范儿了。宜昌有一年,还组织在铁路坝举行春节灯舞比赛,简直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那年月没有春晚,但娱乐活动仍精彩纷呈。春节三天,文化宫、文化馆一般都组织有职工业余演出,人们的参与感极强。专业团体更是卖力出新。记得有一年春节,宜昌京剧团从沙市请来一位名旦周东平,演出连台大戏《华丽缘》,让宜昌的票友戏迷如痴如醉,争相一睹为快,致一票难求。

  这样的休闲放松,要到年初五,这一天是财神生日,各家都要对财神老人家表示敬意,要迎财神,犹以各个商业店铺为甚,俗传要供奉羊头和鲤鱼,羊头寓意吉祥,鲤鱼寓意有余,但在我印象中,真正如此虔诚供奉的似乎少有。我家大公路店铺隔壁,有一家丝烟店,老板姓包,为人精明,我曾看见他店前竖两根竹竿,一根上系着一片纸的鲤鱼图,一根上系一个纸的羊头图,随风飘来荡去,好像很给财神面子,这老板也真够绝了。

  初六以后,工人上班、店铺开门,孩子们兴奋的激情开始降温。俗语说:“拜年拜到麦子黄”,实际生活也没有这么夸张。春节的喜庆欢乐,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就到了一个新的高潮,也是顶点。正月十五闹花灯,一个“闹”字传神许多。再往后,人们又进入新的一年的辛劳,准备下一个新春的憧憬。

  2022.01.12.于宜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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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老城 #那些 #春节 #记忆 #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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