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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进城(短篇小说)

发布于:2024-03-22 作者:admin123 阅读:20

  夫妻进城

  卸下货物后,轻车跑在路上,而且是通往家乡的路上,他心里就像这辆疾驰的小货车一样的欢快。

  前几天,妻子打来电话,让他回一趟家,他支吾着嗯嗯啊啊,说一有空就回去,谁知她接二连三的又打了几次,话不多,但听得出有些怨艾,有些茫然。他问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她不说。是家里有谁病了?是小孩子淘气不听话?还是婆媳不和?或者只是想他?他各方面都想了想,闹得挺揪心的。

  今天一早,老板安排他跑一趟,送货到下面的县城,那里离他的家就不太远了,他提出要回一趟家,第二天再赶回来。这段日子,公司的生意有些淡,老板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他还拍了拍他的肩头,打趣说:“回去要好好表现,啊!”嘿嘿的笑声里,表情有些暧昧。

  有家室的男人出来做事,请假回家,同事都喜欢往那方面想,这很正常,所以他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路上两边的风景次第为开,不停地扑入眼帘。春天里还是光秃秃的橡胶树,现在已经郁郁葱葱,泛着绿光。收割后的田野稻茬残留,几头水牛悠闲地吃草,两三只鹭鸶一会扶摇升起,一会又盘旋着落下,像是被拽着线的风筝。

  现在是六月了吧,他想。春节之后出来,到现在差不多要半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不怎么想家,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

  他让车子慢慢地在路边停下。下车后,跳过路边的排水沟,找一遮蔽处,往裤裆里掏了掏,一线黄水便飞泻而出。在僻静的荒野,当膀胱憋胀时,他是很喜欢以这种方式来排解的。看着那线黄水的飞行轨迹以最大的限度拉抻和坠落,他有一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仿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

  他突然真的有些想家了。

  他的家在小村的东头,前“正屋”后“枕屋”, 中间连着一厢房为厨房,前庭后院,围墙门廊,门廊外有几株高大的荔枝龙眼树,一条村路从他家前面穿过。傍晚时分,下地劳作的人们陆续归家,有的荷锄挑担;有的扛犁斥牛;有的挑对粪桶,臂弯里抱一捆青菜,村子里呈现着一幅近乎本质的生活图景。

  一老太正往食槽里舀猪食,圈里的两头猪有些挑食,长嘴在食槽里拱来拱去,将泔水搅得噗噗冒水泡。老太婆有些恼怒,一边用勺子敲打一边咒:“这个你不吃,难道要吃尖刀?”两个小孩子蹑手蹑脚,在捉蜻蜓玩。那蜻蜓的尾巴实在太长了,一只小手已经快够着它了,竟毫无知觉,瞬间就落入了孩子的手里。荔枝树下,一妇人手端小笸箩,“咕咕咕”地唤着自家的鸡。她撒一把谷子唤一遍,又撒一把谷子再唤一遍,末了,将笸箩里剩下的谷子全都倒了下去,那些大鸡小鸡兴奋异常,争先恐后地抢食。她站在一边,低着头,表情木木的。

  “你傻呀?净喂别人家的鸡!”老太婆朝她喊。

  她抬头一看,见邻居的几只鸡也趁乱围过来啄个不停,忙抓起响篁,“去去去”地驱赶。

  她不由地一阵心慌。

  最近一段日子,家婆总看她不顺,一会说她做事丢三落四,连顿饭也做不好;一会说她孩子饿了也不管,不知心肠怎么就这么硬;一会又说她几十岁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少女呢,穿得胡里花俏的。她懒得理她,只当是两代人之间有代沟,只当是她人老了脾气变坏。

  前几天,她回了一趟娘家,吃饭的时候,父亲一脸严肃的说:“闺女,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照理你的事我是不该管了,可是,有句话我还是不得不说,既为人妇,就要守些妇道,说话做事都要有规有矩,不能让人笑话哩。”一旁的母亲连忙打圆场:“你说什么呢!喝了几口猫尿就神志不清,净说些不着边的天上话。”父亲瞪了母亲一眼,不依不饶地说:“你不要老护着她,只怕到时你们哭都来不及呢!”

  她低着头,一句辩白也没有,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父亲的话再明白不过了,再想想这段时间家婆给出的脸色,她是话中有话啊。

  他的车子已拐上了乡村公路。那路原来长满杂草,只有两道若隐若现的车辙,现在已被修整一新,堆放着一堆堆的碎石,看来是要铺水泥了。这些年,农村的变化很大,就是通水泥路这样的稀罕事也没能在他的心里引起多少惊喜。

  结婚之后,他就没有了太多的想法,生活的轨迹似乎已经很清晰,无非是像祖祖辈辈那样,在山村一隅,生儿育女,侍弄庄稼,知足常乐,生老病死。

  可是,他遇上了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那年,当他将一台电视机搬进家里时,不自觉中就已经开始颠覆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而传统的乡村生活。此后,电扇音响、电饭锅电磁炉、还有冰箱空调,各式电器一样紧接着一样走进村民的生活。做饭也不兴烧柴火了,改烧煤气。摩托车成了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不拘上街下地,出门一溜烟。本来鸡犬之声相闻,有事靠传个话递个信,现在全指望不上,人人兜里装个手机,有事没事打电话。

  村里人像一枚干果,浸泡在时代的潮水中,尽情地吸纳和消受,然后一个个全浮了起来。不过,他们从此便开始为这种快节奏的生活付出没玩没了的代价。

  上午,他去给气瓶加气,前脚刚到家,催缴电费的电管员后脚也跟随而至。下午,手机欠费的短信响起,却发现摩托车已经快没油了。每一样东西都要花钱,每月每天都要花钱。

  在农村,基本上是土里刨食。人勤地不懒,春种秋收,一些粮食,几许家禽牲畜,收获总是有的,但要指望着能变现出更多的金线,大多是吃力不讨好。你既要躲过天灾,又要跟上市场的趟,而经常是躲过了天灾,却跟不上市场的趟,或者跟上了市场的趟,却躲不过天灾。

  那一年,他和妻子凑了些本钱,种了十几亩香蕉,下了死功夫,像照料孩子一样伺候着,一大片香蕉像点化了一样长势喜人,眼瞅着丰收在望,他心里也是花团锦簇,可一场强台风顷刻就让希望破灭了。接下来,政府扶持鸡苗,号召村民大养其鸡,他领回几百只鸡苗,一样是精心服侍。这一回,东成西就,瘟疫没有,盗贼没有,小鸡变大鸡,大鸡变肥鸡,赚钱看来是铁板钉钉的事。可待到春节投放市场,满大街到处都在卖鸡,价格贱得不行,最后一算账,结果还是蚀了本,白费力气。

  折腾了几年,总不见什么起色,温饱是不成问题,但就是缺钱用。

  村里有好些青壮劳力都到城里打工去了。

  终于,妻说:“你要是想到城里打工,那就去吧。”

  “我走了,家里怎么办?”

  “家里有我呢!”

  “听说城里的钱也不好挣呢。”

  “你放心吧!有我在家里守着,好歹还有个窝,实在不行,回来咱过穷日子。”

  于是,他也像村里那些人一样到城里打工去了。

  刚开始,人生地不熟,他只能逮着什么做什么,在鸡饭店宰过鸡帮过厨,在物业扫过地做过保安,在货栈散发广告做搬运。工作不稳定,报酬也低,还有诸多的不如意:吃饭没人侍候,衣服脏了没人洗,住的地方猪窝狗窝一样,还整天被老板索命似的呼来换去。他觉得城市也就热热闹闹,并不比农村好多少。于是就经常想家,想老婆,打算卷铺盖回家,再不愿呆在城市里。

  电话的那一头,妻说:“看来你还是没头笼的犊,想回来就回来吧。”

  这话让他很伤自尊,这才顾虑到,就这样半途而废地回去,是会让人瞧不起的,是会让人笑话的。为了面子,他坚持了下来。

  后来,他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收入也增加了,又慢慢的觉出城市的好。城市活儿多,机会多,就算你再不济,拎个小箱子往街边一坐,一支鞋油,一个毛刷,挣的钱也不会比在农村少。关键是干了活就有钱拿,不像地里的庄稼,没个定性,弄不好就会让人空欢喜一场。在城里,不拘什么时候,花上几个小钱,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累了,郁闷了,觉得孤独了,叫上几个老乡,随便点几个小菜,你来我往,几两白酒下肚,头大身体胀,世界又全都是自己的。

  有的时候,心里火烧火燎,有一种无处安放的憋屈,也不愁没有排解的去处。

  他有些乐不思蜀了。

  城里人的生活真的让人羡慕。他们住着高楼大夏,保养的那么好,肌肤像葱儿一样的白嫩水灵。衣服挺括挺括的,变着花样穿。到超市购物,东西随便拿,把小车堆得冒尖,像是不用花钱似的。下馆子就跟在家里吃饭一样平常。白天养尊处优,一到晚上便扎堆在街边空地上蹦跶。更奇妙的是,他们的小孩子宝贝的不得了,聪明得不得了,小小的人儿,那小嘴叽里呱啦,跟大人似的说着大道理。

  他想,要是自己一家也像城里人一样生活该有多好!

  不过,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闯入者,不可能在城市里立足。他听说,就是那些有一身本事的人也买不起房,连那些得了政府很多好处的居民也感到生活的压力,自己一个农民工而已,又怎能奢望城里人的生活呢?出来做事,其实就是为了补贴家用,混得好的话,能有一点积蓄,十年八年之后,将那老屋修一修,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儿孙,然后终老故土,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一想,他就觉得有点愧对妻子。

  妻现在忙些什么呢?她要是下地,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现在,她应该是在厨房里忙着做饭,要么就是呵斥那两个淘气的孩子。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妻的影子,心里升起了丝丝缕缕的温馨,膀胱里似乎又有了一些憋胀的感觉。

  到家的时候,天已擦黑,一家人围在一起正吃晚饭。

  “你这冷不丁就回来了,怎么没听你媳妇说一声?”老妈见他回来,有些惊讶。

  妻默不作声,只顾低头吃饭。

  “她现在有些话也不跟我讲了。”老妈有些不满。

  “妈,这是临时决定的,我没跟她说,她也不知道。”

  老妈白了他一眼:“你先坐坐吧,我去给你炒个菜。”

  “妈你就别忙了,我在镇上买了一些熟食。”说罢他让妻子拿盘子,从几个塑料袋里倒出几样熟食,有叉烧卤肉白切鸡,又从包里拿出一瓶酒。

  老妈想了想,然后说:“我还是去做个热汤吧。”

  两个孩子有些兴奋,叽叽喳喳的,一人一个鸡腿,吃得满嘴流油;妻一边吃饭,一边叮嘱孩子要安静些,不要弄脏了衣服;老妈则在灶台边张罗热菜热汤。他看到,一家子都没病没灾的,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看来,妻打电话,纯粹是想自己了,这样一想,不由心中一乐,端起酒杯,很滋润地喝开了小酒。

  他给儿子买了个遥控玩具小车,给小女的是个布娃娃。布娃娃一头金发,衣着花俏,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转动,让小女喜欢得不行。可是,那辆在地上来回跑动的小车还是让她产生了新的兴趣,直嚷着她也要玩小车。他便逼着儿子让出来。儿子很不情愿,但还是将遥控器交给了妹妹,自己则拿起布娃娃抛上抛下,拍来拍去。妹妹一看哥哥欺负自己的娃娃,便十分委屈的哭了起来。他只好一边虚打儿子,一边软哄小女,俩人终于还是各玩各的。

  两个孩子正玩得高兴,奶奶踅进来,对那两个孙子说:“你爸开了一天的车也累了,让你爸早点休息吧!”说着便领着两个孙子走了。

  躺在床上,一张被单一拉,俩人就是一个被窝里了,可是,妻子却转身背对着他。他伸手在她肩头扳了扳,感觉有些僵硬,没有默契的翻转,于是戏谑地说:“你‘妹妹’来了?”

  她不吭声。

  停了停,又问:“你和咱妈置气了?”。

  “好好的谁置气了?”她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句,又将被单一扽,全都拉到自己身上。

  他知道她不高兴,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从上午开始,心里燃起的星火忽闪忽闪,一直不曾熄灭,现在遇着了可燃物,兴冲冲正想激情燃烧一回,不承想却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便有些恼,强压着火气:“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天两头打电话催我回家,我回来了,却对我不理不睬。”

  她呼的转过身来,“这么说你是不情愿回家了?我问你,你有多长时间不回来了?我一个人在家容易吗?多半年了,难得回来一次,没有关心,不知怜爱,谁对你不理不睬了?一上来就动手动脚,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通话劈头盖脑泼下来,让他不知所措,憋得满脸通红。他一赌气,便说:“要不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咱俩在家里大眼看小眼,天长地久。”

  “这话是你说的,大男人可要说话算话。”

  他哭笑不得,无不嘲讽地说:“当初是你让我进城打工的,现在我干得好好的,你又要让我回来,你说你还有个定性没有?”说罢气呼呼的瞪着她,她却是一脸的不理睬。

  他口气缓了缓,接着又说:“你说这地里又不长钱,我要回来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你要不愿意回来也行,那我也跟你到城里打工去。”

  “你这不是扯淡吗?我们俩个都走了,咱妈怎么办?两个孩子怎么办?”

  “我不管!要过一起过,除非你不想过了。”

  他知道她较上劲了,一时怕是说不转她,心想,好男不与女斗,先哄哄她,缓缓再说,于是便说:“好好好!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又换了个话题,一番和风细雨,她才温软如春泥般的翻转过来。

  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妻子早起床,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却瞥见房间里摆着好几个箱子袋子,他觉得好笑,心想,这娘们怎么这样实心眼,说说罢了,竟也当了真。这时,妻子进来,说早餐已经做好了。他问她:

  “你把这些袋子箱子都翻出来干什么?”

  她一脸严肃:“昨晚不是说好了吗?难道你想反悔?”

  “那也要等我先去做些安排,过几天再走也不迟嘛。”

  “不行!要走现在就走。”

  他恼了:“神经病,不可理喻,懒得理你。”

  她凛然:“那你走吧,明天回来收尸!”

  争吵声惊动了婆婆,“真是冤家啊!有话不会好好说吗?”

  他知道一时脱不开身,只好打电话向老板告假,说家里有急事,要过一两天再走,老板嘱他,抓紧办理,早些回来。

  打完电话,他独自坐着生闷气,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妻子赌气闷在房间里,两个孩子怯怯的一边玩去了,母亲则里里外外地忙碌,身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觉得自己很窝囊、很无奈。他抬脚便往外走,心想,要不干脆真的不走了,遂她的心愿,两个人在家里窝着,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样想着,信步就走到了自家的地里。

  菜畦上,小白菜显得参差不齐,葱和韭菜则四季常青,豆角在竹架上流苏般垂挂着。水田收割后还没有翻耕,静静的水面上天光云影。高田里地垄开裂,地瓜该收了。山坡上,槟榔树亭亭玉立,摇曳飘香。

  地还是那些地,庄稼还是那些庄稼,可看起来却显得那样灰头土脸,无精打采。他清楚这地里的出产有几斤几两,虽然它们养育了祖祖辈辈一代又一代,但显然已无法让撑大了胃口的这一代村里人知足。妻怎么会让我回家种地?回想夫妻争吵,他终于明白,其实妻子的真实想法是要随他到城里打工。可这想法以前从没有听到她提起过,这一次为什么态度这么坚决呢?他感到事情有些蹊跷。

  这时,手机响起,一听,是一个老同学打来的,那老同学听说他回来了,请他喝茶叙谈,他正好要解解闷,便一口应承。

  在镇上的茶馆里,简单寒暄几句后,那老同学便抱怨日子艰难,表示也想到城里打工,希望他帮忙在城里找个工作。他也是个热心人,介绍了他知道的几个情况,问老同学有没有兴趣,又说,还是待他回去详细了解,确定了之后再回话吧。过了一会,那老同学问他,说你知道吗?你那同坐死得好惨啊。他忙问是怎么一回事。那老同学便告诉他:那是不久之前的事。她老公到东莞打工,她一个人在家里耐不住寂寞,跟人好上了。唉,好上便好上了,也不是多大的事,现在有几个女人是耐得住寂寞的?可她偏偏假戏真做,提出离婚。她老公不同意,大老远的跑回来,软话说尽,硬话说绝,她就是不肯回心转意,躲猫猫最后躲到了外家。她老公不甘心,也追到岳父家,一来二去,矛盾激化,一怒之下砍死她,连带着重伤岳父和内弟。

  这番话把他的心抓得怪难受的,既为同坐的惨死,更为老同学的那句话——“现在有几个女人是耐得住寂寞的?”难道妻子在家也有这等苟且之事?难道老同学是在暗示他?他本想问个明白,转念一想又打住了,这种事很敏感,人家要嚼舌头也是在背地里,哪个人会没事找事当面跟你讲?

  回到家,他更加郁闷,心里老大不舒服。他放不下那句话,那句话像一只混进蚊帐里的蚊子,黑暗中不停地在耳边嗡嗡嘤嘤骚扰。他实在忍受不了,决定豁出去,要向妻子试探一下。

  “你要到城里打工也可以,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还用说吗?想想你是为什么要去城里打工的,不就清楚了?”

  “也许没这么简单吧,我可是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什么意思!你说你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妻子一听,一下子急白了脸,大声嚷开了:“你这是无中生有,造谣污蔑!你有什么根据?你究竟想干什么?”她不让他插话,又指着他的鼻子骂开了:“你这是做贼心虚,恶人先告状。你跟你那几个难兄难弟在外面比试着做丑事,以至同床竞技,不以为耻,还到处显摆,村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敢说没有这回事?真是禽兽不如!”

  他一下子噤了声。人多嘴杂,看来,一起在城里打工的哥几个那些荒唐事,在村里真的是路人皆知了,辩白已是徒劳。他有把柄在她手里,而他对她只是发挥想象,捕风捉影。师出无名,只好偃旗息鼓。

夫妻进城(短篇小说)

  见他泄了气,她也就不再穷追猛打。其实,她也是大声过暗处,心虚得很,真要再过招,恐怕就要露馅了。

  原来,他进城打工后,她就不再像过去那样卖力折腾了,只安心种好两季水稻,应付全家的口粮,再就是种几畦菜,养头猪、几只鸡,剩下的就是照看孩子了。说起来,活儿不算多,加上家婆不到六十,还有些力气,里里外外是把好手,她落得比过去轻松多了。

  村里像她这种情况的女人有好多个,闲来便扎堆,扎堆便要折腾些什么事。

  前晌,几个女的匆匆吃了午饭,便相约玩麻将,三圈四圈后正好傍晚。也不是纯粹的玩,输赢是要来点意思的,不然就没有积极性。她应邀玩了一两次,家婆便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通大道理,又一连讲了好几个故事,大概是嗜赌必败家。她说:“妈,我不玩就是了。”

  到了傍晚,又有几个活跃些的妯娌姑嫂相约去参加村委会组织的舞会,为此,她早早梳洗。一旁的家婆就有些冷言冷语:“才吃饱了饭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泥腿子一个,也学人家城里人跳舞。”因为有所顾忌,一两次之后,她再不沾边。

  闲暇时间,她更多的是靠闲聊来打发。三个女人一台戏,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无非是些油盐酱醋、家长里短、八卦传闻,其中,总是少不了那个永恒的话题。

  “哎,我算是看透了,吃亏的总是咱们女人,男人们那里肯受委屈,在城里,一个个没有不找‘小姐’的。”说这话的是隔巷的桂婶。只见她招了招手,几张脸便靠在一起,她神神秘秘的嘀咕几句,又说:“他半年了没有往家里寄一分钱,累死累活挣得几个钱都跑到‘小姐’的窟窿里了。”

  “男人从城里回来大家可要当心呀,先要认真检查检查,不能轻易让他近身,不然的话,一年半载才吃一次肉,就弄得上吐下泻的,惹一身的病,花钱不说,还搞得很痛苦的。” 村前的芬嫂咯咯笑着附和道。

  有人说,村里的谁谁这一段常到镇上赌钱,连裤衩都输掉了。

  她知道,这些话不免添油加醋,说笑而已。只是,有些话听了,心里不免漾起涟漪,有时睡不着,夜间就显得特别漫长。窗外虫声唧唧,万籁俱静,思念总是不可遏制地翻飞,千里万里。透过那块玻璃瓦的月光,东斜又西斜,翻飞的思绪却迟迟不肯归宿。她幻想在转身时分,丈夫已在身边,让她惊喜万分。她甚至幻想黑暗中有陌生人悄然降临,如天上浮云,让大地沾湿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者像花间蜂儿,忙完之后又悄悄飞走。她为自己想法的荒唐感到可耻,可心底里泛起的欲望却更加强烈,搅得她彻夜难眠。

  那天,她到镇上买了台洗衣机。其实,每天换洗的衣服也就那么几件,洗衣机不大用得上。但是,妯娌姑嫂之间闲聊,她们总爱说些有关洗衣机的话题,什么洗衣机用哪种洗衣粉好啦,洗夏天的衣服要注意什么而冬天的衣服又要注意什么啦,用洗衣机可以预防手指关节炎啦,她家里因为没有洗衣机,自然插不上话,就感觉低人一等。她想,不拘什么样的,买上一台塞债,免得被人瞧不起。

  晌午,有人送货上门,她一看,是邻村人,还是初中的同学。既是熟人,之间就聊了几句客套,老同学说:“我在店里帮工,负责送货和安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她听了,淡淡一笑,有些调侃:“好啊!我们家里正缺男人呢!”话音刚落,便觉冒失,心里微微一怔,脸上已泛起潮红。

  毕竟是师傅,轻车熟路摆弄一会,便拆箱安装完毕。

  临走前,老同学说:“改天我帮你改善一下家里的线路吧。”

  过两天,老同学帮她更换了家里部分老化的电线,在几处需取电的地方安装了插座开关,还用冲击钻在院子两头打上膨胀螺丝,拉上一条晒衣绳。她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心里漾起丝丝的温暖和感动。

  一天,家婆风风火火的从地里回来,“田里的禾苗闹虫子了,你去买瓶农药回来吧,”她说。

  “那我去问问有没有谁要到镇上去,让他捎带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就几步子的路,竟也劳驾不起了。”

  她不敢再有二话,只有亲自走一遭。

  暮春时节,路边的山捻花、金银花、山牡丹竞相绽放。清风吹拂,阳光灿烂,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惹来蝶舞蜂忙,小鸟欢叫。她的心情变得格外爽朗起来,忍不住将手伸向花丛,要摘一朵半朵戴一戴,却又心里暗自好笑,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以为自己是黄花闺女呀,也不怕别人笑话!

  一辆摩托车嘭嘭地由远而近地开过来,突然在她身边停下来,一看,是那老同学。

  “顺路,上来吧!”老同学笑眯眯的说,

  她有些踌躇,但最后还是坐上去了。

  说来奇怪,在这之后,连续好几次,她在半路上都能巧遇老同学的顺道车。

  有人看见,那摩托车开到路边的丛林里去了。

  那段时间,她常怀希冀,那种诱惑让她备受煎熬。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每一次都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一刀两断,可过后又总是身不由己。

  原以为这事人不知鬼不觉的,可是,父亲的一番话让她明白,她不过是一只一头扎进草堆的鸵鸟,傻乎乎地以为别人什么事都不知道呢。

  她知道丈夫的脾气,心里好不害怕。不行,在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前,必须自救,她急于逃离。

  这些事,作为丈夫的他当然是蒙在鼓里,隐约有些预感,又没根没据,这让他郁闷。自我折磨了一会,只好反过来说服自己——你那是想多了,古人怎么说来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仰头向天,天空蔚蓝美丽,几只鹭鸶飞过,翅膀在阳光下悠然的翻动白光。鹭鸶飞过后,翅膀并没有留下,天空依然蔚蓝美丽。他似有所悟。

  叹了口气,他终于想通了,何必自以为是地试图搅起一些没影子的事,破坏家庭的和谐?妻子是很在乎自己、在乎这个家庭的,她要跟自己到城里,可以理解,随她去吧。老妈还不算太老,至于两个孩子,做母亲的会去考虑和安排的,人是活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他主动将那几个袋子箱子拎到车上,在孩子的哭闹声中,在老母亲的注视下,夫妻俩人一溜烟往城里奔去了。

一、[短篇]网聊夫妻(网聊男女超短篇小说系列之一)

网聊夫妻(网聊男女超短篇小说系列之一)

  丰台咪咪和海淀野狼在网上相遇,仅仅聊了三天便觉如胶似漆。两人相逢恨晚,相互都有吞噬对方的强烈欲望。于是——

  海淀野狼:宝贝,我想见你。我要。

  丰台咪咪:小亲亲,我更想见你,我也要。

  海淀野狼:半小时后电视塔下面见。

  丰台咪咪:不嘛。半个小时太慢。二十分钟后塔下南门前面见。

  海淀野狼:宝贝比我着急真好!一会我一定让你上天堂。

  丰台咪咪:你真讨厌!小亲亲。一会我一定让你下地狱。

  海淀野狼:啊。我的老天!感谢上苍的赐予。

  丰台咪咪:呀。我的上帝!哪世修来的福分。

  海淀野狼:宝贝!这可都是真的?!我要在金玉大厦包房。

  丰台咪咪:好呀!小亲亲。低于四星级的宾馆我可不去。

  海淀野狼:保你全方位满意,宝贝。出发,一会儿短信联系。

  丰台咪咪:88,宝贝。一会儿狠狠亲你。(连发十个红唇)

  十八分钟后。

  海淀野狼:我快到了宝贝。

  丰台咪咪:我也快到了小亲亲。

  海淀野狼:不好!宝贝,我好像发现我那黄脸婆在跟踪我。

  丰台咪咪:奇怪!小亲亲,我也好像发现我那没用的老公在跟踪我。

  海淀野狼:快!想办法甩开他们。

  丰台咪咪:那去哪?

  海淀野狼:咱俩分头去金玉大厦2252房间。

  丰台咪咪:好的。我的小亲亲。

  八分钟后。

  海淀野狼:宝贝!我的小宝贝!我已经进了2252房间。你怎么还没到呀?!

  丰台咪咪:别急,我的小亲亲!还有二十米我就扑进你的怀里。

  敲门声响起。

  海淀野狼十分激动、百分冲动、手忙脚乱的打开门。十分惊讶的:“是你?!”

  丰台咪咪:“啊!!怎么是你?!”

  随即,夫妻俩在宾馆的走廊上撕扯扭打在一起。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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