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不同年龄段女人的几段远嫁故事（30万字完稿寻出版）

　　《远嫁》

　　作者：一介

　　作者简介：一介，84年生，双鱼座。江苏人士，现居浙江金华。已出版长篇小说《你若安好，便是春天》。生平写文之事，如冯梦龙笔下的王先生刻纸如月、周山取月般神奇，顿时“洞照一室”、“清光照灿”；平生所作之文，能由合适的你，在适合的时机阅读，便是一介之幸。

　　故事简介：为躲避父亲罗靖康的新婚，罗忻草率离开家乡西城、远嫁久水，一个人经历爱情与婚姻、梦想与现实的种种冲击；苏州人苏静怡带着女儿背井离乡来到西城，寻找她丢失了30年的血缘血亲，然而命运捉弄，她卷入一场场家庭战争中；从重庆赶来西城、一心渴望新生活的离异女人许芝瑰在到达西城的第一天，就遭遇男友罗靖康前妻穆少英的明暗攻击，这让她坚定自己更适合罗靖康，决心与之斗争到底，然而，不久她发现罗靖康与她想象的有许多差异……得知身世的罗茵以死相逼，一心想要与男友远走高飞。四段不同远嫁故事，展示不同年龄段的人生观、婚姻观；远嫁的各种心酸与幸福、令人啼笑皆非的小人物生活故事；在真实中触摸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生。

一、“码”帮故事漫画（系列）

序

　　 "码"帮非旧时帮会,也非现今社团组织,盖因买"码"风靡城市农村、社会各个阶层，痴迷于"码"之人众多,故谓之“帮”。

　　 “码”乃六合彩之别称，花钱猜中彩票公司所设号码者中奖，亦称中彩。若想中彩，必先将所猜号码告之庄家（相当于彩票公司代理商），并交钱下注，俗称买“码”。中彩关键在于猜出将开出的号码，彩票公司于是给出提示，发布于网站、报纸，还有热线电话和手机信息提供咨询。普通百姓多参考花样、名目繁多的六合彩报纸，称之“码”报。给出的提示多似谜语，谜面通常用古诗词、谚语、歇后语、生活及自然常识等，内容不可谓不丰，趣味性也颇强。

　　 六合彩看似情趣盎然的猜谜游戏，似乎也不难猜出答案，男女老少都易着迷。何况猜谜更有丰厚回报，彩票公司开出高达40倍之诱人奖金，投注1块钱，若猜中即可得40块钱，更令人们趋之若骛。

　　 六合彩如此诱人,要猜中自然不会容易.于是乎,合作研究"码码儿"(当地人对六合彩之昵称)之风盛行.自买“码”流行，街头巷尾、田间地头，机关办公室、工厂车间，无处不在谈论“码”经。不谈“码”事，反成另类，竟无人理睬，颇感孤独；若论“码”经，陌路相逢也似知己，更有不少人因交流讨论猜“码”之心得而成“码”友。街头“码”报发行量远超所有报纸，每日抢购以求先睹为快，未得者四处求借。逢投注和开奖日，各人神情紧张而兴奋，电话应接不暇。

　　 众人齐心协力、耗尽脑汁、专心致志研究"码"报、收集信息,虽有人偶尔猜中而获奖，然多数人、多数时候不解“码”之玄机。买“码”鲜有获利者，而买者仍络绎不绝，且亏本者也少有人缩手，坚信有朝一日能扭亏为盈，何也？必为“码”之设计者故弄玄虚所致，提示模棱两可为其阴毒巧计之一也。众人百猜不中，待号码开出却有恍然大悟之感，故失算者不感怨恨、不觉冤枉，且能耐心反思思维之误，不失信心，不坠中奖之志。

　　 “码”如毒品令人成瘾，因买“码”而致贫者不计其数。“码”未经政府许可，被严令禁止，买“码”所有活动均为非法，“码”因此称为“地下六合彩”。政府想出各种方法，动用宣传车、发放宣传单，甚至动员小学生感化其家长，让民晓之利害，劝民脱离“码”害，然收效甚微；虽屡次打击，不久又死灰复燃。

　　 “码”之诱惑让人近于疯狂，其间生出诸多滑稽故事让人苦笑不得。今择其几段，学漫画之风而述，以警世人：利令智昏，不可不戒。

　　 一、王大婆背古诗

　　 上个周末，携妻女回老家。老家位于离城30里开外的山坳，下车尚需步行约20分钟。

　　 才入家门，未及与老母叙话，就有邻家婆婆携小孙女串门来访。婆婆姓王，不知自何时起，村人呼其名为“王大婆”，至今竟鲜有人知其真名。王大婆也不以为忤，反颇为得意，逢村干部选举需登记选民，有村人问其姓名，王大婆笑道：“我是全村人的大婆，你还不认得？就叫我王大婆就是了。”

　　 王大婆年过七旬，然身体康健，耳聪目明，乐观豁达。自村里时兴麻将，王大婆就天天在麻将桌上，乐此不疲，时常忘记为儿孙做饭；就是做饭也心不在焉，屡次做出夹生饭、炒菜菜忘放油盐，弄出不少笑谈。后为方便其麻将家务两不误，儿子特购麻将一副、麻将桌一张，王大婆从此不再外出玩麻将，清晨四处寻找"麻“友，约齐四人便相邀至家。不久，王大婆家竟成村里老少聚集之所，每日“麻”友满座，热闹非凡。

　　 虽常回老家，却多时不见王大婆。初见王大婆，竟有些许诧异。忽想起路过其家竟无麻将喧哗，更无人群聚集，莫非有何变故？在王大婆家玩麻将之人俱为本村婆婆、婶娘一辈人，赌资不丰、赌注多为1毛到5毛，纯属自娱自乐，当不在赌博之列；更兼村人淳朴不致有人诬告，自不会有受“打击”之虞。

　　 招呼王大婆坐下，但见其手中握一卷报纸。其孙女怕生人，在侧不敢出声。王大婆育二子二女，俱已成家立业。当时农村都很穷困，各家子女不少，无远见者不愿送子女入学，子女中非特别聪颖者难以读完小学。我能读书而离开山坳，实属万幸，因有亲戚读书致身干部之列榜样，父母含辛茹苦以期子女能成“公家人”。王大婆子女无一人读书到初中，二子今仍留村里。

　　 好在经历改革开放，农村面貌今已焕然一新，王大婆二子南下深圳务工多年后回乡，各自盖起两层楼房，兄弟现已购农用车跑运输，天天都有进项。王大婆苦尽甘来，晚年享福，然仍有遗憾，二子婚后各生一女，尚无孙儿。现今农村不愁吃穿，自然开始关注子孙教育。每回老家，都有村人问及读书考学之事，近年村里年年有人考上大学，每闻之均倍觉欣然。王大婆今携孙女前来，莫非也来问读书之事？其孙女年方9岁，与小女年岁相仿。

　　 王大婆问道：“你读过那么大的书，有一句诗你懂不懂？”王大婆出语令人吃惊，其一本正经之神情虽略显一丝滑稽，亦更叫人疑惑。

　　 我笑而问道：“哪一句诗啊？我也不是所有的诗都懂的，您怎么问起诗来了？”

　　 王大婆伸过手握之物，又以手指点着一处，道：“我不识字，我孙女有几个字也不识，你看看那讲的是什么？”

　　 我愕然，那竟是在城里见过的“码”报。我有同事曾将“码”报带进办公室，印刷粗糙，一眼可知是地下印刷所为，却也有红红绿绿之色。王大婆所拿“码”报无彩色，图片文字均为黑白，纸张及印直更差，字迹尚有多处模糊。

　　 实不愿看见“码”报，故欲岔开话题，打趣道：“王大婆，你这报是假的吧？你看，印得那么差。”

　　 王大婆不恼，正色辩道：“不是假的哦，我就买这种报，还中过呢。你不晓得吗？彩色的报纸要3块，这样的才1块钱，画和字都是一样的，么事要多花2块钱呢？”

　　 “哦，你中过？得了好多钱？”

　　 “嘿，那回我只买了5块钱，得了200块。”提及中奖，王大婆兴奋起来，讲述起中奖经过如同彰扬其丰功伟绩。那次也是出了一句诗：“牧童遥指杏花村”，众人都猜是指何种生肖，村人中也有知道“牧童”之人，牧童是指放牧小孩，可所“牧”是牛、是马还是羊呢？王大婆想起孙女似乎念过这句诗，赶紧让孙女找来语文课本，翻到那一页，恰好书上有一幅插图，一小孩骑在牛背上，王大婆确信是“牛”，果然中奖。王大婆说到最后，掩饰不住得意，道：“现在这首诗我都背得下来。”

　　 难以置信，真想象不出山坳里大字不识、年逾古稀之老婆婆背古诗为何情形。

　　我请王大婆试背之。王大婆笑骂道：“猴崽子，你找打是不是？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快点帮我看看这句诗。”

　　 不敢得罪乡党长者，且自觉也是不情之请，为表歉意，细看“码”报。王大婆所指之诗为：“挥羽激清风，捍目发朱光”。

　　 我解释诗句之字意，王大婆似乎不愿听，一味追问是指何物。我实不知。我从不买“码”，不懂猜“码”，买“码”还与生肖相关也是刚听王大婆讲后才知。被逼无奈，说是似乎指一种有翅之物。

　　 王大婆大喜，道：“还是读书人聪明啊，你不买‘码’可惜了，你可以发大财的呀。”又问道：“你讲一下，是不是鸡啊？有翅膀的生肖不是鸡是什么？”

　　 我有些惶恐，要不是“鸡”，我岂不是误人？忙说道：“你说的哦，我不晓得是不是鸡。”王大婆似乎认定“鸡”，精神之振奋却愈加增添我之忧虑。为脱离干系，我虚以委蛇，故意答应晚上回城帮她查后再定。

　　 乘王大婆高兴，我再请她背诗，不料竟得同意。出乎意料，她竟然真把一首诗背下来，连小女也不住为其喝彩。时父亲在旁，说道：“她还不止会背一首呢，她孙女学的古诗她差不多都会背。”我向其孙女求证，其孙女点头称是。我由得大为惊叹，连声称奇，王大婆听得一脸得意。

　　 晚上回家，我查找《千家诗》、《十八家诗钞》等大摞古诗典籍，终在曹子建之《斗鸡篇》中找到王大婆请我解的两句诗，然我未告知王大婆。虽现今村里家家有电话，我却不敢打，我仍不知“码”之生肖是不是“鸡”。

　　 我将此事告之朋友，朋友大笑，尔后打趣道：“扫盲几十年，文盲还是没扫完；买‘码’却能使山村老婆婆研究古诗文，说不定还能提高全民文化素质哦。”

二、[长篇]《草根黄皮书》（又名《垃圾场》）续完[已扎口]

十二、梁晴：用品的故事

　　内容提要：梁晴开了猪拱地第一家性用品商店，后来生意不错，但最终关闭了。

　　关键词：性用品，记者，副村长。

　　猜我老妈梁晴干啥了？

　　绝对是猪拱地开天辟地头一回：她受我的收藏本的启发，开了一间性用品商店。

　　请泥瓦匠接着我家老屋的前厢房，加盖了10平米的一间，将门面好好装了装。店名是梁晴自己起的，拿去镇上一家打印店设计制作了：

　　夜来香　夫妻用品店

　　饱尝了性爱不幸的梁晴，要让猪拱地人都过上性福生活。

　　好容易过上性福生活的梁晴，要让不幸的人们摆脱不幸。

　　这是将我老妈“拔高”了。她更为“真实”的想法是：开第一家性用品店挣点钱花。

　　这件在猪拱地开天辟地的事情，本来已经惊天动地了；这间特别的小店，本来已经惹火招眼了，梁晴还要将声势造得更大。她特地录制了一盘广告磁带在店里反复播放。背景音乐是邓丽君款款在演唱：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夜来香，我为你歌唱，我为你歌唱，我为你歌唱……

　　梁晴自己写词自己播音自己录制，广告词全文如下：

　　　　走过路过，

　　不要错过，

　　性用品店，

　　仅此一个（方言读guo）。

　　　　延时避孕，

　　　　效果多多……

　　她像当老师时朗读课文一样读它，录音机将她动听的声音传到猪拱地男女老少的耳朵里。

　　议论的人多，听她宣传的人不多；听她宣传的人多，停下来的人不多；停下来的人多，在门口逗留的人不多；逗留的人多，观看的人不多；观看的人多，掏钱买的人不多。

　　第一个顾客竟是一个小男孩，刘笠杆邻居的孩子，名叫刘欢。住村东头，梁晴不是太熟悉。

　　他左手里拿着十元钱，右手往柜台的某处一指，奶声奶气地说：“阿姨，我要这个。”

　　梁晴说：“你是给谁买的？”

　　刘欢说：“给我自己买的。”

　　梁晴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刘欢说：“我知道，保险套。”

　　梁晴禁不住一笑：“你要买去当汽球吹吗？”

　　刘欢嘴一鼓，有点生气：“我不吹汽球！我买去做爱用。”

　　梁晴听他说是这个用途，还用了“做爱”这么文雅的词，又禁不住一笑，问：“你多大？”

　　刘欢指着柜台说：“你快把这个样子的卖给我，我给你十块，你找我两块。”

　　梁晴问：“你多大？”

　　刘欢指着柜台说：“不，还是这个样子的好，你给我拿这种。”

　　梁晴问：“你多大？”

　　刘欢指着柜台说：“十六。”

　　梁晴眉毛一挑：“你有十六岁？你有十六岁？”

　　刘欢抬了抬头：“十六岁零十个月。”

　　梁晴说：“不卖。”

　　刘欢说：“为什么不卖？我让你赚钱你还不要？”

　　梁晴说：“我这里的东西都是卖给成年人的。”

　　刘欢挺了挺胸说：“我就是成年人啊！”

　　梁晴一笑：“你成年个屁！你说你有十六岁，我看你不到十岁！”

　　刘欢说：“你管我多大！我让你赚钱你还不赚？！”

　　梁晴突然将脸一板：“你刚才说你做爱用，你才多大？你不会真的——”

　　刘欢说：“我说说不行啊？”

　　这时风风火火走过来一位中年妇女，在梁晴和男孩的眼中这位妇女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妇女冲男孩脸上劈手就是一巴掌，同时冲男孩吼道：“我叫你不学好！什么地方不能去，你偏偏来这种地方！”一面就使劲拽了男孩的胳膊，拉起就走。但并不走多远，就在我们家门前的一棵楝树下停住。左手抬起，又劈了男孩一耳光。男孩始终不哭。

　　梁晴喊了一声：“大妹子，别打孩子。”

　　刘欢妈没听见，或者是装着没听见。她拎着刘欢的耳朵骂：“我叫你不听话！我叫你学坏！不跟人学好，尽跟人学坏！再这样学下去你就成大流氓了，你！你要去坐牢了，你！你要气死我了，你！”

　　刘欢说话了：“你就知道打我！你还知道啥呀！”

　　刘欢妈抬腿踢了儿子一脚：“狗日的，你还敢犟嘴！”

　　刘欢妈叫骂了一会，想是累了，回头瞪了梁晴一眼，拽着刘欢气冲冲走了。

　　第二天，梁晴的店门口出现一块木牌，上写：

　　少儿不宜！

　　第二个光临的人是毛阿民，梁晴见到他时眉头不由一皱，心里不禁一震，因为他是毛书记的三儿子，是前面提到过的毛宝玉的三叔，毛阿军的弟弟。是让梁晴男人多年不像个男人的那个人的儿子，是让她梁晴饱受性爱不幸的那个人的儿子。

　　但是梁晴很快舒展眉头，对毛阿民笑脸相迎。

　　因为一，她对死去多年的毛书记已经淡漠了恨意，像刘笠杆的那个笑话说的“现在，我已经不恨他们了”（“刘笠杆：田间的故事”一章）；二，是毛书记伤害了她，与毛的儿子――尤其是这个老实巴交的三儿子无关；三，毛阿民是第一个正式来照顾她生意的人（刘欢不算）；四，梁晴一旦开了这个店，就有了点生意头脑。她乍一看到毛阿民心里有些不快，但转念一想，她的“敌人”毛书记的儿子来她店里买性用品，这可是个极好的广告。

　　所以梁晴很热情，笑容很灿烂：“阿明，要点啥？嫂子好好给你挑挑。”

　　毛阿民头压得低低的，只看柜台不看梁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要那个什么什么避避孕的。”

　　梁晴知道，毛阿民的老婆生了四胎，被计划生育小组罚过一次款（本来要罚两次的，因为他死去的老子当过书记，就只罚了一次），早该采取措施了。梁晴说：“好哩，阿明，买避孕套吧，有超薄的，颗粒的，螺旋的，双保险的，你要哪种？”

　　毛阿民抬了抬头，脸虽然黑，但还是看得出现在很红。他说：“梁梁嫂，你说哪种就就哪种吧。我不懂。”

　　梁晴拿了双保险的：“那就双保险吧，保险以后不会再怀上了。有1盒12个装的，有1盒6个装的，你要多少？”

　　毛阿民从脸红到脖子：“梁梁嫂说多少就多少吧，我不懂。”

　　梁晴给了他一盒12个装的。毛阿民接过后往口袋里一塞，付了钱，说声“走了”就走了。

　　梁晴微笑着目送她的第一个做成了买卖的顾客：“慢走，阿明，欢迎再来。”心里想，第一个来照顾她生意的竟然是毛书记的儿子，也许是毛书记在冥间觉得对不起她，就指使他的儿子来的吧。

　　想不到毛阿民很快就“再来”――走出不远、才走到我家门前的楝树底下，就“再来”了。脸比刚才更红，说话更结巴：“梁梁嫂，我我我不会用用这个。”

　　梁晴忙从柜台里拿出一盒，从盒里拿出一个，撕开，往自己左手中指上套，说：“阿明，就是这样套的。”

　　毛阿民眼睛躲躲闪闪的，憨憨地一笑，说声谢谢，走了。

　　几个月以后，毛阿民的老婆恶心、呕吐、想吃酸，到医院一检查，又怀上了。

　　关于毛阿民的老婆又怀上，村里有三种说法：

　　一是说毛阿民从我妈这里买回去避孕套后，第二天在地里干活时，有人看见他左手中指上套着个橡胶套套，问他戴的啥，手套也没这么只戴一个指头的啊。他红着脸结结巴巴说：“我我戴的是避避孕套啊！”

　　二是说他老婆被检查出怀上后，医生问他们戴了套没有，毛阿民脸一红，说：“我我戴了啊，一买回来我就戴上了，但是戴了三四天后我被尿憋坏了，就把前面的头头剪掉了。”

　　三是说他老婆生下孩子后，他和老婆都急坏了，因为这意味着又要被罚款，而且养不起。就抱着孩子去问村里的医生：“我们当初戴了套啊，为什么还是怀上了？”医生说那是不是避孕套质量不过关。他老婆听说是避孕套质量有问题，就又抱了孩子来找我妈，把孩子往梁晴怀里一撂，说：“你卖的避孕套有问题，现在我来退货，这孩子退给你。”梁晴说：“你要退货，也得找生产避孕套的厂家去退啊！”

　　梁晴咯咯笑着说：“这是谁瞎编的呵！”但毛阿民的老婆生了第五胎是真的。

　　不管这些说法真不真，它们给梁晴一个启发。梁晴进城里采购了一些介绍性生活基本知识的书籍和影碟回来，放在小店里出售。有几户人家已拥有VCD。

　　刘笠杆来到小店。

　　他骑车从乡中赶回家，路过我家，就停下来，将自行车停了，走向梁晴，走向琳琅满目的性用品。

　　梁晴见那个爱说荤笑话的、很开心的、还算年轻的刘笠杆，现在是很苍老了。梁晴说话很直，但快言快语里透着关切：

　　“刘老师，你老了好多，太操心了！”

　　刘笠杆一笑，脸上的皱纹花瓣一样展开：“梁老师，你可是越来越年轻呵。”他说话也很直：“自从海涛底下好了后，你就更加年轻漂亮了，现在你是‘性用品西施’啊！”

　　他的这个称呼让我老妈哈哈大笑，梁晴还记得鲁迅《故乡》里那个卖豆腐的“豆腐西施”杨二嫂。

　　刘笠杆也为自己突然就想到的这个称呼开怀地笑了，他这一笑，脸上的皱纹就更加活泼跳动。

　　刘笠杆看着我老妈说：“看来性生活和谐与否确实很重要，它关系到一个人的状态。你的状态就这么好，我的状态就差多了。”

　　梁晴说：“刘老师，你可以买点什么去，很有效的。”

　　刘笠杆嘿嘿一笑，用手指着橱窗里的某处说：“给我来那个吧，就是电动的那个，我现在用得着这个了。”

　　梁晴鼻子有点酸。杨翠花疯了，他们不可能和谐了，刘笠杆都必须借助电动的了！梁晴转过身去，抽了抽鼻子，从橱窗里取出一个电动阴道，包好了递给刘笠杆。

　　刘笠杆接了，一面掏钱，一面说了：“梁老师，我出个上联，你若对得出，就原价；若对不出，就打七折卖给我。”

　　梁晴笑了，说：“好啊，你出吧。”

　　刘笠杆眨巴眨巴细小的眼睛，出道：“不卖油条不卖饼就卖我的性用品。”

　　梁晴张口就来：“非管老天非管地专管你的生殖器。”

　　刘笠杆用手拍了拍柜台，叫道：“绝对！我服了你了！不过我刚才说的是玩笑话，不管你对得出对不出，都是原价。给。”

　　梁晴说：“我也说一句，不管我对得出对不出，都打对折卖给你。”

　　两个人推让了一会，梁晴胜，刘笠杆付了一半的钱，把那东西塞车篓里，骑上车离去。

　　次日，梁晴的小店门上出现一副对联：

　　 不卖油条不卖饼就卖我的性用品

　　非管老天非管地专管你的生殖器

　　来了县报的一男一女两个记者。

　　记者说“夜来香夫妻用品店”在全县乡村都是唯一的，所以特来采访。

　　我家屋门前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乡邻。

　　女记者在柜台上放了一个小采访机，录下梁晴的讲话，开始提问。男记者掏出一个小本本记录，又端了一个长镜头的照相机给梁晴和她的小店拍照。

　　女记者问：“梁大姐，你是怎么想到要开这个性用品店的？”

　　梁晴清了清嗓子，答：“我们乡下不像城里夜生活那么丰富，我们都是天一黑，稍微看看电视就睡下了，有的没电视的就睡得更早。睡下么就是夫妻间那档子事。但是乡下人没什么讲究，没什么情趣，质量也不高。往往男的很粗鲁，女的则又不知道配合。比如有个丈夫学到了“叫床”这个词，就让妻子叫床，妻子叫道：‘床、床、床、床……”还有个丈夫让妻子叫春，妻子就说‘春、春、春、春……’”

　　两个记者忍不住笑了。围观的乡邻有听得懂的也哈哈大笑。

　　梁晴笑着说：“我接着说。我平时爱看报纸杂志，电视看的也挺多，知道一些。我就想，开这么个性用品店，可以帮大家提高质量，比如说延长时间啦，增强快感啦。我觉得夫妻生活很重要，弄不好会影响夫妻感情，影响家庭和睦，影响健康，影响情绪，影响劳动。而这些用品对我们的夫妻生活很有帮助。”记者没想到我妈一套一套的这么能说，还有这么多新名词，还这么高瞻远瞩。很是高兴。　

　　女记者接着问：“你开这个店以后乡亲们的反应如何？”

　　梁晴说：“别急，第一个问题我还没有说完。我们乡下性知识贫乏，有的人连避孕套都不会使用，以至严重影响计划生育。所以我的小店配套地备了一些介绍性知识的书啊、碟的。不过都是正规书碟，不是黄色的。你刚才问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有个小男孩――其实就是那个刘欢在一旁帮忙提示：“记者问你开这个店以后乡亲们的反应如何？”

　　女记者笑着说：“对，对，就是这个问题。”

　　梁晴撩了撩额前的头发，回答说：“乡亲们都还挺理解支持。其实我开这个店，跟开个杂货店没什么两样。我卖这些套啊药啊，跟卖盐卖醋没什么两样。不过农村的观念还是有些保守吧，买的人还不是很多。买避孕套的还有一些，买什么油啊用具啊的就比较少了。”

　　女记者接着问：“有没有人指责你开这个店会给少年儿童带来不好的影响？”

　　梁晴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的刘欢，转向女记者，说道：“没人这么指责。其实现在小孩子知道的多哩！再说让他们早点了解不一定就不好啊，再说老是骗他们哄他们不一定就好啊，再说我这里明明写了‘少儿不宜’，又明明说了是‘夫妻用品’的。再说――”

　　男记者起身给梁晴拍照，又给围观的乡邻――特别是刘欢拍了拍。女记者说：“你说得很好，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今后对你的小店有什么打算？”

　　梁晴扫了一眼自己的“夜来香”，嘴巴咂巴了两下，说：“我要把它弄大一些，再进些好看的内衣内裤，进些电视上做了广告的卫生巾，进些滋阴壮阳的保健品，我还想进点妇女可以自己测试排卵情况的检验笔什么的，来个一条龙。”梁晴眉飞色舞，充满对理想的憧憬。

　　女记者说：“梁大姐你好有头脑好不简单。好，谢谢你了。”

　　采访结束。记者坐进小车离去。梁晴在楝树底下朝他们挥手。

　　一星期后，乡邮员送来一张报纸，梁晴在上面看到她和“夜来香”的照片。照片旁边是一篇长长的报道，标题是：

　　　　全县第一家乡村性用品店

　　　　女老板梁晴从容谈“性”

　　从此我家门庭若市，好些别的乡村的人都老远赶来，甚至一些城里人也赶来，参观“夜来香”和它的主人，走时买走一些药物用品。

　　而我老爸老妈曾经的故事至今仍有隐约的耳语在传说，就更给“夜来香”罩上一层传奇色彩，更吸引各地的人们。生意煞是红火。

　　事后梁晴跟她儿子我说，她想到开这个店，一确如她回答记者的那样，是想改善猪拱地人的夫妻生活。

　　二则是受我的启发。

　　我狐疑地问老妈：“怎么是受我的启发了？”

　　梁晴咯咯一笑，摸了摸我的头：“儿子呃，我看到了你那个什么‘垃圾收藏本’。我帮你整理床铺时，在枕头底下发现了那个本子，一看面熟，打开一看，扉页上果真是老妈写的字：‘送儿子……’想不到臭仔子把我送你的本子拿来记这些了。不过蛮有趣的。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一直瞒着老妈？不拿出来给老妈欣赏？我是看到那个什么‘保险套广告词集锦’来的灵感，想：我何不开家店，卖保险套呢？往大处一想，就开个各种性用品店……”

　　我回头翻开我的收藏本，那个给我老妈带来商业灵感的“保险套广告词集锦”如下：

　　乐百氏保险套：今天你戴了没有？

　　太阳神保险套：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的爱天长地久！

　　雀巢咖啡保险套：滴滴香浓，意犹未尽。

　　西北航空保险套：每五分钟起飞一次。

　　娃哈哈保险套：妈妈我也要。

　　步步高保险套：人间自有公道，付出总有回报。

　　来福灵保险套：我们是精子，我们是精子，正义的保险套，正义的保险套，一定要把精子杀死杀死杀死。

　　旺旺保险套：大家一起旺旺。

　　南方黑芝麻保险套：在小时候，我一闻到保险套的香味，就再也坐不住了……

　　联想保险套：没了联想，世界会怎样？

　　三菱电梯保险套：上上下下的快乐！

　　康师傅保险套：康师傅保险套，好吃看得见。

　　天河药业保险套：床上一分钟，床下十年功，关键是找对感觉；你瞧瞧准了，天河药业保险套。

　　白加黑保险套：白天用白套，不瞌睡；晚上用黑套，睡得香。

　　农夫山泉保险套：有点甜……

　　大宝保险套：男甲抓住男乙的手：你怎么又用我的呀你的那盒呢？

　　男乙：我那盒全给我老爸用了……

　　女甲问女乙：感觉怎么样？

　　女乙：吸收特别快，挺舒服的。

　　光头男拿着盒大宝：我跟我媳妇说你也弄盒贵点儿的呀，嘿！就认准大宝了。

　　女甲：大宝明天戴。

　　男甲：大宝天天戴。

　　脑白金保险套：今年过年不收礼，收礼只收保险套。

　　黄金搭挡保险套：送爷爷，送奶奶，送爸爸，送妈妈……送老师，送同学……

　　好迪保险套：大家戴才是真的戴。

　　高露洁保险套：我们的目标是：没有怀上。

　　美特斯邦威保险套：不戴寻常套。

　　特步保险套：飞一般的感觉！

　　安踏保险套：我选择我喜欢。

　　动感地带保险套：我的地盘戴我的。

　　摩托罗拉保险套：良机在握，一触即发

　　胃达舒保险套：鸟胀，鸟硬，鸟射，快戴胃达舒。

　　老妈说她还准备拿它给自己的“夜来香”作广告的，但没有实施。

　　回头再说“夜来香”店里的生意。

　　副乡长――原来的副村长汪宝生来了。

　　他开着“蓝鸟”小车回了一趟家，返回乡里，路过我家，停下来，下车。一面喂喂地打着手机，一面走近小店。

　　梁晴笑脸相迎：“哪阵风把乡长给吹来了？您请屋里坐？”

　　副乡长汪宝生对手机说：“稍等会。”转向梁晴，笑道：“不坐了，忙啊，太忙了！那么多事情等着处理！生意挺好的嘛！”

　　梁晴说：“还凑合。乡长您多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就更好了。”

　　录音机里正播放着那盘磁带：“想提高质量，想延长时间，请停住脚步，请光顾本店……”以及邓丽君的歌声：“夜来香，我为你歌唱……”

　　副乡长对手机说：“等会啊，我呆会打给你。”转向梁晴说：“你现在是名人罗！很不简单啦！”

　　梁晴说：“哪里，您过奖了！”过去将录音机音量开小了点，“乡长想来点啥？”

　　副乡长说：“你把那个什么油啊药啊都给我来点。另外，套也给来上几盒。”

　　梁晴说好哩，就在邓丽君的歌声里为副乡长仔细挑选。

　　副乡长汪宝生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脱口叫了声“宝宝”，很快看了一眼梁晴，又对手机说：“好了，一会见。”梁晴听到手机里一个女的声音说“好的”。

　　挑好了，用塑料袋装好了，副乡长问多少钱，梁晴说：“算了，送给乡长的。”

　　副乡长说：“那哪儿成？”说着掏出钱夹，摸出100元递给梁晴，“够不够？”

　　梁晴不再推辞，连说够了够了，将零钱找给副乡长，听到副乡长说：“给开个发票。”

　　梁晴叫一声：“哎呀，我还没发票呢！我明天就去弄一些发票来，给您补开。抬头写什么？”

　　汪副乡长说：“就写乡政府。”手机又响了，他就跟梁晴说：“呵，太忙了，我走了。”就对着手机喂喂地，左手的塑料袋一甩一甩地走了。

　　梁晴说：“欢迎您再来！”又想起什么似地，冲副乡长的背影喊：“乡长您回来一下。乡长您回来一下。”

　　喊第二遍的时候副乡长听到了，他转回来，一只手掩住手机，问梁晴：“梁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梁晴答：“发票的内容写什么？”

　　副乡长用手机擦了擦鼻子，说：“就写办公用品。”又补充道：“开好了就搁你这，我改天来取。”

　　梁晴看着汪副乡长开车离去，心里想着发票的事。

　　两个月以后，一天中午，天很热，树上的知了也怕热似地叫个不停。两辆警车开到我家门前，车上跳下三四个穿制服的人，朝我妈晃了晃证件，自称是乡派出所的。其中的一个大个子亮着嗓门喊：“你的性用品店影响极坏，最近有几起青少年流氓犯罪案件，罪犯都供认是受了你的店的影响。你得把店停了！”

　　梁晴看着突如其来的这些人，小心地说：“我没做违法的事啊！我是正规营业，没卖任何淫秽物品。县里报纸都报道过我，明确支持我啊！”

　　大个子喊道：“记者懂个屁！他们的报道那是传播流毒呢！你最好三天内就将店停了！”

　　梁晴小心但坚持说：“我这好像应该归工商局管啊！我有营业执照！”

　　一个小个子说：“你导致青少年犯流氓罪，这已经是刑事问题了！而且上面说了，你开这个店有伤风化，败坏社会道德！”

　　梁晴听他提“上面”，就把“上面”――副乡长抬出来：“副乡长也支持我，还来店里买过药的！”

　　大个子喊道：“别跟她罗嗦！走！”就跳上车去，将车子发动后又甩下一句话：“记住！三天内！”

　　梁晴打算去找找工商局，甚至打算去县里反映反映。我向校长请了假，准备陪老妈去讨个公道。但是我的软蛋老爸汪海涛又是擂桌子，又是哭鼻子，软硬兼施求我们：“算了，停了就停了，免得惹些是非，安安稳稳种点田得了。”

　　刘笠杆也来我家，说：“他们来头大！胳膊拧不过大腿，良家妇女斗不过妓女，我看还是算了。”

　　梁晴坐在她的短命的“夜来香”店里，哭了三天三夜。

　　又是两个月以后，有人上我家告诉梁晴，邻村羊泉村新开了一家性用品店，也是一个女的开的，据说生意不错。

　　接着又有人给梁晴带来消息，说那女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寡妇，据说跟副乡长汪宝生有一腿。

　　梁晴耳边回想起副乡长来她店里买药时，手机里边的那个女声。

　　还有人说看见来封我老妈店的那些人跟汪宝生在酒店吃饭。

　　参考文献：

　　[1]、高明：《网上夜笑话》，远方出版社，2001年版。

　　十三、胡水狗：富的故事

　　内容提要：胡传奎药业公司的鼎盛和由盛转衰。

　　关键词：富，庆典，杨盼盼，长恨歌。

　　我老妈的性用品店初开张时，胡传奎药业公司正处于短暂的鼎盛时期（后来我老妈的店快被封时，胡氏公司已经由盛转衰）。

　　鼎盛时期的胡氏公司是我老妈的一个主要顾客。我在前面没提，放到这里来说。

　　公司董事长胡传奎、人事部长孔乙丙大师孔道士、财政部长胡水狗、宣传部长田友方等人都是主要的消费者。有时是他们亲自来买；有时是药业公司的一个年轻干事跑腿；有时我回家，返回乡中时给胡水狗捎过去，乡中离胡氏公司不远。

　　胡水狗用上避孕套，还有一段由来。这个鸡鸡夹着玉而生的我的老同学老伙伴，小时候有过许多惊人之语，长大后更有一些“至理名言”，一是收进我的黄皮本，二是指导着他的“花样”人生。

　　胡水狗的风流韵事我比较清楚的有两个。

　　一个叫钟燕燕的和他谈了一年半，他好像还真心喜欢钟燕燕，但当钟说：“你什么时候去见我爸妈？”意思很明显，钟是在跟他说结婚的事，他先是装傻：“去见你爸妈做什么？”

　　再是直说：“我不想和你结婚。”

　　最后摊牌：“你跟我时已不是处女[1]，事情很严重，我很介意。我不能跟你结婚。”

　　钟燕燕反问胡水狗：“你说见我爸妈做什么？去向他们提亲！”

　　她追问胡水狗：“为什么不想和我结婚？你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她质问胡水狗：“哈哈，你还有资格跟我谈处女不处女？你跟多少女人上过床！你要求我是处女，你是处男吗？你他妈不过是找借口甩掉我！”

　　最后钟燕燕将手里的一个饮料罐砸向胡水狗，说：“算我瞎了眼，会爱上你这个王八蛋！你今天终于把我恶心死了。”

　　说完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长发迎风飘舞，高跟鞋踩得落叶沙沙响。

　　胡水狗拾起地上的饮料罐，冲钟燕燕背影喊：“你看这饮料罐上有个保质期，现在随便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保质期，什么都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对你的爱当然也会过期。你能有个一年半的保质期已经够长的了！一般都只有一个星期的。”

　　一个叫林如花的和他谈了两年，被他搞大肚子三次，为他堕胎两次，第三次林如花坚决要将孩子生下来。胡水狗说：“你要生就生吧，反正我不做孩子的爸！”

　　林如花哭着求他：“水狗，你要我把孩子做掉也可以，只要你答应和我结婚。”

　　胡水狗说：“我没叫你把孩子做掉。做掉不做掉反正我不跟你结婚。”

　　林如花哭着骂他：“胡水狗，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他妈既然不打算结婚，为什么要搞我？”

　　胡水狗说：“操！谈了自然要吻，吻了自然要抱，抱了自然要搞。”

　　林如花哭着，伸手去撕胡水狗的脸：“你他妈为什么不带套搞？害我一次又一次打胎受罪！”

　　胡水狗说：“操！带套还搞个什么劲？难道你穿着袜子洗脚啊？”

　　林如花哭着，抬手去抓自己的头发：“水狗，不看别的，看在我三次为你怀上、两次为你堕胎的份上，你也不能这样撇下我呀！”

　　胡水狗说：“操！谈得来就谈，谈不来就散，你死缠着有没有劲啊！”

　　林如花绝望地咆哮：“胡水狗你狗日的，不要把事情做绝了。想要就要，想扔就扔，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胡水狗说：“少搞笑了！你看我又给你买了款新手表，你戴上，仔细看上一分钟，看看它的款式，它的质量。”林如花以为自己的爱情还有救，转悲为喜，真的戴上看了一分钟，然后听胡水狗对她说：“1999年4月16日下午3点之前的一分钟，你跟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永远记得这最后的一分钟。”

　　林如花重返绝望的边缘，她一把将手表摘下来，扔给胡水狗，声嘶力竭地喊：“我会让你永远记得我的！胡水狗！”

　　林如花跳楼自杀。所幸被一棵楝树挡住，只是伤了些皮肉，但是肚里的孩子没了。

　　林如花事件后，胡水狗再搞别的女人时，注意戴套了。于是他就照顾我妈的生意。

　　有一次我将一盒“印度神油”、一盒“猛男神油”、一盒壮阳药、几盒超薄双保险保险套捎去给胡水狗，进到胡氏公司“天安门”主楼右边的行政楼，上到3楼，来到财务部部长室门口，门闭着。我敲了敲门，没反应；又敲敲，里边嗡声嗡气地问：“谁啊？”

　　我叫声“水狗”。能够在胡氏公司直呼“水狗”其名的人不多，我是其中一个。

　　胡水狗在屋里喊：“呵，是错错啊，进来吧。”声音有点喘。

　　等我推门进去，看见一个女的正从胡水狗的腿上撤下来，穿着公司的蓝色制服，披头散发，胸前一颗纽扣还忘了扣上。冲我妩媚地一笑，一面用手梳理头发一面走了出去。

　　我将那些药物往豪华的老板桌上一搁，说：“水狗，你可真是爽啊！”

　　胡水狗掏出500元钱甩给我，说：“不用找了。”将他那纵欲过度但用钱保养得还可以的身体陷进老板椅里，扬了扬眉毛，对我说出他的“至理名言”：

　　“人生在世么，不就为了这两巴：嘴巴和鸡巴。”

　　我凑近胡水狗问：“你搞了多少女人？”

　　胡水狗闭了闭眼睛，一副沉醉的样子。睁开眼时同时伸出一只手亮给我。

　　我叫道：“5个啊！”

　　胡水狗哈哈大笑：“老弟啊，50个！”

　　“啊！”我大张了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胡水狗欠了欠身，笑着问我：“错错你呢？”

　　我回过神来，说道：“你问我什么？”

　　胡水狗说：“我问你搞了多少个？”

　　我抽了抽鼻子说：“半个吧！”

　　胡水狗在老板椅里笑得人仰马翻：“哈哈，哈哈，半个！怎样叫半个？”

　　我看胡水狗笑，我也笑了。

　　胡水狗喘了口气说：“说啊，错错，怎样叫半个？”

　　我说：“三过家门而不入。女朋友只让我在门口徘徊，谢绝入内。”

　　胡水狗听了，哈哈哈哈笑得屁滚尿流，连说：“三过家门而不入，三过家门而不入。没用，没用。”

　　我回到乡中后收到胡水狗的一条短信：

　　　　教你几招：第一招开山劈奶罩，第二招双手托蟠桃，第三招芳草地寻宝，第四

　　招飞机上跑道，第五招火车进隧道，第六招泉水满山腰，第七招累了睡大觉。

　　我从丰富的短信资源里找到一条回给他：

　　　　先生，经核查：您的阴茎经过数万次的磨擦，已过报废期，请带上户口本速到

　　本市性交协会办理报废手续，如不办理，将依法强行切除。

　　收到胡水狗短信：

　　　　错错，本周日公司三周年暨基地落成庆典，会很隆重，届时美女如云，如有空，来看看。

　　我回复道：

　　　　我来。

　　周日这天，秋高气爽，鲜花怒放。

　　一夜的秋雨，把喜庆的胡氏公司基地洗涮得格外干净。清晨，金秋的阳光洒满了“天安门”主楼前面的广场，参加公司庆典的人群已把这里变成了七彩绚烂的欢乐的海洋。整个基地一眼望过去，一挂挂大红的灯笼，一座座造型独特的花坛，一串串亮丽的彩灯，一条条鲜艳的彩带，一派浓烈的节日盛景。

　　广场上空，飘浮着数十个大红灯笼造型的气球，较大的两个还悬挂着五彩缤纷的花蓝。胡名誉校长从我们乡中调派来的100名学生手持花束，组成红底黄字的巨幅“胡氏药业公司三周年暨基地落成庆典”字样的图案，他们身着绿色校衣，组成绿色方阵；另有100名男员工（叫了几十个村民来凑数，以下同）身着黄色制服组成黄色方阵；100名女员工着黄衣黄裙组成女兵方阵。

　　上午10时，胡传奎董事长神采奕奕地出现在“天安门”主楼二层的“观礼台”上，他向天空挥挥手，向广场上的群众挥挥手，高声宣布：“胡传奎药业有限公司三周年暨基地落成庆典现在开始！奏国歌！”话音落地，礼炮齐鸣3响，鲜艳的红旗在雄壮的国歌声中，沐浴着明媚的阳光冉冉上升。随后，伴随着“东风吹，战鼓擂，猪拱地出了个胡传奎”的歌声，公司的旗子像一束火焰在天幕上燃烧。

　　10时15分，在一片欢呼声中，在一阵锣鼓声中，在公司的旗子升起的那一刻，胡传奎董事长乘坐敝篷越野车出现在广场。宣传部副部长安达山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向胡传奎报告：“报告董事长，队列已列好，请您检阅！”据说庆典的队伍方阵是军人出身的安达山一手调度、训练的。

　　越野车缓缓驶过各方阵前。

　　不论哪一个方阵，不论你横看、竖看、斜看，每一个排面都整齐如一人。各方阵始终保持挺拔的身姿，均等的步距，电子秒表跳跃一样的均匀步速。我的那些被叫来凑数的乡邻，平时看上去蔫不拉即的，现在却格外挺拔威武。而我们乡中的学生们就更是威风凛凛了。我说最近一周来学生们天天下午不上课，进行队列训练，原来是为了这个。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胡董事长的问候，如和煦春风，温暖人心。

　　“董事长好！董事长辛苦了！”学生们、员工们、村民们的回答似惊雷回荡，山呼海应。

　　11时5分，检阅完毕。田友方宣传部长出现在“观礼台”，他向广场上挥挥手，宣布：“董事长检阅完毕！”

　　刹时，欢声雷动，几百只吉祥的鸽子冲上云霄，数百个彩球腾空而起。

　　田宣传部长接着宣布：“现在请孔乙丙大师祭天！”

　　人们停止呼喊，屏住呼吸，黑压压一片人头齐刷刷转向“天安门”主楼，朝“观礼台”上望去。

　　身穿蓝色道袍、长须飘飘、个子瘦高瘦高、有些仙风道骨的孔乙丙道士在人们的注目下飘然出场，他撩起道袍在台上忽悠了一圈，在台中央停下，口中念念有词，身子矮下去又升上来，矮下去又升上来；眼睛闭上又睁开，闭上又睁开；双手合十，张开举起来，合十，张开举起来……从长袖里放出一道烟雾……

　　孔道士消失在一片青烟中。田友方部长步着烟尘上来宣布：“现在我宣读各级各部门的贺电。县人大，”接着宣读，“县人大致电董事长：欣闻贵公司三周年暨基地落成庆典，特来电祝贺；镇镇委致电董事长：热烈庆祝贵公司成立三周年暨基地落成；乡里吴乡长致电董事长：贵公司三周年暨基地落成庆典，举乡庆贺……”

　　广场上掌声如潮，经久不息。

　　田友方部长接着宣布：“下面请我们公司的缔造者胡传奎先生致词。”

　　掌声如海啸，扑天盖地，淹没了猪拱地。

　　掌声中胡董事长神采奕奕地站到“观礼台”上，朝天空挥挥手，朝群众挥挥手，然后拿出发言稿，大声念道：

　　“同志们，朋友们，女士们，先生们，在今天这样一个秋高气爽、金风送爽的日子，迎来了我们胡传奎药业有限公司的三周年暨基地落成庆典。这是一个大喜的日子，这是一个全猪拱地普天同庆的日子！”

　　掌声。董事长也鼓了几下掌。

　　“我们药业公司走过了三年风风雨雨，三年来，我们坚持公司党的领导，坚持德智体全面发展，坚持忠于公司，坚持忠于事业，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成绩，迎来一个又一个胜利！”

　　停顿――董事长停顿。掌声。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我们的药业公司始终是飞机上搞逼――蒸蒸日上。”

　　停顿――广场上的我们停顿了一下。掌声。

　　后面一句估计发言稿上没有，是董事长即兴发挥的。因为当开始说“我们的药业――”时董事长眼光离开了稿纸，头高高扬起，眼睛看着我们，看着天空，很豪迈地说。

　　董事长的眼光回到发言稿上：“这是一个成功的庆典，是一个团结的大会，是一个胜利的大会！”

　　掌声。

　　“我们要高举‘三个代表’的伟大旗帜，继往开来，团结奋斗，从胜利走向胜利，迎接更大的胜利，创造更辉煌的明天！让我们的药业更加飞机上――”董事长有所意识，吞下去两个字，继续说，“蒸蒸日上！”

　　掌声如同特大海啸，席卷猪拱地。

　　董事长致完词，由夫人达己陪同，从“天安门”主楼出来，走向广场，走到群众中间。员工们、村民们、学生们也包括一些来参加庆典的老师们欢呼着朝董事长夫妇涌去，争着和他们握手。人群有些骚乱。立刻上来一群手持枪械的保安维护秩序，保卫董事长夫妇。有个平时可能难得跟董事长近距离接触的男员工，在我们的几个女学生旁边疯狂一样地跳啊叫啊，高呼：“我抓到董事长的一个衣角了！我抓到董事长的一个衣角了！”上来一个人――不是保安，是安达山――将他一把扭住。

　　胡传奎是在公司的一周年庆典上宣布跟达己结婚的。他结婚后一个月，公司的一个员工――安达山也结婚了。

　　安达山从部队转业回来，应聘进了胡氏公司。他和表姐达己一同进的公司。

　　达己美艳绝伦，从生产大楼走过，员工们（包括女员工）全都停下手中活计，伸长脖子看她；从行政大楼走过，行政人员们（包括女的）全都停止工作，朝她侧目。这样下去胡氏公司还怎么发展？所以董事长就娶了她，将她深藏“天安门”主楼，或“宝马”车里，或外出考察、旅游途中，只董事长一人看她，大伙难得看到她，公司的事业就继续开展了。

　　但有说达己不是安达山的表姐，而是安达山的情人的。不管表姐还是情人，都跟安达山沾点亲。作为补偿，董事长给安达山介绍了――也可以说是转让给他一位叫米召君的财务科科长，也颇有几分姿色，曾颇得董事长欢心，有人私下称呼她“头疼”，意思是“头头（董事长）疼爱的”。达己得宠后，人就称达己“头疼”，称米召君为“偏头疼”。安达山和“偏　头疼”米召君结婚的头一夜，米召君脱得光溜溜地等在床上，新郎倌安达山在床边突然“叭”地两腿并拢，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很庄重地说道：

　　“向董事长战斗过的地方致敬！”

　　现在达己和董事长有一个3岁的男孩，奇的是他生下来时口里衔着块玉，玉上也有四个字，孔乙丙大师认出这四个字是：此恨绵绵。孔大师没解这四个字，只是给孩子起名“胡水天”，“水”从“胡水狗”的“水”，“天”则来头大，水天相接，天人合一。

　　胡水天的存在给胡水狗构成极大的威胁，胡水狗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明确表现出对他的小弟弟的浓烈的敌意。他撇撇嘴说：“他算什么东西！口里衔玉而生不足为奇，鸡鸡下边夹着玉而生那才叫神！”又咬咬牙说：“哪天我把那个小杂种一把捏死算了！”

　　我劝他想开点，大可放心，跟他分析了两点：“一，胡水天太小，羽毛丰满起来至少还得十多年；二，咱中国自古以来就是长子、正出继位，你胡水狗既是长子，又是正出。他胡水天又是次子，又是庶出。公司以后绝对是你水狗的天下。”我又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小儿。你老爸现在已经不是百姓了，是猪拱地的皇帝了，你就是太子啊！”

　　胡水狗见我分析得在理，长长舒了口气。过了会，他又叹口气说：“都怪我妈死得早！”然后说出他的另一个担忧：“小杂种虽然年幼，臭婊子可以垂帘听政啊！”然后就咬牙切齿地说：“臭婊子使的什么床上功夫，把老爸弄得神魂颠倒！”他在我这里一用“臭婊子”这个称呼，我就知道他是指他的后妈达己。不知道当着达己他怎么称呼她，我没问。他说达己会“垂帘听政”，我不知怎样安慰他。

　　被胡水狗称为“婊子“的达己，陪着胡董事长走到广场上，和广大群众握手。宣传部长田友方亲自扛着摄像机，摄下这激动人心的场面。

　　胡董事长夫妇密切联系群众以后，时间到了正午12时许。胡董事长重新出现在“天安门”主楼“观礼台”上，他挥挥手，宣布：

　　“现在吃饭！”

　　一吃就是一个下午。

　　广场上摆了30桌。学生、村民、普通员工、普通老师等11人一桌，在广阔天地里热火朝天地吃起来。我和刘笠杆一桌。有个胖乎乎的女生一面海吃一面大叫：“希望胡校长的公司天天庆典，这样我们天天不用上课，天天有的吃！”我看看胖女生，想：她这么胖，刚才方阵表演时她那个队列是怎么保持整齐的？刘笠杆用筷子点了点胖女生，笑着说：“再吃你就成‘猪拱地’了！”众人喷饭。万分开心。胖女生知道刘老师爱开玩笑，也不介意，没心没肺地跟着一起傻笑。

　　有个村民说：“不知道传奎哥他们在里边吃的什么？是不是跟我们一样？”他不称董事长，而称传奎哥，显得特亲热。有几个学生禁不住很尊敬地看了看他，但这尊敬很快又在学生们的脸上变成不屑，都因为他那画蛇添足的后半句：“是不是跟我们吃的一样？”

　　他所说的“里边”――“天安门”主楼后边的公司餐厅豪华包厢，董事长夫妇正在设宴款待“贵宾”：几个报社记者、庆典中途赶来的吴大鹏等乡干部、猪拱地一些村干部、乡中校领导、以及公司高层领导等。吃过以后还会有鼓鼓囊囊的红包拿。

　　一吃就是一个下午。

　　胡董事长一干人吃饱喝足了出来，天已黄昏。广场上的饭桌已撤去，场地已腾空，焰火已备好，鼓乐已准备停当，演员已化妆完毕，人群已围成一圈。广场上火树银花，灿烂无比。

　　晚上7时，胡董事长和吴大鹏乡长等人登上“观礼台”，胡传奎挥手宣布：“焰火晚会开始。”

　　刹时锣鼓喧天，音乐四起。喧腾的鼓乐声中，一个个烟花从广场的南端嗖嗖地窜向空中，美丽的焰火在晴朗的夜空中竞相绽放：如火树，似银花，像彩霞，若繁星。

　　人们喝采，欢呼，叫嚣，鼓掌。　

　　同时一群人舞着狮子上场。狮头高昂，狮身抖擞，狮脚还踩着两个圆溜溜的球。

　　一群人舞着龙灯上场。龙头威风凛凛，龙尾威风扫地（扫着地面），龙身绵延摇摆。乐队伴奏《龙的传人》。

　　一群人上场后载歌载舞，原来是我们乡中的学生。我还看到刘笠杆说“再吃就成猪拱地”的那个胖女生也在其中。她好像比别人幅度大那么一点点，速度慢那么一点点。

　　一对青年男女上到场中央主持节目，我仔细一看，男的竟是胡水狗这个王八蛋。他穿一身红色西服，人模狗样地拿着话筒说：“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女的煞是艳丽，上身吊带低胸，胸前风景偶尔露峥嵘，无限风光在险峰；下身则是拖地长裙，风景尽在遮掩中，天生一个仙人洞。她声音煞是甜美：“下面请欣赏女声独唱：《爱我公司》。演唱者：杨盼盼。”

　　没想到“杨盼盼”就是她自己，胡水狗撤下，艳丽性感的杨盼盼留在舞台上，娇声说：“我把这首《爱我公司》献给董事长，献给胡传奎药业有限公司，献给在场的各位。”然后娇声唱：

　　　　爱我公司，建设我们的药业；爱我公司，建设我们的药业……

　　唱完，牵着裙裾，一弯腰朝“观礼台”施了个礼，又转过来朝我们施了个礼，胸前的风景向观者开放。然后她站直了，将景点关闭（半闭），报下一个节目：“请欣赏男声独唱：《今儿个真高兴》。掌声有请实力派歌手胡水狗。”

　　我的儿时伙伴胡水狗和着音乐扭着屁股上来，他拿麦克风的手指构成一朵兰花图案，他扭着他那大屁股唱：

　　　　咱们那个员工们，今儿个真高兴。咱们那个员工们，今儿个真高兴……

　　上来十二个乡中的男女学生给他伴舞，给他伴唱：“真高兴！”，“真高兴！”，“真高兴！”

　　胡水狗唱罢，说声谢谢，给我们报节目：“下面欣赏小品《昨天，今天，明天》，有请米召君、关达山夫妇！”

　　还缺演崔永元的，我们见胡水狗报完节目后没下场，原来是他演崔永元。

　　胡水狗：今天我们实话实说节目请到两位特殊嘉宾。

　　米召君：我叫白云。

　　关达山：我叫黑土。

　　米召君：他是我老公。

　　关达山：她是我老母。

　　米召君：董事长是我的心中偶像。

　　关达山：那达己就是我的梦中情人。爱咋咋的。

　　米召君：这一段掐了别播了。

　　胡水狗：好的，这一段掐了别播了。

　　三人退下去后，杨盼盼换了一身牛仔，本来就很翘的屁股崩得更翘。她杏眼一挑，樱唇一启：“请欣赏女声独唱《公司庆典》，演唱者杨盼盼。”婀娜的身体就摇曳起来，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唱：

　　欢乐欢乐，公司庆典，欢声笑语连成片；欢乐欢乐公司庆典，红红火火到永远……

　　杨盼盼极妩媚地向观众致谢，还俏皮地挑逗地向我们来了几个飞吻。掌声中嘘声中杨盼盼报节目：“请欣赏男声独唱：《大公司》。掌声请出实力派歌星胡水狗。”

　　歌星胡水狗下身穿一条牛仔短裤，上身只穿了件背心，胸前的那块与鸡鸡俱来的玉叮当作响，给他配乐。他闭上眼睛，极陶醉地唱：

　　　　我们都有一个家，名字叫公司。兄弟姐妹都很多，事业也不错。家里有个主心

　　骨，是董事长胡……公司祝福你，你永远在我心里。公司祝福你，不用千言和万语……

　　胡水狗一直唱到“不用千言和万语”才将眼睛睁开，眼睛睁开的同时右手玩了个花样，手里的麦克风被拋起，划了个弧线落到他左手里。众人喝采，他报节目：“请欣赏时装表演，万紫千红迎庆典。”

　　音乐声中，一位女郎穿着公司的黄色制服健步走来，英姿飒爽，天生丽质难自弃。仔细一看，是杨盼盼。

　　杨盼盼下去不久，一位女郎身着一袭黑色晚礼服上来，高贵典雅，云鬓花颜金步摇。仔细一看，是杨盼盼。

　　她退下不久，一位女郎穿着蓝色秋装，迈着猫步上来。秋装款式别致，女郎移步款款，回眸一笑百媚生。仔细一看，是杨盼盼。

　　她下去不久，一位女郎穿着白色露肚装上来，肤如凝脂，白似象牙，玲珑可爱的肚脐镶嵌在光滑平坦的腹部，迷死个人。直叫“六宫粉黛无颜色”。仔细一看，是杨盼盼。

　　她下去不久，一位女郎身着粉红色比基尼上来，正面看，玉乳春光乍泄，玉腿春色无边；背面看，两瓣玉臀春情盎然。直令天下父母不重生男重生女。仔细一看，是杨盼盼。

　　我们知道，达己美艳绝伦，当初出现时弄得大家都无心上班，董事长就娶了她，以利公司继续发展。而这个杨盼盼的美艳相较达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董事长没将她金屋藏娇，而且今晚还让她大放光彩？据我了解，其一，杨盼盼刚进公司没多久，而她进公司的这一段时间董事长出国去欧洲考察了；其二，杨盼盼应聘时过五关斩六将，到了孔乙丙孔部长这一关，孔大师脸色很严峻，又很阴沉，老半天不说话，老半天后才叹一口气说：“她的财运不好！”又补充道：“真的是很不好！不过看她很会电脑，留她在人事部打打杂。”杨盼盼就留在了孔部长身边，没往上送到董事长那里。其三，田友方宣传部长知道这事，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一次将杨盼盼叫住，说：“再过几天就是公司的三周年大庆，我看过你的材料，你很有文艺特长，你好好准备一些节目吧。”今晚上风光无限的杨盼盼就是田部长精心推出的。

　　庆典焰火晚会就在杨盼盼的玉体大放送中结束。就在人群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嘘声当中结束。董事长、吴乡长等人从“天安门”主楼里出来，与演职人员一一握手。董事长热烈而持久地握着杨盼盼的玉手，连说：“演得好，演得好，辛苦了，辛苦了。”一面说一面张开双臂一把将杨盼盼抱住，又是热烈而持久。杨盼盼此时仍是一身比基尼，董事长是怕她着凉。一旁的吴乡长也等着慰问杨盼盼，我看吴乡长大概恨不得一脚将胡董事长踢得远远的。

　　收到胡水狗短信：

　　错错，我爱上杨盼盼了。我决定她是我的第51个，也是最后一个。不，是真

　　正的第一个！

　　我想起民间流传的杨盼盼与孔乙丙、与田友方可能都有那么一腿，不知胡水狗爱上她是喜是忧，就简单回复道：

　　祝你好运！

　　我的儿时伙伴胡水狗很快陷入和杨盼盼的热恋当中。因为他是“水狗”，他就采取求爱“四条狗定律”：

　　　　像猎狗一样看准目标

　　　　像疯狗一样穷追猛打

　　　　像癞皮狗一样死缠烂打

　　　　像哈巴狗一样讨好巴结

　　就将尤物杨盼盼咬到口里了。

　　想不到奉行“人生两巴”准则的胡水狗居然还很浪漫，也是他有钱吧，情人节那天，他买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摆满了公司“天安门”主楼前面的广场，形成一片花的海洋，一片爱的海洋。然后他拿了个大话筒，站在“海边”，对着行政楼人事部高喊：

　　“杨盼盼，我爱你！”“杨盼盼，我爱你！”

　　整个猪拱地都听到了这爱的声音爱的宣言！

　　刘笠杆在乡中听到后说：“扩音器里示爱――高求（高俅）。”这时候刘富贵还没死，杨翠花还没疯，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收到胡水狗短信：

　　　　错错，我要和盼盼结婚了，马上可以喝到我的喜酒了！你也要加快呵，不要老

　　是三过家门而不入，要进去，进到里屋去！

　　我回他一条：

　　　　那你已经进到杨盼盼的里屋了？

　　他立刻回复过来：

　　　　那是！风景里边独好！

　　爱情让胡水狗变得很有文采。

　　收到胡水狗的短信：

　　　　婊子！小婊子！老流氓！

　　他的短信没头没脑，我看了云里雾里。发信问他，不回；打电话他，他只反复说“小婊子老流氓”，然后竟然哭了。我听见我的王八蛋伙伴竟然哭得那么悲怆，吓了一大跳。正打算去公司面见他，特大新闻从药业公司传出来，传遍猪拱地：

　　杨盼盼和男朋友（也可说是未婚夫）胡水狗的老爸、董事长胡传奎好上了！

　　我们知道，胡董事长在公司庆典焰火晚会结束时，深情地拥抱了演员杨盼盼。后来又在公司大会上强调：“要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比如杨盼盼就是个人才，不能埋没。”他说“不能埋没”时孔乙丙部长把头抬了抬，望了望天花板。而田友方部长把头点了点，看了看孔乙丙；另外他还看到董事长边说边用笔在纸上写着字，他瞅见那是一大堆“盼”字。

　　为了表示对人才的尊重，董事长外出浙江江苏两地考察回来后，在他的私人会客厅召见了杨盼盼，那次召见长达一个下午――就是在他考察期间胡水狗和杨盼盼谈上的；据说董事长外出考察本想带上杨盼盼的，但因夫人达己硬要跟着，没能如愿。

　　后来杨盼盼就躲着胡水狗，不回短信，不接电话，不见面。实在被缠得脱不开身，就明说了：“我们分手吧！”胡水狗惊讶地问：“为什么？”胡水狗哭着喊：“为什么？”胡水狗绝望地咆哮：“为什么？”

　　杨盼盼说：“我仔细考虑了，我们的性格还是不合适。”

　　从此，杨盼盼就和董事长胡传奎陷入深深的爱恋当中。后人有诗为证：

　　董事长重色思倾乡（注：杨盼盼的容貌绝对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但她生活在猪拱地乡，所以称“倾乡”）

　　长在人事部人未识（指孔乙丙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天生丽质难自弃

　　一朝选在董事长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

　　达己顿时无颜色

　　云鬓花颜金步摇

　　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

　　董事长从此不早朝

　　早晨广场上升旗时

　　再不见董事长把手招

　　公司佳丽也不少

　　那么多宠爱在一身

　　最令猪拱地父母心

　　不重生男重生女

　　有人说这首诗其实是刘笠杆写的。我去向我的语文组长证实，他说：“不是我写的。胡传奎对我不薄，我不过问他的私事。”但另一次他却回答说：“是我写的。胡传奎对我不薄，我写这首诗来歌颂他和杨盼盼的爱情。”这时候杨翠花已疯，短命的胡氏公司基地落成不久，已经矛盾重重，危机四伏，开始走下坡路；三周年暨基地落成大庆耗资太多，各级各部门又都把胡传奎当唐僧肉一样吃，胡传奎又挺热心公益事业（有人则说成“钴名钓誉”），这里那里捐了不少，因此经济已经告荒。但是胡传奎仍然一甩手就赞助刘笠杆8万块给杨翠花治病，所以刘笠杆说胡对他“不薄”。

　　收到胡水狗短信：

　　　　老流氓将我软禁了！

　　我立刻发短信问他，他只简单回复道：

　　　　主楼地下室。有保安看守。

　　接着又补发一条：

　　　　达己也被软禁了。（这次他没称达己“臭婊子”，看来是感到“同是天涯沦落人”）。

　　又补发一条，四个字：

　　　　我要报仇！

　　午夜子时。胡氏药业公司“天安门”主楼爆出一声婴儿的极其响亮的啼哭，啼哭声从主楼地下室――董事长的豪华起居室、董事长和杨盼盼的爱巢――传出来，扶摇直上，响彻猪拱地的夜空。

　　这啼哭声像尖刀一样，一刀一刀剜着被囚在另两间狭小简陋的地下室里的两个人的心。

　　达己蜷缩在被子里，听到初生婴儿的啼哭，猛地坐起来，我们发现她披头散发，美丽的容颜变得枯槁。她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左手一把抓起床头的一件东西，我们发现那是一个纸人，纸人身上扎满了针。我们知道，纸人的人形是杨盼盼。达己尖叫着将那纸人狠命地朝门口扔过去，随后她嗖地从床上窜起，两手抓了好些针，冲门口的纸人扑过去，尖叫着疯狂地扎那纸人。有几次扎到自己手上，扎得一手的血。

　　胡水狗听到东边豪华间传出的初生婴儿的啼哭声，两手死死地抓住被子，两眼紧闭，牙关紧咬，一连咆哮了几声：“小婊子啊！老流氓啊！”“小婊子啊！老流氓啊！”然后一脚踢翻了被子，跳下床，用脚死劲地踢门。接着又用头去撞门，撞了一头的血，一面撞一面哭喊：“妈啊，你为什么死的那么早？为什么死的那么早？”撞了一会，哭了一会，抬眼瞪了天花板一会，忽然口里喃喃道：“不对，这是我的儿子！这是我胡水狗的儿子！”然后手就去砸门，脚就去踢门，头就去撞门，口里咆哮道：“开门！狗东西们快给老子开门！这是我的儿子！我胡水狗的儿子！”门外的保安任他砸任他骂，就是不理睬他。

　　初生婴儿的啼哭声里，有一个人打坐在床上，口中念念有词。我们知道，他是公司的人事部长孔乙丙，孔大师孔道士。孔道士看上去静静地在床上打坐，但是我们发现，他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搐，是那种愤怒的抽搐。他扭曲的嘴形让我们觉得他不是在念经，而是在诅咒。

　　初生婴儿的啼哭声里，我们看到田友方部长从床上坐起来，在黑暗中摸到一支烟，摸到打火机，点上，烟头微弱的光亮在浓浓的黑暗里挑衅地一闪一闪。田部长往黑暗里吐着一个又一个看不见的烟圈。我们不知道他坐在黑暗中一支又一支究竟抽了多少支烟，一个又一个究竟吐了多少个烟圈。但是我们听到他在黑夜中发出好几声阴沉的冷笑。还听到旁边一直睡得很死的他老婆，把呼噜打得跟母猪哼哼一样。

　　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时，黑夜中，一条黑影像一只蚚蜴一样窜上“天安门”主楼二层的“观礼台”，一个放哨的保安一个呵欠还未及打出来，被黑影掩住嘴巴将呵欠堵回去，勒住脖子将头拧过去，倒在地上。黑影贴着墙壁往地下室窜，身手极是敏捷，将两个守门的保安一手解决一个，他们遭遇像二层那个保安相同的命运。黑影从他们身上摸到钥匙，打开一扇门，将惊魂未定的达己救出。又打开另一扇门，将胡水狗放出来。胡水狗一出来，就从地上的保安手中拔出警棍，像一条疯狗一样直扑他老爸的起居室。黑影携着达己乘乱而去。我们猜得出，这个人是军人出身的安达山。

　　我一直没有或很少提到胡传奎的八个女儿和女婿，他们基本上都在老爸或岳丈的公司里。胡水狗被安达山放出来以后，手里拎着警棍，口里咆哮着，直扑老爸的起居室。胡传奎的两个贴身保镖听到动静，上来将他扭住。这时起居室的门开了，里边的灯光射出来，照得三个人都眯了眯眼。董事长穿着睡衣在门口出现，他手拿一个东西晃了晃，我们看到，是一支手枪。董事长晃着手枪说：“不讲孝心的东西！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胡水狗喊道：“老流氓你来毙呀！你有种就来毙呀！我死了还有儿子呢！我儿子就在小婊子怀里躺着呢！正在哭呢！”我们注意到胡传奎拿枪的手在颤抖，听到他喘着气说：“小狗日的，不要以为我舍不得毙你！”

　　就是在这个时候来了一群人，就是我刚才说到的胡传奎的女儿女婿们。主楼的门已经被安达山打开，他们轻易就进来了。他们一大帮人涌进来，董事长宽敞的地下室就显得小了。就听一声声扑通扑通，他们一大帮人忽然齐刷刷地在董事长面前跪下。他们齐声喊：“爸爸，爸爸。”也有喊“岳父”的。因为人多口杂，大女婿就叫大家闭了口，只是仍然跪着，让能说会道的二女婿讲。二女婿跪着向丈人叩了三下头，声泪俱下地说：

　　“爸，您和妈老来得子，好不容易有了水狗。你们辛辛苦苦把这么多孩子拉扯大。妈甚至去卖血，还就死在卖血上。妈死得早，没享到今天的福。都怪我们做儿女的没本事。当初您为了让妈死得好受些，吃那么大苦跑那么远去弄药，后来有了今天。是您的大能，也是咱妈在那边保佑吧。爸，您就看在咱妈的份上，您就看在公司的前途上，和杨盼盼分了吧。您看杨盼盼一出现，事情就这么多，矛盾就这么多，公司人心涣散，前途令人担忧！这是您一手创下的大业啊！”

　　扑通一声，又一个人跪下了，是胡水狗。他跪着膝行到胡传奎跟前，一把抱住胡传奎的双腿，孩子似地哇的一声大哭，喊道：“爸，爸，我该死，我有罪，您原谅我吧！我们两个和解吧！都是那个小妖精害的！我们听二姐夫的话吧！”

　　胡传奎颓然地倒在沙发上，他无力地掉过头去，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卧室，里边有他娇小的风情万种的情人，有他新生的儿子（虽然实际上多半是他的孙子）。他转回头来时我们看到他脸上挂着两行泪痕。

　　前面说“初生婴儿的啼哭响彻猪拱地的夜空”，完全是一种夸张的文学性的说法。那一夜我就睡在离胡氏公司不远的乡中的宿舍，也并不是睡得很熟，但根本没听到什么“啼哭”。第二天醒来以后，一到办公室，倒是就听到了胡氏公司的特大变故：

　　一、公司的一笔巨款不翼而飞。

　　二、财务部副部长关达山不知去向，与他相关的两个人：达己和米召君也忽然消失。

　　三、人事部长孔乙丙孔大师孔道士也“人间蒸发”，不见踪迹。

　　四、宣传部长田友方也离开了公司，但去向明确：去乡里当第二副乡长了。

　　五、财务部长胡水狗从地下室出来，主持公司的日常工作。

　　六、一大早就来了县里的一个专案组，调查胡氏公司把主楼建成天安门模样、庆典举行阅兵仪式的事。专案组是乡长兼支书吴大鹏亲自带路到达公司的。

　　胡氏公司暂时封闭，专案组正在考虑是否立案，内部意见不一致：有主张立案的，理由是：胡传奎胆大包天、野心勃勃、居心叵测，居然仿造天安门、仿办阅兵式！也有反对立案的，理由是：一、胡传奎用的是自己的钱；二、胡传奎做过许多好事，为一些公益事业捐过款；三、允许胡氏公司仿造天安门、仿办阅兵式，表明政府开明、宽容。不管立案不立案，猪拱地人已经清楚两点：一、坚决支持立案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姓吴名大鹏。二、胡氏公司大势已去。

　　不久后，坐满了月子的杨盼盼被逐出公司，含泪与初生的儿子告别，董事长掩面哭泣，欲留不能，热泪沾衣。后人有诗叹道：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注释：

　　[1]、关于处女膜：①处女膜，是男人从多层意义上构造的一个傻瓜式的单词。它是指年轻少女外阴部和阴道之间的一层薄膜，位于尿路出口的另一边。它是人类的创造者。至于它的功能，人们并没有进行详细的探讨。它就像一块小挡板，有一个或者多个月经出口处，是一个可以伸展的中间物。它的存在或不存在，出血或不出血，既不能表示它是否被触及，也不能说明一位年轻少女的性格和道德，更不能说明她是否可爱。（德国鲁道夫申达《人体的100个故事》，海南出版社，2004年5月版，第320页）。

　　②汉成帝宠爱飞燕、合德两姐妹，后来还立赵飞燕为后。飞燕过去曾与人私通，进宫时已非处女，知情者问她初夜时皇帝怎么没有发觉，她说用猪血瞒过了皇帝。

　　③《处女膜是检验清白的唯一标准》：1999年7月18日，河南新郑市18岁的农村少女刘某乘坐40岁男子吴某的出租车去照像馆取罢相片，正欲返回时，该市城关派出所四名民警将他们请到了派出所，一番打骂协迫，逼使吴某无中生有地编造了与刘某发生过性关系的口供。然后民警们又“手把手”地帮助只上过一年小学、字都不会写的刘某抄好一份交待材料，“手把手”地教她按了手印。就这样，新郑市公安机关以涉嫌嫖娼对吴某作出了治安拘留15天、罚款5000元的裁决；对刘某以涉嫌卖淫给予拘留和罚款2000元的治安处罚……已被判定为“涉嫌卖淫”的刘某竟是处女。于是在经过一次初检一次复检之后，刘某持“处女膜完整”的检查结果，向新郑市公安局申请复议，又在公安局作出维持原裁定的情况下，将公安局告上法庭……在这里，“处女膜”成了检验清白的唯一标准。它预示着，如果下次不幸被“请”进派出所的不再是一名处女，她就只得自认倒霉。（作者杨耕身，来自杂文报）

　　参考文献：

　　[1]、白居易：《长恨歌》。

　　[2]、王家卫：《重庆森林》、《阿飞正传》。

　　十四、汪错错：收藏的故事

　　内容提要：汪错错监考，坐着无聊，就根据他的收藏的故事出了一份试卷。

　　关键词：垃圾　收藏　监考　试卷

　　单项选择题：

　　1、从下面四种说法中选出一个正确的：

　　A、 人最富贵的是生命。

　　B、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

　　C、 生命对于人是最宝贵的。

　　D、 对于人，没有比生命更宝贵的。

　　2、从下面四个词中选出正确的一个完成句子“这家企业改革的任务，　　　　是‘减员’，更重要的是‘增效’”。

　　A、 不止。

　　B、 不只。

　　C、 不仅。

　　D、 不光。

　　填空题：

　　1、鲁迅先生的作品《藤野先生》中藤野先生的全名：（　　　　　　　　）。

　　2、歇后语：肉包子打狗――　（　　　　　　　　　）。

　　3、歇后语：大水冲了龙王庙――　（　　　　　　　　）。

　　中考模拟考。试卷是县教委发下来的。

　　我坐在讲台上，看我的学生紧张答卷。刘笠杆在隔壁的讲台上，看他的学生紧张答卷。

　　前排有个小子不会答题，把笔拿在手里转着玩，用拇指、食指、中指旋转出多种花样。他脸上长满豆豆，眼睛小，嘴巴阔，五官像极了他爷爷麻脸毛书记，却不大像他老爸毛阿军，那个长得很帅的、调戏王喜芝未遂的毛阿军。

　　我听见他旁边一组、挨着他坐着的女生邹晓凤说：“毛豆豆，别玩笔了！你把笔转来转去的烦死人了，干扰我答题。”邹晓凤很漂亮，是我班上的班花，还是我们乡中的校花。她长得像王喜芝――是王喜芝的小女儿、小邹晓丹13岁的妹妹。

　　毛豆豆偏偏把笔玩得更花哨、动静更大。还说：“答个鸡巴题！谁出的这种鸡巴题，难答死了！”

　　由于毛豆豆的语言不太文明，我拾起一根粉笔头砸向他，他用旋转着的园珠笔将粉笔头轻易地化开。还咧开他的大嘴巴冲我妩媚地一笑。

　　我又拾起黑板擦朝他砸去，又被他轻松地化开。我不再理他了，全神贯注地看邹晓凤，每逢考试，我就盯着校花邹晓凤看，以此来打发难捱的监考时光。我现在理解了：我读大学时，我们班主任周阿尧监考时不是盯着看谁作弊，就是盯着我们班班花朱茵看。

　　邹晓凤可能是答不出来了，也可能是已经做好了，她抬起她青春靓丽的脸，拿她那清澈明媚的眼觑了我一眼，说：“老师，你看我干吗？”

　　我看着她说：“看你需要理由吗？”

　　邹晓凤说：“不需要吗？”

　　我说：“需要吗？”

　　她说：“不需要吗？”说着站起来，朝我走来，把试卷交了上来。回到座位上后又说了一声：“不需要吗？”

　　我掏出红笔当场给她判卷，却发现是一张白卷，她一题没做，但在第二页的下方我看到一段文字，忍不住大声读了出来：

　　　　曾经有一份恶心的试卷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做，等到交卷的时候也不感到后悔，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考试。如果老师想让我再考一次，我会对那份试卷说四

　　个字：‘我恶心你’。如果非要给这份恶心加上一个形容词，我想是：非常非常。

　　全班沸腾。兔崽子们无论男女全都拍着桌子笑、叫、闹。我擂了擂讲台：“严肃点，考试呢！”但是依然笑、叫、闹，我就说：“黑板擦呢？”毛豆豆弯腰拾起刚才被他化解掉的黑板擦，捧在手里屁颠颠地跑上来拿给我。我朝正在“我靠，我靠”得最凶的周杰明砸去。

　　打中他的鼻子。他说：“我靠！老师你真准！”揉着受伤的鼻子，又说：“老师你体罚我，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再说了，打狗也要看主人啦！”他是吴大鹏乡长的外孙。

　　我说：“打的就是你！谁叫你外公有权有势，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

　　毛豆豆说：“你外公还是我爷爷一手扶植起来的呢！而且，我死去的堂兄毛宝玉跟老师还是铁哥们呢，老师刚才还不是砸我了。不过被我的‘一指禅神功’给化解了。谁叫你周杰明没有功夫的？”

　　周杰明从座位上站起来，试卷摊开在手里，大声说：“老师，看你砸得准，我提前把我的答案念给你听。鲁迅先生的作品《藤野先生》中藤野先生的全名是――”他停顿了一下说：“藤野大色狼。”

　　“藤野武大郎。”笑声中，一个瘦男生读他的答案。

　　“藤野小丸子。”一个胖女生读她的答案。

　　“藤野蜡笔小新。”一个梳马尾巴发型、不胖不廋、正好的女生读她的答案。

　　“藤野小泉。”毛豆豆把他同桌的卷子拿起来宣读。

　　“老师，标准答案是什么？他到底叫藤野什么？”邹晓凤的同桌举手问。

　　我拆开标准答案看了看，说道：“一个个都这么无知！叫藤野严九娘啊。”

　　周杰明的同桌说：“老师你说错了，不是娘，是郎。我翻了翻书，查了老半天才查到。”

　　我拾起一根粉笔砸向他：“笨！查个书都不会查，还要查老半天？”又拾起一根砸他：“呵，你翻书！作弊呀，扣分！”

　　周杰明还站着，试卷还摊开在手里，继续公布他的答案：“歇后语：肉包子打狗，答案是：吃不了兜着走。”

　　“应该是：肉包子打狗，狗叨了就走。”

　　“应该是：肉包子打狗，试试狗的弹性有没有。”

　　“老师，标准答案是什么呀？到底狗会把肉包子怎么样啊？”问话的还是邹晓凤的同桌。

　　我看了看标准答案，说：“全都是饭桶！是‘有去无回’呀！”

　　“呵，有道理，有道理。狗被肉包子打折了腿，跑不动了，所以有去无回。”有一个摇头晃脑地说。

　　周杰明继续公布他的答案：“歇后语：大水冲了龙王庙，答案是：龙王登上泰坦尼克号。”

　　“应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龙王就被淹死了。”

　　“应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抗洪救灾开始了。”

　　邹晓凤的同桌举手问：“老师，标准答案是什么呀？龙王庙是什么玩艺啊？龙王后来怎么样了啊？”

　　我看了看标准答案，说：“全都是废物！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呢！”

　　“搞不懂，搞不懂，谁跟谁是一家人啦？”有几个连连摇头说。

　　我在讲台上叹一口长气：“悲哀啊，你们考大学是没指望了！”抓起一把粉笔砸他们。

　　毛豆豆很义气，挥舞着双手帮他们一一化解。

　　我颤抖着手，指着毛豆豆说：“你反了你？！你爷爷吼我老爸，你老爸调戏邹晓凤她老妈，你三叔买了避孕套却戴到大拇指上，你没救了你！”我找黑板擦扔他，没找到；找粉笔扔他，没有了，被我扔光了；随手抓起几张纸，揉成团，扔他。

　　毛豆豆来了一个很漂亮的攫取的动作，像手抓羊肉一样地把纸团抓在手里，展开，叫道：“老师，你把标准答案扔给我了吔！”然后他清了清嗓子，高声朗诵：

　　“单项选择题第1题，答案是B：‘人，最富贵的是生命。’理由是：其它三句都不是保尔柯察金说的；第2题，答案是B，理由是：‘不止’太书面化，‘不光’太口语化，‘不仅’只能跟‘而且’；鲁迅作品《藤野先生》中藤野先生的全名是：藤野严九郎，的确是‘郎’，老师刚才把‘郎’搞成了‘娘’，变性了――”

　　其他同学就很勤奋地抄或者改答案。有的一面抄或改，一面就说：“凭什么别的答案就不行啊？我看也都对啊！”邹晓凤不屑于抄，她拿出一个小圆镜，又拿出口红来涂嘴唇。我跟她说：“你已经很漂亮了，不需要再化妆了。”

　　她说：“不需要吗？”

　　我说：“需要吗？”

　　她不再理我，专心涂她的嘴巴。

　　我讨了个没趣，无事可做，就拿了笔在一张空白试卷的背面胡乱涂写。

　　结果，我发现自己出了一份选择题：

　　1、《垃圾黄皮书》的作者是

　　A、汪错错　　B、邹贤尧　　C、我　　D、周阿尧

　　2、《垃圾黄皮书》的主人公是：

　　A、胡水狗　　B、梁晴　　　C、刘笠杆　　D、王喜芝

　　3、《垃圾黄皮书》主要采用的手法是：

　　A、反讽　　　B、戏仿　　　C、黑色幽默　D、互文

　　4、 你觉得《垃圾黄皮书》：

　　A、无聊　　　B、无奈　　　C、无耻　　　D、无畏

　　5、 你觉得《垃圾黄皮书》：

　　A、恶心　　　B、闹心　　　C、伤心　　　D、开心

　　6、刘笠杆的儿子刘富强是死于：

　　A、疾病　　　B、贫穷　　　C、意外　　　D、刘笠杆的垃圾笑话

　　7、毛阿军被王喜芝晾衣服的竹竿打了一下，后来跟王喜芝吃饭时故意把筷子扫到地上，这是戏仿：

　　A、《红楼梦》中贾瑞调戏王熙凤　　　　B、《水浒传》中西门庆勾引潘金莲

　　C、《三国演义》中貂婵引诱吕布　　　　D、《陌上桑》中太守戏弄秦罗敷

　　8、麻脸毛书记的一声吼和那一句话，给汪海涛和梁晴的性生活罩下阴影，你认为汪海涛后来性功能的恢复是因为：

　　A、唱歌疗法　　　B、垃圾笑话刺激　　C、精神专科医生治好的　　D、话语的阴影被驱散

　　9、你觉得刘笠杆以说黄色笑话来应对贫穷和灾难，这种态度是：

　　A、积极的　　　B、消极的　　C、无奈的　　D、可理解的

　　10、你认为邹一兵拿着剪刀要剪掉那些对他老婆性骚扰的、有权、有钱的鸡巴，是：

　　A、过份了　　　B、很对　　　C、小百姓对抗权力的无奈之举　　D、好玩

　　参考文献：

　　[1]、王佩：《正版语文》，中国电影出版社，2005年版。

　　[2]、林长治：《Q版语文》，云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3]、冯小刚：《天下无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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