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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华音流韶之紫诏天音 第三章

发布于:2024-03-23 作者:admin123 阅读:15

  四面积水空阔,扁舟一叶,这个小丫头就不见了。

   琴言这一急当真不小。先前为了能与吉娜先容,昊天令一直放在吉娜手中,准备

  由她亲手交给阁主。却不料她就不见了!这事若是阁主不知道还好,偏偏自己贪功,

  早就派人飞骑告知了阁主。倘若在约定的期限内不能将昊天令带回华音阁,恐怕自己

  难逃其咎!然而烟水茫茫,却到哪里找去?幸好手上还有一枚苍天令,应该还可以塞

  责。但是昊天令变成了苍天令,这终究难以说的过去。这却怎生是好?

   琴言再也料不到吉娜的水性那么好,趁着她注意苍天令的时候,悄没声地溜下了

  水,游到了围攻孟天成诸人的船上。她暗暗傍着船榜,只等他们靠了岸,就来个溜之

  大吉。这一路子可将她闷坏了,有这么好的逃跑机会,哪能不好好把握?眼见琴言在

  船上惊惶地四处搜找,心下这份得意就不用说了。她也怕为琴言发现,于是将头潜入

  水中,随了船走。反正不管它要行到哪里去,只要不在琴言这里就可以。

   桨橹唉乃,船也仍然是顺水而下。几十条船这么打横里排开,帆影点点,倒也真

  不好发现吉娜的影子。四月天气,水里不是很冷,吉娜悄悄地伏着,随船而行,随便

  听着这些江湖豪杰说些什么。就听他们谈来谈去,总离不开孟天成和莫邪剑,吉娜也

  就听的索然寡味。突听一人道:“你说这个孟天成跟我们杨盟主比较起来,究竟是哪

  个更厉害些?”

   就听另一人答道:“这孟天成虽然厉害,究竟也怪我们没用,这么多人都打他不

  过。要说他虽然厉害,比起我们盟主来,还是差着这么一大截。别的不说,就凭盟主

  一招不出,能让少林方丈昙宗大师心悦诚服地认输,那就不是孟天成所能比的了的。

   再一人道:“你们总说盟主多厉害多厉害,我怎么看不出来?就说他与昙宗大师

  的一场比斗,只走了几下步子,昙宗大师就宣布失败了,这也太容易了吧?不会盟主

  是昙宗大师的俗门弟子,大师故意输给他的吧?”

   先前一人道:“人那叫上乘功夫,讲究天下万物皆为所用。又讲究什么不战而屈

  人兵,哪里是你我所能料及的?就算昙宗大师是故意相让,盟主与昆仑掌门的一场比

  剑,那总是实打实的吧?堂堂的六大派掌门之一,号称天外飞龙,平日里不把咱们倥

  侗派放在眼里,上次还打了我一掌,说是略示惩戒,还不是一样被盟主一招就连剑带

  帽子削成两半?赛后见盟主向他问候,这老小子还不得不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嘉奖后辈

  的样子,真是让我觉得痛快极了!就凭这一点,我是捧定盟主了!”

   另一人道:“要说盟主的武功也实在是怪异,任是什么样的人,就没有走过一招

  的。据掌门回去说,盟主的内力也不是强到不可思议,剑招也不见得多么惊雷闪电一

  样的快,可就是眼看着来招躲不开。无论什么样的来招,都是轻轻一挑就破了,还手

  一剑就不死即伤。你说盟主是不是用的妖法啊?”

   先一人道:“这话就露怯了吧。要是妖法,咱们瞧不出来,难道少林掌门他们也

  敲不出来么?我想盟主所用的,一定是把旷古绝今的宝剑,要不哪能那么厉害?你看

  孟天成拿着莫邪剑,就这么厉害,要是到了我手里啊,他孟天成就是有十个也一样得

  俯首帖耳,任我宰割。所以文人要的是笔墨纸砚,历代的古玩珍宝,咱们习武的呀,

  却就是这么一把绝世的宝剑。”

   众人自然随声附和,连声道:“那是、那是!”

   却听又一人叹道:“你们运气好,都见到盟主了。上次武林大会何等的盛况,偏

  生我那婆子生孩子,非要我在边上伺候着。白白浪费了大好的机会。到今天也只能听

  你们说嘴,半点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先一人笑道:“郝老兄,这次你就不用再觉得遗憾了。洞庭湖再聚江湖人物,召

  开第二次武林大会,商量怎么对付华音阁,你想盟主有个不到的么?到时候啊,你就

  睁大了眼睛,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个够吧!”

   那人喜道:“真的么?”

   另外几人哄笑道:“武林大会哪有盟主不到的道理?我们赶紧赶过去,占个前面

  的位子,好让你看个够如何?”

   那人喜道:“听说盟主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人品俊雅,都雅若仙,乃是百年难见

  的人才,我这次一定要好好的看个够本才是!”

   一行人便不再多说,加紧了划船。桨声沉重,直向前行去。吉娜不禁动了好奇之

  心,要看看这个被吹的如此神气的盟主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也就更加悄没声地附在船

  舷上。马上湖口就过了去,远处一脉青山居于水中,青螺如黛,正是君山。夕阳将落

  未落,浓丽的红霞映在其上,更显得山青于水,水碧于天。极目沈浩,这洞庭之辽阔

  ,看的吉娜心神一畅。耳边听的船上的人不住地跟周围的人打招呼,也听不明白说的

  是什么。身边船影错乱,来的人更加地多了起来。好在吉娜所附的船身巨大,谁也不

  料到水下还有人,也就没人察觉。红霞渐褪,水面微凉,夜色渐渐合下了。

   船晃了几晃就停了下来。吉娜也不管上面有多少人就从船底下钻了上来。船上几

  人忽见一湿淋淋的美女从船下钻出,都是一愣。吉娜伸手道:“饿死了,有什么吃的

  没有?”

   船上众人见她大模大样的,倒也闹不清楚她是什么来头,见她单身一个,以为是

  峨眉或武当山的女弟子,随师长来赶这个热闹,中途走散了。这两个门派统统得罪不

  起,于是就有人拿出些干粮牛肉来,送到她手上,道:“客中也没什么好吃的,师妹

  随便请用一点。”

   吉娜从中午饿到现在,当然不会跟他客气,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先将嘴里塞的满满

  的,噎的难受,拿起桌上的水壶就喝。一直将送上来的食物都扫空干净,满意地拍了

  拍肚子,突然道:“你为什么叫我师妹?”

   那人一肚子套近乎的念头,谄笑道:“天下武林本是一家,无论峨眉还是倥侗总

  可排起辈分来,鄙人痴长几岁,倒要厚着脸皮自称一声师兄了。”说着,打了个哈哈。

   吉娜歪起头来,是一句都听不懂。想了半天,道:“我知道了,原来你们是按脸

  皮的厚薄来排辈分的。你的脸皮比我厚,所以就叫师兄是不是?”

   那人搔了搔头,闹不清楚吉娜这话是什么意思。吉娜凑上去盯着他的脸皮看了一

  阵,喃喃道:“你的脸皮也不是很厚啊,难道连胡子也要加上么?”转过头来又盯着

  另一个人看了一阵,道:“你的也不是很厚,估计只有做师弟的份。”一路瞧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搞什么鬼。忽然吉娜哈哈大笑,指着一个人笑的直不起腰来

  ,喘气道:“这个一定是你们的大~~~~~~~~大师兄了!”

   那人被她笑的摸不着头脑,呆看着她,道:“你怎么知道的?”

   吉娜道:“你这一脸麻子厚厚薄薄的计算起来,肯定比他们占便宜很多,你不做

  大师兄,还有谁的脸皮比你厚来做?”

   这人外号“飞花漫天”,正是这帮人中排行最大的,其脸皮之厚,倒也真如吉娜

  所说。平生除贪生怕死与欺软怕硬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忌讳人家说他麻子和脸皮厚,

  吉娜两项全犯,而且这么大声地说出来,直将他气了个半死。但峨眉武当的名头何等

  巨大,在此压迫之下,哪有他发脾气的份?只好继续谄媚地笑道:“师妹说话,倒也

  有趣。不如就跟我们一起进去,见到尊师,也好给我们引见引见。”

   吉娜嘻嘻笑道:“好呀。那我们一起进去吧。”也不谦让,当先而行。倥侗派众

  人俯首帖耳惯了,别人越是趾高气扬,他们就越是言卑行简,当下跟在吉娜后面,船

  间早搭起了船板,众人鱼贯前行。吉娜衣服湿漉漉地沾在身上,也不去管它。

   远远就见湖中几艘大船打横排开,用巨木搭了个高台,几十盏明灯掌着,将台上

  照了个亮如白昼。台下又围了几十条船,早去的就跃在上面,似乎是看台了。吉娜是

  一律不管,直向看台上走去。忽然两个人拦住,道:“这位姑娘,可有请贴?”

   吉娜回头道:“请贴有么?”

   倥侗派的诸人赶紧从包裹中拿出请贴来,双手奉上道:“有有有有。”

   那两人狐疑地看了看吉娜,再看看请贴,倒也不假,再看看吉娜。吉娜一副笑嘻

  嘻的样子,统统不在乎,别人盯了她看,她就盯了别人看。那两人看了半天,一点破

  绽都没有。问道:“这位姑娘也是你们倥侗派的么?”

   倥侗派的师兄赶紧答道:“这位姑娘的人才,怎么可能出在我们倥侗?她好象是

  峨眉的,不不不,又好象是武当的……对了,姑娘,你是哪个派的?”

   那两人怒道:“你连她什么派的都不知道,就带她来这武林大会,倥侗派什么时

  候出了这般的英雄人物,居然敢将盟主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倥侗派的大师兄给两人一喝,脸色立即变的蜡黄,牙齿得得的说不出话来,手扯

  着吉娜的衣服,差点就跌在地上。吉娜眼珠转了转,道:“我没说我是他们带来的呀

  ,我只是叫他们将自己的请贴拿出来给你们看啊。”

   那两人颜色稍霁,道:“那你的请贴在哪里?”

   吉娜道:“为什么一定要请贴?”

   那两人道:“盟主这次召开武林大会,商量对付华音阁的事宜,为防止他们派人

  混入其中,所以要以请贴为凭,来鉴别黑道白道人士。”

   吉娜道:“为什么非要用请贴来鉴别?”

   那两人道:“这样简单啊。”

   吉娜道:“为什么简单?”

   那两人道:“花钱又少,送起来方便,难道不简单?”

   吉娜道:“为什么花钱又少,送起来方便就简单?”

   那两人道:“这不简单还有什么简单的?”

   吉娜道:“为什么这不简单就没有什么简单的了?”一面说着,一面笑嘻嘻地越

  凑越近,看他们怎么回答。这本是乡闾中顽童惯用的伎俩,无论对方说什么,就用一

  句“为什么”来回答,天下言语,大概可以尽可用这么一句抵挡过去。那两人粗鲁汉

  子,几时玩过这等游戏?吉娜问一句,就老实回答一句,到后来实在无话可答,恼将

  起来,道:“你这姑娘究竟有没有请贴?只管扯这些淡话做什么?”

   吉娜笑道:“请贴自然有,不过不在我这里。”

   那两人道:“那在哪里?”

   吉娜双手合起,放在颌下,摆了个妩媚的姿势,道:“你猜呢?”

   那两人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只好叹着气道:“好姑娘,你若没有请贴,就请回吧。这里是非之地,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来的好。”

   吉娜道:“可我要看热闹。我要进去啦,不陪你们玩了。”说着,开步就向里走。那两人人急道:“喂!喂!你究竟有没有请贴啊?怎么就望里闯?”

   吉娜睁大了眼睛,道:“我当然没有请贴啊,可我想进去看看你们的武林大会究

  竟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抱拳挺胸,望船头一站,道:“有请贴的里头,没请贴的请走。没有请贴,别想从我们兄弟这里通行。这是盟主亲自吩咐的。”

   吉娜哼了一声,道:“‘盟主亲自吩咐的’,好了不起么?不从你们这边走就不

  从你们这边走,我走另一边。”说着,就要从两人身边绕过去。

   那两人伸臂拦住,道:“你这丫头怎么纠缠不清?说了没有请贴不能通行的,怎

  么一个劲地望前闯?还有王法规矩没有?”

   吉娜无辜地道:“你们说没有请贴不能从你们这边通行,那我绕过你们,不从你

  们这边过,难道还不行?”

   那两人哈哈笑道:“小丫头,当然不行了。这边是不行,那边也是不行。”

   吉娜道:“不行不行,我偏偏行。”小姐脾气上来,哪里管他什么行与不行,就要望里硬闯。

  两人嘿嘿一笑,道:“小丫头,想在我们齐家兄弟面前放刁,那是行不通的。你

  也不打听打听天下不讲理的祖宗是谁。除了盟主之外,这个道路,就是少林掌门,没

  有请贴也不能通过!”

   吉娜哼了一声,突然向两人撞去。那两人展开擒拿手,左一招苍鹰搏兔,右一招

  云中现爪,各各向吉娜擒来。吉娜突然望地上一坐,“啊……”的一声尖叫起来。那

  两人登时慌了手脚,急忙收招时,吉娜一矮身就从两人中间钻了过去。回过头来向两

  人扮了个极大的鬼脸,那两人职责所在,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呆在了当场。吉娜

  得意笑道:“还说没有请贴不能过来,我这不是过来了么?我这就去告诉你们盟主去

  ,说他的特权没有啦,没请贴就可以进来的,还有我呢。”

   她这兴冲冲地说着,可把两人吓了一跳。登时一声怒吼,扑了过来。吉娜笑嘻嘻

  地看着两人扑来,突然将脚下的船板一抽,那两人去势已老,空中没有借力之处,扑

  通扑通两声,掉在了湖里。这一下不由两人不破口大骂。吉娜却笑的直打跌。她此来

  反正也没有既定的目的,走到哪里,玩到哪里就是。碰到这两个讨厌的家伙,还能不

  好好捉弄一番?当下抓起船头的板子、凳子、桌子、席子、壶子、杯子、石子一阵乱

  扔,打的湖中两人闪躲不迭,狼狈万分。等两人湿漉漉地爬到另一条船上时,吉娜早

  溜的无影无踪了。两人一腔怒气无从发泄,找了几个知交好友,将守门的责任交付了

  ,各提了一把刀,怒冲冲地四下里寻找吉娜。老大说逮到这个小娘皮一定要狠狠砍她

  几刀,老二说砍几刀还不解气,一定要捉住了浸猪笼才好。

   吉娜却哪里知道两人的想法,心下正一团高兴,蹦蹦跳跳地在船上走着。其时夜

  色渐渐合了起来,来的人也逐渐多了。什么和尚道士、男男女女的一大堆,都在嗡嗡

  喁喁地说着话,倒也没人注意吉娜这个小姑娘。吉娜也就更加得其所哉,在人群中挤

  来挤去,不时跟身边的人攀谈几句。也没人多理她,时间久了,颇觉无聊。突然转头

  看到湖中心搭的会场的高台,心下一喜,她那恶作剧的念头再也忍不住,低头就向那

  边钻去。

   与会者倒也没想到谁会跟这台子过不去,也就没设什么护卫。这下正好给了吉娜

  方便。她悄悄地走到了台子下面,眼珠转了几转,就将其中一根柱子的绳子给解了开

  。她解还不是解的很彻底,轻轻地扯松了,但并不解下来,柱子勉强还可以支撑,但

  却有些岌岌可危了。吉娜坏笑了几声,正在想怎样让别人碰一下,嫁祸于他,就见齐

  家兄弟两个提着明晃晃的大刀一路叫嚷着过来了。吉娜大喜,慌忙起身向两人招手示

  意。齐家兄弟见了却是一呆。这小娘皮是不是脑袋有毛病,怎么我们两个要砍她她还

  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别不是什么魔教妖人,炼妖法炼的头都昏了吧?听说魔教中的

  几个著名的老妖都是看上去好象十几岁的样子,今天不是撞了头彩,就让我们哥俩遇

  上了吧?这么一想,两人倒犹豫着不敢上前了。

   “老大!我看这小娘皮一定有问题。”

   “老二!我也觉得是。不过你看这小娘皮有什么问题?”

   “老大!这我就看不出来了。得问盟主才知道。”

   “老二!盟主来了么?”

   “老大!好象还没来。反正我没看见。”

   “老二!那就没办法了。”

   吉娜见他们两个东张西望的就是不肯上来,准备好的机关没人去踩,那不是很煞

  风景的事情?于是又招了招手,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提起脚来想跺跺,忽然想起

  绳子已经解的够松的了,这一跺脚只怕会将台子震翻,那就不好玩了。急忙伸手抱住

  脚,跳了两跳。不由又看的齐家兄弟莫名其妙,疑神疑鬼。

   “老大!你记得盟主跟你说过魔教那些害人的把戏吗?”

   “老二!你知道我一不喝酒就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老大!那你说这小娘皮象不象在诅咒我们啊?”

   “老二!她好象在跳什么奇怪的舞蹈!”

   “老大!我肚子有点痛……”

   “老二!你这一说我好象也有点……不会中招了吧……”

   吉娜见两人脸色越来越苦,可就是不过来,心下着急,冬冬冬跑过去,齐家兄弟

  登时脸色惨变。

   “老大!完了完了,她来捉我们了。”

   “老二,你赶紧走,我来挡住她,齐家的后代就靠你了。”

   “老大!好——兄弟!”

   “老二!废话少说,我腿肚子抽筋了!”

   吉娜皱着眉看着两人左倒右晃,有气无力,扭扭捏捏,死乞白赖地追过来,简直

  气的要昏倒。就算是大人陪小孩子玩也没这么不专业的。怒气正要发作,就听一声断

  喝:“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和尚带着几个童山濯濯的小和尚走了过来。那老和尚一袭

  大红袈裟,面色红润,两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权高威重的。齐家兄弟赶忙垂首施

  礼道:“瞿昙大师。”吉娜也不听他们说什么,悄悄绕到齐老大后面,砰地一脚踢在

  他屁股上。齐老大张牙舞爪地一把抱住瞿昙大师,两人一齐跌到水中去。瞿昙大师的

  武功自然挺高,若是这一脚直接向他踹过去,只怕还没挨着衣服就被丢到了十丈外。

  可瞿昙大师武功再高,被齐老大一把抱住,也施展不开,这一下成了个落汤鸡,他固

  然是设想不到,门下的弟子也都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吉娜却笑的前

  仰后合的,不住指了两人大笑。瞿昙大师脚在水面上一蹬,湿淋淋落在船面上,满脸

  怒气,盯着吉娜,也摸不清这女孩子的底细。边上的几个小和尚却忍耐不住,一个个

  操起兵器,纷纷呼喝,向吉娜追来。吉娜大喜,却不直接向柱子奔去,身子一溜就钻

  到人群中去了。几个小和尚也挤过来追拿,吉娜故意撞了这个再撞那个,众人不堪其

  扰。少林寺的和尚谁不认识?于是参与追杀的人越来越多,吉娜眼看时机成熟,拔腿

  就望支了柱子的那条船上跑。众人不知是计,纷纷跳上船来。那柱子本来就只是仅仅

  能够支撑,哪里还能经的起如此震荡?轰隆一声响,两丈余高

[小说]华音流韶之紫诏天音  第三章

  的大台晃了几晃,向着追来的众人直倒下来。众人都是身有武功的,事出仓促,闪躲

  不及的就直接跃入湖中,倒也没有死伤,只是将附近的座船砸了个七零八乱。这倒也

  不值什么,可煊赫一时,天下知闻的英雄大会,就让这么一个小姑娘给踢了。与会群

  雄一齐大怒,成群结队的要将吉娜捉住了打个皮开肉绽。就听一脉悠悠的话音传来:

  “华音阁新月妃琴言来拜,请杨盟主说话。”虽然湖上众人声潮滚涌,这细细的一声

  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众人都是一怔,湖上刹时间安静下来。

   华音阁!

   江湖群雄聚集洞庭湖,本就是要商量对策来对付跋扈一时的华音阁的,在这时候

  却有华音阁的人找上门来,而且还在群雄最狼狈的时候,这不由众人不齐觉诧异中又

  有些尴尬。瞿昙大师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月色未上,鄙盟主还未到达,女施主有

  什么吩咐,就请说了吧。”

   就听湖面上铮铮传来几声琴响,琴言声音飘飘渺渺地道:“既然盟主不在,那就

  只有请大师作主了。我有一位女伴走散了,处处都寻找不到,我那女伴又是喜欢热闹

  的,说不定就混在了这武林大会中间,可否请大师留点法面,让我进去寻上一寻?”

   瞿昙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们这次武林大会,与会者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

  汉,并不跟华音阁有何瓜葛,女施主要寻华音阁的人,来我们这里可就找错了。女施

  主可请留下那人的名字,异日江湖之上,我可代为询问。”瞿昙大师以为这样总算是

  很给琴言面子了,他有道高僧,答应了的事,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办到的。他哪里知道

  琴言恐惧阁主的责骂,一定要在今天将吉娜找到呢?何况茫茫湖面之上,除了这里可

  以容身之外,还能有哪里?不由不心急如焚。但她素少在生人面前发脾气,当下柔声

  道:“还请大师慈悲。我那女伴年纪甚小,一个人恐怕会出什么事情。万物苍生无非

  佛果,大师何独不肯给小女子一点方便呢?”

   瞿昙大师沉吟不答,边上另一壮年汉子却插话道:“你说丢失了同伴,谁知道你

  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茫茫江面之上,怎么会将人看丢呢?我看只怕是你要来窥探

  我们的机密,却假托什么女伴丢了。”

   琴言毫不动怒,仍然细细的嗓音道:“这位师傅还未请教大名?阁

  主教导过了,说我们华音阁现在招忌的地方正多,江湖相遇,能不理睬的

  就不要理睬。白道群雄会聚洞庭湖,我想或许就是商量怎么对付我们华音阁。阁主既

  然吩咐了,琴言又何敢违抗?华音阁传世九百余年,各位的先师先祖商量来商量去,也不见得有什么高明的办法,这样的机密我探听了又有何用处。还请两位使个方便,容我看一眼就好。若是两位还不放心,可请两位跟随着我,我若有什么规外的行动,想必两位也可随时制止。”那汉子只是摇头不允,说什么都不肯相信琴言真是来寻人的。

   吉娜一见秦言来了,慌忙蹲到船舱后面,大气都不敢出了。悄悄地沿着船舷爬向

  外面,想趁双方交涉的空挡,赶紧溜了,免得又受那困闷之苦。众人的心神都集中在

  琴言身上,倒也没人注意她。她爬过船舱,猛然也是一人悄悄爬来,两人当头碰上,

  那人吃了一惊,张口欲叫,吉娜赶紧伸手将他的嘴捂住,却是齐家老大。齐老大听了

  琴言的话,猜想她所要寻找的人正是吉娜。江湖传言华音阁的人怎样怎样诡秘阴险,

  看这琴言的功夫就虚渺中带着种诡秘气氛,那吉娜还能好的了哪里去?他惟恐琴言找

  他要人,赶紧跟老二分头躲了起来,不想当头碰上了吉娜。他以为吉娜是专门来捉他

  的,这一下吓的面色苍白,抖抖索索的说不出话来了。吉娜趁是他神情恍惚,立马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眼珠一转,小脑袋里也不知又想起什么坏主意,笑吟吟地直盯着齐老大上下打量,不免又看的他浑身发毛,全身毛孔一齐颤抖。

   吉娜突然柔声道:“你喜不喜欢穿花衣服啊?”

   齐老大不明所以,也没法动弹,只眨了眨眼睛道:“不喜欢。”

   吉娜睁大了眼睛,道:“为什么啊?花衣服多好看啊。”

   齐老大道:“我们老二说了,男人穿花衣服一点英雄气概都没有。我要英雄气概,不要花衣服。”

   吉娜笑道:“他是骗你的呢。你看我穿花衣服好不好看?”

   齐老大傻傻地看了吉娜一眼,道:“好……好看。”

   吉娜道:“那不就得了。你们老二是怕你抢他的花衣服穿,所以故意骗你说穿花

  衣服不好。你看我穿了这么好看,花衣服怎么会不好呢?我猜他肯定背着你就穿花衣

  服,让别人称赞他不称赞你。”

   齐老大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我要穿了你的花衣服,会让天下的英雄笑话的。”

   吉娜本来就是拿定了主意要摆治他,那里真的在乎他答不答应?看他还傻乎乎的和自己解释,又是好笑,又是不赖烦:“你家老二不让你穿花衣服,我就偏偏要你穿给他看,而且要在这么多人的地方穿,气死他。你说好不好呢?”

   吉娜道不等他回答,将自己的外衣脱下,蒙头盖脸的给齐老大换上。齐老大魁梧的身材,吉娜的衣服哪里穿的上?吉娜也不管它,给他横竖的绑了一身。改换停当后,吉娜看他浓眉大眼,扭扭捏捏的穿着如此娇小精致的衣裳,真是要多怪就有多怪,极力忍住笑,赞道:“好看好看,好看极了。”看到齐老大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又柔声安慰道:“我没有骗你哦,你想啊,衣服穿在我身上的时候是好看的,穿在你身上,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能不好看么?这么好看,又能不出去让他们看看么?”

   齐老大脸红得沁血,挣扎道:“我不出去,不出去。”

   吉娜怕他惊动大家,急忙扯下半搭在他肩上的一幅袖子,塞到他嘴里:“你着急什么,现在可不能这么出去了。穿了这么好看的衣服,当然要选择一种最能吸引人的方式出场了。不出就罢了,一出就一定要震惊所有的人。你说是不是呀?”

   吉娜也不看他欲哭不能的样子,兀自转着眼珠子道:“恩,现在是在湖上,这么多船只,到处都是人,我们当然要选择个谁都能看到的地方出场是不是?最好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全吸引过来,是不是?”

   她问一句“是不是”,齐老大挣扎一下。到后来,吉娜干脆自言自语道:“这艘船的位子很好,我若是让你爬到船尾去,望水下一跳,肯定人人都看的到,而且人人都会觉得很惊奇,一定就很多的人围绕过来想救你。一救起来一看是这么个好看的大美……男,一定会一传十,十传百传的比什么都快。外,你想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没有?”

   齐老大听到吉娜的主意,差点吓个半死。

   吉娜哪里管他,径直将他连拖带滚,弄到了船尾,微笑着招了招手,“扑通”一声踢了下去。同时悄悄没入水中,向相反的方向游去。

   琴言正自跟瞿昙大师争论,忽见一女子从船尾跌入水面,身上的衣服正是吉娜

  所穿,当下也不及跟瞿昙大师多说,铮铮琴音响起,已如轻烟一般向前掠去。白道英

  雄见她说不过了就硬闯,纷纷鼓噪起来,一时刀枪剑戟并起,哪里还给琴言分说的机

  会?她刚躲过前面的几道掌风,旁边几十把刀已经纷纷砍来。只好琴音收回,略做抵

  挡。这一短兵相接,立时杀了个不亦乐乎。齐老大出场声势如此显赫,也不亏了做这个替身一回。

   吉娜一面游,一面想着齐老大被揭穿会怎样,琴言跟白道英雄这一打起来又会怎

  样?她丝毫不觉得这中间有何厉害的关系,只是觉得好玩而已。边想边笑,游了一会

  ,离的众人就远了。东天上的满月渐渐升了起来,一片银辉映在碧波之上,荡出万点

  清光。远处君山一螺如黛,四周静悄悄的,洞庭就如一面秋镜一般。吉娜仰面躺着,

  随着水波的荡漾浮沉,也不在意去哪里。月光辉映天际,让她又想起了苗山中热闹的

  跳月大会,就哼着苗疆流行的小调,不时拍着水,自得其乐。洞庭能有多宽?能有苗

  疆的鹿头江那么宽么?浮在水上睡一觉,明天也就到了岸了。然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

  游玩,再也不受谁的拘束,多好啊。

   忽然旁边也是一阵细微的歌声传过来,吉娜偏着头听了一会,那歌声悠悠淡淡的,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歌声太过细微,听不清楚唱的是什么。但隔水传来,空湛灵动,仿如天籁。吉娜听了没三句就忍不住了,赶紧手脚并划,向歌声寻来。

   远远就见一条很窄的艇子,泊在湖水中,艇子头上挑了只大红的灯笼,红光晕起,将方圆的湖面都照的朦朦胧胧的了。艇头一位少女,正披了头发在水中洗着,歌声就从姑娘的口中发出。那少女头发甚长,在水面上就象荷叶一样散了好大一片。她用一只象牙的梳子梳洗着,歌声一面就轻轻悄悄地溜出,恬美喜悦,似乎迷恋着夜色,也迷恋着自己的美丽一般。

  吉娜听的都呆了。那少女洗完了头,轻轻笼着,忽然停住歌声,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一叹气,吉娜就觉连月亮都暗淡起来,忍不住浮起来道:“姐姐,你唱的歌叫什么名字,好美哦。”

   那少女猛然抬头,吉娜就觉两道电一样的目光射在她身上,电光连闪数下,她似乎笑了一笑,吉娜就觉身上一阵冰冷,似乎洞庭湖的水忽然寒冷了起来。她还不料她要做些什么,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你的样子好怪哦。”

   那姑娘缓缓将头发拢了拢,忽然道:“小姑娘,我要杀了你!”一句说完,她整个人就如一片紫云般飘起,手在头上一挽,一道细亮的电光急射而出,直袭吉娜胸口。吉娜大吃一惊,无边的劲力已经潮涌而至。她恍惚中似乎躲了躲,就听叮的一声,电光敛了回去。怒潮一般的劲力也无影无踪。吉娜惊魂始定,喘了几口大气,就觉胸口痛的要命,连连咳嗽了几声,抚着胸口说不出话来。那姑娘却又站在船头上,满头黑发披散下来,就如同这湖中的精灵一般。她手中拿了一物,却正是吉娜的昊天令,定定地看着。吉娜低头一看,不禁又吓了一大跳。胸口的衣服已经不知给什么东西划了个口子,却又没伤到肌肤。看来是这昊天令救了她一命。那少女看了一会,长长叹了口气,道:“小姑娘,你这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她的声音低沉而有些沙哑,但却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在里面,听上去只觉动听之极,仿若夜色的震波,让人不自主地要听下去。

   吉娜道:“别人给我的。”

   “谁给你的?”

   吉娜道:“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又道:“那人说要我送给别人的,你可不能抢去了不还我。”

   少女沉吟道:“那你知不知道要送给谁?”

   吉娜摇头道:“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伸手道:“还我。”

   那少女脸色一沉,道:“还你?杀你!”手在发上一抚,急电一般的光芒再现,这次并不斩向胸口,而如飞矢一般点向吉娜的眉心。吉娜瞠目结舌,不知道如何招架,湖中的波光却在这时闪了几下,这惊雷狂电一般的剑光竟然擦着吉娜的发边而过,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那姑娘陡然收势,沉声道:“是谁?出来!”

   “楼仙子这样的梳妆方法,一次杀一人,我看也不必要再多造罪孽了吧?”就见一人带缓衣招,轻飘飘从芦苇中走出。洞庭的水波在他的脚下就如同平坦大道一般,鞋袜不湿。姑娘冷笑道:“登萍渡水的功夫有什么好夸耀的?你又是谁?”

   那人也不生气,躬身一揖道:“在下杨逸之。”

   那楼仙子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杨逸之微微一笑,道:“清光正盈楼心月,天下无情何似我。楼仙子的大名,在下早有听闻。只是仙子每次梳洗后都要取少女眉心一点热血来点这梅妆……仙子妙相天成,本就不需要雕饰,而这样雕饰太过,未免有些过分。”

   楼心月冷笑道:“你在教训我?”

   杨逸之轻轻拱手:“这个不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仙子三思。”

   楼心月道:“有什么好三思的?杀就是杀,不杀就是不杀,谁不让我杀,我就偏要。”

   杨逸之叹道:“这又何必?请姑娘看我一点薄面,在下还有话要问她。”

   楼心月冷冷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你的面子又值得了什么?”

   杨逸之淡淡一笑,并不回答。楼心月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我正奇怪什么人明知道华音阁还敢侃侃其谈,原来你就是那个白道新选出的杨盟主。”

   杨逸之笑容不减,道:“正是在下,请仙子略看薄面,放人一行。”

   楼心月不答,缓缓从头上抽出一只很细很长的钗子来,那钗子映着水光,竟然也淡淡的有光影跳动,寒气逼人,看来是柄难得一见的利器。楼心月轻抚钗面,自语道:“你从我铸你,十年来从来未尝一败,今天既然败了,你也就于我无用。生汝于火,归汝于水。”说着,轻轻将钗子放入水中,那钗子垂直沉入水底,杨逸之叹道:“这又何必?”

   楼心月决然道:“我铸剑多年,剑已经是我的灵魂。我可以败,但我的剑不能败!”

   杨逸之默然不答,似乎还在想她这句话。楼心月起身道:“这个小姑娘我带走了。”长袖飞出,将吉娜卷住,身形已如一片云般飞起。杨逸之猝然抬头,手一张,满空的光芒似乎都被他聚敛在一起,向楼心月当头击下。光芒闪动,已经将楼心月全部去路都封住。这招的力道他计算的恰倒好处,以楼心月的功力,肯定能接下来,但一定要空身来接。此招一出,楼心月唯一的办法就是弃吉娜,全力接招!

   哪知楼心月竟然不避不闪,直向光芒撞去。这空无之剑威力之大,已经不是寻常江湖之人所能想象,楼心月首当其冲,先被打了个跟头,接着砰的一声,连下面的小艇都爆的粉碎。楼心月满脸鲜血,一言不发,抱着吉娜登水而去。鲜血点点滴下,就象水面上开了一朵朵的红莲。杨逸之似乎也为楼心月的勇悍所摄,竟然没有追下去,只凌虚站在水面上,看着这红莲由浓而淡,终归于水。长袖飘飘,竟似心思也溶归秋水一般。

   楼心月挟着吉娜在湖面上疾掠而过,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神色丝毫不变,竟如这伤势根本不在她身上,连血迹都不擦。只见她眉间额上不断涌出鲜血,将大半个脸都遮住了,看上去就如同夜魔罗刹,吉娜担心是担心,却不敢说出来,怕楼心月一生气,又不知拿什么出来扎她。这位大姑娘好怪,动不动就杀人,人家杀她了却还都不还手,反正吉娜的小脑袋里啊,是怎么都想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疾行中楼心月忽然一个踉跄,一口鲜血标出,嗵的一声掉在水中,动都不动了。一只手却还是紧紧抓住吉娜。吉娜给她拖的也是直望下坠去,赶紧用足力气手脚并用的望上游,浮出水面,大大喘了口气,再看楼心月时,银牙紧咬,面如淡金,已经连气都没有了。吉娜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摇晃了她几下,楼心月身躯僵硬,就如同木头一般什么动静都没有。吉娜哭道:“你怎么了?你虽然要杀我,但我也没怪你啊,你要我的令牌,我也给你了,你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个样子了呢?”虽然她也将近十六岁了,但如此近距离地迎接一个人的死亡,在她来说实属首次,心中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哭,这是什么样子的一件事吉娜并不知道,但她直感的这样很不好,这样的事不要发生出来,就最好了。

   吉娜哭了一阵子,想起以前家里养的一只小鸡也是这个样子,姆妈拿针扎了它的脚几下就好了,不禁升起了一线希望,赶紧全身找起针来。但她身上是不可能有针的,楼心月身上似乎也不太可能有,找了半天,连点针的影子都没有。吉娜失望的又哭起来。突然一条鱼从水中跃起,吉娜心中一动,潜意识地凌空一抓,那条鱼就不知怎么的被她抓在了手中。当下也不管它,那鱼长的乱七八糟的,自然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背鳍的主刺又长又尖,似乎刚刚合用。吉娜一下子高兴起来了,眼睛里还泪珠汪汪的,却就眉开眼笑地将背刺小心地折下来,然后说了好多好话,将那鱼放回水中,还又说了好几句抱歉和再见的话。然后站兢兢地将楼心月的鞋子、袜子脱了,拿背刺对准了她的脚心,犹豫了半天,终于大叫一声,扎了下去。一扎赶紧抽了出来,转头掩了面不敢再看一眼。

   过了一会子,就听楼心月微微呻吟了一声,吉娜慢慢地移开一个手指,从指缝里看了看楼心月,就见她的胸膛一起一伏,已经开始喘息起来。赶忙将手完全移开,回头来看,就见楼心月苍白的脸上多了一点血色,眼睛仍然紧闭着,却已不象原来那么呆板板的如同死人了。吉娜一把抱住楼心月,喜道:“好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刚才的样子可把我吓坏了。”

   楼心月先不回答,胸口起伏了几下,道:“受了点伤,流几点血,死不了的。”

   吉娜笑道:“楼姐姐这么漂亮的人儿,上天怎么舍得一下子就收回去呢,当然死不了的了。”

   楼心月似乎对这样的谈话很觉厌烦,眉头皱了皱,突道:“你怎么不趁我晕倒的时候逃走?我是要杀你的!”

   吉娜偏着脑袋道:“我想楼姐姐只是吓吓我,就是为了要我的令牌才说要杀我的吧。我都不要那令牌了,楼姐姐当然就不杀我了。楼姐姐,你一开始就是骗骗我的,对不对?”

   楼心月哼了一声,似乎对吉娜这种天生感觉良好的人实在没什么话说。吉娜又叽

  叽呱呱说起刚才楼心月与杨逸之一战,还说个不停。楼心月皱起了眉头,听她说来说

  去,要不是身子实在虚弱的很,真想一招云飞鸟渡,将她斩为两截,再一招佛果禅唱,将这两截斩成一片片的碎片,然后一招空穴来风,将这些碎片吹到八千里之外,才能摆脱这叽里哇啦的小老太婆的唠叨。吉娜问道:“楼姐姐你在想什么?我们现在怎么办?”

   楼心月自然不能说是在想怎么杀她,道:“你就打算这么抱着我浸一晚上的水么?”

   吉娜“呀”了一声,道:“哎呀,我才想起来我们今天晚上还要睡觉的。楼姐姐你不说我都忘了呢。”

  吉娜做了个鬼脸,道:“幸好我有这个。”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碧沉沉的哨子来。

  楼心月诧道:“东天青阳宫的传信玉哨,怎么你有这个?”

   吉娜满不在乎地答道:“琴言姐姐给我的。”

   “你认识琴言?”

   吉娜一副觉得她这样说很奇怪的样子道:“当然啦!喏,那个令牌就是琴言姐姐说要送给她们什么阁主了。不过楼姐姐要喜欢就送你好了,反正琴言姐姐也没说一定要要。琴言姐姐送了我这个哨子,说以后到了江湖上能有用处。我想现在我们就又在江上、又在湖上,还是要人帮忙的时候,不知这哨子有什么用,难道能变只床出来睡,变条鸡腿来吃?”

   楼心月道:“你使劲吹一下看看。”

   吉娜“哦”了一声,拿起凑在嘴上,用足力气使劲一吹,就听一阵悠悠扬扬的声音发出,她的嘴离了哨口,那声音还未停止,仿如野鹤直上晴空一般,唳声又远又长,良久方才顿息。吉娜又“呀”了一声,道:“好好听哦!我再吹吹。”

   楼心月皱眉道:“不要再吹了,再吹我们就死在这里了。”

   吉娜问道:“为什么?”

   楼心月脸一冷,不做回答。吉娜嘻嘻一笑,也就不再问了。远远就听劲风击水之声间断传来,中间杂着一两声清脆的琴音。吉娜忍不住道:“琴言姐姐来了。”浮起来大喊道:“琴言姐姐!琴言姐姐!我在这里!”

  楼心月又皱起了眉头。吉娜大叫大嚷声中,琴言衣带飘飘,万千琴音淙淙之中,宛如天女一般自空而降。一眼看到楼心月,笑道:“你也在这里。”一语未罢,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吉娜一声惊叫,赶忙游过去将她扶到楼心月这边来,才看到琴言一身的白衣,已经被染成斑斑红色了。

  楼心月冷冷道:“你堂堂新月妃,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琴言苦笑道:“还不是为了找这个小丫头,到了人家的武林大会去。哪知道武林中除了瞿昙大师其余的根本不讲道理,什么话也不容我分说,呼啦啦就围上了几百的人。打了半天,若不是有人暗中襄助,只怕今晚就难以脱身了。你这正盈月妃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楼心月转开脸去,淡淡的道:“我碰上了杨逸之。一招之下……”她冷哼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琴言吃惊道:“江湖传闻杨盟主从来对仗不用第二招,难道竟然是真的?能让你楼仙子也吃这么大亏的,以前可从来没有呢!”

  吉娜抢白道:“你们两个都受伤了,还老是在这里问来问去,赶快找个地方治治啊。”

   琴言点点头,问楼心月:“你怎么样?”

  楼心月道:“死是死不了,就是走不动了。”

  琴言一声叹息“我是死倒死得了,走却走不动。武林的这些混蛋们可有的夸嘴了,华音阁两大月妃竟然一天内都折在他们手中。”

  楼心月只是微微冷笑,并没有答话。

   琴言自言道:“不过只要今天不死,我想,异日卷土重来,总有出气的日子。但是……今天怎么过?”她低头拂了下鬓边乱发:“我们两大高手恐怕连一个小低手都打不过了,他们一定又追的很紧,这帮家伙冲锋打仗时不怎么出力,这落井下石的时候,却是一个比一个精神呢。”

   楼心月淡淡道:“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琴言道:“阁主所要的令牌还没送到,我怎么能死?死了不要紧,要是让阁主误会我私藏了令牌逃走,那可就冤枉的很了。”

   楼心月仍然淡淡道:“性命都没有了,哪里还能管的到误解不误解。我看这上有上弦月,下有下弦月,还有什么玲珑梦非,侍书写意,你这样关心阁主也不是办法。”

   琴言叹了口气,道:“我哪里有资格关心先生呢?我只是能每天弹琴给阁主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还求什么其他的呢?”

   楼心月摇头道:“荒谬,荒谬。”

   琴言笑道:“就算不考虑令牌的事,你这一向的宏愿,要炼出柄空前绝后,举世无双的宝剑的愿望还没实现,你能安心去死么?”

   楼心月身子一震,道:“不能。你也不许死。”

   琴言笑道:“我还要弹琴给先生听,怎么会去死?但是我们除了等死外,好象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楼心月一指,道:“还有她呢。”

   吉娜茫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琴言也道:“她一个小姑娘,人情世故不懂,也不会武功,能做的了什么?”

   楼心月道:“这个世上有些招数没有武功的人施展出来,更有效果。我虽然不屑于用,但要点拨一下她,那就足够送我们到浙江去的了。”说着,说出一段话来,直听的琴言和吉娜目定口呆,唯唯诺诺,连呼有理。

   长江古来就是东西漕运的要道,今天为白道群雄截了半天,上游早就阻塞了好多的船只,武林大会被闹了个稀八烂,当然也就草草收场。过往的客货船只还以为是水贼公开打劫,都吓的不敢行走。但利润所驱,也有人试探着结队下行。琴言她们等了一会,就见上游黑忽忽的驶来一条船。琴言赶紧握着吉娜的手:“刚才楼姐姐教你的你都记得了么?”

   吉娜皱了眉头,道:“可是好难哦,人家都怕记不了那么多的身法。”

   楼心月道:“没关系。到时候记多少就用多少好了。记不住就见机行事。”

   吉娜委委屈屈地答应一声,眼看大船越驶越近,按照楼心月所说,高声“哎呦”了一声,娇呼道:“救命啊,救命啊。”

   就见船上探了个头出来,一望又缩了回去。唧唧哝哝的商量声响起。吉娜赶紧顺着楼心月所说,用甜而又腻的声音缓声:“哪位过路的大爷行行好,小女子愿以身相许。”心里一面在想:“以身相许是什么东东?”

   果然就见船头挑起了一盏灯笼,一人高声道:“什么地方不好积德,就救这位姑娘一救吧。来人,放船板,救人。”

   几人答应一声,将吉娜救上了船去。吉娜看时,船头一人满身发福,打扮的金绕玉铺,活脱脱是最没出息的贵公子的模样,于是赶紧照楼心月所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腻声道:“这位公子,我下面还有两位姐姐,可否请公子顺便搭救一下?”

   那公子给吉娜媚眼一照,早就酥了一半,没想到救人救出个天仙来!赶忙吩咐道:“听到没有?快救这位姑娘的两位姐姐上来。快!你们这些下人,就是天天吃饱了不知道干些什么好。”

   眼看琴言和楼心月都被救了上来,吉娜脸上的笑容更盛,还将纤腰扭了几扭,一个媚眼抛了过去。她不扭还好,被水浸了半天,外衣又脱给了齐老大,这一扭,当真是妙相纷呈,看的这位公子差点背过气去。连忙唤人将两位“姐姐”送到最好的船舱去,找衣服换,做饭吃,起锚,开船!吉娜自然是谢了又谢,这位公子的魂魄自然是丢了又丢。

   当下吉娜声泪俱下,痛陈自己怎样一家子到浙江拜访亲戚,怎样遇上水盗,怎样一家大小被杀,水盗逼奸两个姐姐和自己不成,就将两个姐姐打成重伤,和自己一起投进水中。要不是遇到跟天菩萨一样好的公子你,恐怕我们一家就这样没了。往后的日子里,我们姐妹三个的命就都是公子您的了,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前面说的富公子心惊肉跳复且阿弥陀佛,后面说的公子眉开眼笑兼且得意忘形。只是吉娜一口一个大仁大义,英武神勇的称赞着,倒也不好意思现在就一把扑上去。再谈一会,两位姐姐在里面叫了起来,吉娜赶紧跑进去,这位公子只好望洋兴叹,画饼充饥了。

   那公子每天兴冲冲的好饭好菜好药供应着,吉娜偶尔从琴言楼心月这里传些肉麻的话给他,加点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身段,迷的富公子晕乎乎的。吉娜问他要到哪里去,他反倒来问吉娜。吉娜刚吐出浙江两个字,富公子就赶紧吩咐打道浙江,手下的人刚问了一句,就一叠声的“打”字出口,谁还敢说半个不字?于是胡里胡涂的,这本不知上哪里的船只,就直向浙江驶去。

  药香差许能思我,北雁何堪再误人?

  贫不卖书留子读,老犹种竹与人看。

   江游无事,一路风景日见清雅,船也就沿着长江以下,过鄱阳湖、龙感湖、黄湖、泊湖、武昌湖,进入了安徽境内。遥看过了九华山,听琴言指点了摩崖石刻,朝过了霸王祠,也就离江苏不远了。长江越走越宽阔,水势也就越缓和。四月天气,风不是很大,太阳垂直的照下来,晴朗的天气,只使人觉得暖洋洋的。远近点点白帆趁在碧波洪流之上,就如同只只白鹦鹉停在一块好大的琉璃上面,又随着这琉璃的晕光缓缓流动,格外能使人的心怀舒畅平静起来。夹着两岸都是些稻粟稷米之田,绿树掩映之下时有红檐粉墙露出,虽隔的很远,但如此图画看去,也就更能增添些游吟的情致。吉娜看着这山侬水软,自然很是高兴,天天呆在甲板上问来问去。那公子自然觉得机会难得,装出了风流儒雅的派头,也随着吉娜指指点点。不过再过几日,楼心月和琴言的伤势好了大半,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只要一挨近吉娜,或者走进两位“姐姐”的屋子,马上周身不自在。有时竟然连心头都痛了起来,只要一走开,身上也就什么不舒服都没有了。真是要多奇怪就多奇怪。如此几次,连下人们都议论开了,说这次救的几位姑娘不是落难小姐,而是洞庭湖里的白鱼精和青鱼精。少爷这次被迷上了,一定性命难保。楼心月和琴言听到了,付之一笑,吉娜则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富公子几次疼痛之后,也对众人的话将信将疑起来。但等他一看到三姐妹,有的妩媚,有的清冷,有的娇痴,那些流言蜚语早就不知丢到了哪里去了,仍然涎着脸凑上来。招惹的琴言忍不住又狠狠地刺了他一无形针气。楼心月却早就转过身去,她倒知道若是由她出手,只怕这座小船都要爆上天空。那公子还以为她故做娇羞,兼且有点脉脉含情,心头得意之极,一下刺疼算的了什么?不消多时,又是凑了过来。楼心月不胜其烦,几次想杀了了事,都给琴言笑嘻嘻地制止了。琴言另外教了吉娜一些花招,那又跟冰仙子楼心月的不同,表面上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一个小小的动作,一个若有意若无意的眼神,一句轻悄悄的话语,迷的那公子神魂颠倒。琴言没了事,只更跟楼心月打赌,看楼心月什么时候忍不住杀了这整船的人。

   过了南京城,赏罢扬州的瘦西湖,换船入了太湖,也就进入了浙江的境内。从京杭大运河入杭州,溯钱塘江而上,过富阳、严子陵钓滩,再行百余里,就是千岛湖了。这一段的景色,比起湖南安徽一带,又是不同。但见山如水洗,水如天融,那天又如最清凉的碧玉雕琢而成的,风景只管秀美,却无一雷同。看着西湖胜景,不由人不赞叹,待到看了富春江一段,更又让人忘记西湖的美处。一路行来,琳琅满目,几乎连思考比较的余裕都没有。那位公子更是整天摇头晃脑的故做风雅。只是却没一个姑娘理他。不禁令他甚觉无聊。但若他知道几位姑娘在商量什么,恐怕更要吃惊的从船上跳下去。自伤势好转之后,楼心月似乎就一直打不定主意该不该杀这群人。琴言却笑嘻嘻地说自己有办法。楼心月也不去管她。

   如此不羁行来,自然也就时间过的很快,千岛湖已经历历在目了。琴言忽然笑道:“这位公子,多谢你送我们了。我们姐妹就在这里下船,请你将船只靠一靠岸。”

   她这么柔柔糯糯地说着,那公子晕乎乎的想都不想,就按照她的吩咐将船靠了岸。等三人下了船,那位公子才猛然省起,呆楞楞地道:“你们……你们就走了?”

   楼心月眉心一皱,琴言依旧柔声道:“一路受公子照顾,妾身感激不尽,如此江山如画,妾身倒也粗通音律,拙曲一首,请公子聆听。如何?”

   富公子要在美人面前装风雅,自然答应不迭。琴言微微一笑,铺琴于地。才一动弦,便觉江潮涌起,渐渐东风送爽,山中群花皆开,引的飞鸟争相来啄。一时鸟鸣花香汇聚一起,就有打扮得轻俏美丽的小姐们来山上打鸟摘花。小姐们嬉笑的声音、鸟婉转鸣和的声音、远处小伙子山歌唱来的声音,甚至花落瓣开的声音,都历历在耳,又仿佛这一切都萦绕在富公子身边,所有的花都落在他身上,所有的姑娘都朝着他娇笑。一时花落人去,就如一场大梦一般,摇了摇头,却哪里有什么少女落花?空山寂寂,连吉娜三个人都不见了。富公子神摇目眩久之,船上的下人赶紧将他曳回,匆匆开船而去。粗人们遇到不知道的事自然神怪其说,以讹传讹,富公子从遇鱼精,就变成遇仙了。

   楼心月和琴言却正笑嘻嘻的展开轻功,向山中奔去。吉娜也为琴声所迷,躺在楼心月的怀中。琴言笑道:“这样总比杀了他们要好吧?阁主以前说过,杀人并不是办法,能不杀人就能做到的,才是办法呢。”

   楼心月道:“也没有什么是办法不是办法的。你的琴声给这些臭男人听去了,你不觉得可惜么?”

   琴言道:“我的妙善心法因人而施,那也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倒是你,一向冷面冷心的,怎么对这个小丫头这般呵护起来了?”

   楼心月低头看了看吉娜,见她虽在梦中,犹自露出甜美的笑容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禁为她理了理额头的乱发,见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微微沁出些汗来,睡的正是香甜呢。叹气道:“我也不知为何,自打见了她,就觉得有些动尘缘。也许上天看我修行太苦,降她下来跟我做伴吧。”

   琴言笑道:“你既然如此喜欢她,就向阁主求个情,留她在华音阁中好了。”

   楼心月斜了她一眼,道:“莫非是你这妮子想她留下来,却要我去顶这份苦差?”

   琴言笑着抚了抚吉娜的脸蛋,道:“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我若是说不肯留她下来,那也是假的。咱们阁中过于安静,有个孩子闹闹也可改改气氛。”

   楼心月一句话要说,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只微微一笑。琴言见她神态古怪,心中一动,立即羞红了脸蛋,笑道:“我不许你说!你要说我就恼了。”

   楼心月笑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琴言大羞,身形一转,就如御风而行一般,远远掠了出去,脸上红晕犹自未退,似乎很是难为情。楼心月微微一笑,已经觉得话说的太多了。几年未回华音阁,这时踏上旧路,不由人的精神不为之一快。当下小心地将吉娜横抱在怀中,也展开轻功,向前掠去。

   等到吉娜揉着眼睛醒来,就见琴言和楼心月长袖拂地,正笑看着她。她向四周看了看,迥然不是方才的景象。近处一片青山展开,就如屏障般围住好大一块山谷,三人就站在山谷的入口处。青山隐隐,绿树掩映之下,山谷中一片青翠之气,看不出其中有些什么。那谷口乱石峥嵘,近山处高上直下如削,根本没有道路通行,却不知琴言她们来做什么。吉娜还没来得及问,琴言笑道:“一觉黑甜如何?睡饱了的话咱们就该上路了。”

   吉娜道:“去哪里啊?”

   琴言笑道:“你可不用再逃跑了。这里就是华音阁,进去这片山谷,就是我们的家了!”

   吉娜摇头道:“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那~~~~边。”说着伸手指指着西南天边。

   琴言笑道:“傻丫头,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们走吧。”

   楼心月也对吉娜笑了笑,牵了她的手,就向乱石中飘去。吉娜就觉身体轻飘飘的,好象有朵云托着她的身躯,丝毫不用自己用力,就很快地向前行走着。不由又大叫好玩。楼心月领着她左绕右转,行了好大一会,才从这乱石堆中走了出来。一条小溪缓缓从山洞中流出,还带着些初落的花瓣。溪边几苗修竹,一丛野花,也正开的鲜艳。楼心月和琴言却停下,琴言从怀中抽出一只寸余长的玉笛,放在嘴边吹起。那声音也不是很大,吹了一会,突然轧轧轧轧一阵响,就见那山洞整个缓缓移动起来,洞口未变,却兑接到另一条溪水上去。开始的那条小溪,已经在山壁那边,看不到了。原来这山壁中有两条小溪,各从一个山洞中流出,却被人造了个人工的出口,板动机关出口就兑接在这个洞上,再板动机关就兑接在那个洞上。吉娜不由又深以为怪,琴言和楼心月却不以为意,等小溪中的水的颜色完全清澈后,带着吉娜走了进去。

  一路琴言一直缓缓吹着那只玉笛,不过每次都不一样。吉娜听了一会就晕乎了,干脆什么都不管,只跟着两人绕来绕去的。走了半天。

  吉娜忍不住道:“天啊,好多的山洞啊,大大小小,没个尽头,比我家的山还多呢,要是别人不知道迷了路怎么办?”

  楼心月淡淡道:“别人,别人就只有死在这里了。”

  琴言看吉娜不解,便笑道“若没有我们两带你,你就算在这里找一百年也进不去。几百年来,多少名头响得不得了的武林人士想从这里进去,结果都把骨头葬在了这水里。”

  吉娜呀了一声,急忙把手从水里缩回来,半晌才道:“那么,你们从哪里去找这么多天生的山洞啊!”

  琴言笑道:“傻丫头,只有一部分是天生的呢……”

  “剩下那些,我们花了150年。”楼心月言罢起身:“到了。”

  果然忽闻鸟鸣之声,舟行一个急转,顿觉清气盈面之时,一只水鸟掠着道白光向吉娜迎面扑来,一双清凌凌的羽翼顿时把前方的一片波光水影,粲然秋色带了过来。

  吉娜揉了揉眼睛,船已经出了这讨厌的黑乎乎、湿漉漉的山洞。

  正面有两根高耸入云的雪白华表,上边弯弯曲曲的一些字迹当然一个不识,只觉得那两只盘腾而上的似龙非龙的怪兽甚是有趣。前面一点是一道白玉牌门,式样和一路看到的都不一样,甚是恢宏,上边的楹联、牌匾自是皆出于高明,但吉娜哪有丝毫兴趣,不住将目光投到了岸上。

   水道之上是一片平川展开,川上长满了绿树。中间点点花朵点缀,露出隐约的院墙楼台的痕迹,就如同色彩极好的风景画一般。那些亭台一律仿唐时的建筑,都描了很精致的飞檐,走近了看上面都画了花鸟虫鱼的壁画,却跟四周的树木相衬的非常好,似乎建筑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楼台都是木制建筑,大大小小的用复道连在一起,错落有致,斜斜的将半个青山包住,取了个缓舒的斜角。不论建筑边上还是川上的空余地带,都种满了各式的鲜花。这飘飘渺渺的香气,就已经很使人的心神荡漾了,哪里更兼许多声色的诱惑。吉娜就觉才从山洞中出来,就是无边的秀色,所有烦闷的心情不由一扫而空。偏这秀色看上去又是如此的谐和而丰致,仿佛老天特意造出来让人居住的一般,不由大加赞赏。楼心月笑着问她愿不愿意住在这里时,急忙赶紧点头,哪里还想的起苗疆的家。

  当下楼心月和琴言就领她向里去。舟随水进,水波澄澈,一些大小画舫擦肩而过,吉娜倒满不在乎的,见了个人就问好,多半都住舟称赞道:“好可爱的小姑娘,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一路行来,就觉华音阁中的人都和气的很,浑然不是外面听到的那么凶霸霸的。琴言也含了微笑,跟每个人点头,楼心月却板起脸子理都不理。只有吉娜得其所哉。

  过了一段,吉娜才把目光收回,发现两岸的河堤都是汉白玉堆砌的,镂空刻画,华美中不失素雅。最奇特的是河堤上居然题着很多汉字,两三个一排,不知是作什么用的。

  琴言到她傻傻的样子,便微笑道:“小丫头,好看吧?”

  “那些是干什么用的?”吉娜顺手一指。

  “华音阁中建筑数以千计,陆上有一道长廊连贯着,水路也可全数通行,中间有三道长堤,都十分有名,一道是‘七星堤’、一道是‘千佛造像堤’,论工程浩大,造工精美都在这道‘月堤’之上,但是天下武林人士心中,这道‘月堤’却是声名级重,非其他两道能及。”

  她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有什么特别吗?”

  琴言拍拍她的头,“这上边是历代华音阁主对当时武功最高的三十个人的排名。虽然只是一家之见,但是却很少失准过,所以天下人莫不想争睹月堤排名,只是无缘得见罢了,华音阁中人也决不能向外透露,以免引起争执,就算是客人来了,我们也要想法子不让他看见,只是你不认识汉字,所以就这么带你进来了。”

  “哦,那样的话,以后你们见到敌人不是很占了便宜吗?打得过的呢,就狠狠揍他一顿,打不过的就跑,嘻嘻,不是永远不会输了?”

  琴言笑道:“吓,小丫头倒是想得简单,月堤的排名,最初是为了鼓励华音阁弟子上进,也好让我们在对敌前为双方实力有个大概的估计。但是每次交手,心态,时间,地点,体力甚至气候都会左右胜负,哪里有个定准。何况月堤上只是当时行动于江湖的高手排名,前辈隐士,外族高手、后起俊才就没有了。比方说,以你的根基,稍加训练,说不定就能进入前三十,但是这届的月堤,你是排不上了。”

  “那么琴言姐姐和楼姐姐呢?你们阁主把你们排在多少?”

  “我可没有你们楼姐姐厉害,也就扫个尾罢了。你们楼姐姐可以说是这届华音阁中第一的女高手呢。”

  楼心月冷冷的打断她:“琴言,你不必捧我,华音阁上下弦月主还在,哪里论得到我来充这个第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琴言有点尴尬,只好把话题转开:“还有,吉娜,这一届的月堤可不是我们先生排的,是东方先生在五年前排定的,我们的月堤,每一次都是上阁主在离任前手书的,这样的话,一来可以根据华音阁主二十年任期的经验,一来这样前任阁主也已经不属于任何门派,总是公正了许多。”

  吉娜正要点头,楼心月已经起身:“琴言,我看你是说的太多了。前面不远就是我的住处,我先走了。”

  琴言道:“难道你不去……”

  “有你去了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想见他。”楼心月此言一出,人已在岸上。霎时之间,便已走得无影无踪。似乎平空消逝了一般。

  “楼姐姐……”吉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人怎么就不见了?”

  琴言知道,楼心月轻功虽好,但华音阁的迷离布局的确也占了很大因素,于是拉过吉娜,安慰道:“你楼姐姐有事,不和我们一起了。”

  吉娜指着楼心月去的方向,烟雾缭绕中隐约可见一些塔尖和一道高耸的石碑:“那里就是楼姐姐住的地方?”

  “那里是菩提迦耶塔林和我们的阿育王碑。远在盛唐的时候,我们第四到第六届主人都信奉佛教,留下了许多唐时的佛塔、造像,你楼姐姐就喜欢住在旁边,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找她啊。”

  吉娜听得神往起来,拉着琴言的袖子:“姐姐,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琴言笑道:“那怎么行,傻丫头不要说傻话。凡地总有个主儿,来到了华音阁,当然就要先拜见华音阁的主人了。”

一、作为圈内人,娱乐圈到底有多乱?

  转自知乎

  不是我写的 只是看到圈内人写的 觉得应该很普遍

  作为圈内人,娱乐圈到底有多乱?

  此问题下娱乐圈养蛊的东西越来越多

  大家谨慎看待,不要传谣

  不可不信,不可全信,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随着科学精神的普及,90后青年日常交流的谈资越来越较少涉及这种真假未知的knowledge了

  一般聊未经justified的belief的人会让朋友觉得很不靠谱~

  上面打第三句话的人让我有种时光倒流之感

  PS:上次修改问题竟然被举报了,娱乐圈水军及营销真厉害,公共平台这么嚣张吗?知乎什么时候会彻底变成下一个贴吧或微博?完全抛弃普通用户?只留下你们?

  以上是问题

  樱桃阳子

  樱桃阳子

  就不告诉你我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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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圈内人,不匿名,匿名也没意思,反正知道的也没到会给人追杀的地步......

  09年入行前,和各位看倌一样,觉得娱乐圈必定是一个很乱,而对这个”乱”的认知狭窄的很,不就是淫乱呗!

  是也不是,说几个经历,你们自己感受吧!

  在娱乐圈工作,饭局夜店各种活动少不了都要参与些,

  吃饭时经常可以看到些年轻小姑娘,有演员,更多的是影视学校的在校生,但也不是每个都看起来光鲜亮丽,更多的是受限于财力,浑身上下是“我尽了力”的打扮。

  我问那些小姑娘,还在念书就出来跑局好吗?

  她们说都是这样,很多还是学姐带学妹,互相介绍的,等毕了业再开拓人际网就太慢了。

  去夜店时,人就更多了。

  因为人多,或是会变得愈来愈多,所以通常都会落脚大包间。

  跟著去了几次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一开始总是我坐在导演或监制身旁,然后美女三三两两的来了,很多妹子都很大胆,直接就往我和导演的中间一屁股坐下去,旁若无人的和导演讲话喝酒什么的,一句不好意思也没给我,好像我从来都没存在过......

  一个妹子,两个妹子,到了五六七八个妹子后,我已给挤到门口,这时我会顺势拿包离开,留下一堆急于想上位的小演员继续“厮杀”。

  当然大家都觉得跑局很正常,不出去怎么认识人?不认识人哪来的机会?

  但事实上,如果本身没料,除了跑局还是跑局,时间都给跑没了,与其这样,不如多分点时间进修,是金子不怕发不了光。

  工作了半年,终于有个机会去某电视剧剧组探班,十分高兴。

  我和几个圈内人赶到横店,看演员拍戏,晚上和主演吃饭,女主几乎什么都没吃,只是不停的帮我挟菜(真会做人啊......),导演等人还一直说她脸圆,她只好一会儿说可能是昨天吃多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水肿体质,然而她的脸蛋明明就只有我的一半大,真是庆幸自己不是演员。

  饭后大伙回房休息一下,相约一小时后在某KTV见。

  我回房后想眯一下,突然有人敲我房门。

  原来是导演助理,问她什么事她支支吾吾的真让人心急,终于她说,他们让我想个藉口骗你,但我实在想不出来,我就和你说实话吧。

  那个实话是,他们约了其他剧组的人过来一起玩,我在现场会让大家玩的不尽兴......

  我一脸莫名奇妙,导演助理说因为你是编剧啊,他们会放不开。

  对啊!我是编剧又不是佛像!他们为什么放不开真奇怪!

  为什么我在会让大家不happy,我又不会在KTV现场写剧本或念经......

  导演助理只好告诉我,万一有谁看上了谁谁谁,在你面前带走多难看,这话登时让我有了成为娱乐圈一份子的感觉,我终于有娱乐圈的乱象可以和朋友八卦了。

  2011年加入华谊经纪,进门得先拜码头,不外乎是参加几个局,敬敬酒之类的。

  记得某次在KTV,大王总和好多艺人都在(没有太知名的),带我进华谊的某大经纪人立刻往我手里塞了个酒杯,把我推到大王总面前,让我自我介绍。

  我就说了二句,大王总说了一句,下一个系列动作应该是我举杯敬酒,大王总回敬,我俩再多聊几句,然后我争取用几句话就能让他看出我人中龙凤的絶顶才华......没想到一个女艺人突然靠了过来和大王总说话,跟著好几个女艺人都靠过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往我和大王总中间一隔,我被硬生生的隔开,直到再也看不到大王总为止,结果是那杯酒我也没喝,呆呆的站在原地,真的给这阵仗吓到了,还是大经纪人来唤我,陈**坐在那,你快过去......

  我看过去,果然陈大监制坐在那,而他的身边恰巧有个空位!

  我立刻拿著酒杯飞扑过去,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心里很得意,没人比我快了吧呵呵~

  然后我又看到大经纪人给我挤眉弄眼.....对,我差点忘了,不是只是坐下来就好了,我还要说话,要主动和他自我介绍......

  陈监制看起来冷冰冰的,好像不是很高兴我坐在他身边,但我还是硬著头皮挤出笑容和他说我是作家、编剧,出了几本小说,还特别说了我是台湾人,心想他会不会因此而賞给我一个他乡遇故知的溫暖笑容......然而并没有,他只是淡淡的牽动了一下嘴角,估且当作是微笑吧,然后什么也没说,更不幸的是,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然而坐在不远处的大经纪人仍盯著我看,想也知道潜台词是,多聊一下啊,多说几句话啊你!

  我深知不能在老板面前漏气的职场哲理,只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卖力展現打从娘胎出来就没有过的,对冷漠和羞辱毫不在意的高EQ,继续微笑的看著陈监制的......侧脸 - 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因为他一直看著门口或者桌上的酒杯或者拉圾筒,这谜一样的视线让我心里真的很火,你怎么能看都不看我一眼,你怎么能一个字都不说,你好歹说一个字呀,你这样让我怎么交待啊!

  这时候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进来了,和陈监制打了个招呼后,就在门边坐了下来,这回不等大经纪人说,我已自动拿起酒杯坐了过去。

  还好,这导演挺nice的,和我聊了好几句,我方才的创伤立刻抚平了不少,真是谢天谢地。

  但是不到十分钟,一个女艺人(现在已红了)又坐了过来,由于导演坐在门边,所以她只能坐在我旁边,形成一个我坐在中间,隔开他们两个人的画面。

  然后女艺人点了根烟,和导演笑道:导演,借个火......

  导演拿出打火机,女艺人把身子靠过来,横过我的腿,把手肘放在了导演的腿上。

  导演帮她点烟,然后说:你这样我的膝盖会太兴奋......

  女艺人娇笑睨了导演一眼,两人就这么打情骂悄起来,然而我还坐在中间啊!

  我又呆了......

  最后我是在沙发上站起来,从导演身后跳下沙发的,最精彩的地方是,这俩竟浑然不觉.......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种种画面仍觉好笑,我也从在每一个局里努力向人自我介绍,变成懒洋洋的坐在角落,再变成现在几乎没什么应酬,要找什么人微信约就行,不认识的就找人介绍,反正你没能力没作品没利用价值,跑再多的局有再多人的微信用处也不大,反之你要是能像李安那样有才,就是躲到山里大家都会排队来见你。

  圈子里各种活动大大小小的挺多,有次有个活动,忘记是什么了,反正各组要安排位子,大经纪人的助理打给我,问我要不要走红毯,我顿觉好害羞,哎呀人家又不是幕前走什么红毯你好讨厌哦......

  他说不是啦,有报销,可以给你报化妆费(好像还有服装费我忘了)五千(具体数字忘了,反正有好几千)。

  我吃惊,五千?

  他说对啊,我给你报五千,咱们一人一半。

  然后我自己随便化个妆咱俩就一人赚两千五了是吗?

  他连声说对对对,真聪明!

  说实话我很心动哪!我心里盘算著走红毯要不了多少时间吧,一两分钟?可我这个性实在不大方,光想那个画面都害羞了,万一人家对我指指点点笑话我怎么办?如果用小跑步的话会被扣钱吗?如果被发现妆化的很差公司问我这妆是谁画的怎么办?

  我让他在电话里等了半天后,还是一口拒絶了,没办法,真拉不下这个脸,但这事解开了我对小经纪人宣传策划助理等薪资低却还能活的挺不错的疑问,后来才知道,大有大搞小有小搞,而且认识的人多,搞钱的机会当然也多,一切就看你懂不懂,敢不敢,聪不聪明罗!

  第一次参加华谊之夜,我和陈国辉、夏永康两位导演,以及一个华谊的同事一台车,我们在酒店门口等了半天,眼看著酒店门口满满是车,可车就是不出发,问了又问后,忘了是谁跑来问我们,你们的车能先走吗?我们连声说当然可以啊!

  拜托哦!我的心早就飞去酒会了好吗?谁不想早点到现场趁着人少多吃点东西啊?

  后来我才听说,原来各明星都拖著不肯太早到会场,以至于我们的车居然是第一台抵达现场的,我又好死不死的第一个走下车,原来下车就是红毯,冷不妨一堆镁光灯像连珠炮似的打在我身上,害我吓的往旁边的草地一跳,还险些摔倒,幸好我机伶,看到不远处有个侧门,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我的同事也跟在我身后,进门前我看到两位导演下了车,态度自若的给媒体各种拍拍拍,我的感觉就是我自由了,立刻去找东西吃!

  早到确实人很少,只有服务生,然而我由头到尾把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后,发现并没有想像中的生蚝鱼子酱,有机小甜点什么的,相反的,根本没东西吃,位子也少,并且也没几个人会真坐在那好吗,毕竟这是酒会又不是演唱会,我虽然想走了,但我想起码等明星们走完红毯再走吧,于是整个晚上就一直在等,结果明星们又你推我拒的遅遅不肯给我走起来,最后挨到了八点才零零星星的开始有几个人出现在红毯......

  无奈的是,中间的时间我觉得老呆站著也不好看,只好一直找人讲话或装打电话,我就这样饿著肚子演到了九点多才离开去赶下一摊......

  找东西吃时正好看到杨恭如......

  在华谊时,我只是个编剧经纪,但在外头认识的一些演员,好几个会请我吃饭,送点小礼物给我,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讨好巴结是一定要的,觉得他们连我都要巴结好可怜,于是和一些经纪人八卦,她们又没什么戏拍,当时又不比现在,有一堆网剧有演员需求,这花费怎么办?

  他们的回答很简单,所以没钱就别想当演员了,难不成出来吃个饭还要我请你?

  然而即使小演员有靠山、有金主,请客打点吃穿都不用愁,但一天一天的等下去也够让人心焦,

  某次有个小演员打电话给我,她说有个导演,我也认识的,半夜约她出去,问我意见。

  我心里想,这都要人给意见?

  当然是不要去啊!半夜约你还有好事吗?

  我唠唠叨叨的说教了好几句,她突然给我来了句:其实我也看开了,最主要是真有机会,你看他说的那个戏能开成吗......

  后来我不知道她想的多开,反正她和很多演员一样,最终离开了这个圈子,彻底死了心,毕竟如果只想靠牺牲换取机会,这行最不缺的就是豁出去的人,那最终就只能比运气了,而因为这样就成了大明星的机率真是比中乐透还低。

  认识的人渐渐多了,虽然不是幕前,但也碰过有人打我主意。

  某个大佬,见过几次,聊过几句,算不上熟,但絶对是需要巴结的人物。

  某夜,他忽然信息我:你怎么都不理我?

  我一怔,以为自己得罪人了,赶紧陪笑回信息(对,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我陪笑的那种信息),我啥时不理你啦?你和我说说?

  大佬又回了个一模一样的信息,我想了想,郑重的作出判断,小心回道:你喝醉了吗?

  对方回:没有。

  我又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意思,最后只回了句,没有就好。

  隔没几天,又是夜里,一模一样的信息,我只好求助朋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朋友回道:我看是你喝醉了,这都不懂?他是在打你主意,看你接不接招!

  接什么招?

  哎呀!就是会不会说你在哪,我现在过去的那种话......

  还有一次,也是一大佬约吃饭,我之前就参加过他们的饭局几次了,有演员有作家有做宣传的,大家斗斗嘴开开玩笑也挺有意思的,所以我当然说好啊,结果他说,这次吃饭的地方有点远......

  没关系啊,地址给我我一定能找到!

  可能不能当天回来......

  实话说,我是有愣了一下,因为我刚听到这话时往坏坏的地方想了,但很快的又觉得不好意思,一定是我多心了吧......

  愣了一下后我笑,能有多远啊?到底在哪啊?

  云南......

  云南?

  是啊!云南很美啊,你去过没?可以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不等他说完,我立刻笑回道:等你们在北京吃饭时再叫我哈!

  后来当然就再也没叫过我,但是有关系吗?不去会影响到生存吗?

  还真不会!

  几年下来,这种事也发生了几次,只是招数略有不同而已,反正你不从,就装儍,没人真能拿刀架你脖子上,所以每次听到潜规则什么的难免想笑,想笑的原因是:

  向潜规则勇敢说不的人其实不少,但更多的是因为,觉得对方不配,或者没把握不敢赌,或者没谈好。说真格的,揣著那颗所谓的追求梦想,追求成功的野心,只要待在这个圈子,只会愈演愈烈,豁出去都快成为标配,没机会豁出去也不代表你贞洁。

  至于潜规则的那一方,估计也没几个真觉得自己欺负谁了。

  就是霸王硬上弓,他们也不会去想你是因为畏懼权势,怕得罪人,所以即使不肯态度也不敢强硬,反而会觉得你表现的扭扭捏捏,不乾不脆的害他们多费了力气呢!不然你看Harvey Weinstein,你觉得他是真心认错吗?

  刚入行头两年,在一个局里认识了一年轻帅小伙,小伙子曾经走过幕前,后来转做幕后,不知怎的,成了一家影视公司的老总,某次去他公司参观,聊了一会,觉得他挺有想法的,也算是个青年才俊吧。

  不久后他做了个女团,青一色整形怪物,其中一团员还有份演了电影,反正歌与电影都没多大反响,但关于他的一些闲话我倒是听到不少,说他各种跑局组局,发妞给老板,当时我第一次听到发妞这个名词觉得挺新鲜的,同时也瞬间明白,女团是怎么回事,不过圈子里多的是人这么干,以至于后来我再看到经纪公司带著几个让人看了吃惊这也是演员的女孩时再也没那么激动了。

  虽然流言蜚语不断,但此人倒挺”争气”,又拿到钱开了间更大的公司,和他同样套路的有些人也尝到甜头,或多或少都捞到了公司或项目,正当我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脚踏实地时,我貌似已错过了发妞致富的黄金时期。

  离开华谊后,继续在这个圈子里挣扎,至今又好几年过去了。

  其实整个行业有多乱,并不仅仅是什么潜规则甚或偷税偷睡的问题,而是价值观出了严重偏差,再经由这个偏差,影响到每一个角落,形成了一座庞大的冰山,难以撼动,归根究底,就是有太多的人想要一步登天,想要不劳而获,但成功就是需要时间积累,需要付出汗水,硬要”压缩”时间的话,当然就只有不择手段了。

  说说演员

  我们的演员不用演技,不用气场,不用才华,即便是粉丝们说的颜值,以前的明星随便挑一个都完胜这群人。

  就算有颜值好了,看看好萊坞,有多少演员能单凭颜值就可以坐上一线宝座?怕是二三线都坐不稳!

  好莱坞有个称呼叫EGOT,

  E:EMMY(艾美奖)

  G:GRAMMY (葛莱美奖)

  O:OSCAR (奥斯卡奖)

  T:TONY (东尼奖)

  四个奖项都拿齐了的演员就是EGOT,可以说是最高榮譽了。到目前为止,能被称为EGOT的有12个人,其中有一个还顺便拿了普利兹奖。

  请问有哪一个奖项是和颜值有关的?

  大家尊敬的是EGOT,真真正正的艺术家,而不是”选美佳丽”ok?

  当然也有些演员开始”努力”起来,但我们的粉丝已等不及各种心疼和吹捧。

  随便跳个舞,四肢都是松垮没力的粉丝也叫好,稍微健个身,身段连T台模特儿都比不上粉丝也给赞,就唱几首歌,音质普通音域不广毫无感情粉丝也能陶醉不已。

  拍戏就更不用说了,生个小病或几天睡眠不足,小手往床上一搁拍个点滴照,粉丝就觉得他们实在是太辛苦,要赶快多休息。

  你们为什么睡眠不足呢?你们就算辛苦又怎样呢?

  就因为我们很多的演员不能太吃苦,所以没法拼实力,他们又占據了很多资源,整个圈子才会乱像丛生,而且还给那些想当演员的年轻人做了坏榜样,以为当明星当演员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与其说年轻人想当演员,不如说是响往着不辛苦又能赚大钱又能光鲜亮丽的生活吧!

  现在知道为什么要有背景有钱才能当演员了吧,因为除了这些你们还有什么?

  所以想走幕前的人不要再说能吃苦,先问自己愿不愿意不跑局不拜金,关起门来好好充实自己个三年五载再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吗?

  如果你真有盛世容颜,优雅身段,才艺出众,聪慧虛心,上位不必靠錢,机会不必靠睡,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举个例子,芳华女主之一钟楚㬢。

  好多年前在上海某个局见过,唐季礼导演给我介绍,说她是演员。

  小演员见太多了,但她长相挺有特色的,又刚好坐我旁边,我俩自然就聊了起来,言谈中觉得她挺努力的,她也数次表达不怕辛苦,想走打女路线,所以一直在努力训练自己。

  我俩聊到一半时,唐导还突然过来半开玩笑说别和我抢啊!我笑回,我又不签艺人,其实心里是有在想要不要介绍钟给华谊的经纪人......

  后来我问她签公司没,她坦率告知我签了,一问之下,我也认识,我好心告诉她这帮人要嘛是骗子要嘛帮不到你,你要小心,她这才告诉我,她正感苦恼,在想法子解约呢!

  那晚之后,我和钟没再见过面,也不知道她约解了没(当然后来肯定解了),几年后看到她主演芳华也很替她高兴。

  (评论里有人说我在推销钟,真的想太多了,我就见过她一面,她也不需要我推销。至于这个举例成不成立,你得先看看我有多少选择,我乐于用安海瑟薇举例,她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然而我们有这様的演员吗?有也要我有那个机缘巧合,我才有故事可说,难不成要我用字母来瞎编吗?最后,如果你觉得你能靠睡就当上大电影的女主那你就去,没人拦你哈~)

  再举个例,周杰伦电影天台的女主李心艾,我也是好多年前见过,当时她签给一个台湾人,巧合的是,这台湾人和一个大陆经纪公司的人是好朋友,这人正是签过钟楚㬢的经纪公司。

  李心艾本人,可以说连我一个女生看了都惊为天人,长相身材气质皆美,而且感觉很乖巧听话,我觉得签给这个台湾人实在可惜,想帮忙看能不能牽个线,让这个台湾人和华谊的经纪人合作或转约什么的,结果因为经纪人问我能不能私底下跳过这个台湾人,把李心艾约出来,我觉得不妥而作罢,但她也不愁没机会,我想红起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半年后,该台湾人把李心艾的经纪约转卖给了周杰伦,李一跃成了天台的女主,但周杰伦公司对外说是在街上发掘的,不过什么故事也无所谓,重点还是那句,条件真好的话,不用动不动就妥协。(ps:李心艾若是演技好点,成就应该会更好,有点可惜了。)

  (评论里一堆人说李整容,我不知道她的现况,但就我看到的她已经非常漂亮,如果你有她的颜值,我想一定有好的经纪公司愿意签你愿意培养你,至于你的努力是否跟的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说网红

  这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当演员已经够轻松了,你们还觉得不够,索性开发出对著镜头吃饭说话就能赚钱的方式,即使是卖弄色相,你们的色相也是整容加滤镜的假到不行(那些开店卖衣服什么的不算,起码还有在劳动)。

  说说幕后

  影视圈有些大佬说爱电影,实则更热衷金钱游戏,毕竟认真做部好电影太苦,影视行业又特别让人没安全感,在这里花岂止无百日红,更有可能昙花一现,随时匆匆下台,所以只好趁能捞时多捞些,找钱找投资时也特不理性,不去思考自己的能力,更不思考能不能把钱赚回来,焦点全放在能找多少是多少,因此而开的公司和工作室多如牛毛,因此而关的公司也多如牛毛,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说说IP

  小说IP没有问题,问题仍是在心态。

  认真做个原创剧本是辛苦的,是冒险的,要扛责任的,当然小说改编成剧本也不容易,可谁管你容不容易,要紧的是钱先落袋,有一阵子,人人讲IP,很多公司看都没看我的小说就问我版权,我的小说是过不了审,改编不了的好吗?

  连看一下小说再做判断都懒,即便买了版权,能不能改编,怎么改编,就更少人去思考了。

  看过电影”The devil wears prada”嗎?好看吧?

  你再去看看小說,你就會知道這剧本改編的多好,如果當初就照小說這樣拍,恐怕票房要少一半。

  说说宣传

  流量,买粉,水军各种来,不管你给自己刷了多少粉,多少分,也只是图个爽而己,也许通过一些手段,确实能给自己带来短期利益,但对自己的进步有帮助吗?

  那说好的对电影的热爱呢?对创作的热情呢?

  你不想珍惜机会,透过观众和读者的反应检视自己的作品吗?

  恐怕有些人要的才不是进步,图的还是钱,而且是容易钱。

  最后,不劳而获的人让那些劳而少获,甚至劳而无获的人愈看愈不对劲,愈看愈怀疑自己的智商,有的人就这么沦陷了,于是不劳而获的人愈来愈多,整个圈子彼此洗脑,觉得能不劳而获才是真本事,而这不劳而获还进级成笑貧不笑娼,你偷你抢,你骗你睡都无所谓,只要你能搞到钱就好,继续这样下去,娱乐圈,乃至整个社会,只会愈来愈乱,愈让人失望。

  因崔老师事件而引发的一些感悟和大家分享:

  在我生长的那个年代,资源并不充足,但很多人凭藉着努力,凭藉着诚信,凭藉着许多美好的品质,一步一步走向成功,在创造经济奇跡的同时,也给社会带来了正面的影响,当时的我们,从不怀疑努力才会成功,成功需要一步一脚印的积累的教条,现在你们有更多的资讯,资源,理当能让世界更美好,但如今,看看我们的社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得不说,我曾经的信念也慢慢的动摇了。

  现在藉由一个契机,让我们有了反思的机会,结果呢?

  你说偷税,他们说谁不这么干?

  你说偷睡,他们说要不哪来的机会?

  你说你坑人,他们说不是坑人就给人坑!

  你愤愤不平的说了一堆,只换来他们表面上的无动于衷,私底下的不屑和嘲讽,你们不过是群没本事只会乱叫的狗,背信弃义是功成名就的代价你们小老百姓怎么懂!

  我们不懂吗?我们真不想懂!

  我们真不想教育我们的下一代,做人努力不重要,做人诚信也不重要,碰到利益时一定记得把礼义廉耻摆两边,什么本事都比不过一手能遮天!

  希望趁还来得及的时候,集众人之力,拨乱反正。

  自扫门前雪换来的必定是将来更惨烈的得寸又进尺!

  我们的社会,还是要有些正能量的!

二、[长篇][武侠]西门吹月(1)

第一章 避难公子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迭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此词是柳永年轻时由福建赴汴京就试,路过钱塘时所作。 罗大经 《鹤林玉露》 云:“孙何(按:当是孙沔)帅钱塘, 柳耆卿作《望海潮》词赠之。此词流播,金主亮闻歌,欣然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断江之志。”

  西湖葛岭,一条山道上不知何时突然跑来两个小女孩。大的十七、八岁,长得浓眉大眼,略有几分英气。小的十五岁,面容俊俏,身姿纤细,闪动之间,快速之极,丝毫不见柔弱。前面一只蝴蝶似乎明白有人追赶,一时忽高忽低,一时飞得急快,大有几分慌乱。

  那十五岁的小女孩追了半天,早已恼火,疾奔几步,眼看那蝴蝶近在眼前,突然轻舒玉臂,右手食指中指齐出。谁知那蝴蝶十分灵动,不等她手指触体,双翅一展,又窜起数尺。那小女孩似乎早已料到,突然凌空飞起一丈,玉指由上往下直夹下去,快若闪电,那蝴蝶还想再飞,忽觉双臂一痛,已被她稳稳夹在指中。

  那年纪稍大的女孩见了,顿时放声欢呼,奔到近前,哼了一声,道:“你飞呀,你怎么不飞啦……”那蝴蝶不能回话,也听不懂她说些什么,只是不停地在两根玉指间挣扎,似乎大不甘心。

  那年纪较小的女孩见了不忍,双指一松,任它飞走。那年纪稍大的女孩脸色一急,疾追过去,可惜她轻功弱了许多,跑了几步,那蝴蝶早已不见踪影。返身转回,满脸不悦,那小女孩笑道:“区区一只蝴蝶,算得什么?师姊若是想要,我再捉十只给你!”那被称作师姊的女孩听了,并不高兴,嗔道:“我要它做什么,只是见它每天在我眼前飞来飞去,偏又捉不到,因此气恼之极!”

  原来这两个小女孩本是同门师姊妹,大的姓黄,单名一个薇字。小的姓胡名芸,两人争吵几句,又想去捉蝴蝶,谁知左右一瞧,只见满山遍野开满山花,又哪里有半只蝴蝶。

  黄薇急得连连跺脚,满脸不悦。胡芸心知这人玩性极大,一偏脑袋,笑道:“师姊别急,有一个地方虽然不算好玩,但也十分有趣……”刚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妥,随即住口。

  黄薇一奇,见她脸色微红,隐隐猜到几分,道:“这个地方,师妹想必去过几次,不知那人如何,是不是真的很有趣?”胡芸早已后悔,这时听她似乎明白,心中一慌,冷冷道:“这个人有趣无趣,我怎么知道?师姊若想明白,何不亲自去瞧上一眼?”

  黄薇听了,有意走了几步,回头见她不动,暗暗欢喜,谁知未走多时,又想我若是一人悄悄前往,只怕遭人非议。若有师妹陪同,想必会好一些。有心叫她,又顾及颜面,呆了半天,只得压得声音,道:“师妹,师妹……”

  胡芸早已料到,哼了一声,嗔道:“你一个人不是想去么?怎么这时又转回来?”黄薇大窘,忙道:“好师妹,求你带我去见见他,好么?”胡芸道:“我又没见过他,怎么带你去呀?”黄薇一怔,心知这小丫头嘴硬的紧,若是不顺其心意,只怕不妙,想罢道:“师妹说没见过,便没见过。不过师妹若是想去,师姊便陪你去,好么?”

  胡芸神色一恼,叱道:“我又不去,谁要你陪?”黄薇道:“师妹若是不要我陪伴,那也没法子……”说到这里,头一低,眼圈儿慢慢红了。胡芸见了,心下一软,道:“你若是想去,并非不可,只是见到他,千万不可胡言乱语,须得小心谨慎,知道么?”黄薇听了大喜,连连点头,道:“师妹若是不放心,我马上闭嘴!”说罢奔到近前,拉住她就走。胡芸伸指一刮她俏脸,叱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也不怕羞!”

  葛岭山色秀美,生机盎然。但两人瞧也不瞧,过了一会,黄薇忍不住道:“本教向来全是女弟子,不知他一个少年男子,为何来到本教?”话一也口,便知不该多嘴。胡芸瞪她一眼,缓缓道:“一月之前,蔺公子在安徽一带四处飘泊。他一个人孤孤单单,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他若是安心攻读诗文,他日步入仕途,岂不是好?可他偏偏不肯墨守成规,非出来闯荡江湖……”她年纪虽小,但这时神色凝重,有若成年女子。

  黄薇见了,暗暗称奇,又听她接道:“……有一天蔺公子来到一座小镇,忽见一家酒楼前人群拥挤,十分混乱。挤进去一看,只见酒楼上一位身穿华丽的公子手拿弹弓,正往人群打来打去。有打出一个眼珠子的,有打下门牙的,有打肿耳朵的,也有打破脸皮和脑门的。旁边几名家人见了,纷纷拍手叫好,毫不理会众百姓被他打得连声惨叫,满脸是血。

  那华丽公子见了大是得意,道:‘我们天天打鸟儿,早已没趣,今天换了新花样,果然比打鸟有趣!’说罢哈哈大笑,谁知他笑声未绝,忽听‘波’的一声,双眼一痛,急忙捂住。旁边几名家人不料有此一变,又见他满脸是血,顿时变色。楼下人群见了,更是惊慌,各自跑回家,掩上房门不敢出来。

  正在这时,忽听一人道:‘这人正是安徽宣抚使的大公子,公子伤了他,还不快跑?’蔺公子听了,心想这华丽公子如此无法无天,残害百姓,原来果然仗着父亲有些权势,将百姓性命当作儿戏。又想若是给这人手下抓了回去,如何是好?这般一想,慌忙随着人群四散奔逃,不多时回过头来,只见身后早有十多骑人马齐齐追来。

  蔺公子跑得虽快,又哪里快得过十多匹高头大马,不消片刻,早被追上。好在那些家人全是些泼皮无赖,一时也伤不了他。虽然如此,但他久战之下,如何力敌,打倒几人,转身又跑。

  这天到了傍晚,身后仍有人马不断追来。蔺公子又急又怒,刚要钻进一片丛林,忽听脑后风响,急忙避过,谁知刚刚躲过这一刀,另一刀又飞了过来。如此一缓,早被众人赶上围住,蔺公子慌忙中踢倒一人,夺过钢刀,急挥而上。众家丁平时欺压百姓,极是了得,如今遇到强敌,又惊又怕,但又不敢就此回去复命。无奈之下,人人奋力,恨不得将他砍成肉泥,好回去多领几两赏银。

  其中一人悄悄绕到他身后,砍出一刀。这一刀平淡无奇,但那人使足了劲,倒也不可小觑。月光下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眼看就要砍中他后脑,忽听‘当’的一声,手臂一震,退了两步。正是蔺公子突然回身挡住。蔺公子生平最恨恶人,见他不肯罢休,双臂一扬,一招力劈华山向对方当头砍下,谁知身后露出破绽,又有数枚钢刀齐齐砍来。他身前身后无法兼顾,几招之下,破绽百出,又加上一路奔跑了几个时辰,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众人见了大喜,高呼一声,围了过来,乱刀砍下,只盼这一刀下去,立时血溅当场。蔺公子又惊又怒,但四面被众家丁围得水泄不通,如何脱身?百忙中钢刀一舞,护住全身,一边往左疾退,只听‘丁丁当当’数声响过,他肩上手上均被钢刀砍中,鲜血喷出,疼痛难忍,突然脚下一松,滑了下去。这时天色已晚,一片漆黑,众人隐隐只见眼前一片深谷深不可测,四面又无路可通,呆了半晌,只得回去复命。

  蔺公子翻滚之间,只听耳边悉悉索索数声响过,脸上身上均被荆棘刺中,半破上碰到一块大石,便晕了过去。待他醒来,已是半夜时分,想到自己孤身一人闯荡江湖,一来武功稀松平常,二来并无阅历,三来无处安身。那安徽宣抚使位高权重,片刻之间调动数百人上千人,并非难事,若是被抓了回去,哪里还有命在?思索半晌,想起一年前与本教马教主有过一面之缘,若是到她哪里避难,便可无事。主意一定,强忍疼痛,连夜抄小路赶往杭州,几天后来到本教,说明来意。马教主听了毫不犹豫,让他安心在此,不必担忧!”

  黄薇听到这里,极感惊佩。胡芸恨恨道:“我若是蔺公子,非把那恶贼杀了,方消我心头之恨!”黄薇听她说的痛快,道:“师妹说得不错,我们虽是女儿之身,也决不放过那恶贼。蔺公子射瞎了他一双狗眼,未免太便宜了他,若是让我遇见,非一剑刺进他心窝,再大卸八块,扔去喂狗!”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旁若无人,出语又极是惊人。若是寻常之人听了,非吓得浑身颤抖,不知这两个小丫头是何方神圣,竟如此毫无顾虑,谈笑之间,竟全是杀人之念。

  须臾,只见眼前一座座崇楼峻阁,或高或矮,错落有致。两人循路绕了几圈,来到一座小院,院中鲜花斗艳,香气飘来,沁人肺腑。黄薇赞道:“果然是个好地方,可惜简陋了些。”胡芸心道:“蔺公子在此,便是再简陋十倍,也胜过了那些红楼高阁。”

  这小院地处偏僻,正中一间竹篱小屋内坐着一位白衫少年,正在窗前挥毫泼墨,瞧他神情,十分专著。胡芸不敢打扰,转身欲走。谁知黄薇动也不动,胡芸一恼,正要拉她,忽听白衫少年远远道:“何人在此喧哗?”胡芸一惊,心知无法回避,忙道:“我等不知公子正在用功,若有惊扰,还望莫怪?”那白衫少年正是蔺公子,双名无期,这时一见,喜道:“不知者不怪,就算换了旁人,我又岂敢得罪!”黄薇听了大喜,刚要跨出一步,终是忍住,见胡芸上前,急忙跟上。

  蔺无期放下画笔,出门相迎,只见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身材高大,形神清奇俊雅,比之潘安宋玉之流,又自多了几分英气。三人客气几句,一一坐下,黄薇道:“公子天天如此用功么?”蔺无期道:“随兴所致,两位见笑了!”两人听了,微微摇头,黄薇道:“我听众师姊妹时时提及公子,可惜无缘一遇。今日一见,果然极是……”她本想说几句赞美的话,但话到嘴边,又忍了下去。

  蔺无期毫不见怪,道:“姑娘快人快语,大有女中豪杰之概。蔺无期不过一介书生,平平无奇,不料又惊动了两位,实在过意不去!”黄薇心知他远来是客,满含歉意,实属常理,想罢道:“我们不过是教中弟子,并非此中主人,公子不必客气!”胡芸听了大不舒服,心想这丫头原先答应我见了他绝不多言,这时却早已抛诸脑后。待会非得羞她一番,瞧她如何?微一转头,见她一双眼珠转来转去,极想过去瞧他画些什么。心中一急,忙悄悄拉她衣角。

  书桌旁有个书架,书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蔺无期当她想看,道:“黄姑娘喜欢读书么?” 黄薇一怔,缅怀旧事,悠悠道:“我自幼父母双亡,孤苦怜丁,后来多亏遇到韩右使将我带到本教,一晃数年,哪有看书写字之机?”蔺无期叹道:“姑娘正值妙龄,若不读书,倒也可惜!”胡芸听了暗笑,心知黄薇意不在书,而意在画。正想着,只见他已拿了两本书过来,递到黄薇手中,道:“这是东汉哲人王充写的哲学巨著,你回去之后,只要用心研读,学问必然大有长进!”

  黄薇见是一本《论衡》,不由大喜,连连称谢。胡芸大是糊涂,心知她见了书本不是头疼就是睡觉,又哪肯好好读书?稍一转念,随即明白,她若是不接,只怕蔺无期会怪她胡搅蛮缠。她若是接过,日后更可再见他,岂不是好?

  蔺无期走到胡芸身前,道:“多日不见,姑娘为何默不作声,莫非是嫌我礼数不周么?”胡芸听他说笑,红了脸,低声道:“公子宽厚待人,礼数周全,怎么不好?只是我……我……”心中一急,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蔺无期并不为难,道:“既然如此,姑娘以后每天过来坐坐,如何?”胡芸展颜一笑,当即点头,接过书本。黄薇道:“公子有所不知,今日若非师妹之意,我一个人是不敢来的。”

  胡芸听了大急,辨白几句,一张俏脸更是胀得通红。黄薇奇道:“师妹不肯明说么?”胡芸无法再忍,突然跳了起来,慌不择路,其势狼狈之极。黄薇见了暗暗好笑,接着告辞出来,连忙去追。

  胡芸又羞又恼,一脸冰霜,逃了老远,见她追到,突然叹道:“可惜,可惜……”黄薇奇道:“可惜什么?”胡芸道:“可惜别人一片好心。”黄薇心里明白,道:“这本书并非寻常之书。除了锋芒指向董仲舒及其天人感应论,并言及孔子和孟子之外,尚有其他先秦诸子的学说。既然如此,若不慢慢细看,一朝一夕之间,又如何明白?”

  胡芸听她巧言辨解,话锋一转,又道:“如此看来,蔺公子对你倒不错,给你看的全是些先贤的大道理、大学问。给我的却是一本诗歌总集,有何用处?”黄薇笑道:“诗歌总集么?那一定是《诗经》了,它记录了当时三百多首诗歌,内容丰富,有民歌、爱情诗、史诗。而且一代又一代的诗人,学者与文豪,几乎人人从中大受益处,如此奇书,怎说不好?”

  胡芸暗道:“这丫头得了好处,自然不肯明说。罢了,让她高兴高兴,也没什么。”想罢道:“我们本来不想读书,蔺公子若是日后问起,如何回答?”黄薇眼珠一转,道:“看书有甚么不好,你读了它,不但可明白许多事理,又可象他一般吟诗作赋,岂不是好?” 胡芸见她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与平时辨若两人,不由一奇,翻开《诗经》第一篇,轻声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君子好逑……”读完细细品味,只觉这一首诗歌写的真好。又吟读一遍,果然声情并茂,朗朗上口,极有韵律之美。

  黄薇禁不住凑了过来,道:“不错,不错,若是蔺公子听到了,必定高兴之极!”胡芸早已有气,柳眉一竖,叱道:“蔺公子高兴不高兴,要你管么?”黄薇摇摇头,道:“我自然管不着,不过他若是不高兴,你又怎么会高兴呢?”胡芸大怒,身形一晃,一拳打出。黄薇哈哈一笑,眼看这一招来的极快,顾不上说话,慌忙远远跳开。

  胡芸哪肯舍,疾步追来,喝道:“看你往哪里逃?”黄薇笑道:“哎哟,文文静静的小姑娘,这会儿变成了凶恶的母老虎,蔺公子啊,你快来瞧瞧!”胡芸明知她有意说笑,但仍是禁不住脸色滚烫,追了一会,见她越跑越快,心道:“你跑的快,我便追不上你么?我若不将你一张小嘴撕成两半,我还叫胡芸么?”想罢脚下用力,又近了几步。

  黄薇听到脑后风响,急忙回头,见她柳眉倒竖,面目凶狠,不由一惊。又见她离自己不到三尺,心想我轻功果然弱于师妹,这般追下去,如何得了?心下想着,脚步丝毫不停,一边却慌道:“好师妹,师姊不过几句笑话,你就饶了我吧?”

  胡芸见她说的好听,但脸色却是嘻嘻哈哈的,哪有半分认错的样子,心头一恼,追近几步,突然腾空踢出一腿。黄薇大叫一声,飞了出去,落下地来,动也不动。胡芸一奇,心知自己并未用尽全力,何故如此?稍一转念,心知她佯装受伤不起,待她上前,便可乘机偷袭。这般一想,道:“枉我平时师姊长师姊短的叫你,哪知你却如此可恶,不但不守承诺,反而当着蔺公子的面满口胡诌,实在气死我了!”见她不理,又道:“你想装死么,我偏不让你装死!”

  她人虽小,但心思异常灵敏,转了几步,突然道:“老鼠,老鼠,五只,十只……”黄薇听了一惊,刚想跃起,又想她心思灵巧,诡计多端,若是跳起,岂不中她诡计?这般一想,复又不动。虽然如此,终是有些担忧,侧耳一听,只觉四面除了阵阵风声;哪有甚么老鼠爬动的响声。

  胡芸心知两人自幼长大,这一招伎俩如何瞒得过她?左右一瞧,见不远处有一丛花剌,长得极旺,心中立时有了主意,只听她道:“天下女子人人爱惜自己容颜,恨不得一天比一天好看,是么?师姊正值妙龄,千娇百媚,花容月貌,若是有一天突然变成了丑八怪,如何是好……”

  黄薇不知她说些什么,但突然听她说到自己容貌,不敢不听,谁知越听下去,越是惊慌。又想这丫头莫非想到什么毒计,想让我变成丑八怪么?正在寻思,又听她道:“师姊不闻不动,想必毫不在乎。既然如此,我一不用毒,二不用剑,只消把一丛花刺丢了过去,扎在你脸上,岂不是妙?若是蔺公子瞧见,只怕……只怕……”

  黄薇心知脸上若是给花刺刺中,一条条伤口纵横交错,岂不丑死了。正自惊骇,又听她脚步一动,心知自己轻轻闪身虽可躲过,但这么一来,便已经输了。突然一阵疾风袭来,哪敢细想,慌忙跳起,叫道:“罢了,罢了。你小小年纪,鬼主意极多,我又如何是你对手?”

  胡芸刚才不过虚张声势,这时收回玉手,咯咯一笑,花枝乱颤,极为得意。黄薇见她两手空空,哪有甚么花刺,心知中计,顿时满脸羞愧,呆了半晌,只觉自己才智武功均不如对方,倒不如死了的好。胡芸察言观色,已知其意,笑道:“若要说到文才、武功、我又算得什么?比起冷师妹来,又稍有不及了。”想到此人大非寻常,不由神色一暗。

  黄薇心知胡芸并非自谦之词,黯然道:“冷师妹阅历、文才、武功、品德兼优,无人能比,谁不知道?”胡芸冷哼一声,并不说话,转过一边。瞧她神情,大不服气。黄薇心知师妹心高气傲,从不服人,走近几步,低声道:“好师妹,我们练剑去!”说罢两人携手走来,早忘了刚才吵闹之事。转到一片竹林,只见正中一个少女正在练剑,翩若惊虹,果然有些惊人。

  黄薇心道:“我和师妹正提到此人,不料真遇到了她。”胡芸使个眼色,拉她躲在一棵树后,看了一会,见黄薇满脸赞叹,心中不悦,冷冷道:“冷师妹剑法虽然精妙,但也是练出来的,有何希罕?”黄薇道:“话虽如此,但我数年来苦苦练剑,从不间断,为何进展缓慢,这又是何道理?”胡芸心知一个人的资质不同,禀性不同,文才、武功自然会有分别。又岂是单凭一个苦字,便可区分高下?黄薇内心之中,隐隐想到自己极是蠢笨,若非如此,又是甚么?纵然比胡芸和冷师妹两人虚长了几岁,又有何用?

  胡芸眼看竹林中冷师妹法渐渐凌厉,变化万千,突然想到蔺无期。心知这人武功虽然平平,但琴棋书画十分神妙。冷师妹虽然一介女流,但才智武功均是不弱。这两人若是相遇,又会如何?心念一转,急忙收住,大骂自己胡思乱想。

  黄薇哪知她心里想些什么。见她脸色忽红忽白,不由一奇,正要问她,忽见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半空中身形一变,竟朝两人藏身之处斜飞而至,宛如流云飞霞,曼妙之极。黄薇脸色一变,惊呼出声。冷师妹听见,半空中拧住身形,缓缓落了下来,离两人藏身之处不过一丈。这人她身形娇小,年纪和胡芸相差不多,虽没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但眉目清秀,姿容端庄,浑身上下,已隐隐透出沉稳高贵之气。

  这冷师妹双名秋月,这时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两位师姊,我还当是什么恶人,敢躲在这里偷看!”胡芸站出身来,朗声道:“冷师妹真会说笑,本教两百多年的威名,难道陡有虚名么?谁有如此大胆,敢上山来胡闹?”冷秋月笑道:“师姊说得是,本教名震江湖,威慑天下。便是十恶不赦之人,也绝不敢打甚么主意。”

  黄薇眼看两人说了几句,忙道:“师妹剑法如此高明,不知有何决窍,可否指明?”冷秋月心知她剑法平平,有意求教,并不敷衍,道:“一个人剑法高低,关键看他肯不肯下苦功。虽然资质不同,悟性不同,但若是疏于练习,仍是枉然。反之,若是这人资质平平,但他发奋研习,勤于练剑,十年如一日,必有大成!”冷秋月见她不语,又道:“孔子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古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我们?师姊只消明白其中道理,坚持不懈,还怕剑术不成么?”

  黄薇初时大为失望,这时听她如此引章据典,解说半天,终于想通,心下释然,道:“多谢冷师妹指教。”胡芸打趣道:“我看师姊还是乖乖回去,再好好看看那本书,或许极有用处。”黄薇道:“什么书?”胡芸道:“就是那本《论衡》呀。那书上写的尽是些先贤的大道理,大思想,只要用心一读,天下的道理自然全懂。”黄薇柳眉一竖,嗔道:“我刚才不过几句玩笑,这时你又来取笑我,难道当我是好欺负的么?”说罢伸手搔她腋窝,胡芸咯咯一笑,早已远远跳开。

  冷秋月瞧了几眼,不觉莞尔。待两人走远不见,漫步走出竹林,沿途风光奇秀,山花烂漫,看也不看。来到葛岭之东,但见平湖绿水,双燕拂柳,想到前程,神色渐渐凝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弯明月缓缓钻出,只听她吟道:“两睛烟晚。绿水新池满,双燕飞来垂柳阴。小阁画帘高卷。黄昏独倚朱阑。西南新月眉弯。砌下落花风起,罗衣特地春寒。”吟罢双眉一低,竟似越发孤寂了。

  也不知她小小年纪,为何竟有如此心情。神女教六百多名女弟子,难道竟没一人可以做她知音么?她低低而想,心中略有忧愁之感,正要转身,忽听远处一阵琴声悠悠扬扬,由远及近传了过来。那琴声初时阵阵沉闷,仿佛黑云压城,令人感到压抑,窒息,继而又变成铿锵有力的旋律,犹如云开月朗,给人以希望,信心和鼓舞。

  冷秋月暗暗惊奇,不知这是何人所奏,循音走近,只见一个白衫少年坐在院中,正在弹奏。他双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挥一拂,弦音时如海浪击岸,时如喁喁私语。稍后又奏出了悲壮,凄凉的哀调,如泣如诉,泣诉的旋律飞越院外,湖水似乎也在呜咽。

  冷秋月惊呆了,她不相信这白衫少年竟能奏出如此神妙之曲,再听时,“铮”的一声长音传来,只见那白衫少年用力过猛,拔断了琴弦,站起身来,满脸愤慨。瞧见有人站在院外,也不理会,转身回屋。

  冷秋月忙道:“这位公子莫非姓蔺么?”这白衫少年正是蔺无期,听了不答,反问道:“姑娘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姓氏?” 冷秋月听了并不生气,笑道:“我姓冷名秋月,今晚见公子琴技高妙,一时惊叹,身不由已。公子姓氏,正是从师姊妹们口中得知。”蔺无期冷冷道:“姑娘谬赞了,比起那些先贤来,我可差了许多,何来高妙之谈?”他神色冰冷,和白天大不一样。

  冷秋月见他浓眉如剑,一双星目虽然明亮,但略显忧郁之色,不知他心底藏着什么心事,如此不快?想罢道:“公子只顾谦虚,难道不肯道出尊姓大名么?”蔺无期淡淡道:“姑娘不是早已知道了么,怎么反来问我?”冷秋月脸色不变,仍道:“人人说你心胸宽厚,待人真诚,不料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蔺无期听了,转过身来,见她眼波流转,浅笑盈盈,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股歉意,忙道:“我叫蔺无期,若有失礼之处,实非本意。不过既然已经铸下大错,还请姑娘见谅!”说罢躬身一拜,十分有礼。

  蔺无期先前如此唐突佳人,现在一变神情,又说甚么铸下大错,再后来又行大礼,倒也有趣。冷秋月听了,不由噗哧一声,笑道:“我若猜的不错,公子刚才弹的一曲,想必正是名曲《广陵散》?”蔺无期听她一语道破,大是惊佩,道:“姑娘既知曲名,想必也知道它的来历?”

  冷秋月道:“我略知一点,还望公子莫笑!”说罢道:“这首古曲描写的是勇士聂政刺杀韩国奸相侠累的故事。秦欲吞六国,而韩国首当其中。韩相侠累做了秦国的奸细,意欲卖国求荣。国卿严仲子反对侠累,被迫出亡齐国,结识了勇士聂政。聂政本是杀猪宰狗的屠夫,却是位见义勇为的人。他应友人之请,赶到韩国刺杀了韩相侠累,连及韩哀侯。然后,聂政割下自己的眼皮,又割掉鼻子、耳朵,毁坏了面容,横剑自刎了。韩人暴其尸于街头,悬赏千金,征闻这‘刺客’的姓氏和籍贯。

  聂政的姐姐聂莹,先听说韩国奸相被杀,就猜想,那是只有弟弟才做得出的。后又听说刺客毁容自杀,就认定那准是弟弟怕连累自己。聂莹也是个豪爽而明大义的人,决意不能为了顾全自己而埋没了弟弟的英名。便毅然前去认尸,抚弟痛哭,尽哀之后,把弟弟的名字告诉了众人。她不等兵士来抓,便自刎于弟弟尸旁。”

  蔺无期听完,十分激动,赞道:“姑娘学识过人,熟知琴曲渊源,实非常人可比。我今得聆姑娘佳音,何幸之有!”冷秋月道:“公子学富五车,精通音律、书画,只怕于武功一道,造诣非浅?”蔺无期一惊,心想我和她从未谋面,从何得知?稍一转念,即明其理,当即道:“我一生所学平谈无奇,如何敢称学富五车?至于武学,更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冷秋月见他神色平淡,显是不愿多说,随即住口。月光下见他仰望夜色,动也不动,想到他前来本教避祸躲难,必有苦衷。瞧他神色,好象十分痛苦,内心之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忍。

三、野扒鸡(随时更新)

  2014年7月22日

  一个自卑的小孩……

  爹说:“你看看他死样不拉的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爷爷说:“你这个死闷比子!”

  娘说:“我有要强的心没要强的命啊,你能争点气吗?”

  东哥说:“这孩子,要没有一个好的大哥带,废了……”

  我叫扒鸡,出生在山东德州一个叫高官的小村子。村子听着很像高级干部休养基地,但并不是名字里面有“高官”,就证明有村子里面真有高官,我家三代贫农,成分非常好。貌似我老爷爷还学过中医针灸,很可惜到我爷爷这辈没有传承下去,我爷爷精通音律,在村里小学还做过音乐教师。我爹随我爷爷,也是兼职搞搞音乐,农闲时节,谁家死了人或者有了红事,我爹就带着一些乐器,去人家吹吹打打,挣点外快,贴补家用。我娘是一个很勤劳的女人,当年就靠着几百块钱,和我爹打拼几年时间就盖起了三间大瓦房,现在又拼了一个院落还有一所楼房。因此我们那里十里八村都夸我娘能干。

  2014年7月25日

  和我的家人相比,我是比较失败的。我不会和人打交道,甚至有些时候还会怕人。

  别人又不能吃了我为啥怕呢?

  我怕人笑话我的长相,我怕别人骂我傻逼,我怕给我爹妈丢脸……

  我娘很要强,我一有那点不对,她可以做到当众训斥我,因为她说,当面教子。我被这种无形的压力掐的喘不过气,有时候我犯了错真的希望娘能在没人的时候说我,就是狠狠打我一顿,我也心甘情愿。那种在那么多人面前无地自容,颜面扫地的感觉,我真的受不了。有几次我跟个畜生似的和娘急眼了,我打了娘,还说:“滚!”

  我爹平时少言寡语,不拘言笑,他同样崇尚语言暴力。他在各方面几乎没有认可我的地方,我的一言一行在他眼里都是不顺眼。我学东西比较慢,在老家就属于弱智那种,他对我很没有耐心,我一出错,他说:“怎么这么笨啊,你看看人家月黑!滚,滚,别给我添乱!”所以在家里,我什么活也没干过。每次我爹出去打差,我恨不得他不要回来,省得回来冷眼相对……

  我知道,爹和娘是望子成龙心切。真的,我可以理解。但他们这样做,已经造成了恶性循环。我如果呆在家里的话,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我每次被他们教训,我都会跑到我那小破屋子一个人静静地哭。没人会理睬我……

  都说家是温馨的港湾,为什么我喜欢一年半载不回家?,别人在外面一星期都呆不了,一有点事就往家跑,我为什么就做不到!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害怕……

  我怪我爹娘吗?我不怪他们……人的命,天注定。我感谢他们赐我一个健康的身体。心理上的阴影,我宁愿用我一辈子的时间去抹掉……

  2014年8月2日

  自从离开爹娘后,我经历很多风风雨雨才发现身上有好多缺点。我一直很努力地去改正,可是有一些劣性已经根深蒂固。要想改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毕竟十多年养成的习惯,得用十多年的时间去改正。专家说的21天养好习惯纯属扯淡,你不信可以试一试,21天过后,你做那件事只是不别扭而已,只要有一天你坚持不了,你还是会变成原来的你。

  我很喜欢胡思乱想,经常做一件事,想两件事,精力不集中,老是找机会开小差。这样做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效率,但我又无可奈何,因为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

  小雪说她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不着调。这点我跟她是通病,在哪里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会脚踏实地的去专心做某事。专心致志真的是太难了!我想改,不容易!

  以前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讲台讲课,我都是瞪直眼。他说什么我都听不见,我只关心昨晚看了什么电视剧,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等等。所以我的学业基本上就毁在这一大恶习手上了。

  想想一些东西还蛮有趣的,每个人的脑海就是一个个硬盘,8G的,16G的,32G的都有。文件装多了,避免不了有存储不足的时候,这时候需要把没用的文件删除,但是装得上,删得下的人寥寥无几。要明白安装新的文件,不把旧的文件删除,系统就会崩溃……

  要做到删的下,我需要拥有非常强大的自控能力。一旦察觉不良信息在脑海刚刚滋生,出其不意,立即掐死!

  自控能力也不能说有就有啊?

  不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步步,一点点做起。没事多给自己加加油,多给自己掌声,相信自己是最好的领导,对自己的命令要严格服从,当然最重要的是坚持,相信日积月累的力量……

  2014年8月9日

  我是一个非常懒惰的人。懒的打扫卫生,懒的锻炼身体,懒得写日记,懒的读书,懒的洗澡……

  出来混才知道自己有多邋遢,衣服袜子很久不换,头发都打卷了也不去理,随便往脖子抓几下就是一层泥……从别人面前经过的时候,别人都捂着鼻子往后退,身上的味道,又酸又臭……

  因此早晨也有跟自己发脾气:“扒鸡,你咋这么懒?”

  这个有环境因素,也有个别因素。我老家是农村,这个不多讲了,老家是农村的朋友,都知道……大街上玩耍的孩子,个个都跟黑车轴似的,解完手,还不洗手,拿着馒头,就着老板菜,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你说在那种环境可以成长出讲卫生的标兵吗?仔细琢磨孟母三迁确实很有道理。

  孟子他爹死了,他娘带着他相依为命。他娘希望孟子将来成为一个有名望的人,但是他家周围都是开殡仪馆的,有点白事,小孟子就跟着去看,慢慢的,他学会了磕头、行礼、还有哭丧……这还了得?于是他娘带着他搬到家了。新环境也是不如人愿,周围都是肉联厂,宰猪宰羊的许多。小孟子也跟着凑热闹,慢慢的,他学会了猪叫、打滚、拱墙……他娘又带着他搬家,可是周围都是迪厅夜总会,小孟子学会了抽烟、打架、泡妞……于是他娘再次带着他搬家。这次他娘咬咬牙狠狠心买了一套学区房,周围都是学校,勤奋好学的人比较多。小孟子的环境变了,学习也变的刻苦起来,终于他最后成为了一个有名望的人。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环境选择对了,改变命运很容易。环境选择错了,同样堕落也很容易。

  我这么懒,其实环境只占40%,剩下的60%都是我个人造成的。我有拖延症,爱玩手机……一有事不会立即去做,喜欢明日复明日。

  在老家的时候,我的生活离不开电视机,现在的我离不开手机。每天第一件事是什么?睁开眼睛?错!是打开手机刷动态!

  我中手机的毒太深,它给我的学习、生活、人际交往带来的灾难一发不可收拾。为了挽救我这个篮子,有一次我爹从我手里夺过手机,给摔了!我那次真的疯了,打了爹,还要离家出走!

  以前总觉得是自己在玩手机,现在觉得我被手机玩了……

  手机只是打电话的工具而已,指望它做那些浪费人生的事情,后果是自己在一点点衰老,都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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